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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只有风知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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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蛋。”那人说,把我顶开。他很有力。我飞向过道里的一堵墙。那个拿手枪的人不信任地盯着我,看着我摇摇晃晃,靠在墙上,手指张开,胳臂半伸着寻找支撑,以免跌倒。
  “您拿开这家伙。”我说,因为他还瞄准着我的胃。
  “这一带每天都发生入室偷盗案。”那个穿睡衣的男人说,“我们不得不自己帮助自己。我有持枪证。我可以冲您的腹部开枪,然后再冲墙。我会对警察说,我先是想冲墙开一枪吓唬吓唬,后来就冲您开枪了,因为您继续进逼。”
  “请您别讲这种废话,”我说,“我不是窃贼。”
  “是您这么说。”
  “窃贼会摁门铃吗?”
  “也许您有同伙,他们这时候正从屋顶下到阳台上……”他转过身,望进亮堂堂的大客厅。那里毫无动静。他又望向我。
  “我是怎么打开门来的?”我问。
  “那好吧,您不是窃贼。您喝醉酒了?”
  “没有。”
  “疯了?”
  “也不是。”
  “瞧瞧您的样子?湿淋淋、脏兮兮的。您出什么事了?”
  “我被人打了,在这幢楼前面。”
  “什么时候?”
  我看看我的表。
  现在是一点零五分。
  “大约在一刻钟前。不,半个小时,您等等……”我慢慢地顺着墙滑到地上。我虚弱不堪。
  “我叫警察……”
  “不要。”
  “要叫!当然要叫!得叫警察来!”
  “他们起码还得一个小时才能来。他们什么也不会找到。”我不需要警察和公众知道。现在不需要。“请您给我点喝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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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兰地行吗?”
  “行。”
  他走开,拿回来一只大腹杯,里面有大半杯白兰地。我喝了一口,恶心死了,再一口喝光,这下我终于觉得好些了。我又站了起来。
  “您要我怎么样?”那个穿着睡衣的男人问,“我叫达侬。阿兰·达侬。”
  他望着我,但我没告诉他我的名字。我说:“我想跟莫尼埃小姐讲话。倪科尔·莫尼埃。”
  “谁?”
  “倪科尔·莫尼埃小姐。她住在这儿。”
  “这儿住的是我。那女人叫什么?莫尼埃?从没听说过。”
  “她一定是住在这儿。她的名片上是这么写的。楼号。楼层。房号612。她在等我。这儿不就是612吗?”
  “不错。可这儿没人等您。”
  “我的名片上有地址啊……”
  “您给我看看。”
  “我身上没名片了。那些打我的家伙把我的衣袋搜空了。”
  “您听我讲……”
  “不,真的。他们也拿走了我的名片。”
  “您是外国人吗?德国人?”
  “对。”
  “她想干什么,这位……这位……”
  “莫尼埃。”
  “……这位莫尼埃要您干什么?”
  “卖给我一点东西。”我说。
  “什么?”
  “真相。”
  “什么真相?”
  “我不清楚。”
  他又重新怀疑地打量着我。
  “您听我说,我不相信您,您也不相信我。我领您整个房子看一下。您看看,您能不能找到您的倪科尔·莫尼埃。”
  他领我穿过整个房子。它很大,装潢得非常华贵,古代家具、地毯和织花壁毯。两间卧室。一间里面四壁和屋顶用镜子装饰着。顶镜可以通过一根绳子来调整。半张床乱糟糟的。他也领我看了两个厕所和两间厨房。
  “哎,您看,这下您满意了吗?现在我又可以上床睡觉了吧?我必须准时离开。”
  “可我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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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您没鬼,那就是那位夫人不对头。一个陷阱。毕竟他们在这里把您勒索洗劫了,是不是?”
  “嗯。”
  “在这座城市里您得小心。”
  “您能给我叫辆出租车吗?”
  “没问题。”他这么做了,“五分钟以后到。”他在放下听筒之后说。他把一扇大窗户的沉重窗帘打开。我们脚下是这座城市和海上的灯光。
  “美不胜收的景致,对不对?住在这儿八年了,永远看不够。美丽的城市,但不是没有危险。您经历过了。”
  “嗯。”
  “钱,”达侬说,“您以为,如果将生活在这里的守财奴的财产加在一起,会有多少个亿?毫不奇怪,我们会有这种刑事犯罪。”他拿起一张报纸。我读到那是《潇洒马丁报》。
  “您瞧,每天一栏。一整版。谁家昨夜被窃了,谁的车被偷了。谁受到了袭击。有多少只船上的发动机被偷了。每天都有这些栏目。尽管如此,它仍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我觉得,是天堂。不能再去别的什么地方生活。这您理解吗?”
  “那当然,”我说,“当然。请您原谅这番打扰。我先下去等出租车。”
  “随您的便。请您别生气……在这儿真的得小心。我家已经被盗过两次了。因此,我才得到了枪和持枪证。您有吗?”
  “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从没拥有过一支武器。
  “再来一杯白兰地吗?”
  “不了。”我说,向门口走去。现在我又能勉强走了。我们再一次相互道歉。达侬固执地要坐电梯送我下去,我拒绝了。我独自坐电梯,出租车已经在等着了。
  “‘庄严’酒店。”我坐到后座上说。
  “行,阁下。”
  当我们到达时,盛宴正进行到高潮。
  我走向看门人,要我的房间钥匙。
  “这要延续多久?”
  “噢,到三四点钟,从来没人知道,卢卡斯先生。您现在想要您的保险箱的钥匙吗?”
  “不,”我说,“您把它放在原地吧。”
  “遵命,卢卡斯先生。”
  在我坐车离开前,我将我几乎所有的钱、我的护照和所有其它的东西统统从袋子里取出,放进了保险箱。保险箱钥匙我交给了看门人,请他替我存在看门人的大保险箱里。如果您长期干这一行,您就会学到一些经验。如果您不学,那您很快就完蛋了。我给了看门人二十法郎,坐电梯去我的套房。我脱去衣服。我的身体已经变色了。明天看上去可就美了,我想,这时我想起来,现在已是早晨了。从卫生间出来,我走进卧室,拉开窗帘,躺上床去。我看到海上和艾斯特莱尔山脚的灯光。船灯有红的、绿的和蓝色的。
  一支乐队的音乐从某个舞厅轻微地飘进来。我仰面躺着,回想倪科尔·莫尼埃在酒吧里玩的那朵红玫瑰。我在自称从没听说过倪科尔·莫尼埃的阿兰·达侬的房子里也看到了一朵红玫瑰。在那个有着许多镜子的卧室里,在一个角落里,半掩在一张小柜后面。但这也完全可能是另一朵红玫瑰。

  18
  翌日早晨天气很热。当我喝茶吸第一支烟时,空气在客厅的窗外回荡。我本想不吸烟,但是我现在太紧张太激动了。我打算至少别抽那么多。我定时服用医生给我开的药。我身上变得紫一块、青一块、黄一块,疼得厉害。我穿上我最轻便的西服,但是当我九点钟敲响昂热拉·黛尔菲娅的门时,我的衬衫已粘在身上,就像在汗水里洗过了澡似的。气候的变换和疼痛对我影响很大。我感到疲累、头晕、苍老。是的,非常老。
  门开了。
  “卢卡斯先生吗?”站在我面前的那位年轻女子问。她跟我一样高,头发红得发亮,棕色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像丝绸一样,脸形狭长,有一张美丽的弯起的嘴。她只穿着短裤和一件浅绿色的胸衣,胸衣在Ru房底下打了个结,没穿鞋。她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身段,两腿修长。她的皮肤是深褐色。她笑着,笑时露出了实在很漂亮的皓齿。她的眼睛里留有一道伤心的阴影,即使在笑的时候。这伤心是我头一次见到昂热拉时率先触动我的东西。
  “我不打搅您过久。”我说,走进一间小前厅,“我只有几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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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可以问一个小时,卢卡斯先生。我对您讲过,我的客人十点才来画像。我的天,您全身湿透了!您快将您的上装脱掉。您解下领带吧!您在这里不能这样奔波,您会中暑的!”
  “我带错了衣服。”我脱下上装解开领带时说。她将两者挂在架子上。
  “您也脱掉您的鞋吧。”昂热拉·黛尔菲娅说。她语调平静,很实在,很自信。
  我迟疑不决。
  “您脱掉吧!”
  我脱去鞋。
  “咱们到平台上去。那顶上总有点风吹拂。”昂热拉说。她已经带头走了。我们经过一个书房,它的门敞开着。我看到画和植物。我跟在昂热拉身后,穿过一间大客厅。它布置得很现代派,色彩浅淡。一整堵墙,从地面到房顶,都被书遮着。我看到对面有一张橱,上面放着至少五十只各种材料做成的象,有各种各样的大小,很小的,很大的,鼻子一律上翘。我略作停留。我发现一只乌檀木的小象最漂亮,它胖乎乎的,让人感觉很滑稽。我想起我在杜塞尔多夫的家,但只是一闪念,因为昂热拉走得很快。我走时全身都疼。客厅里有一台大电视机。我们穿过暖房,这里的花盆里盛开着许多花,我看到了第二台电视机。昂热拉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还有第三台,在厨房里。我是个电视迷。尤其是新闻。我总是什么都听。中午电视,傍晚的电视,二十四小时节目,最早的新闻和最晚的新闻。几乎是全部。第一频道。第二频道。还有蒙特卡洛台。如果播放新闻时我必须从一个房间走进另一个房间,我就可以继续收听。”她笑了,“书房里还有第四台电视机。疯了,是不是?”
  “有一点儿。”我说,“也许是。”
  我们走到室外的平台上,我吸气。这平台环绕着显然非常大的套房的两侧,肯定有这房子的三分之二大。我此生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平台,还从没在一座平台上看到过这么多的花儿,它们受到了精心护理。这个平台布置得也像个客厅。有躺椅、桌子和藤椅,一张巨大的太阳遮篷下有一个角落可以就坐,还有架好莱坞秋千。平台的地面是用蓝色和白色的地砖铺成的。这套房在最顶层。没人看得见这个平台里面。但一侧还是钉有一堵高高的木护板,是由相互交叉的、漆成白色的木条拼成的。几乎看不见木头,因为木条上爬满了常春藤、白花绿叶的茉莉花和九重葛。这种有刺的攀缘植物长着非常好看的椭圆形叶子,它的花有各种红色、紫色和橙色的色调。这些植物植根在长长的盒子里,在木护板的脚下。再就是鼓腹形的大陶罐,我相信,人们叫它们阿里巴巴罐。里面长着紫色的矮牵牛和大量红色、白色和蓝色的天竺葵。这些阿里巴巴罐一侧有孔,像小袋子似的。孔里面长出色彩千差万别的小玫瑰。昂热拉又察觉了我的目光。
  “这种小玫瑰叫做‘惊玫’。”她说,“您知道,我也迷恋花。”
  “跟我一样。”我说,细看长着红色和橙色唐菖薄的大花瓶。它们放在桌子上。春白菊或白或黄地开在陶制容器里,小云杉和其它装饰树长在桶里。这座平台真是个大花卉市场。我看到一张小桌子上放着用来修剪的剪子、植物保护剂、药和类似的东西。我看到水壶和一根管子。在茉莉和滨兰菊之间,有彩色的陶瓷鸟儿安装在本护板上——幻想的形象,一只野鸭子,一个鸽子。蝴蝶。“这是我在瓦劳利斯买的。”昂热拉说。这女人仔细观察着我。这恐怕是她的一个职业特点。“离这儿不远。那里生产各种古式的陶罐——自从一九五○年以来,在毕加索、皮格农和普瑞纳的影响下,瓦劳利斯肯定成了世界上最著名的艺术陶瓷中心。”她讲得那么自然,无忧无虑,我都忘记了我的疼痛,深深地吸进那清新的空气。这顶上真的是和风习习。昂热拉抚摸一只鸽子。“这是毕加索送给我的。”她说,“他送了我这么一个礼物,我当然非常高兴,非常骄傲。您想喝什么!什么果汁?橙汁?还是宁愿喝奎宁水?苦柠檬?”
  “苦柠檬。”我说。
  “等一会儿!”她光着脚跑进了房子。我向前走向护栏,它朝向大海。我一生中见过许多漂亮的城市和风景——却从没见过这样一种。就在我脚下,坐落着戛纳和它的豪华住宅区、街道、旧房子和教堂。我实际上能毫无遮拦地望到大海。向左望是安提伯斯海岬,右边我看到艾斯特莱尔山。我看到那座大海湾的全貌,戛纳坐落在其中。我看到住宅楼之间的棕榈园和花丛,看到旧码头和左边的第二座码头,显然是座新的。那里停泊着许多游艇,有一部分相当大。在刺眼的阳光下,全城的所有建筑都白光闪闪。在蔚蓝的大海上,昨天的船只旁停靠了一艘美国的驱逐舰。我看到帆船、游艇和摩托艇,它们留下白色的泡沫轨道。海天一色,无际无涯,是的,漫无尽头。一架飞机从相距不远处飞过,很低。听不到隆隆声。这架飞机在尼斯上方准备降落。飞机很大。
  “左边的码头叫做康托港。”昂热拉的声音在我身后说,“所有的游艇都停泊在那里。过去一点点您就能看到‘棕榈海滩’。”
  我转过身。昂热拉递给我一只雾蒙蒙的杯子。“您的苦柠檬,加了冰和一块橙子。这样行吗?”
  “好极了。”
  她自己喝柚子汁。
  “这上面真是太美了。”我说。
  “是的,”她说,“我非常爱它。不管白天黑夜,不管晴天雨天。只要可能,我就呆在这外面。”
  “这从您身上看得出来。”
  她笑了。
  “如果我用不着工作,我会整天在这儿度过。就在这外面。”她站在我面前,我头一回感觉到了她的皮肤的清新的芳香。昂热拉不用香水。“您请坐。坐到遮阳檐下。您头上什么也没戴。这太危险了。”她戴上一顶布帽子,选了一张太阳底下的椅子。“这对我已经没影响了。但在这里我头上总要戴点东西。今天天气会非常热。您想知道什么,卢卡斯先生?”
  “您能向我讲的关于赫伯特·赫尔曼的一切。”
  “这没多少。”她笑望着我,眼角形成了小小皱纹。“我是通过他妹妹认识他的。我给他们俩画过像。先是妹妹。他的画像长期放在我这儿。他上周来时,他妹妹一定告诉他说,那张像没画完,还在我这儿。于是他来到这儿,一共三次。总是来一两个小时,如今画是完成了,而赫尔曼先生却死了。我得给他妹妹打电话。”
  “我可以看一看这幅画吗?”
  “当然。”她已经站了起来,领我走进房子。她走起路来出奇的轻盈敏捷,动作优美。我穿着袜子跟在她身后。现在我身上又疼起来了。画室很大。我看到了十几幅画了一半的肖像,一张大桌子上搁着画家的沾有涂料的白外套、调色板、颜料、画笔、松香瓶、画布和画框。昂热拉领我走向一幅没有镶框的肖像,它倚在一个角落里。“这里,这就是他。”
  我打量那幅画。我自信对绘画还是略懂一点的,根据我的理解,我觉得昂热拉是个好肖像大师。这幅画只画了赫尔曼的头部。如果这幅画没被美化的话,那么,银行家赫尔曼的脸真是可喜可贺。从其它的画看,昂热拉不像是个会美化她的顾客的画家。我看到一个形象高贵的头颅,慈祥的灰眼睛,嘴角一缕友善的微笑,高额头,灰色的浓密短发。高贵,无比高贵——这就是这张脸给人的印象。
  “他看上去精神饱满。”
  “他看上去精神很饱满,卢卡斯先生。他是位绅士。”是吗?我想。“一位完美的绅士。”昂热拉略一沉吟,“这只是一种感觉,卢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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