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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福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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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真好。

正文 金兰契

“你又输了!”八福晋放下最后一枚黑子,拍手笑道。

眼见她将我最后的筹子划到自己所属的范围内,我一推棋盘,佯作怒道:“不玩了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福晋带我去看你们养的金鱼去。”

我从暖炕上滑下来,双手去拉她,她拗不过我,借势下了炕,趿拉上鞋子,点着我的额头嗔道:“偏属你最没长性,来了不到两个时辰,把我这儿有的一应玩了遍,这会儿又惦记去看金鱼了,这么冷的天,哪有什么金鱼可看的。”

我撅着嘴斜睨了她一眼,“怎么没有?休要唬我,刚才来时我就在花厅里远远地瞧上一眼。听府上的管家说,品种还很名贵呢!”

说罢,我拉着八福晋出了内室,一路小跑来到前面的正殿,此时花厅中那口印着碧色彩釉的圆形鱼缸里,一对黑蝶尾正自由自在地游弋,随着水波的流动而翻舞的鱼尾果然如振翅欲飞的蝴蝶般妖娆婉转。

我捏着水草逗弄着金鱼,它们似以为来了新的伙伴,激烈地追逐起来,随着我的动作时快时慢,时而又左右迂回,搅得一池清水哗啦作响。

“喂,我不过就是赢了你几盘棋,还有掷骰子、猜字谜,你也不用拿我的金鱼来撒气吧。”八福晋心疼地叫道。

我嘻嘻一笑,丢了水草,拍掉手上的水珠,负手走到一旁的花架上,点头道:“这盆吊兰栽得不错,我的来仪阁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今儿来贝勒爷府上一瞧,才想起来,我那儿都是月季、芙蓉、芍药什么的,俗气,比不得贵府上满室兰香,清雅怡人。”

我边说边转头看向八福晋,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学着我的怪腔怪调回道:“格格若是不喜欢俗气的花,可以跟佟妃娘娘说去,让内务府重新置办几盆心仪的。我这盆吊兰品种普通,可比不得宫里的金贵。”

“嘁,”我扭过头,哼道:“福晋真是小气,我又没开口要,福晋就连忙自贬,好似我倒真是那夺人之所好的小人了。”

“哼,在我面前你还佯装无辜?”她伸出长长的食指在我的肩上一戳,“你哪是什么小人啊,分明就是蝗虫,来祸害我这儿的。”

“福晋既然怕了,奴才走就是。”我福了福身,转身欲走。她忙拉住我,忖道:“还真不禁说,我说笑的还不成吗?若是让你这样回宫去,别人可怎么说我?小气地连晚膳都不留格格用,我们爷的脸面还往哪里搁呀?”

我“噗嗤”笑道:“果然在福晋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八贝勒,连我走不走、留不留下来用膳都扯上了贝勒爷。福晋这是在炫耀你们夫妇二人比那对黑尾蝶还情深意重,比目双栖吗?”

她竟红了脸,伶牙俐齿不见,只啐了我一声:“饶舌的丫头!”边说边要出门,正巧何管家进来呈了晚膳的菜单请八福晋过目。

“都是按照往来宴请各府的福晋、格格们备的单子。不知福晋可还有要加的菜,奴才这就记下一并送到膳房去。”

想来这个何管家也是个妥帖的人,八福晋只扫了一眼便交还于他,回头看看我,不怀好意地笑道:“再加一个爆炒牛舌,玉格格好这口儿。”

冬日天黑地早,酒过三巡之时,外面夜色已深。

我一手拄着头,一手去拿酒壶,伸了几次手都没拿到,八福晋毫无形象地拍桌子笑我,那张涂抹着精致妆容的脸在我眼前瞬间变成了三个。

“姐姐变得什么戏法这般有趣?竟然长出三个头来。”我指着她说道,身子一滑,下巴磕到了梨花木桌上,疼地我“哎呦”一声叫出来。

“呵呵,玉儿你喝醉了,”她摇头娇笑着,向椅背上一靠,微闭了眼,执起一支竹筷敲着面前的青花瓷碗,慢悠悠地唱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哈哈,我对上了,喝酒。”我摸索着倒满了一杯,手腕一转,清香扑鼻的杏花汾酒滑过咽喉,直入胃里。

“骗子,骗我的酒喝。”她瞪我一眼,径自倒了一杯喝尽,晃着手中的空杯笑言:“多久没这么痛快地饮酒聊天了?整日披着嫡福晋的这张皮,想说的话不能说,想做的事不能做……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为自己活着还是为别人活着?”

我叹了一口气,眼神不知飘到何处,呢喃着:“能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在我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喝了这么多的酒,醉得不知今夕何夕。而面前的八福晋,也未强过我多少。

八福晋是个健谈的人,虽然初次见面时,她的冷厉刻薄让我敬而远之。然今日相处下来,我却发觉我们的性格颇合得来。在她面前,我不用去考虑什么规矩、忌讳,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去互相猜测对方心中的想法。

我懂她,她也懂我。

她是带刺的红玫瑰,而我,也许就是一朵白月季,看似无害,却有着同玫瑰一样的刺。

与其说,我们相处地像闺中密友,不如说她更像我的姐姐。

“你知道吗?”我眯起眼睛看她,笑道:“我从小就很希望有个姐姐,我们可以一起玩泥娃娃,穿漂亮的衣服,我的姐姐要会梳很多很多的发式,要比百灵鸟唱的歌还好听,我们也许会天天吵架,哪怕为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到了晚上躺在一张小床上还是可以互相说着只有对方能明白的悄悄话……姐姐……多好……”

中间隔着残羹冷炙,我们四目相对,同样的动作,不同的表情。她黛眉轻皱,我嘴角微扬。

她叹气道:“我也想有个姐姐,可惜,我额娘只生了我一个。”

我点点头:“我曾经有个哥哥,却不在了……”

忽而,她拉着我的手道:“玉儿,要不,你做我妹妹吧,这样,你就有姐姐了。”

见我不答,她怀疑地看着我:“难道你想做我的姐姐?”

“噗——”我强忍住没有喷出酒来,捂着胸口轻咳道:“玉儿不敢,玉儿只是在想,我做了八福晋的妹妹,是不是要改姓‘郭络罗’呢?郭络罗•;弄玉……好奇怪的名字啊……”

她看我的眼神好像看傻瓜一样,“谁说要你改姓了?再说,我现在已经嫁了人,难不成你想要姓‘爱新觉罗’不成?”

我下意识地握紧酒杯,脸上的笑僵了僵。

她似并未看出我的异样,“呵呵”地笑了起来,端起酒杯用力敲击着我的杯子道:“喝过这杯酒,你就是我妹妹了。”

我缓过神,笑道:“光喝酒还不行,要盖戳。”

见她不解,我放下杯子做示范,她学着我的动作伸出小指勾住我的小指,忽而会意。

“拉钩上吊,盖戳,一百年不许变。”

异口同声地说完,她便反悔,“一百年太短了,应该说一万年。”

“噗——”我刚喝进去的酒这回终于喷出来了,用袖子抹抹嘴道:“你以为是乌龟啊,还一万年。”

“哈哈,是我一激动说错话了,自罚三杯。”她反应过来,爽朗地倒了三杯酒一一喝净,复又拾起竹筷唱着走调的歌谣。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我拎着快要见底的酒瓶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门边,倚门望向满天眨眼的繁星,歪头淡淡一笑,伸出手臂敬酒,随后一饮而尽。

十四阿哥,生辰快乐。

现在,你应该正和你的兄弟们把酒言欢,红袖添香吧。

“喂,我在这里,你对着星星月亮喝什么酒!”八福晋在身后不满地叫道。

我笑着正要转身,却见远处走来两人,当先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微弓着身子,手里提着灯笼照亮,身后一人身披着银灰色氅衣,器宇轩昂,举止雍容。

我打量着那人的身形气度,正要赞叹一声“美人”,忽觉此人有些眼熟,想此时出现在八贝勒府邸中又是一身华贵的年轻男子最为可能的便是……

霎时,全身的酒意皆散,我忙福了身去请安,低头见自己手里还握着酒瓶,尴尬至极。

“天寒露重的,玉格格小心着凉,快请起吧。”八贝勒已经迈上台阶,在我面前生生顿住脚步,叹道:“福晋这是喝了多少酒?”

我以为他见到八福晋醉态,生气了,正要想办法解释,膳前被八福晋打发到外间的一应丫鬟们簌簌跪了下来,回道:“从申时用膳起福晋和格格便一直饮酒说笑……”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的头也低得更低,心惊胆战地等着暴风雨来袭。

然出乎我意料地是,八贝勒什么都未说,只是走过去拿过八福晋手中的杯子,八福晋抬头打量着他,忽而笑道:“胤禩,你回来了……”

一改平日的傲气,声音娇柔,小女儿态十足。

这样的八福晋,还是第一次见到。

“嗯,我回来了。你醉了,为何喝这么多酒?不知道饮酒伤身吗?雪晴,去备解酒汤和浴汤,好生伺候福晋。”

八贝勒话音刚落,雪晴便回道:“回爷,奴才都备好了,这就送福晋回房。”

八福晋却躲开雪晴的帮忙,扶着八贝勒的手臂站起身,手指着我笑道:“胤禩,我没醉。我告诉你,我今天很高兴,我认了一个妹妹,以后,弄玉就是我妹妹了,你不准欺负她,知道吗?”

“我知道,她是你妹妹。快回房吧,仔细出汗着凉。”八贝勒解下身上的氅衣罩在她的身上,耐心地系好绳结,便将她交给雪晴和另一名丫鬟扶了下去。

屋里屋外的人都散了,我正准备告辞,八贝勒却先我一步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十四弟等了你整日,你却在我府上,饮酒作乐。”

直到他也走了,我才抬起头,银月弯弯,像那个人笑起来时的眼睛。

是你说不用我来的,是你说咱们两清的,你为何还要等我?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正文 茧中人

饮酒过量的后果便是,第二日起不来床。

白色的窗纸透出淡淡的阳光,看不出现在是何时辰,我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想着再躺一会儿是不是就不用起来了,也省去了梳头更衣叠被的麻烦。

冬天果然适合冬眠啊。

我内心叹道,闭了眼睛打算再睡一觉。然偏偏有人成心跟我过不去似的,秋蝉进来禀报,说那只纸鸢飞来了。

好端端的,她不留在西五所伺候她的爷,跑我这儿做什么?

“就说我还没醒呢。”我翻了个身,头朝里侧说道。

“小姐,她在外面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了。还说,小姐不见她,她就不走。”宛澜在床边坐了,摇着我的手臂誓要将我拉起来。

我依旧面不改色,“她不走就留下吧,告诉她,我这里不养闲人,洗衣做饭收拾屋子陪我聊天解闷任我差遣欺负都不能吭一声……”

“小姐,”宛澜生气地一把推开我,“澜儿没骗你,紫鸢真的等了你很久了。”

我翻身起来,点着她的头气道:“你和她很熟吗?竟帮着她说话?她想见我我就要见她啊?她以为她是谁啊!”

不知不觉我竟提高了嗓门,宛澜怕是没见过我这样,愣愣地瞅着我,秋蝉见此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开门欲出去,那只破纸鸢却瞅准时机在门外高声说道:“奴才只说几句话就走,奴才知道格格不喜欢奴才,如果不是为了十四爷,奴才也不会来这里打扰格格。”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这语气还真让人怀疑到底她是格格还是我是。

我懒得下地,只披了见衣服坐在床头,叫秋蝉让她进屋,听听她要说什么。

认识了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细细打量眼前这个一直与我视同水火的女子。不愧是德妃相中的人,虽然恃傲了些,也的确有她骄傲的资本。一袭粉色宫装,外罩着银白色毛边坎肩,乌黑的发辫垂过腰际,几朵粉嫩的绢花藏在耳后,虽是统一的宫女装扮,然穿在她身上,却是分外娇俏。

如此娇滴滴、水灵灵的可人儿,难怪德妃会肥水不流外人田送到自己儿子怀里,而十四阿哥,虽说甚少对她有过什么好脸色,却也从未明显拒绝过,起码我见到的时候是这样。

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历朝历代的帝王,虽后宫三千佳丽有些夸张,但绝非少数,康熙的后宫妃嫔数量就很惊人。而这些从小养尊处优、肩负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一重责大任的皇子们,妻妾自不会短少。女人如他们,不过是延续香火的工具,谁又会在乎那些工具的想法?

像爹那样一心一意对娘的男子怕是世间少有了。

“恕奴才无礼,奴才开门见山,说完想说的话就离开。”紫鸢简单地请安毕,不及我叫起自己站了起来,美目在我脸上只一扫,便垂了眼,冷冷地说道:“奴才真的不懂,为何十四爷如此看重格格?论相貌、才艺,论对十四爷的那份心,奴才哪样都强过格格。即便是出身,格格也未比奴才高出多少,格格不过是有个好阿玛,封了爵位抬高了身价。奴才的阿玛只是个安守本分之人,也许一辈子都只是个员外郎,自是比不得格格,但是奴才并不就此认命。德妃娘娘既是要奴才伺候十四爷,奴才自当尽心竭力,同时也要奉劝格格一句,若是心不在爷的身上,倒不如早早说清楚,让爷死了那份心,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把戏并不高明,还很可耻。”

“喂,谁准你这样说我家小姐的?”宛澜气得胸膛一股一股的,大眼睛瞪向紫鸢,叫道:“我看你在外面冻得可怜,好心求小姐让你进来,你却不识好歹欺负我家小姐……”

“澜儿。”我打断她的话,紫鸢只是冷哼了一声,“奴才要说的都说完了,奴才告退。”

眼见她就要踏出门口,想问的话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十四阿哥的伤如何了?药可有按时吃?”

“格格心里既没有爷,还问这些做甚?心存愧疚?”说话时,她连身形都未转,只留给我一个傲慢的背影,“格格没来的这几日,爷的身子大好,昨晚同几位阿哥主子们饮了不少的酒,还命奴才弹琴助兴,爷还夸奴才琴弹得好呢。怎样,格格听了这些心中是何滋味?”

紫鸢走了,宛澜坐在床边仍撅着嘴生闷气,我也没理会她,只是对着紧闭的房门苦笑。

若他真的很好,若他享尽温香软玉,你又何至于走这一遭,说这些话来刺激我?

上元节前夕,皇上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宫。胤祥抽空来我这里坐了坐又带着一脸倦意去忙了。

其实,身为皇子阿哥真的很不容易。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我不由感叹了一声,然后回到床上继续冬眠。

做梦梦见娘,她手里拿着一根藤条追着我满皇宫地跑,我跑不过她,终于被逮到,她狠狠地抽打我的屁股。

“没出息的丫头,从小我就教育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现如今你倒好,进了宫当了皇家的寄生虫,是不是想一辈子待在里面让别人养活你?”

我被娘打得痛哭流涕,倏地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是在做梦,脸上湿湿的,真的留了眼泪。我忙擦了擦眼角,回味着娘在梦里还是爹在世时健康的模样,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虽然这个梦很疼,可是娘在身边的感觉,真好,哪怕是她骂我、打我。

未及夜幕降临,皇宫里已经点燃起一排排长长的宫灯,廊角、檐下还挂着匠心独具的花灯。在宫里过节,虽各样物品一应俱全,且皆是上乘,却总好像缺了什么,不及民间的热闹、自在。每个人的脸上虽都带着笑意,然那笑意中又隐含着伪善、谄媚,以及勾心斗角。

我原以为它们离我很遥远,其实很近。

在宁寿宫用完家宴,我带着宛澜早早回了来仪阁。彼时,她正和秋蝉、香凝还有佟妃房里的小丫鬟杜鹃在院子里玩花灯。

宫女们的生活也很无趣啊,就盼着逢年过节在一起凑凑热闹了。

我转了身正要回屋补觉,不妨肩上突然被人用力一拍,以为是宛澜同我玩闹,转头却见昏暗不明的夜色中,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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