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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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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追到我现在的年纪,也该是出嫁的时候了。」他低喃。嫁给怀宁是最好,怀宁明白他跟冬故间的情谊,自然不会狠心斩断,但如果嫁给其他男子,那他俩之间的缘份怕是尽了。
她抓抓头,小声地问:
「一郎哥舍不得我吗?」
「是有点儿。」他含笑。
「那……」她一击掌,笑道:「我也舍不得一郎哥,如果一郎哥不嫌弃的话,等我十五、六岁,一郎哥随便把我娶娶就好了。」
凤一郎本想岔开话题,但正好怀宁在场,遂道:
「我年纪比你大了点,身子又不好,太委屈你了。这样吧,怀宁身强体壮,跟你长年相处,一定十分喜爱你。不如——」他信心满满引导她的视线,一块转向怀宁。
一身黑衣的怀宁已支手托腮,装睡中。
凤一郎一怔。怀宁这摆明了是避她如蛇蝎嘛!他赶紧解释:
「冬故,你才十二岁,还不明白兄妹之情跟男女之爱的差别。瞧,你对我,是不是跟对你大哥一样的感情?你能想象跟你大哥成亲吗?」
她摇摇头,似懂非懂,想了半天,叹道:
「冬故难以想象。可是,师父说,我这性子万分不讨喜,如果不是看着我长大的人,可能无法接受我。我想,反正人都是要成亲的,那一郎哥或怀宁,随便将就我一下好了。」她的想法很简单,三人都是要在一起的,就不用费心另谋什么心爱的男子了。
「真是胡来!」凤一郎脸色微沉:「这种事哪来的将就?如果你对你的夫婿只有兄妹之情,那才真正糟蹋了你。现在你还小,不懂这种事儿,等将来你明白,就会了解我不适合你,倒是怀宁他外在条件极好,你一定很容易喜欢上——」
「我喜欢安静、乖巧、温柔、力气小、笑起来不会露齿,十二岁已经发育完成的姑娘。」平板的声音忽地响起,阻止凤一郎的鼓吹。
「怀宁……」她怀疑地转向忽然清醒的师弟。「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怀宁自行倒茶,道:
「补充,我只想要一个我一辈子不说话她也懂我,不会专问我废话的老婆。」
「……」她可以确定怀宁在某句话里讽刺她了。
「算了,你们都还小,现在谈……都太早了。」凤一郎拉着冬故坐在石凳上,轻笑问道:「冬故,我正想知道这次你回来,路上可有趣事?」
「没有什么趣事,不过,冬故想请教一郎哥一事。」
「你直问无妨。」
「我跟怀宁回家的路上,正好遇见衙门审案,于是停下半天看看,我不明白为何县太爷要如此判案,请一郎哥指点……」开始说起整个案情的经过。
凤一郎暗自一怔,瞪着她诉说案子的严肃神色。
他浑身有些发寒,到底是二官一商的命理在她身上验证,还是她本身性格所致?是凤春的潜移默化逼她走上官路,还是他影响了她?
他该怎么做?
「一郎哥?」她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受风寒了?」
小手关切地抚上他的额面,他轻轻拉下,注视她良久,终于开口:
「冬故,你先告诉我,你在山上练武时,可有做我交代的功课?」
「有!我答允过一郎哥做的事,一定会做到的!」语毕,她又有点心虚地答道:「只是……冬故太笨了,有很多地方,都不懂。」
「那好。你何时回山上?」
「年中才回去。」
他盘算时间,沉吟道:
「虽然阮府已无往日荣景,但也开始步上正常的生活,府里有我没我都一样了。冬故,我去跟凤春说,等你回山上时,我跟你一块走。」
她错愕得瞪大眼。
凤一郎心意已决。「回山上后,你照样练武,剩余时间我再教你功课,如此一来你有疑惑,我当下也能为你解说。再者,回府路上,你所见所闻如有不解,我亦能在旁说明,弄到你清楚为止。」
她有点吓到,很含蓄地问:
「一郎哥,你身子挨得住吗?」明明一郎哥不喜欢外出,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瞧啊。
凤一郎笑了声,轻揉她的头发。「我还没有你想得这么不济。」
他十七年的岁月里,从未下过如此重大的决定,但他不怕不慌,反而镇定平静,开始计画起他该做的事。
她的未来,将会有许多条可能性,不管她选哪一条,他都不会主动插手,但他必须先将碎石自其中最艰难的一条路上除去。
到时,她才不会毫无准备的上路。
在今天之前,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何老天爷要罚他以异样的外貌在世间苟延残喘,又赐他奇高才智来睥睨众人,但现在,他明白了。
如果他这一身才智,是为了保住冬故的未来,那么……
他心甘情愿,愿倾尽所能去辅助她走上正确的道路。
「一郎哥……半年不见,你好像又变深奥了点。」阮冬故坦白道。
凤一郎笑了声,睇向始终不发一语的怀宁。
怀宁功夫比他俩都好,若冬故真走上艰险官路,怀宁绝对是冬故的保命符之一,他该如何示好,才能留下这孩子的未来呢?
他沉思。
怀宁则闷不吭声喝着他的茶,吃着他的包子。
阮冬故十六岁那年,偕同凤春义子凤一郎、师弟怀宁,自山上回府途中失踪。
隔年,阮府收到远方捎来短信——
均安,勿忧。但盼国泰民安。
并未署名,但丑丑的字很容易就被认出下笔者的身份。
6
金碧皇朝。圣康二年。春
乐知县——
远远地,阮冬故就看见那名年轻的男子站在巷口。
她拎着活蹦乱跳的母鸡,走到这男子的身后,偏头顺着他视线往巷内看去——
没错啊!那是一郎哥跟怀宁的凤宁豆腐铺嘛。
要吃豆腐,走几步路就到了,为什么老是站在这里偷窥?
她想了想,直接轻拍那人的肩,开口问道:
「这位兄台,你站在……」话还没问完,那名男子受到惊吓,直觉挥拳过来。
她赶紧弯身避开,老母鸡振翅自她手里逃生去,一阵手忙脚乱,她才抓回今晚的大菜色。
「这位兄台,我是豆腐铺的人,我瞧你站在这里好几天了,如果想喝豆腐汤,请进来啊。」她笑。
「不,我没要喝豆腐汤……」那名年轻男子掂掂袋里的铜钱,改口:「好啊,我想、我想来一碗好了。」
她面不改色地微笑,领着他走进巷内的豆腐铺,对着铺内的怀宁叫道:
「怀宁,一碗豆腐汤!」她冲进铺里,东张西望,找个笼子盖住老母鸡。
「你买的?」怀宁头也不回地问。
「不,不是。」她走到他身边挤眉弄眼,暗示地说:「这是卖鸡的小姑娘送的,她说你帮乐知县一个好大的忙,铲除常年滋事的强盗,所以,这老母鸡是老了点,但聊表她小小的心意。」
「我负责动手而已。」他面无表情地说。
「你是负责动手,一郎哥负责设下陷阱,偏偏人家对你比较有意思,怀宁,你在乐知县里满能吃得开……我来我来!」她接过豆腐汤,主动招待顾客。
怀宁瞪着她的背影一会儿,才眯眼注视那有些局促不安的男子。
阮冬故爽朗地笑道:
「这位兄台,咱们豆腐铺刚开张,但我保证几年内绝对会是邻近几个县里最出名的豆腐汤,你尝尝看吧。」
「好好,谢谢,我、我姓路……」举起汤匙,却不就口。
阮冬故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拉过凳子坐下,笑道:「原来是路兄,我叫怀真。
路兄是外地人?」
「是是。」他连忙应道,很高兴她愿意闲聊。「我听过你的大名,你跟你义兄三人曾帮乐知县缉捕一批强盗,现在你在县太爷那里当亲随……对了,前一阵我路过这里,看见一名白头发的男人在顾铺子,怎么这两天不见他的人影?」
阮冬故恍然大悟。原来他的目标是一郎哥啊……这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一般百姓总是注意到怀宁的俊美跟功夫高强,很少人会发现一郎哥内有满腹智计。
她还来不及开口,姓路的男子又主动问:
「我瞧他,白发蓝瞳,肤色白晰如雪……皇朝中土里,很少有这种异样长相的人呢。」
「是啊,这样的长相是少有,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一郎哥年纪轻轻,已拥有老人家累积数十年的智慧,他的白发,很美,也救了许多人。」她骄傲道。
那姓路的年轻男子闻言,深深看她一眼,轻声道:
「原来如此。请问……他有才智,怎么不去做一番大事业?偏屈就在这间小铺子呢?」
她抿笑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理想。」她初时也觉得很浪费一郎哥的才智,但一路走来,她开始懂得他那小小心愿——兄妹三人平安顺遂,相伴到老。
「那……最近没见到他……」
「一郎哥没在铺子,是因为他身体微恙。」
他讶异而后点头。「是,依他那种体质,三天两头都得躺在床上的。」
阮冬故闻言,极力掩饰脸色,笑道:
「路兄,你跟我一郎哥相识吗?不如这样吧,我正要回家,你一块去?」
「不不不,我不认识不认识!」他匆忙起身,有抹狼狈。「我先走了……对了,这是豆腐汤的钱。」铜板摆在桌上,才离开几步,又迟疑道:「怀真你……
跟他在一起久了,是否会被感染?」
「什么?」阮冬故不明所以。
「你脸色苍白,看起来有病在身,是不是……」
「路兄切莫误会!」她正色道:「虽然我有伤在身,但如果不是凤一郎,今天的我,只怕早过奈河桥。他是小弟一生的兄长,也是一生的恩人!」
那姓路的男子满面通红,点头道:「我明白了……告、告辞了……」
「请慢走。」她目不转睛,直到送他出巷口,她才若有所思起来。
她回到凤宅后,先安置老母鸡,再来到凤一郎的房前。
她从窗外往山斗看去,一郎哥正半躺在床上读书。他看书的神态老是令她百看不厌,小时候每次看见一郎哥,他不是在读书就是教她功课,他读书时总是一脸如获至宝,害她曾有一阵子很担心,如果这么聪明的一郎哥,读完了全天下的书,那时,他找不到宝了该如何是好?
如果世上没有她,他应该会是天下最快乐的读书人,会是阮府最好的总管。
屋内的轻咳,让她回神。她连忙推门而入,说道:
「一郎哥,书别看了,先合个眼吧。」
凤一郎一见是她,轻笑道:
「冬故,平常不到日落你是不回来,今天才下午你就回家了,看来,我偶尔有点不适,就能见到你了。」
她满面愧疚,搬来凳子坐着,低声道:
「我并不是有意……」
「你当然不是有意。」他柔声道:「我见过县太爷,明白你的处境。乐知县县太爷胆小怕事,你要暗中干预的事将会不少,不过,冬故,你伤势未愈……」
「我好得差不多啦!」
「是谁半夜咳个不停?」
她摸摸鼻子,认罪了。「是,我会努力照顾好自己,所以,一郎哥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以免病情加重,到时家中两个病人,怀宁可辛苦了。」
他笑出声。「我哪来的病?只是春夏交接,气候不定,我一时无法适应。往年不都如此吗?」
阮冬故看他心情愉快,心想正是提问的好时机,遂亲热地改坐在床缘上。
「那个……一郎哥……」
「嗯?」打她一进门,他就发现她有心事,凤一郎面不改色地等着下文。
「你……可有一个朋友姓路?」
他脸皮微些抽动,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路啊……」凤一郎故作沉吟:「这种姓少见,你说说他的长相。」
「他年纪跟我差不多,方头大耳,衣着老旧但十分干净,是外地人……」她迟疑一会儿,笑着:「说起来,他的眼形跟一郎哥挺像的。」
「五官要相似,在这世上随处可找。」凤一郎自然地接话。
她眨了眨眼,配合地笑道:
「这倒是。对了,一郎哥,怀宁收铺子顺道送豆腐,至少要半刻钟以上才会回家,你想眯个眼吗?」
「不,我不困,我再看看书吧……」他有点心不在焉,嘴里应着:「冬故,你去忙你的,用不着陪我。」
「……好。一郎哥,你慢慢看。」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一眼。
凤一郎正看著书,神色虽然专注,但始终没有翻到下一页。
她好烦恼啊!
从小到大,让她苦恼的事很多,但多半是为他人烦恼,为挡在前头的巨石烦恼,而这一次……
是为了她的自私自利!
这天,天色过午,她本想回铺吃饭再回县府,没想到会遇见令她挂心的某人。
她出于本能,直接跳进树后。
「等等,我躲什么?」她自问,强迫自己走向某人,满面假笑道:「路兄!」
「怀真,是你啊……」那年轻男子有点发窘。
「是我啊。今儿个你怎么不上豆腐铺呢?」她继续假笑,笑得肌肉有点僵。
「不不,不用了……」
「我一郎哥已经好多了,今天他在铺子做事,昨天你不是问起他,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面色大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阮冬故皱皱眉,没有再说什么。顺着他之前的视线瞧去,一户富宅的外墙上贴着征人红纸。
「路兄,你会画图?」她好奇问。
他摇头。「我怎会画图?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她指向红纸上的字。「这户人家在征百子图啊。」
他顿时脸红,红到连耳根都发烫了。「我……不识字。」
她看了他一眼,和气地微笑:
「正巧,路兄不识字,我也不会画图,咱们都缺点那么文人气息。」
他闻言,终于抬起眼,没有之前那么羞愧了。「我是听人说,这里有外快可捞,所以过来瞧瞧。」
「原来如此。」她细读公告一阵,对他笑道:「这户人家以二十两银征百子图,但不是每幅百子图都收的,必须要这家老爷中意了,才有赏银拿。」难怪最近她常看见有人拿着画轴到处跑,想来这户老爷至今都不满意送进去的百子图了。
他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能带点钱回家呢。」
「路兄,你……」她深吸口气,该问的还是要问。「为何来乐知县,小弟可有帮上忙的地方吗?」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来见笑,其实我家住在乡下地方,这一次是探我妹子……我家三男一女,小妹前几年嫁到远方,前年生孩子后,就没了音讯。这一次趁着铺里刚雇学徒,我赶去探探她,顺道替她做点面子,据说乐知县仿京师,京师有的这里一定有,价钱却便宜许多。我待在这里几天,就是想挑些便宜又不丢脸的礼品……我看有外快可赚,还想幸运点,二十两就可以拨些给小妹撑撑面子呢。」
她搔搔头,笑道:
「这真是可惜了,这二十两是我两、三年的工资,我也不擅画……路兄,如果你有空,不妨我陪你走几间店铺挑礼,我可以帮你比比价。」
他双目一亮,喜道:「多谢怀真,我正愁没个商量的人呢。」
「那走吧……路兄作何营生?」她随口问,与他并肩走在街上。
「不瞒你说,我家本是务农,我记得小时天灾,实在养不起孩子,就将我二哥卖了,这十多年来全仗着二哥托人送钱来,家里才有余钱改开香烛铺子。」
她闻言,努力保持脸皮不变色。
「……你二哥都没跟你们联络吗?」她闷声问道。
「可能他太忙了吧,听送钱来的阮家家仆说,他被阮家总管收养,阮家小姐十分喜爱他的异样,也许阮小姐不准他跟我们联络吧。」
「……路兄,我挺好奇的,那个……」真不想问,但她咬牙一定要问。「你二哥叫什么?」
那年轻男子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说道:
「因为家兄他……长相异于常人,当时可能活不了多久,所以我爹娘一直没有为他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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