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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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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眼睛一亮。空气都跟着轻快起来。
大家纷纷上前恭喜宋墨。
宋墨却沉思了片刻,去了乾清宫。
皇上还没有起床,他在乾清宫里等了大半个时辰。殿宫才燃起了灯。又等了半个时辰,汪格才笑着出来宣他进去。
皇上正端着碗粥。
宋墨赤红着眼睛跪在了皇上面前:“皇上,微臣想提前出宫!”
皇上愕然。
宋墨一向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从来不曾这样伤心、委屈。
皇上看了汪格一眼,见汪格也不知道,不禁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宋墨把家中走水进贼的事说了一遍:“……刚开始还不知道是谁家,只因离禁宫太近,才派了人去打听……”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啪”地一声,华丽的霁红瓷碗摔在金砖上,碎成了片。
“反了,反了!”皇上怒不可遏,“太平盛世,竟然有贼闯进英国公府,顺天府是干什么?五城兵马司的又在干什么?”他高声地喝着汪格,“去,把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给我叫进来!今天他们敢打劫英国公府,昨天是不是该打劫朕了?”
殿堂里落针可闻,宫女、内侍吓得瑟瑟发抖。
宋墨沉声道:“皇上,请您允许我捉拿贼人!”
皇上取下多宝格上供着的龙泉宝剑,“哐当”一声丢在了宋墨的跟前:“给朕狠狠地查,看是谁这么大的胆,敢打劫功勋贵族,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是!”宋墨磕头,拿着宝剑,离开了乾清宫。
※※※※※
窦昭和素心、素兰围坐在炕桌前,打量着紫檀木匣子里装着的梨花木对牌。
“这好像很普通嘛!”素兰嘟呶着,摸了摸对牌,“要是有人假冒,怎么分辩?”
“又不是金楼里的银票,只认票,不谁人。”窦昭顺利地拿到了对牌,素心也很高兴,说起话来就比平时显得活泼了不少,“对牌发出去,都是有数的。”
素兰笑道:“所以夫人让大太太传话下去,明天一早要召了家中的仆妇在上院说话?”
素心笑着点头:“这样一来,夫人就名正方顺了!”
素兰也跟着欢喜起来。
窦昭笑着将紫檀木的匣子递给了素心,道:“我们也都打个盹吧?明天还要好多事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 拦路
素心和素兰两个高高兴兴地服侍着窦昭歇下,自己则抱了床被子歇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宋墨一路疾驰,往英国公府赶。
清脆的马蹄声不仅打破了京都清晨的宁静,而且让那些上朝的王公大臣们纷纷注目,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一会,英国公府走火和进贼的事就传遍了京都。
“好端端的,哪里来的贼?”在值房里等着上早朝的内阁首辅梁继芬皱着眉头道,“他们这些功勋之后,不学无术不说,还整天只知道飞鹰走马,斗鸡遛狗,京都内城,竟然敢纵马疾驰,这要是撞到了人怎么办?”
他出身贫寒,不太瞧得起那些二世祖。
有“计相”之称的姚时中却和梁继芬恰恰相反,他不仅出身名门,而且妻族和母族都是世代为宦的名门望族,不太喜欢那些自诩“风骨傲然”的寒门子弟。他一向觉得梁继芬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因而笑着对同样世家出身的何文道道:“文道公如今还养蝈蝈不?我前几日得了瓯,似金似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那蝈蝈养在里面,叫声极其嘹亮,如金石相击,又如浪拍水岸,很是稀罕。文道公哪天要是得闲,帮我鉴赏鉴赏?”
何文道是成了精的人,哪里不知道姚中时在寒碜梁继芬。只是那梁继芬虽是首辅,却刚愎自用,不知迂回,中直有余,圆润不足,没有什么魄力,只知道拿了皇上压人,不要说老谋深算的姚时中和八面玲珑的戴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就是何文道也不太侍见他如,以至于内阁到今天还是一盘散沙,不像曾贻芬做首辅时,一言九鼎。无人敢辩;也不像叶世培做首辅的时候,世故圆滑,左右逢源。何文道也不太瞧得起他,加之姚中时为人霸道,何文道不太想得罪姚中时,因而笑着应了声“行啊”,道:“那就下次休沐吧?正好没什么事。”
姚中时就问起何煜来:“……今年的乡试考得不错,明年的春闱下不下场?”
何煜八月中了举人。
提起这个幼子。何文道的神态都柔和了很多。
他拢了拢齐胸的美须,笑道:“还是再读几年书吧!这孩子,有点野。”
“聪明的孩子都野,不像有些人,只知道一味的读书,等真正入了仕,却是五稻不分,不谙世事……如今的科场,真是让人担心啊!”
梁继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身材高大健硕得戴建和英俊儒雅的窦世枢走了进来。
“……已经派人去英国公府问了。”平时温文尔雅的窦世枢此时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一次两次的闹贼。也不知道是贼闹得,还是人闹得?只能等下了衙亲自去看看了。”
他知道戴建和汪渊交好。汪渊又是皇上的心腹,所以才当着戴建的面抱怨的。
戴建笑道:“元吉兄不必太担心,皇上知道后,雷霆震怒,把‘羿日剑’给了英国公世子,想必近日就会查个水落石出,倒是顺天府尹和五城兵马司。这次恐怕会要换人了。”
他听说英国公府出事后,慢下脚步,就是为了等窦世枢。
内阁七人。姚时中和他水火不融,窦世枢的两个弟弟都是何文道的门生,两家素来交好,窦世枢和工部侍郎纪颂又是姻亲,上次纪家在宜兴大修水利,就得到了沐川的支持。而且通过这件事,窦世枢好像和沐川达成了什么协议似的,两人在很多事情上都共同进退,颇有些盟友的味道。
他看中了顺天府尹这个职位,如果能得到窦世枢的相助,有何文道和沐川的两票,姚中时也只能看着……梁继芬,那就更不用管他了。如今窦世枢抱怨,他自然得有所回报:“下了衙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吧?京都出这样的事,我们都难辞其咎啊!”一副痛心疾首样子。
梁继芬的脸色已隐隐有些发青。
他是首辅,有什么责任也是他的责任,戴建分明是在指责他失职。
窦世枢隐隐猜出戴建葫芦里卖原是什么药,但他无意被戴建当枪使。
他佯装愕然的样子笑道:“些许小事,怎好劳烦立人兄。出了这种事,等会朝会,皇上十之八、九会提起,看皇上是什么意思之后,我们再商量也不迟。”
被委婉的拒绝,戴建有些不悦,但窦世枢城腹很深,且能隐忍不发,硬生生地把曾贻芬中意的王又宜给踩了下去,偏偏看上去却是一副风光霁月的样子,他对窦世枢还是有些忌惮的,倒不好流露出愠色,依旧热情洋溢地说了几句话,沐川过来了。
戴建笑着和沐川打招呼。
窦世枢却坐在了梁继芬身边的太师椅上。
“梁大人,我等会多半要早点下衙。”他笑道,“家里出了点事,要去看看看。”
梁继芬不温不火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窦世枢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他当着众人的面向梁继芬请假,是给梁继芬面子,也是主动向梁继芬示好,此时就算梁继芬对顺天府尹之职没有兴趣,也应该安抚他几句,让他不至于和戴建联手才是。可梁继芬却像对眼前的暗涌一无所知似的。
窦世枢知道大家都瞧不起梁继芬,可他向来觉得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和梁继芬交好才是,一旦梁继芬致仕,他推荐的人选,接任首辅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他想起前几前自己的示好,也是这样被梁继芬不声不响地拒绝了。
难道梁继芬对他有什么不好的看不?
事情到底是从何而起呢?
窦世枢百思不得其解。
他思忖着要不要哪天去梁府拜访,探探梁继芬的口气,有内侍进来禀道:“各位大人,到了上早朝的时候。”
窦世枢敛了思绪,和大家一起朝金銮殿去。
※※※※※
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好,顺天府的人也好,在听说英国公府不仅走水,而且还进了贼的时候,都知道这件事不好收场了。特别是顺天府,在英国公府报案的时候,他们竟然没有立刻抽出人手来帮着灭火……五城兵马司都指挥立刻增派了两个卫所的人马前往英国公府,顺天府尹干脆亲自到了现场,和陶器重一起指挥捉贼。
英国公府从胡同口就开始戒严。
所以宋墨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纵马冲地英国公府胡同的时候,撞倒的不是京都的黎民百姓,而是五城兵马司军士和顺天府的衙役。
可大家没有一个人敢吭吭的。
出了这种事。他们的脑袋现在都挂在裤腰带上,是死是活,也许就是英国公世子的一句话了。
宋墨跳下马背,直奔颐志堂而去。
天色已经大白。
宋墨目光清亮,神色平静,可他抿着的嘴却透露着种无情的冷酷,让看到他的仆妇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这,远远就眼眉顺目地贴墙站着,生怕自己落入了宋墨的视线里。
听说宋墨回来了的吕正带着两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世子爷,世子爷!”他拦着宋墨。“请留步,顺天府尹在花厅和陶先生喝茶。您是不是去打个招呼……”
他一句话没有说话,宋墨“啪”地一马鞭就抽在了他的脸上。
吕正“哎呀”一声捂住了脸,随后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
他身后的小厮却看得分明,吕正的右脸肿了起来,一道鞭痕从他的右眼斜划到嘴角,皮开肉绽,血淋淋。十分狰狞。
不仅挨了一鞭,还破了相。
小厮吓得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跪下!”宋墨冷冷地开口。清明的目光寒光四射。
宋墨从来不指使宋宜春身边的人。
吕正诧惊,就流露出些许的犹豫确。
宋墨的鞭子抽在了他的肩上。
他疼得咧牙,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忙跪了下去。
宋墨一脚踢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吕正,径直朝着走。
吕正这才感觉到了钻心的痛。
宋墨已进了颐志堂。
“世子爷!”
“世子爷!”
颐志堂的护卫向宋墨行礼,却依旧各司其责地守在原地。
宋墨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也不管这些人只不过是颐志堂的护卫而已,急急地问道:“夫人呢?”
“夫人已经歇下了!”有护卫笑道,“说是早上要去英国公府那边,把妇仆们召集起来说几句话,严先生吩咐我们等会陪着夫人一起过去。”
宋墨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已有护卫忍不住道:“世子爷,可惜您不在家,没看见。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只带了几个小厮和群内院的妇人,严防死守,硬是没让那几个贼人闯进垂花门……”
宋墨心中一跳,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护卫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什么放火示警,什么开水烫人……一个个说得眉飞色舞。
有这样的世子夫人,他们也觉得脸上有光。
宋墨脸上慢慢露出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灿烂的让天边的刚刚升起的朝霞都自惭形秽。
护卫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宋墨,不由得个个目瞪口呆,说话都没有了条理。
得到消息的严朝卿从旁边的书房走了出来。
“世子爷!”他给宋墨行礼。
宋墨眉眼间笑意盈盈,道:“辛苦先生了。”目光在他身后一扫,沉声道,“还有人呢?”
严朝聊道:“夏琏拿着您的名帖去了顺天府,看能不能从官衙那边查到些什么。朱义诚几个在附近搜查,确保颐志堂的安危。我怕静安寺那边听到了消息担心,派了武夷过去给窦老爷报平安……杜唯和陆鸣那里,却要等您回来。”
杜鸣是收集情报的,陆鸣负责训练颐志堂的死士。
第二百八十章 自省
宋墨满意地点头,道:“你到书房里等我,我去看看夫人。”
严朝卿呵呵笑,看着宋墨撩帘进了厅堂,这才转称去了书房。
闹腾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才歇下,大家都很疲惫了,因为外面有护卫守着,所以这觉睡得格外的踏实,直到宋墨进了宴息室,素心才惊觉地坐了起来。
“谁?”她警惕地低喝,素兰也被惊醒了。
看见是宋墨,素心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都忪懈下来,“原来是世子爷!”
还好怕有人进来,自己和妹妹都是和衣而睡。
素心暗暗庆幸着,和素兰起身给宋墨行礼。
宋墨目不斜视,微微颔首,直了内室。
素兰张大了嘴巴,低声道:“姐姐,小姐嫁给他之后,他怎么办成了这样副模样?他不会对小姐也冷冷淡淡的吧?”
“闭嘴。”素心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管教这个妹妹了,“他他他的,他是你叫的吗?跟您说多少次了,要叫‘夫人’,你怎么总是不放在心上?你今年都十八岁了,还以为自己小孩子啊!你要是还这样不听话,我就让夫人把你送回真定去,也免得你整天不着调的,给夫人惹祸!”
素兰嘟了嘟。
素心不由一声长叹。
转眼间妹妹已经十八岁了,可婚事还没有着落……也到了给妹妹说亲的时候了……等过两天夫人不忙了,自己和夫人说说这件事……
她吩咐素兰:“既然世子爷回来了,夫人很快就会起床洗漱了,你让人准备好热水。”自己则把被褥卷了抱回了屋。
窦昭没有素心那么好的警觉性,她睡得正沉。
宋墨站在床边,仔细地打量着窦昭。
她侧身躺在床上,细腻的皮肤像初冬的雪,红润的面庞像早春的梅,连空气中仿佛都飘荡着冷冽却让人觉得恬静的气息。
宋墨轻轻地蹲下身子。
窦昭的眉毛又浓又黑。眼角微微上扬,显得有些骄傲,却又极其漂亮。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的眼睛是这么的好看。
这让他想起他们的欢好的时候,她看着他,波光粼粼,如三月潋滟的春光……
宋墨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又亢奋起来。
这个时候,他不是想着怎样安慰窦昭。满脑子竟然是和窦昭在一起的绮念。
宋墨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压在了那些不该出现的念头,却情不自禁地轻轻地触了触她的眉毛。
窦昭一下子被惊醒。
她眨着眼睛,有种惺忪的茫然,如同毫无防备的孩子。
宋墨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
谁又是天生的杀伐果敢?
不过是环境相逼而已。
窦昭在娘家的时候,已经很艰难了,嫁给了他,不仅没能得到幸福安宁,反而要跟着他担心受惊,比在嫁家的时候还不如!
如果当时窦昭有那么一点点的迟疑。如果严朝卿他们晚来了一会,窦昭被那些贼人所趁。又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他想想就觉得指尖发凉。
“醒了!”宋墨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了窦昭的手。
窦昭看清楚眼前的人,神色就更轻松了:“你回来了!”太累了,她一时懒得起床,就这样躺着和宋墨说着话。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宋墨看上去若无其事。心里肯定不好受。
她回应着,也握住了宋墨的手。
宋墨把脸埋进了被褥里。
“对不起,都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种事了……我保证……”
被褥散发着不知名的清香。沁到人的肺腑里去,让宋墨觉得眼睛发涩,又湿漉漉的。
窦昭在心里暗暗叹息,不知道该赞扬蒋夫人把宋墨教养的太优秀,还是该嗔怪蒋夫人把宋墨教育的刻板——出了什么事,宋墨必定第一个从自身找原因。
可这一刻,望着宋墨如墨的发丝,有些沮丧的模样,她真心希望宋墨不要总是这么坚强。
偶尔像个二世祖那飞扬跋扈,也许她看到了心里会更好受一点。
“这关你什么事啊?”窦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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