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梦境-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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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接近贝尔的眼睛边时，原来的动作停止了，少女又做出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举动：用手指扒开贝尔的眼皮，侧过头，用左边的眼睛仔细看着。

似乎越来越过分了，罗斯和洛娜正要上前制止，贝尔却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不要插手。

终于看出了什么东西。亚马逊少女先是手指微微颤抖，继而全身也抖动不停，再也握不住另一只手里的长矛，任由心爱的武器落地。接着，少女似乎连站立的气力也消失了，软软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如同泉水般从眼眶里猛往外涌。

高傲强悍的人落泪，比常人更让人心酸。洛娜的心一向善良，见状忍不住就要上前安慰，我连忙动用我们间的心灵联系制止她。这个时候，唯有贝尔能接近她，我们若表示同情，只会被视为侮辱！

因为，少女的悲伤并不是完全为她自己，同时也是为了贝尔。她的气息中，充斥着同情、怜爱、心疼和爱莫能助之意，浓烈得几乎让我承受不起。偏激倔强的外表下，竟然是如此善良的内心，如果不是我有从气息中感应情绪的特殊能力，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贝尔也慢慢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少女的肩膀，用手擦拭着她的眼泪。嗜血魔女的温柔一面，能抗拒的人几乎没有。少女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抱住了贝尔，放声大哭，不住伊伊呀呀说着什么，语音含糊不清，没有人听得懂。

这个时候，旁观的我们才注意到亚马逊少女的一双手。和天使般的面容相比，这双手显得触目惊心，不但横七竖八满是伤痕，右手的食指和左手的无名指、小指都不知去向！再看少女身上的其它部位，更是心头乱跳：两只赤脚加起来只有七个半脚趾；后颈少了一大块皮肉，头发根本遮盖不住已变成褐色的旧创，左边的耳朵也少了一半。对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时，她不是两只眼睛的颜色不同吗？现在才明白，那不是波斯猫特色，而是右眼已经失明！

还有，这少女一直不说话，刚才哭的时候声音也不对，难道，她的舌头……我打了个冷战，不忍心再想下去了。

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一身残疾，孤苦伶仃地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森林里，时刻与各种怪物周旋，在死亡的边缘顽强生存。血腥寂寞的岁月，自然会扭曲人类的本性，这个少女哪怕脾气古怪偏激，我们也不能怪她。毕竟，她没有杀死我和罗斯的意思。

然而，历尽坎坷的她，竟然会为了贝尔而哭泣！少女的本性，没有因墨菲斯托的侵蚀和恶魔血肉的副作用而丧失，她，始终还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类。

如果说洛娜是一半天使，一半恶魔，那么，贝尔就是恶魔、野兽和人类各占三分之一。亚马逊少女也是如此，和魔女算是同类。在神设立的幻境里，贝尔的身体不会生长，她到现在，还是十八九岁模样，看起来比亚马逊少女还小。少女凭嗅觉发现了贝尔与自己的相同之处，再凭本能发觉贝尔曾经双目失明，想到大量食用恶魔血肉所受到的心灵和肉体的折磨，竟然还发生在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女孩身上，心中悸动不已，情难自禁，为贝尔和自己悲伤恸哭。

“洛娜，帮她治好身上的伤。这全是魔性发作时，自残留下来的。她的体质和我们不同，没有恢复能力。”半小时后，贝尔把哭泣后沉睡的少女搂在怀里，轻声对洛娜说道。

第八十八章　气息融合

我捡起地上那把包裹着的长矛，细看之下，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竟然是一支顶级的暗金亚马逊专用长矛，属性和这个亚马逊少女一样，强悍之极。

石乌鸦

女族长之矛（暗金）

双手伤害：341到499

耐久度：15之15

（限亚马逊使用）

须要的敏捷点数：132

须要的力量点数：104

须要等级：64

长矛等级：慢速攻击速度

＋1标枪和长矛技能（限亚马逊使用）

＋252％增强伤害

增加101…187的魔法伤害

＋462防御

所有抗性＋34

无形的（无法修复）

刚才交手的时候，我发觉这少女似乎只懂得长矛的技能，不会远程攻击，也无法召唤亚马逊的守护女武神。显然，她并不是受神祝福的英雄。一个只能近身肉搏的亚马逊，居然能不受憎恨之王墨菲斯托的控制，而且大量食用恶魔血肉后能神智清醒，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洛娜默默蹲下，依照贝尔的指示，用“再生术”逐一恢复少女身上的伤残。除了眼睛能看见的，亚马逊少女那件污秽不堪的衣服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伤痕。幸亏贝尔从阿卡拉那里移植过来的千里透视眼明察秋毫，不久之后，少女外露的肌肤重新变得细腻光滑，有若丝缎。

罗斯从物品栏里拿出一个大箱子，打开，里边全是符文，大部分是我从女伯爵老巢里抢来的，杀安达利尔前我交给了罗斯和洛娜。本来，这些宝贝洛娜很有兴趣，不过要真给她保管，担保不用几天就会把无价之宝浪费个精光，在罗斯手里却不见减少，反而增加了。翻了片刻，罗斯挑出一枚符文，在我眼前晃了几晃，征求着我的意见。

那是符文中最宝贵的三十三号“萨德”，特性是“永不磨损”。看着手里这把长矛，我明白了罗斯的意思。不错，这枚“萨德”可以弥补“石乌鸦”唯一的缺点。无形装备无法修复，耐久度又底，属性偏偏比同级别装备强悍得多，叫人又爱又恨。但只要铁匠高手洛娜在“石乌鸦”上凿个凹槽，镶上这枚符文，就会变成不会损坏的顶级装备，价值连城。

我当然同意。“石乌鸦”的属性，完全配得上这枚最好的符文。刚才险些伤害了这个少女，我们也该补偿一下。至于是否值得……怎么说俺也是最强大的英雄吧，出手能小气吗？

又过了一阵子，少女悠悠醒转，看见她的长矛在我手里，腾地蹦起，一把从我手里抢了过来，接着掉转矛尖，作势就要猛刺我的心脏。

“不用威胁他，他曾经救过我。告诉我你的名字。”贝尔闪到了我的身前，平静地说道。

少女顿住了长矛，也发觉了身体的异样，低头端详着自己的手，又张开嘴，舌头轻轻碰触着上下门牙，神色变得惊喜交集。

“哦……握……我……马蒂斯……不……曼蒂斯。”好久没有说话，少女难免口齿打架，但很快适应下来，说话开始流畅：“你……是德鲁依？你为我……治好的？”

“治好你的是洛娜。蜘蛛森林很危险，和我们一起回库拉斯特海港吧。”贝尔上前拉住了曼蒂斯的手。

“你怎么能去那些肮脏下贱的男人中间？男人不能相信，否则母猪都会上树！撒卡兰姆教派已经归顺了墨菲斯托，他们的圣骑士也不能相信；坦族法师都是无能的家伙，更加无法依靠。小妹妹，你还是和我一起吧，我知道蜘蛛森林哪里最安全。放心，我的伤都是以前留下的，在我家里，怎么样食用恶魔的血肉都不会有事！”曼蒂斯说完，不等贝尔回答，拽着她的手转身就走。

被叫做“小妹妹”，贝尔有些哭笑不得。作为同类，她能理解曼蒂斯，却没想到被当作小妹妹。当然，如果贝尔不愿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能拉得动她，曼蒂斯也不例外。

“我们是为了消灭墨菲斯托，并不是求生存而来的，就算你不能帮我们的忙，也不要指挥贝尔。”我好容易忍住笑，对曼蒂斯说道。

“哈哈，消灭墨菲斯托，你们坦族的法师除了妄想和撒谎，还懂得什么？如果你不用魔法，我一只手就能打败你！墨菲斯托不是凭力量和魔法就能对付的，何况你已经被这个撒卡兰姆的圣骑士迷惑了，很快就会变成地狱的奴隶！小妹妹，离开这个没用的家伙，不然你也会和他一样。”曼蒂斯理直气壮，再一次全力拉扯贝尔。

我和洛娜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捧腹大笑。这个小姑娘也太过想当然了吧？也不能怪她，与世隔绝的人，似乎很多都是这个样子。看来一时三刻是扯不清楚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还是先回去享用赫拉铁力的接风筵席吧！我懒得再说话，直接踏上传送站回了库拉斯特海港。

“你是坦族法师，我是撒卡兰姆圣骑士！哈哈哈，笑死我了。”洛娜紧跟着我回到海港，笑得站立不稳，扶着我的肩膀，还是东倒西歪。

罗斯的身影也出现传送台上，贝尔却迟迟没有现身，看来，这一场嘴皮子有得磨的。这样也好，贝尔好好锻炼一下交流能力，对她只有好处。就算和我在一起，魔女说的话也不多，那可不大好。

“我们先回来是对的，只有面对贝尔一个人的时候，曼蒂斯才会说真心话吧？”罗斯和以前一样，随口就说中了我的心思。

我点了点头。那当然了，一个会为别人的不幸而难过哭泣的少女，怎么可能会如此不识好歹呢？刚才只不过是傲娇本性发作罢了。不过，想拉贝尔去陪伴她也是真的。

话说回来，谷斌那臭小子，又设置了这么一个女强人出来有什么意图？曼蒂斯，这个名字真有趣：英语“曼蒂斯”的意思是螳螂，那是昆虫中最凶猛、最灵活、最好斗的猎手。中国古代就有武林高手模仿螳螂的形态，创出了“螳螂拳”，还没听说过有第二种昆虫得到高手的如此垂青呢。南美洲丛林里的螳螂，甚至能捕食青蛙、蜥蜴和鸟类。在螳螂的世界，雌性远比雄性强悍，完成繁衍的第一步骤之后，老婆往往把老公吃得只剩下翅膀。这些，倒真和希腊神话中的亚马逊女战士异曲同工——传说中，亚马逊族女权至上，男人是奴隶，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后会被杀死。而螳螂的另一个习性，出生后马上自相残杀，也和亚马逊的规矩差不多。

这只可怕的螳螂不会又是为我准备的吧？我对这种类型的美女兴趣实在有限啊。就算想品尝一下特别的风味，一个贝尔已经足够了吧？

十几分钟后，传送站上光芒一闪，贝尔终于回来了。不出所料，曼蒂斯没有和她一起，而贝尔，也不见沮丧的神情。看来，两个同类的美女虽然聊得满开心，却都无法说服对方。

“别看着我，我答应过曼蒂斯，不能把我们谈的话告诉你。”贝尔对着我的目光，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有没有问过她，认识塔？拉夏或拉夏夫人吗？”我问道。

“没有。就算问了也没有用，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和我一样，不到十岁时母亲就死了。”贝尔回答得很干脆。

线索就这么断了吗？这个大螳螂曼蒂斯，食用了太多恶魔的肉，改变了身体结构，连我物品栏里的赫拉迪克方块也认不出她来。当然，如果真的是塔？拉夏的后裔，触摸方块时也能看得出来，但是人命关天，弄错了的话会被方块的防御能量杀死，没有十足把握还是别乱动的好。

赫拉铁力果然已经摆好宴席。库拉斯特大陆的物产确实丰富，各种各样的野菜层出不穷，海鲜也品种繁多。这里没有做面食或米饭的农作物，主食是类似土豆的植物块茎，味道也不错。赫拉铁力不像阿卡拉，他明白食物的味道和子民的身体素质息息相关，很在培养厨师方面下了功夫，难怪坦族法师个个吃得牛高马大，红光满面。

洛娜这几天是最开心的，自然尽情享用美食。罗斯心情和身体状态不佳，却强自克制，除了我没有人看出什么。而贝尔，却是心事重重，食不知味。看得出来，她还在为曼蒂斯担心。

“估计艾柯的药剂已经调配好了，我要回一趟鲁？高因，把药剂送给塔？拉夏。贝尔，这几天你就不要回去了，帮我在蜘蛛森林里探探路怎么样？”好容易魔女越来越人性化，我怎么会不支持呢？你就和曼蒂斯一起玩几天吧。

贝尔霍然抬头，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接着也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通红，扭过头不看我。凶残的魔女竟然露出羞涩的神情？我本来用餐刀挑起一条长达一尺的烤章鱼，准备放到贝尔的餐盘里（以魔女的强悍性格，当然喜欢吃这种腥味浓，有嚼劲的东西），那神情险些勾走了我的魂魄，章鱼脱手掉落。似乎没有正眼看我的贝尔却眼疾手快，一把拿起盘子，稳稳接住了，还附带送我一个眼神，三分讥笑，七分感激。

魔女这个时候的气息，也透着羞涩甜蜜，兴奋满足的味道，令我不由自主想起僧院军营的那个晚上。贝尔怎么突然想到这些东西？似乎面对着曼蒂斯的时候，她的气息也是如此。难道在我们等贝尔的那段时间，她对螳螂少女讲述的是这些玩意儿？不会吧？

“我也留在这里，海港结界已经被破坏，得有个人照应着。奥德修斯的家乡，绝不能毁在怪物手里。罗斯和你一起回去就够了。”疯丫头洛娜用手帕擦拭着手指，对我说道，眼睛里是理解与关怀。

我心里又是一阵感动。小凤凰疯起来，比谁都让人头痛，但乖起来，却又比任何人都可爱。她早就发现了罗斯身体的不妥，也猜到我这次回鲁？高因主要还是让罗斯脱离恶劣环境，休息一番。否则经传送站送药剂给塔？拉夏，几分钟就行，用得着在那边呆几天吗？罗斯不想被看到柔弱的一面，洛娜也就装糊涂了，真正被瞒过的，只有贝尔，因为魔女压根儿就不信罗斯会有什么事。

赫拉铁力十分殷勤，亲自添酒布菜，还帮我们把药剂从艾柯的实验室里拿了过来。这位首领当然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席间不断向我和洛娜探问魔法和打铁方面的知识，受益非浅。这家伙的确不简单，肯定从奥德修斯嘴巴里问出了我和小凤凰的本领，知道自己一见面就在班门弄斧，却丝毫没有气馁，马上就向高手请教。这份胸襟，叫人不得不服。

酒宴尽欢而散，我收起艾柯配制的五瓶药剂，和罗斯一起踏上了传送站。

刚到神秘庇难所，罗斯就变得全身无力，软软靠在我的身上，要在我的帮助下才能站立。在库拉斯特这几天，她的神经一直绷得像弓弦一样，这个时候来到安全地带，心头一松，再也支持不住了。

我蹲下身子，让罗斯趴到了我的背上。罗斯忽然搂紧了我的脖子，在我耳朵后大声喘息，没多久，鼻孔似乎被什么塞住，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再接着，变成了抽噎声。

怎么哭了呢？我刚想站起，罗斯的双臂猛地收紧，勒得我喘不过气来，双腿放松后，颈上的双臂也随之放松。我想问话，嘴巴才张开，那双玉臂又再次收紧，不让我说出一个字来。

我明白了，伸开双腿坐在地上，不说一句话。罗斯略为放松了些，把脸埋进我的头发中，悄无声息地流着泪。我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强大的绝技变成最大的弱点，连魔女贝尔都佩服尊重的第一女英雄，却被怪物的气息打败！在库拉斯特大陆的战斗第一站蜘蛛森林里已经失去大部分战斗能力（否则曼蒂斯怎么可能偷袭得手？），后面会怎么样可想而知。消灭墨菲斯托后，要直接进入地狱去击杀暗黑破坏神，那里是怪物的家乡，无论敌人的数量和质量，都不是库拉斯特可比，她该怎么办？

心理和生理上的压力，令罗斯苦不堪言。就算如此，坚强的她，仍然不肯在我怀抱里哭诉，甚至不愿意听到我的安慰。她所要求的，仅仅是在我背上静一静，稍微发泄一下而已。我只需要把温暖的后背借给她就行，其它任何事都不用做。

我的心头，如同套上了孙猴子头上的金箍，不断收紧，痛不可忍。在这个梦幻游戏中，我本来是救世者，无所不能，解决罗斯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可是随着游戏的深入，我越来越发觉这里就像西天取经，非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功德圆满，修成正果。如果我什么事都一手操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