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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阙-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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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云淑不住的点头,动着肩膀,两人蹒跚又狼狈的在夜幕中前行,。

宇轩辕突的一震,炎夕忙问,“你怎么样?”

他的模样虽然虚弱,但脸上的光彩已不同死白。宇轩辕一笑,说,“你怎么来了?”

炎夕见他没事,怒声说,“你居然装病!”

宇轩辕咳了几声,肘撑着她的臂膀,不肯走开,他的眸眼寒色尽退,只剩春意,“王肃的药起效快,见得迟。我趁势装病引出秦门的密探。你可记得与殇王一战,军中的内贼?”

“是……北歧的人?”炎夕转念,又问,“你如何得知?”

宇轩辕脸上一黯,“大哥告诉我的。北歧来的六位使者,全是出自秦门。”

竟然是宇苍武说的!宇族的男人果然重国,重朝。“韦云淑你要如何处置?”她与朔容之间,关系不一般。待嫁之人,竟要与别的男子独处。

宇轩辕没在意,反而说,“你哭了?”他见她的眼中有红丝道道。

炎夕悠悠回道,“子愚说,龙玦宫有异动,我奔来时,遇到昭然,他,他说,紫微星……”

宇轩辕露齿一笑,他引她走至窗边,执手推窗,有凉风清爽冲去血气重重。他明亮的脸孔照亮黑玉装潢的宫殿,温润的嗓音迷醉了瑟瑟春寒,他说,“你看,那是什么?”

她顺光而去,明眸闪亮,她看见那枚紫微星,不知何时璀璨生光。

紫微又启,光华直逼日宫之上。

龙玦宫黑暗一片,青红映照龙纹凤痕,相许缠绵缱绻。

红袖添香,无视满地血光,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抱起炎夕,走上床榻。

她挣扎一下,“宇轩辕,你干什么?”

他气昂而立,“朕抱朕的皇后,有何不对?”

她赧颜沉浸,三月的暖风又拂至她身畔。他的温暖无人可替。

他笑了几声,将她轻柔的放在榻上。

锦帷上,金丝线缠绣的龙凤戏图,跃然于目,引至云雾缭绕。

他吻住她的唇瓣,轻浅辗转,呼吸有些萦乱。

炎夕无力拒绝,只能紧张的纠紧他乌色的衣襟。

他温柔的捧起她的脸,又抚至她的喉窝,轻啄一下,睡至她的身畔。

他理所当然的拥她入怀,说道,“大婚之期,洞房之时,我们再继续。”

她面有哀戚,想说什么,唇却被他长指一压。江山已却,她命不久矣。

他坚定的望向她的眼,那里有水光无限,也有明媚不止。

他说,“我说过,木棉虽逝,还有清凉玉殿,你要的,总不会消失。”

他的怀抱是那样亲切,他的动作是如此轻柔。

木棉村景重现,她怎么能离开那三月的风?他是她的天,她是他的凤。

她含泪一笑,纤纤玉手,回抱他,置于他的胸膛。

他一怔,转而将她抱得更紧,没有情肉欲望,只有温情以待。

她终于明白,他所说的男人和女人,他尊她,重她,从不轻视她。

只是韦云淑的玉盘也碎去了,他只有两个皇后,以后,谁来陪他?

她又流泪,湿浸他的衣,他却笑而不语,当她如孩子一般,“才说不许哭,怎么眼泪又掉下来?是不是我没死……”

“不许说!”她哽咽,严肃的说,“你是宇轩辕,你不会死。”

他叹了一声,与她十指相扣,“人总要死去,帝王更不能忌死。”

“宇轩辕……”她埋入他宽阔的肩,低声说,“没有皇后,你怎么办?我不后悔以命相搏,死后我化作幽灵,也为你祈福。你再立一位皇后,好么?”

他凝视她很久,问,“如果无人相伴在我身侧,你芳魂一缕会陪我吗?”

她啜涕,呆望他一阵。

他亲吻她的眼,说,“我的皇后,从来只有你一个,傻瓜。”

她的睫毛如蝶般扇动两下,她低声细语,“你明知道,我的玉盘已经碎去。国公临死前曾对我提过要求,无论如何也要陪在你身边,现在我犯了死罪,也只能辜负他的期望。”

陡然间,四周沉寂,

只有他们的呼吸声混在一起。

他神情迷离,片刻以后,他强迫她与他对望,“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想嫁给我?”

她蓦然一笑,指尖亲触他俊秀的眉尖,轻声说,“是。”

他满足了,那一刻,他拥紧她,他对她许下承诺,“赤骥背上,只有你我的位置,龙玦宫里,唯有你一个女人。你愿意陪我吗?炎夕。”

她眸中又湿,只是柔柔的阖上眼,如果睡去可以让时间停止,那她就什么也不想,此时,她还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不论明日身在何方。

她弯起笑弧,梦里那人雅逸不凡,桃花盛开,眼见她时,他的面孔因为笑意徐徐明亮,他温柔说道,“阿炎,春天到了。”

春雨连绵,喜气不断,大婚之日将近,宫中置配喜器,红妆粉毓不绝于眼。

再见韦云淑时,她的面色已然苍白不少,朝若跟在她的身畔,龙玦宫的黑玉砖上,她的身姿如百合一般。一夜之间,她所有的面具都粉碎而去。朔容在韦云淑的怀里死去,他们坐在贵华河边直至天明,宫中谣言不止,说她行为不端,这样的她已经配不上皇后之位。

她叩首,清淡的说,“陛下,云淑移出殿阁。从此,冷宫之内,但求常伴青灯。”

宇轩辕不会定她死罪,她的存在连系着和书。

她看向炎夕,脸上已无笑意,说,“妹妹,我能否与陛下单独相处片刻?”

炎夕点了点头,与朝若一同走了出去。

闭上宫门之后,大约不过半刻,韦云淑素衣一身,走了出来。

炎夕想说些什么。

韦云淑却甩袖而离,几步之后,她猛的回头,怨恨的望着炎夕,说,“我恨你!为何你我同是公主,你有的,我没有?”

炎夕一愣,她不解看向韦云淑。

韦云淑捂着嘴,泪如雨下,她紧紧攥着怀里的包袱,努力平复情绪。

不久之后,她挺直了背,就算要离开,她也要维持公主高贵的姿态,她不会输给炎夕,她也是父皇独宠的公主。

暖阳之下,春桃发芽,点点绿色却释不了人心。

王肃献药有功,受封一品官地。卢照,赵如良等意欲煽动朝员,剥其权柄,有待日后查看。刘纯心贤怀才,平汝肃之乱,查获不实虚报的郡首十二名,晋为国子监。

北歧韦王致书表歉,刺杀宇轩辕的五具尸首挂于北歧朝都,处以鞭刑,曝晒三日。韦云淑行为不端,有辱国风,北歧王亦默许宇轩辕的处置。

本是定于二月大婚,岂料路疆边上,战事又起,先是民众不服新待察管理,芜回一族也是一大祸患。

原来芜回是皇后的亲族,服于宇苍武,因为他乃是皇后亲子。芜回的长老已年过七旬,却老当益壮,宇苍武战死。

芜回极其愤慨,意欲再战朝歌。

宇轩辕康复之后,接手朝政,炎夕落得清闲,倒也安适。大婚之期往后一延再延,竟落在宇昭然之后。

汝王府也没有张灯结彩。

这天,宇轩辕在清凉殿内,子愚慌忙而入,说,“陛下,汝王求见。”

宇昭然朝服一身,十分庄重。

他拜跪,说道,“臣自请征战芜回。”

宇轩辕面目一凛,立即回道,“朕不准。”早年他征战芜回,无一次获胜。

宇昭然竟起身,又说,“陛下不信臣弟?”

炎夕此时从里殿出外,眼前二人剑拔弩张,不知又怎么了?

“你的婚期已定……”

“国家事大,婚事是小,臣弟心意已决。”宇昭然朗声说道。他没有看炎夕,直视宇轩辕。

宇轩辕沉默很久,他迟疑的说,“六弟,你出战芜回,是拿命去搏。”

宇昭然面容有所松动,他长长叹了口气,“三哥,请你成全。你大命初愈不宜征战,我的身侧也有军师一名,未必会输。”

“军师?上次你提起助你战胜殇王的神人?”宇轩辕俊眉一挑。

宇昭然一笑,瞟了眼身边的侍从,他便离开大殿,“大哥也见过他。”

不需片刻,有位男子,他盈盈而立,白衣在身,绝尘于然。

“雪芜?”炎夕失声喊道。

华碧在他身后略显俗丽,他伏身,说道,“见过陛下。”

宇轩辕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他眯起眼来,细细打量。降雪芜波澜不惊的回望他,唇侧仍是恬淡笑意。

炎夕陡然明白,为什么宇昭然的军队能如此配合天时,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降雪芜。

再见他时,他们都没想到会是如此情景。降雪芜立在宫侧一角,他轻抚手中碧箫,斗斛珍珠也不若他明眸一盏,他温文的说,“夕儿。”

炎夕想出口说什么,但她没有。降雪芜隔世而居,这世上的俗礼,他又懂多少。他是无尘少年,为何要出桃花神地?

“雪芜,你这是为什么?”

降雪芜了然的答道,“为国,为众生。”他语带玄机,说,“方才汝王已受封平疆元帅,我为军师,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你要随他出战?”炎夕语音上扬。

降雪芜略微笑道,“我这军师还是入流的。你尽管信我。谋略不敢说是精妙绝伦,但……”他忽又敛眸,“但战时人心总是防不胜防,我保不了何人的命,倒保得了朝都的安宁。”

次日,雷雨轰动,春响遍地。

宇昭然祭祀之后,一身盔衣,他立于炎夕与宇轩辕身前,他终于与她四目相望。

他低首,字字清晰,“臣一去,不知何时能返,臣在此,贺陛下,皇后大婚之喜,愿陛下,皇后永结同心。”

炎夕凝眸,但愿此战,昭然能平安而归,宇轩辕说,“待你凯旋而归,朕再行大婚之礼。”

宇昭然如石像般定住,他轻声说,“臣弟怎敢耽误三哥与三嫂的吉日,大婚之时,一杯水酒洒于春泥之中,就当是臣弟饮了喜宴。”

炎夕心中一震,宇昭然似乎另有意思。

此刻,他旋然转身,傲视无物。在遥走的那刻,他的声音传至她耳畔,“丹姬,我们走。”

孤单的他,身侧多了一抹俪影。她似是另一个炎夕,自愿请战,陪他踏足战地苦宿。

炎夕与宇轩辕缓步往前,她侧目,对宇轩辕说,“丹姬也是好女子。”

宇轩辕拥她入怀,笑涡迷人,回道,“佳人难得。”

明阳入目,黄沙竟有尘灰,锦绣江山,又有动荡。

轩辕破劫,此去却是不归路,楼台不尽,从此无穷又将延往何处?

天云鸦鸦,是何人在吟颂?

我扬眸微视,几只白鸽扑扇着堑羽飞离开。那女子美貌端庄,脸上有幽幽浅笑,素青的玄裳,髻上插着碧玉簪,我奔过去,她宠溺的抱起我小小的身体。

我甜甜的喊,“姨姨。”

她秀眉微蹙,点了点我的鼻尖,说,“白云又忘了,要喊我姑姑。”

她是我的母亲萧璃的妹妹,萧君。

这年我五岁,她已守寡四年。我感叹这女人美丽年华,为何明知睿王身体孱弱,却要嫁他为妻?她不准我喊她姨,却要我称她为君姑姑。父皇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母亲更是赠她玉符,可随时出入北歧皇廷。

碧青小院里,她养了无数白鸽,她的眼神总是缥缈不定,她宠爱我,尤胜我的母亲。

满目苍华,脂池金斛无数,琳琅珠宝玉器,更饰有珍珠翡帘一排。只有遗庆宫才有如此奢华的装饰。因为我的母亲萧璃是父皇的宠妃。

我的父皇韦挚,今年刚满而立,他素爱青衣,文雅儒温,没有君王拔扈霸气。他好闲游生活,淡泊的眉际间唯有平和。

北歧大半疆土均是茫茫草原,骑射本是每位皇孙必修之课。父皇却不准我去。他赠我一本《诗经》说,“女儿家,多点柔肠才是好事。”

我甩袖一推,皱着眉头说,“我不要。”

父皇一笑,桃之夭夭。他将我抱起,他的胸怀宽阔,甚是温暖,他说,“你可知道,为何我为你取名云淑?”

我摇摇头。

父皇说,“百叶青云,唯有一淑。弱水三千,也只取一瓢。”

“可白云从何而来?”

父皇莞尔,“白云无洁,正好配我家的云淑。”

我灿烂一笑,还不识几字,我问父皇,“哪首诗,是你最爱?”

此时,母亲走进殿中,她严辞呵道,“陛下,你抱着云淑,成何体统?”

父皇放下我,他的双眼蒙放光彩,眼里只有我母亲萧璃一人。

他说,“阿璃,你来了。”

母亲肃穆的望着我,从我手上取过诗经。她的脸上出现鲜有的表情,“诗经当中,唯有《子衿》才是我心所属。”

父皇陡然沉默,他们如同孤雀一般,紧紧加偎,独留我一人在身侧,我愣愣的转身,白鸽可怜的望着我,有一丝无奈穿透我的心底。

人人都说我的母亲是妖妃,她迷惑父皇,只有我知道,她努力的想要激起一个男人的雄心壮志,或者,她认为,她的职责便是拓展北歧的浩浩皇图。

父皇深爱她,竟也随她而去。要严政待人,取贤纳才,就颁施布令,要加税征兵,训导良英,就下旨昭告天下。

但我却望不见母亲对我的温柔,她教我识字识礼,更教我如何游走于宫墙女粉之间。她不做皇后,她要与父皇的其他妃子平起平坐。她对我说,“逸豫使人松懈,无时无刻防卫的生活,才能担当一个灵敏的猎人。”

猎人?我猎什么?我只不过是个孩子,我蓦然抬头,有雁略过云际,我笑着不说话,那一刻,我喜欢上父皇给我的名字,白云,做朵纯洁自在的白云吧。

几月之后,我的阿姨萧君病重,母亲命我随父皇一同去看望,我到乾坤殿中,父皇只立于白鸽当中,他黯淡的神情震撼了我,他不喜欢独属帝王的颜色,青衣甚好。

他回眸,说,“你随宫女去看她吧。”

我走近那人身侧,她咳得厉害,幔幔黑帐里,她的容光已无彩釉飞熠。

我手里揣着母亲之前交给我的锦盒,我说,“姑姑,母亲让我给你。”

她面色苍白,又是一咳,血丝如疤痕一般显现在白茶之上,她轻语道,“白云,你靠姑姑近点儿。”

我又向前一步,她摸着我的眉眼,仿佛穿透我的灵魂在找寻什么,她说,“把这个偷偷交给你的父亲,这是我俩的秘密,知道吗?”

阴雨绵绵的座院从此落陌,因为它优雅的主人再不能吟颂歌辞,萧君离世,母亲颁令举国同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母亲哭泣。

她如蔷薇般的细脂脸上,脆弱的洒着泪珠,她压着我的肩,大声的哭喊,“你听着,我一定要你姿荣华贵,无一人可与你相比。你明白吗?”

我惊愕不止,被她吓得不敢动。

她抱着我,说,“明日,我就带你入秦门。”

我对童年的回忆仅从那刻开始,母亲威严的站在黑台之上,她广袖一挥,一排人戴着面具站至我跟前。

她说,“云淑,挑一个。”

我纳闷一下,一手指中,我对面的人。

她又示意,“走过去。”

我害怕,那昏黑惨暗的面壳带着恐怖的色彩。我踌躇再三,却不敢直视母亲的怒意。

只好往前。

面具一掀,那少年晶莹剔透,他忧郁的直视我,仿佛要碎去我的心。

母亲的声音此刻传来,她说,“从此朔容就是你的,他是你的死士,是你的棋子。”

朔容只跪在我的面前,说,“参见姿华公主。”

我是最尊贵的人吗?不,我不是。皇廷里的人都不敢动我分毫,因为我的父皇宠爱我,但他更爱我的母亲,而母亲最爱的不是我,她重视所有人,唯独不看我。

次年,我的身旁多了位女婢,她容貌秀丽,却冰冷无比,我甚至怀疑她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走姿不好,她说,“公主,您要有公主的仪态。”

我吃饭不雅,她说,“公主,请停下,再来一次。”

我的愤怒终于爆发,那夜,我到秦门,对朔容说,“替我教训朝若!”

朔容如黑黥一般潜入皇宫,宫廷出了婢女无故受伤的诡异事件,秦门却出了一件惨血门案。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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