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寒羽-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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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我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之情，怕她再为我烦心。我怕心灵上稍微的触动，就会摇动妈妈这颗苍老的树。可话已经说出，收不回了。

妈妈轻轻地将饭菜递到了我的面前，柔声道：“再等等吧，或许明年就变了。”

“那要是明年又不变呢？”我莫名地焦急了起来。

“不管你变不变，记住，你永远是妈妈的好孩子。”妈妈向我笑着。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竟然升起一丝厌恶，我厌烦了，厌烦了这虚伪的托词。她，总是这样一次次地骗我。

委屈的泪光在我的眼眶中打转。

妈妈见我这样，关切地问：“寒，怎么了？”

随着妈妈的话语，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感受，十年的委屈，最终化成了眼泪，泪滴如断了线的珠串一般滴洒在了碗里，滴洒在了妈妈刚给我盛放的饭菜上。

妈妈试图抱我，我却挣脱开了妈妈的双手，那双温暖的手。

我哭嚷着撞开了门，向着外面狂奔而去。

哥哥见到这情况，对妈妈说道：“妈妈，我去追他回来，您放心。”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也随我跑出门外。

屋里，只留下了伤心的母亲。

我独自跑在自由森林中，沿路那动人的花，坚毅的树，倔强的草，是那么的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可当我看到了它们，辛酸痛苦顿时涌上心头。心，更加痛了，而眼泪，也是忍不住。我想让它停止，可却丝毫没有办法。

异类，从一开始我便是个异类，自我记事开始，哥哥便有那雪白的翅膀与那金黄的头发，而我，只有那令人恐惧的翅膀与那黑色的头发。

什么明年就能变成白翅金发，骗人，全是骗人！十年了，我整整等了十年了。一次，哪怕一丝一毫都未曾变过。

我奔跑着，一步比一步快，体力不断消耗，终于不支。

我倒了下去。

第四章　我是魔族？

神和魔都是人，只是他们做到了常人不能做到的事情。

神是光明的化身，他们心地善良，救治世人。魔，是邪恶的化身，无恶不作。

堕落的神，能成为魔。而魔，能变成神吗？

黑暗与光明是否又能混淆？

这个问题，的确太深奥。

睡梦中，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洒满阳光的大石头之上。我抬头看向太阳，这里的阳光是刺眼的，刺得我眼都睁不开。我只得伸手挡住了直射我眼睛的光，这一丝的阴影让我略微舒爽了一些。

周围空无一物，我呆立在那里。天空中偶尔传来的两声鸟叫，证明这里还不是一片死地。天边的彩云上，忽然映出了妈妈那慈祥的面容。她对着我微笑着，那是带着包容的充满了爱的微笑。

妈妈，是我的妈妈，她对我们总是那么好，那么温柔。我想开口叫，可此时心中，仍存有几分固执。

随着笑容的淡化，妈妈的脸慢慢变浅，最终消失在了淡蓝的空中。随后，哥哥出现在了我的前面。他有着英俊的面庞以及同阳光一般的笑容。随后，他转过了身，朝着远方跑去。

难道，是我没有唤他们，他们才离我而去的吗？想到这里，我再也忍受不住，展开双臂，朝着前方追逐着，朝着哥哥消失的方向奔跑着。

“妈妈，哥哥，别扔下我，我知道错了，我只想跟你们好好在一起！”我大声喊叫着。我哭了，伤心地哭了。泪珠滴在被阳光烘烤的地上，地上冒起了一丝丝的蒸汽。可是不管我怎么跑，却只能留在原地，只能看着哥哥的身影渐渐消失远去，叫天不应，地也是不灵。

我这时才知道自己错了，他们是那么的好，我怎该怀恨他们！我错的离谱，大错特错。

“妈妈、哥哥……”朦胧中，一丝微弱的光撒进眼中。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来，只是个梦。

我抬头看向天空，此时太阳已在半山腰，天色也进入了黄昏。看来我刚才昏迷了好长的时间，妈妈和哥哥肯定正为我担心。我只觉浑身疼痛，可能是太累了。我随后艰难地站起了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回家。

“你这带有小鬼倒是不怕死，竟然三番两次地来暮光之林！”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古怪尖锐。

我，宁可不熟悉这个声音。

我回过了头。没错，我猜测的是对的。

随着尖酸的声音，丛林里钻出了一个黑色身影，那是一个外表特征和我一样的身影——卡尔。唯一和我不同的，是他那四只黝黑的翅膀上，没有金色的纹理。

“上次放过了你，这次你倒是又来了！”卡尔扬起了手。

“你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我便让你失去生命。”我鼓出了所有的勇气。没有人能阻碍我回家！

“就凭你这小小的魔族吗？”卡尔笑了，笑的邪异。可在我看来，这并不可笑。

“我重申一遍，我是神族。”我的声音极冷。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厉害吧！”

听到这话，我不再多说，双手交叉在了胸前，吟唱了起来。

随着吟唱，圣光出现了，毫无保留地照耀在了眼前卡尔的身上。卡尔并没有跑，甚至都没有动弹。卡尔那黑色的翅膀在金光的照耀下，变成了黑金色。他尖笑着，似是在享受着这金光一般。他在等待，在期盼我能用出更新奇的法术来取笑于他。

可是，我的灵力远没有那么强。

我最终坚持不住，闷地坐倒在了地上。

卡尔走到我的面前，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给我带来了很多惊讶，魔族……竟然会使用圣光术。”

“我不是魔族！”我大嚷着更正道。

我猛地腾起身子，伸出一拳，直捣向卡尔的脸。

可惜的是，想法与实力是不一致的。卡尔并没有被我打到。他闪过了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将我反扔向了远处的石头。我迅速闪身，直扑在了旁边的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我忘记了疼痛，我想挣扎，想反抗，可是面对强大的卡尔，这些是毫无作用的。因为，我太弱小了。

卡尔一把拽起了躺在地上的我。他将我提在手中，此时的我，只有微弱的意识仅撑着我这半睁的眼睛看着眼前这无情的魔族。

我的嘴唇正对着卡尔的手腕。

恍惚中，我只觉得，我……该咬下去。

鲜血，在吸引着我。

我晃了晃脑袋。不，我不是，我不是魔族！我是和妈妈与哥哥一起长大的，我是神族！虽然翅膀同魔族一样，但那只是个意外，明年，也许等到明年，就会变了。

“我说的是事实，你黑色的发色和翅膀，足以证明你是一个魔族。怎么，你不爱听吗？”卡尔依旧笑着。

我已经不能再忍耐了。我趁卡尔不注意，一口咬住了卡尔的手腕上。我心里仅留有一个意志，我不会撒口。

一股甜腥从口中传来，是血的味道。

魔族的血——竟然是灰色的。

灰色的血顺着我的嘴角滴下。卡尔在挣扎，他拼命地甩着他的胳膊。我不知道身体遭受了多少次打击，遭受了多少次碰撞。我只知道，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我不能撒口。

终于，我坚持不下去了，被卡尔甩了出去。

我一头撞在了石头上，头部撞出了一个大的伤口，伤口在向外渗着血。

“你竟然吸我的血！”卡尔的头发散在脸前，犹如疯子一般。他腾起了身子，尖锐的指甲朝着我的脖子划来。

“你这是在自杀！”一个优雅的声音停止了卡尔疯狂的举动。

眼中泛着血光的卡尔停在了原地，回过了头。

是那天击杀神族的三人中的一个，那个同他一样的四翅。

卡尔冷静了下来。

“利厄，你来干什么？”

“我来狩猎，不行吗？”利厄站在不远的地上，说：“我若是把你杀死同族的事情告诉泽，你猜，他会怎么处置呢？”

“我可不怕。”语气虽然冷，但卡尔脸上的汗珠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哦，是吗？看这小子的翅膀，他应该是皇族的后代吧，杀死皇族，罪加一等！”

卡尔放下了高举的手：“哼，算你小子走运！”他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树林。

“你这脆弱的小子，下次再乱跑，我便不会再救你了。快回家去吧。”利厄也转了过去，看样子是要走了。

“等等！”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你还有事？”利厄再次转过了头。

“我……是魔族吗？”

“不要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很明显。”

说完后，他同卡尔一样，走掉了。

他的话，使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我躺在自由森林与暮光之林交界处的灌木丛中，无力地喘息着。

回家，呵呵。我有家吗？

不，我没有家，那是属于神族的妈妈和哥哥的家，而我，只是个卑劣的魔族！

不是一个种族，难道能一起生活吗？

想着想着，耳边又传来了熟悉声音。

“寒，你在附近吗？快回家吧，妈妈都快急疯了！”

那是哥哥在唤我回去。

可是，我并没有因此兴奋，甚至，我都没有回答。

我没有资格再和妈妈与哥哥生活下去，再这样我会害死他们的。

我下定了决心。

我要走了，要离开你们。

听着哥哥的呼喊，我默默地流着眼泪……

等待是漫长了，痛苦的忍耐更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个声音渐渐远去，我才擦干了眼窝的泪痕，站了起来，朝着暮光之林深处走去。

那里，才是我该去的方向……

因为这里距暮光之林很近，不一会儿，我已经独自走在了暮光之林中。

刚才战斗中的血，顺着额头留到了脸颊上，只感觉脸颊一阵火辣。我用手蹭了蹭，怔在了原地。

我是魔族。我看着沾满了灰色的血的手。

黑色翅膀，黑色头发，还有这令人恶心的灰色血液。没错，我就是一个魔族。

我很孤独，我没有家，没有亲人。

是谁把我害成这样？

是我的翅膀，一切都该怪罪于它们。我不想要它们，我想让它们变成白色，那样，我就能回到母亲和哥哥的身边。

可是它们依旧孤单地落在我的身后。我想要割断它们，可我却做不出来。

我简易地处理了我的伤口，继续向前走。

我不知道妈妈和哥哥现在怎样了，怕是在找我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吧。

可是，我不想回去，即使死在外面。

“熹微的霞光，呼啸的寒风，懵懂的我独自走在树林。神王炙热的眷顾，怀揣梦想的孩子，去吧，朝着梦想出发吧……”不知何时，远处隐隐传来了悠扬的歌声，并伴随着美妙的音乐。

听到这个歌声，我的心情竟然好了许多，不再彷徨。

我随后向着声音的源头寻去。

一颗苍天古树上，孤单地坐着一个拥有两片白翼的小女孩。她在开心地唱歌。

我仰望树冠：“你唱的是什么，真好听。”

女孩低头望向了树下的我。她是个美丽的神族姑娘，年龄应该和我一般大。她并没有在意我的外表，用她那娇嫩的声音说道：“这是我叔叔教我的。你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

“那我教你唱。”小姑娘丝毫没有忌讳什么，单手支撑着跳下了树。她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独弦琴。

我俩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她一字字地教我，并配合着拨弄她的那把独弦琴。我唱得虽然不好，不过却很开心。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我叫寒。你呢？”

“我叫艾妮。”艾妮露出好奇的表情：“你的翅膀怎么是黑色的呢？”。

“这个……”我想了想，并不准备骗她。

“我是一个魔族。”

“你是魔族？”小姑娘吃了一惊，想必她也知道魔族有多么的可恨。

见到她的表情，一丝忧愁浮上了我的眉梢：“是的，我是一个可恶的魔族！”

“不，你不是魔族。”小姑娘似是不相信。“魔族都是邪恶的，邪恶之人，不会唱出这样的歌声。”

“我，也很讨厌魔族。因为，我的母亲是个神族……”我忍不住，将我的故事讲述给了她。

她只是安静地在一旁听着，什么也没有说……

“你看我的翅膀，我的发色，它们……是不争气的黑色。”说到伤心处，我扭过了头，心情也沉了下来。

“你虽然拥有魔族的外表，但内心却不是。我只知道，魔族是吸我们神族的血的，他们是作为邪恶存在的。可是，他们也是为了生存。人们的出生，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可是每个人的心，都是听自己的。只要你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又何必被生为魔族困扰呢？”

就算我的心是那千年的寒冰，也被这犹如岩浆般滚热的话语所融化了。她太善良了。

“谢、谢谢你……”话虽简单，但却蕴含着我的无限感激。

随后，我们继续聊着，一直聊到太阳下山……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这首歌送给你，记得要开心！”女孩站起了身，就要离开。

“喂，你……跟我走吧……”我伸出了手，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女孩问。

“我说……我们还会见面吗？”我不由得改了口。

艾妮随后对我会心一笑：“只要你想，我会在这里等你……”随后，缓缓消失了。

我看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升起一片温暖。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再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我轻柔着我的黑色翅膀，仰头看向了昏黄的天。种族，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管我是神族还是魔族，只要内心善良，我就不会丢失自我。

暮光之林，才是我的归所，因为这里，是魔族应该居住的地方。

是的，我不应惧怕我是魔族。

艾妮，谢谢你……

随后，我继续走，朝着丛林深处走。

我抱着一丝希望，或许会碰到什么。

可是天总是违背人的意愿的。一滴雨水低落在我的头上，紧接着，雨水如穿针引线般，将天与地衔接在了一起。它划破了沉寂的树冠，钻入树与树的空隙，淋湿了我的全身。

屋漏偏逢连夜雨，人生最悲惨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无情的雨，浇灭了我的希望之火。我的心再次冷到了极点。

是的，天在哭泣，它也在为我这落魄的生命哭泣。

远处，一座山壁坐落在那。我走向山壁，试图寻找容所。

还不算太糟糕，老天总算给我留了一条生路。

这是一个石洞。石洞不大不小，刚好够我容身。

我蜷缩在其中，目光呆滞地望着洞外，雨水滴落在树叶上，而后滑落到地上。它们的生命，真的很短暂。

我浑身寒冷，打着哆嗦。在这无尽的黑夜，我想起了妈妈。妈妈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那种感觉，不仅温暖了我的身体，也温暖了我的灵魂。

我的身体竟不如之前那么冷了。

我太累了，闭上了眼睛。我憔悴着，昏睡了过去。

伟大的神王，请眷顾这可怜的孩子吧。或许，我应该祭拜魔王。神王，曾是我的信仰。可是在我将死之时，救我的不是神王。

那是一个叫泽的男人，那拥有邪恶黑色翅膀的魔族。

我对我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第五章　黑夜过后的阳光

黑夜，是恐怖的。

它象征着人类的恐惧。恐惧，与生俱来，每个人都有所忌惮的东西。

黑夜，挥之不去。白天过后，它必然到来。它会陪着人们度过一生光阴。

可是，若要没有黑夜的存在，这个世界也并非完美。

因此，任何事情都处于一种为妙的平衡，谁若想打破这种平衡，那迎接他的，必是失败。

是不是怪我，因为我的固执，我的疑问，事情才发展到了今天的地步？

我不断地反问着自己，只感觉时间真的漫长，就连一分钟，过得都如此困难。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过，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溜进了我朦胧的睡眼中。

我勉强眯起眼睛，挤出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