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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季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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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两人说到了男女话题,王郁红一步步地追问他男女之间恋爱结婚的感受、床上的情景等,说着说着马治国就把持不住了,他抓紧王郁红的手放在了自己硬起来的地方,王郁红把嘴唇贴在马治国的耳旁说了声:“下班后我在工棚里等你。”

  马治国记得王郁红约了他以后,他便迷迷乎乎,昏头昏脑,一个下午神智不清。好容易等到下班他才做贼似地朝工棚走去,见到王郁红他的心砰砰直跳,相反小姑娘王郁红却拿得稳稳的,大大方地迎着他走来。工棚一角黑黢黢的,王郁红脱掉内裤撩起裙子。马治国由于心慌没敢脱裤子,只是解开裤前的扣子掏出东西来慌慌张张地迎合,工棚里堆放着裁剪下来的下角布料,王郁红身子靠在下角料堆上,姿态不伦不类。马治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一刻他几乎停止了呼吸。他感到自己迎合王郁红难度太大,王郁红身后的下角料也太软,姿势更不理想,加上过分的心慌,马治国刚刚触到王郁红就软了,慌忙提上裤子离开了工棚。

  这件荒唐的事发生后,马治国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里越想越后怕,那次若是被人看到那他可就完了。自己辛勤工作了二十年才当了个技术员,怎能让一时间糊涂毁了一生,自己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怎能让小徒弟毁了一切,马治国常常反省这件事,莫非当初他吃了迷魂药。

  果然有了可怕的结果,没出一个月,王郁红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我怀孕了!是你的。”

  马治国的头轰地爆炸了:天哪!越怕出事越出事。

  一开始王郁红在他面前抹泪,你让我怀上了,咋办?后来她拉下脸说,干脆我告诉厂领导,让厂里处理吧。  马治国急得直搓手:“这事传出去我就不能活了,让我想想办法。真对不起呀小王。”   

  王郁红瞪着一双凶恶的眼睛说:“说这些没用的,你想总不能让我生下来吧。”

  不能不能,马治国直摇头。

  “那我只有受痛去堕胎了。”王郁红委屈地说。

  马治国国咬着牙说:“好吧,我陪你去医院。”

  王郁红抬头看着他:“你去不是暴露了吗?你想暴露自己干了好事?”

  这个时候的马治国真是十分后悔当初的轻率。王郁红忿忿地说:“我受罪是受定了,你是不能替我受痛的,但总不能让我受痛又赔钱吧。”

  马治国赶紧掏出刚发的工资,取出一部分递给王郁红,不料王郁红伸手夺过他欲装起来的那部分:“拿来吧,堕胎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你这几个钱能买来人的命吗?”

  马治国全月的工资就这样给王郁红做了堕胎费。且不说这些年马治国对王郁红堕胎的事有了新的看法,就那76块钱是他一家人的生活费,那个月他东挪西借龟孙子一样可怜。他不得不佩服年纪小小的王郁红竟有这般心计。

  自和王郁红有这档子事,好像他们的关系一下亲近多了,人人都是知道他们是一对榜样师徒,却说不清到底有什么更复杂的关系在里边。

  这件荒唐事任何时候让他想起,他都想骟自己的嘴巴子。当初的怀孕事件漏洞太多,第一,王郁红才十八岁,仅仅凭她一句“我怀孕了”就真怀上了?第二,他当时并没有给王郁红播下种子,他敢肯定。虽然当时心慌加害怕,但他清楚地记得他刚挨到王郁红就完事了。没播种咋能怀孕?第三,事后有一个中年男人来厂里闹,说是王郁红已经怀了他的种,王郁红会不会是嫁祸于人呢?多少年来,这件事让马治国说不清道不明,他和王郁红也丝丝缕缕地扯不清。

  王郁红还给他耍过一次威风。马治国后来当上了副厂长、总工程师,但厂里拿事的还是一把手王光明,面对王郁红的请求或是要求常常力不从心,但他也尽力为王郁红办了几件大事,一是涨了工资。涨工资是有比例的,全厂只涨百分之六或百分之十就有王郁红,二是介绍她入了党,三是提拔王郁红成为工程师。这三件大事是一般人争不到的。涨工资之前,王郁红听说没有自己,来到马治国的办公室又哭又闹,一会拍桌子说涨不上不行,一会又说马治国害了她一辈子,悔不该当初对师傅的一片痴心。

  现在马治国掌了大权,可是厂里已经资不抵债,面对的是个烂摊子,但在项宇腾的启发下,马治国明白了烂摊子同样可以变废为宝,他从前任厂长孙子松身上看到了希冀,从项宇腾身上得到力量。再加上自己多少有些企业经验,双兰厂最终的目的就是改组——破产,让双兰厂落个破产的结果,自然地走向解体。

  当然要完成这样一桩大事,单靠他和项宇腾是不行的,需要一批人具体干事的人,王郁红就是个得利的干将。

  双兰厂犹如一峰骆驼困倒在沙漠里,骆驼虽已倒下,但身上的骨架还在,肉还在,肉不能白白地去喂苍鹰,自然要落在赶骆驼人的口中,还有身架、骨髓都是资产,都可以变卖,可是双兰厂这匹骆驼太大,从解放初期一路走来的这匹骆驼、这匹负重的骆驼是庞大的,在它濒临倒下时,在它摇摇欲坠时,那庞大的躯体凭他一个七十岁的人是推不倒的,更别说想吃它的肉卖它的骨,他需要项宇腾、王郁红等一批得力的人、有力气的人帮助他来推,他只需要授权给他们,最终坐享其成。
第二部分——1
启动生产了!双兰厂恢复生产了!

  《“双兰”依靠双手开展生产自救》的消息出现在新闻媒体上,李煊和乐君合写的这条消息在广播电台播了,在报纸上刊登了。  

  职工们振奋了——终于有了盼头;局里放心了——总算启动了生产;市长松了口气——经过全力以赴,双兰厂这个老大难企业重新迈步了。

  厂里出现了许久没有了的繁荣景象:两台机器轰隆隆地响起来,马治国带王郁红到秦皇岛购买绣花机去了,他们回来后,会又有一批职工上岗。工作组成员为了给双兰厂办些实事,主动请缨兵分三路外出收款。

  项宇腾暂时主持厂里工作。平时,人们在厂里很少见到项宇腾,不知他的具体工作是什么,只有马治国知道他在做什么。职工们懒得知道厂里领导们的事,现在不同于往常,现在先顾吃饭要紧,用职工的话说:管他妈嫁谁不嫁谁。

  以前厂里停用的电脑、打印机现在也启用了,乐君本来在厂办办公,现在忙得顾不上进办公室,她把办公桌搬到打字室,平时打印文件,有人来领办公用品或有人来看病,她还得干保管和厂医的工作。自医务室被尤芳抢占后,乐君把医务室搬到了五楼办公室,厂医务室除了一些药片药丸,还有一台显微镜,一台秤和一个听诊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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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厂里的复印机早就坏了,听说一个部件坏了,可目前需用复印机,项宇腾说找人来修。乐君想,厂里这样困难,屋漏偏遇连阴雨,修机子是要花钱的。

  项宇腾挺关心复印机的事,他对乐君说:“我的一个朋友在科技街开了个铺面,专修复印机,抬到他那儿吧。”

  乐君要了厂里的小车拉了过去,等复印机修好后乐君伤心地痛哭了也一阵子。和乐君同样痛心的还有财务科长佘晓青。

  对方拿着维修单上门结账,上面写着各项收费数目,算下来是2600元,乐君拿去让项宇腾签字,签了字方可到财务科领取支票,让乐君想不到的是项宇腾一看维修单对她笑笑说:“2600是个啥数字?让财务上开3000,整数。”

  乐君一时没明白项宇腾的意思,来到财务科对科长佘晓青说了项宇腾的话,佘科长抬头看着乐君:“维修费2600块,为什么要给人家3000块?”

  乐君也没搞懂,愣愣地重复着项宇腾的话,佘科长起身:“我问问去。”

  项宇腾的回答让佘晓青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3000块是个整数,你们好记账嘛。”

  项宇腾一脸的在乎,笑着对着她俩吸烟。乐君听到后跑进打字室关起门来,伏在桌上哭起来。厂里这样么困难,做为厂长怎么这样不心疼厂子?佘晓青和项宇腾折正了半天后,敲开了打字室的门,她静静地看着乐君一脸的泪痕,半晌才摇摇头灰心说:“乐君,这个厂子没希望,赶快找退路吧。”

  “他为什么不心疼厂子!看看以前的老厂长是怎样管理的!败家子!”乐君声泪俱下。

  “他没在这里流过汗,他心不疼。”

  “这样的人还能当厂长?”

  “人家是马厂长请来的人才,老马请来了个祸害。”

  佘晓青正在愤怒中叹息,两办主任兼保卫科长老胡进来了,听了刚才的事扭头出去叫来了工会主席杨树群:“你听听你听听”。

  两办主任的称呼缘于原厂办主任调走后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厂里让党办主任胡正理兼着,厂保卫科原科长在厂里欠发三个月工资的时候就有先见之明,人家早早调走了,老胡又兼上保卫科科长。厂里也是精兵减政,不发工资的的情况下,一人多职,人们称老胡是两办主任,两办指得是厂办和党办。

  老胡听了显得气冲冲的:“这号厂长你说说。现在只有你们工会要站出来维权了。工会是工人的家,这样的当家人不把家搞散了才怪。”

  杨主席说:“那你说咋办?”

  “向上反映啊,要求局里撤掉他。”

  佘晓青说,老厂长王光明主持工作时,严格的“财务一支笔”制度,看看现在的领导,连财务工作的程序都不懂。厂里不烂掉才怪。

  杨树群问老胡:“项到底和老马什么关系?”

  “管什么关系,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拿企业的命运开玩笑呀。”老胡说:“现在只有工会出面,工会代表职工的利益,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这时候你不站出来维护这个厂就完了。”

  “实话告诉你,我没少找上面。但落得……唉,好像我是改革中路上的绊脚石。上面说咱们厂就需要个二杆子来整治,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好坏在此一举,这次起不来就完了。”

  老胡是来找乐君问事的,他听说马治国在家里召开过几次班子会议,她做过记录。他是班子成员却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老厂长王光明在任时是五个班子成员,到现在没有改选过,现在就剩下他老胡和马治国两个人了,按说两个人连开班子会的资格都不具备,但马治国口口声声地开班子会、扩大会,都能把王郁红和项宇腾扩大进去,他老胡这个正当的班子成员却排斥在外,什么意思嘛?

  乐君说她就参加过一次,是在马治国的家里,老胡说,马治国已经在家召开过五六次班子扩大会议了,这样做是违法的。就凭这一点可以告他马治国,这是胡来。杨主席说:“实话跟你们说,这些问题我早就向上面反映了。市工会明确地说这是违法的,照上级要求,工会主席也应该进班子。可是厂里是怎样做的?谁把工会当回事了,现在职工们吃不上饭了想起工会了!”

  老杨越说越来气,为啥要求工会主席进班子?进了班子才有讲话的权力,有了权力才能维权。这些年工会一直被排斥在外,厂里情况好的时候,工会就是“吹拉弹唱、打球照相、布置会场、带头鼓掌”的空架子。不是我说,那时候厂里就把工会当成“谋点福利,搞点游艺;工会工会, 啥都不会, 吃饱就睡,有酒就醉,醒了就收会费;死了送进火葬场,经常搞个电影包场。”

  大家笑了起来,老杨却越加认真:“我说得不对吗?这样对待我们,我们还发挥个屁作用!你们想想是不是这回事,这多年来,厂里死了人,我就去送花圈,可有了好事却没人理我们。我去的火葬场的次数太多了,我把火葬场跑成熟趟子了。说实在话,上级工会要求厂工会主席的待遇应该是副厂级,厂里落实了吗?一个破科级我干了将近三十年。”老杨说得嘴角已经泛起了白沫子。

  “不错了!”佘晓青开着玩笑说:“每月20块钱的科级补助呢。”

  “问题是几年没领到工资啊。”

  正说话间梭织车间主任宋玺成探进头来:“怎么机关都没有人啊?”

  “我们不是人吗?”佘晓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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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玺成进来了:“我们车间的工人都闹着要上班,马厂长去秦皇岛买绣花机,到时候刺绣车间的人上班了,我们咋办?”

  老杨撇撇嘴:“真搞不懂厂里买绣花机有什么用?咱们的绣花机都闲闲地放着,为什么还花这笔钱?”

  宋玺成也说:“给厂里添置机器都不让我们不知道,不知厂里是啥意思。”

  老胡叹口气:“不出去一趟从哪儿捞钱啊。”

  宋玺成说:“你是党委委员,班子成员,你到底说说厂里现在该怎么搞?”

  “嗨——别提了。”老胡摇摇头,“人家开了多少次班子会,从不通知我,我早被踢出去了。倒是非党员、非班子成员整天开班子会。不信你问乐君。”

  乐君沮丧地说:“厂子没有希望了。”

  “没有希望?”宋玺成说:“谁说没有希望。工作组都进厂了,厂长外出购机器去了,眼看就会有转机。”

  乐君说:“其实宋主比我们清楚新来的项厂长的来历。”

  宋玺成当然了解项宇腾的来历,也许他是厂里最早知道项宇腾的人。他的三弟是省第一监狱的管教干部,项宇腾十年前以诈骗、杀人案进了监狱,但他赞同他三弟的看法,他说:“劳改释放犯也是人,经历了一次人生洗礼,会更热爱生活,更会有创造生活的激|情。也许马厂长请他来治理厂子还能被治活。现在不论谁来当厂长,只要职工有饭吃就是能人,咱们就支持。”

  “也许项宇腾真有两下子,这个厂只能是死马当面活马医了。职工们拭目以待。”宋玺成说。

  佘晓青说:“不论什么人当厂长应该珍惜职工的血汗钱,可是这个项厂长,唉……”
第二部分——2
从那天尤芳蹬碎工作组办公室的玻璃,踝骨处被割破流血,她更加憎恨厂里,住了半个月的医院。出院后疯狂地变卖公物,只要能搬动的东西,像堆在院子的钢铁,车棚里放的桌椅板凳都在下班后卖掉。一开始,门房值班员不准出厂,尤芳连骂带煽动,同时把卖的钱分给值班员一些,尤芳就天天晚上约来收购站的人卖东西。卖了好一阵子,尤芳卖出了胆子,雇人来撬门。

  她抢住的那排房子是厂里的库房,由乐君保管着。那个晚上,尤芳撬开了一间库存房,里面除了半房子印刷品,还存放着乐君两个月的生活费——三箱子线衣线裤。尤芳三下五除二拉空了半房子印刷品,接着就指挥人搬走了乐君的东西。门卫的索四海说:“这是厂里给乐君发的工资,你不怕人家骂你吗?”

  尤芳像是考虑了一下,说:“才不管,拉走。”

  索四海说:“乐君还在上班,和你一样也是可怜人,她还指望这些货生活呢。”   

  “你死没情况,管哪多干啥。怕个毬啊,你也上着班给你发过钱吗?发点这些东西顶个屁呀。”说着朝箱子上踢了一脚。  

  尤芳指挥着雇来的两个民工,一夜之间把一个库房的东西卖空了。

  乐君是在两天后才发现库房失盗的,那天有人来领核算表,她去库房去取,谁知一开库房门眼前空空如也让她惊呆了。这屋子的印刷品少说也有半吨,那是公家的,而自己三箱子产品是几个月的生活费,那是私人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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