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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板几更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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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顺的笑意中仿佛含着愧赧,略低着头,“今儿老纪回我,昨儿夜里邱格格去瞧何姑娘了,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以前月中从没去过。”
允禩瞑目养神,任太师椅微微荡着,“我当什么大事,也值得回。以后她想什么时候去便什么时候去,也不用再禀报我。”
“若是邱格格一个人,便也罢了,只是还带着个年轻后生,说是她的外甥。”
太师椅微微停了,他不动,像是睡着了,却忽然开口,分明是极清醒的:“她带她外甥去见何姑娘?”
“没进去见,光在外面候着,不过后来屋里递出一个书画匣子,那公子看也没看,又退了回去,人便走了。”
允禩在这阒寂一片中缓了下才说,“知道了,去吧。”
他的太师椅又摇起来,余辉从槅扇的缝隙间泼进来,把他的脸映进去,宛如无暇的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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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没一点阴影,亦模糊了五官的轮廓,那种美配极了他的圆融和合,是悬崖边的磐石,千万年未曾动,亦不自觉。那金黄的睫毛微微翕扇,他转头冲小丫头玲玎说道,“把邱格格请来。”
他早已不记得,当年看着她热河濯足,朝她打听她的家世,他对她的责任道义即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只是心里有数,她一个旗人的家生奴才,如今老子娘都成了人上人,他自信对得起她。其实跟宝琪比起来,他更喜欢跟扇儿相处,她驯顺乖巧,良善而简单,清澈得像明前茶,而且死心塌地,他从不对她说心事,却自信她什么也不会瞒他。她是他心里那三千弱水,浩然荡漾,只不过没有他想要的那一瓢。
扇儿来了,他从太师椅上直起身,笑着指边上的梨花木椅,“坐。”
扇儿坐了,却恰恰在他的侧后身,只看到他小半张脸,位置如此不适当,她不晓得搬一搬。他的命令就是命令。
“昨儿去瞧何丫头了?”他问。
“哦……”她的回答略微拖延了下,知道没瞒住的意思。
他目光移向画案,“怎么早没跟我说起,她父亲的这幅秋山红树,该还给她的。”
“我略粗心了些。”她知道他上一句只是敷衍,却习惯当成认真的来听,然后再告诉他他想知道的,“我带了户部李侍郎家的大公子去,他想替他父亲讨何师傅的一幅字,我合计横竖是我跟何丫头牵扯,您跟福晋这阵子都劳神,也就没回。”
他勉强笑了下,客客气气,“既是李家公子,那便不碍的,只不过眼下不比从前,新皇帝登基,那任上的火难免烧到谁头上,何丫头一个人在外边住着,本就容易引人耳目,此刻再招人上门,更会授人以柄,到时候对何丫头、对咱们家、对李家都是极大的祸事。”
提起自己跟悦离的事情,他从来都是语焉不详,她也不打听,只知道悦离于他,是块烫手山芋,让他挠头,她只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说,情愿让她搬回来住,大家倒省心。她又不肯。”
“搬回来?”他顿时失去了耐心,方才因找不到大哈苏而生的颓唐,化为一股闷火,一下子燎开了伪情的薄纸,唇齿间像含了刀片,“我早跟你说过,有些事情你不清楚,就不要管,搬回来,这主意真不知是为了谁,说是为她,她不乐意,更不会领你的好;说是为我,那才真是好心办坏事。福晋那边,恐怕又要嫌你多事,连带说我歪心不办正事,说来只是句客套,可谁要你多这个嘴!”
扇儿起初自觉失言,只受着他这般连珠炮似的数落,胆战心惊,慢慢又觉着委屈,竟至于落了泪,在一旁抽搭,允禩也觉得火发大了,不得不哄,转到画案边上拿了那方帕子递过去,扇儿见他这般便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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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悲辛,细想这事上,自己实在无过,却两头不讨好,她本意是他们都好,唯独自己碾碎了骨肉也使得,只是没人领她的好心,反而都挤兑她,她实在委屈,于是哭得越发凶了,帕子也不接,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说这话?福晋吃味儿,我就不懂吃味儿么,那除非是石头心肝。这么多年,把心剜出来,这是为了谁呢,我又不懂你们的糊涂账!”
允禩那递帕子的手又收回去,他从没见过扇儿争风邀宠的样子,不禁愣了,原来这一切皆源于她对自己有情!他早已忘了,或者早已习惯这一切的理所应当。这情景恍如梦中,她鼻涕眼泪流得一塌糊涂,仿佛压抑了太久的倾泻,让他觉得可怜。他张开双臂,想想怎么个位置,然后小心抱住她,耳语道,“要哭倒长城去么,磕碜死了。”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呸呸,什么混话,不吉利。说了不算的。”
他替她拭泪道,“以后切莫说这些有口无心的话,岂不知听者有意,这些事统统交给我,眼下她住在那个胡同也不周全,”他长舒口气,像是在下决心,“我倒有个万全之策,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
她在他怀中猛然一抖,“你就……你就饶了何丫头吧,这孩子命苦,况且她也没有坏心。”
允禩愕然,“你想到哪里去了,她是我恩师的遗孤,你当我会算计她?”随后亦觉出自己的颓唐,莫非真是争心太重,末了连亲人都惧怕自己了?
宝琪一双花盆底踏在地上,总是金石铮铮,在允禩头脑中仿佛初见时那两根马钉从来没有拔出来过。扇儿松鼠似的从他怀里钻出来,倒是比他利索。他倒不愿意避,多大岁数了,还像捉奸一样,太没面子。宝琪的眼睛依旧铜铃那么大,瞪起来悍然作色,让人看一眼就怕被划伤了。她也是急着有事说,没防备,几乎都要开口讲话,见这一幕,便把嘴边话咽回去了。
“呦,今儿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他叫唤得伤情你泪雨麻,勾出你的魂来?可是大白天呢!”宝琪白过一眼,扇儿趁机从旁边溜过去,宝琪反倒笑了,“真是奇了,你跑什么,你们又不是偷人养汉,该走的是我。”
扇儿被臊得急了,想争辩几句,回身让宝琪见着一双哭红的眼,便又打趣起来,“还真是那一出幽媾,哭得正热闹。”
允禩一听她的声音,心里便不痛快,再加上之前胡顺的禀报,更觉得这女人只会给自己闯祸,心中埋怨她,冷冷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她又没招你……有正事说。”
宝琪见他爱答不理的,以为是自己臊了扇儿让他不快,心下更是气恼,阴阳怪气道,“没正事,就是有,也没你们的正。”
允禩觉得丧气,一股劲坐在画案后边,有气无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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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正的斜的,我们都不说,横竖由着姑奶奶的性子耍,就是了。”
宝琪见他与扇儿一气,更是不依不饶,“你们说的正事斜事,反倒来编排我,什么张致!我这边一天忙到晚,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口舌,在你眼里都是耍的,索性我不耍了,撂挑子爱谁谁去。”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不住地点头,“也好,各人业障各人担,死生聚散都是迟早的事,倒不如悬崖撒手的干净,免得彼此相累。”
她诧异这话,奋力压住业火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边扇儿接过玲玎递上的茶,随手把小丫头们都屏退了,赔笑递给宝琪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犯不着,倒让下人笑了去。”
宝琪仍旧瞪着允禩,他却不理她,她更烦,把扇儿手中的茶碗随手推了去。茶水泼出来,洇湿了何焯的秋山红树图。允禩神经般地一把抄起来,拿袖子拭着上面的水渍。宝琪亦吓了一跳,因为他的为人永远是温吞敦厚的,没想到也可以迅捷起来,宛如一个等待狩猎的野兽,时机到了,便会一举出奇制胜。她迎着他怨怒的眼睛看向那画,偏偏只看到悦离的藏印在上面,便觉得将事情了然于胸了,“哦,怪不得不跟我过了,”又转向扇儿道,“怪不得你哭,原来是哭她呢,”她气得说不来话,喘了好一阵子,“没心肝的蹄子,我养大她,就是为给你做姘头来挖我墙角么,原来你们三个才是一家,和和美美,只差我没了,好没人挡你们的道。好,好得很,岂能趁了你们的意!”她说罢摔门而去,扇儿刚放下茶盏,气得没法,看着允禩,他却不追亦不理,只冷冷卷起那幅画,系好了放进匣子里。片刻后,下人进来回禀,福晋回了娘家。
宝琪下了轿,安亲王府家丁自来相迎,天色向晚,恰恰起了阵风,卷起一片沙土,她抬手略挡挡,腰门上一盏灯笼给吹了下来,跌到地上摔破了。她含着哀怜看了眼,心头阴霾阵阵,想着娘家早已不是外祖父时候的光景,舅舅吴尔占好歹把爵位世袭罔替下来,却不复从前盛世。她曾是家族的一个指望,如今也已尘埃落定,又或者,输了局,便是非生即死。
进到明堂她吓了一跳,安亲王府如临大难一般,上下人等一律聚齐,丫鬟嬷嬷、管事小厮,跪的跪,哭的哭,叹的叹,角落竟还摆出了铜盆烧冥纸。宝琪看明白了,气不打一处来,呼道:“这是给谁活出丧来,还不都给我散了!”
安亲王福晋禧芝正坐着长吁短叹,见外甥女来了,一个激灵迎上来,一张嘴果然是矮老婆声高,“我的小奶奶,你可回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娘几个都没脚蟹似的,就单等你来。”说罢又踮着脚张望,“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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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甥女婿没来?”
宝琪不理这句,仍旧埋怨道,“没主意就烧纸?我要是再晚来一时半刻的,岂不是连棺材都预备好了?”禧芝后面跟着宝琪的表哥色尔图,见状忙张罗着把仆人哄散了。
“这不是,赶上你姥爷的忌辰,本来是要烧年的,刑部就来了人,要拿了你舅舅跟表哥去问话,谁还顾得上烧年的事儿,结果没两个时辰,人又给放回来,这不又张罗着拿出来烧。”
宝琪冲色尔图道,“表哥,到底怎么回事?”
色尔图倒有几分顾忌自己的额娘,仿佛她是随时会爆的球,“也没什么大事,你去问我阿玛就知道了。”说罢引宝琪朝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是为圣祖爷那时候李煦在苏州买歌伎的事。”
宝琪一惊,继而松了口气,“我当是哪桩,也不是什么大事。”
色尔图沉着道,“话不是这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上头存心整你,这只是个由头罢了。”
她于是问道,“舅舅呢?”
禧芝插嘴说,“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让进。我们怎么不怕啊,色尔图没主意,他心里有数啊,上面什么意思,是杀是剐,他倒是说句话!”
宝琪素来瞧不起这位舅母,见识短又压不住阵仗,却只会犯浑,于是嘲道,“这会子就是抄家,你们也备齐了。还嫌旁人整的不够怎的,自乱阵脚!”
禧芝心里怨怼宝琪已久,却也忌惮三分,便没了话。宝琪无心盘桓,便来书房寻她舅舅,吴尔占端坐在虎皮褥子上一心一意擦着神虎枪,那黄铜枪管已经锃明瓦亮,反射出一道暗弱的金光,横在他清癯的脸上宛如一道伤疤。
宝琪问道,“舅舅,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尔占抬头看她一眼,那双青灰眼珠已浑浊了,继而又专注地擦拭,讲起话来,仍旧是一板一眼的兵士垂范,“他们问,康熙五十二年,苏州织造李煦花八百两银子买的那几个女孩儿是不是在我的府上。”
宝琪疑惑,“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偏生又提起来?事隔经年,证据又做不实,岂能判您认了?”
吴尔占低沉道,“哪有那么简单,刑部既然已派人纠察,就说明已有了人证的口供,我只说,那年府上仆婢缺少,人手不够,确实是买过几个南方丫头,隔了这些年,嫁人的嫁人,典身的典身,都已不在府上了。他们又问,当年李煦刚升任苏州织造,而我远在盛京服职,跟李煦不相交通,必然是假人之手朝李煦买人的,那个人是谁。”
“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
他细端详着那杆枪,“这还不明白?深文罗织,诬蔑构陷,累加罪名,徐图除之。”
她忽然醒悟,“他们是冲八爷来的?!他们要借这件事除掉他。那您也据实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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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尔占忽然笑了下,“招什么?说我外甥女婿,钦命的廉亲王,暗中让李煦从苏州买来女子,又被外甥女拿来送到我府上?”
她迫不及待地问,“那皇上会怎么发落他?”忽然又觉出吴尔占似乎在打趣,于是转了念头,直白道,“不,不不,舅舅,这事咱们好商量,不管这事终究落在谁头上,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你们都还有救。可是廉亲王不能倒,如果他倒了,大家谁都没指望了。”
吴尔占长叹一声道,“没工夫啦,眼下谁也指望不上了。”他起身把神虎枪挂在墙上,又挪了挪位置,手却在无端地颤抖,“你着什么急,我说我供出他了么?”
宝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生怕吴尔占寒了心去,可又心乱如麻不能理事,护着允禩只是出于一种自卫的本能,便说道,“我一个妇人能有什么见识,病急乱投医罢了,只是这事还有回转,得跟廉亲王商讨才是。”
没成想吴尔占竟回转道,“其实你不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跟李煦,主犯从犯都做齐了,何苦再牵扯上一个。你回去告诉王爷,我们这边瞒下去,李煦那边也要瞒下去,这件事,原本可大可小,皇上非要拿来做文章,你能怪谁去?这回我为他扛下,他纵使躲得了一时,下回恐怕没那么容易了。我老了,没几年了,我儿子,躲开这是非之地,也不是不好。你要真为我们好,就让八爷请旨,罚我们回北边老家吧。”
宝琪听得这话,不禁悲从中来,簌簌垂泪,“这是新君在敲山震虎,先摆弄了咱们家,让他唇亡齿寒,这一下,恐怕他也断了臂膀……”
吴尔占叹道,“你姥爷英明一世,只怪我们这些儿孙不能守成,这都是命。朝廷上行走,谁能没个远近亲疏?不是东风,就是西风,只是偶然间差池了,一朝夕成者王侯败者贼,也合该如此下场。想起二十多年前你嫁人那会儿,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天生的心高气傲,打小男孩子脾性,又是一条道走到黑,像极了你姥爷。事情走到这步上,你自是不后悔,可是琪哥儿,听我一句,”他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宝琪的肩膀,“凡事得给自个儿留条后路。”
宝琪应承着,忽然害怕起来,此刻只想要退出去回家,吴尔占半晌没有言语,她便悄悄向外走去,听得吴尔占忽然兀自言语了一句,声音宛如风中的枯叶般凋零败落,“这一下,家没了。”
她回身泣道,“舅舅,我替他谢谢你。”于是俯跪下去,青砖地贴上她白净的额,寒彻如冰,比这更冷的,是眼泪。
允禵举手掀落案上的紫砂笔格去,厉声道:“不见就不见,索性这回全散了,好聚好散罢了。”
雨脚吓得小耗子一般,俯身去拾那一地什物,云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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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消消气,方才还讲好说好商量的,怎么竟翻脸了?福晋的意思是,前儿在宫里才闹得两相不悦,怕您此刻也没好气见她,她这几日心里不痛快,身子也懒怠动,风寒咳嗽也有几日了,辞别相见,又没得伤心。好在汤泉离北京近,见面不是来日方长的事么。到底是亲兄弟,等皇上气消了,您也就回来了,又或者福晋身上大好了,说不准就请旨到遵化寻爷去了。”
允禵怒道,“我去后,无论近在咫尺还是山高水阔,都跟她没关系!往后她自在北京过舒心日子,也不会有人烦她。”说着这话,语气慢慢变得悲凉,“半辈子没见她使过这么大脾气,眼下我才跌了势,她就不是她了,可见人情寡淡,结发夫妻不过如此。只是,何苦大费周章,找来那么些托词。”
允禵奉旨遵化守丧,其实心下明白,此一去便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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