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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舞今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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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看,断定无人偷听这才长出一口气。慕容斜眸望去,片刻间,她的神色就像踏冰而过的一只狐狸,犹豫不定,半是惊恐半是试探。
“……我的确是女子!”
话音一落,眼神便坠入了无尽的虚空。“听说轩辕个性反复无常,极难伺候,得知自幼便被卖给他为奴,心实不甘。”说着苦笑着摇摇头,“若舞阳是个小厮也就罢了,偏生是个女子,就算相貌平庸,让我与人端茶倒水,舞阳实难忍受。”
“舞阳,若能全身而退,定还你自由!”慕容景林拉过舞阳的手放至自己的掌心,安抚地用力拍了拍。“你放心!”
舞阳轻轻摇头,长出了一口气,面目平静。“慕容大哥,我家王爷绝不会放过我,耶律寒天更不会,耶律青死于我的剑下。”
“小七率人很快就会赶到。舞阳,你替我观望,我试着冲破穴道。”
舞阳抿唇不语,只是轻轻点头,一双幽深眸子愈发暗了下去。
望断黄沙
京都皇宫御花园里,绿柳如丝,奇花吐蕊,异葩争香,娉婷和依婷二位极尊贵的公主正侍立在庆文帝的身边。内侍宫娥环立在一侧,并无半点声息,除了偶尔一声鸟鸣打破沉寂。
女儿不说,文起帝便不问来意,只是手端茶盏,眼睛却看向遥远的天际白云,若有所思。
娉婷终归是忍耐不住,对着依婷不住使眼色,依婷犹豫良久,甚是为难,还是开了口。
“父皇,我——”依婷扭头看了一眼娉婷,似乎在催促她。
“父皇,姐姐担忧驸马的安危,听闻慕容驸马被裹挟去了边关,姐姐想去那里迎候!父皇,娉婷陪姐姐前去,如何?”
“娉婷,依婷,那里民风彪悍,离边关如此近,若有闪失,父皇如何心安?”文起帝看着如花似玉的两个女儿,脸色却依旧紧绷着。
“父皇,姐姐的驸马被人挟持,姐姐当然忧心,藉此机会,姐姐亲自前去营救,正显出我朝与西戎交好的诚意。”娉婷乖巧地解释着,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庆文帝心里暗道一句女儿狡猾,轻轻瞪了娉婷一眼,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滑出一丝笑意。想起轩辕一醉的性子,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转念一想女儿天姿国色似乎无须担心,眉头便很快舒展开来。
娉婷分明看见,螓首不语,心里却有一丝得意。
“父皇,既然两位皇妹想去边陲,儿臣不才,愿意陪同前往。一来震我邦威救出驸马,二来愿代父皇劳军。”齐王在旁看着突然走出来跪伏地上,朗声说道。
庆文帝看着儿子半晌无言,桓疏衡已经率军北上,轩辕一醉早已经离开京都,两大世子同时出马督战,此役他并无不安,如今四子肯陪同公主前去解救慕容景林,也正合了心意。
“太子,你看这事如何处置才妥当?”
“父皇,既然妹妹有心亲去迎归驸马,四弟又愿意陪同,儿臣以为可行!”太子急忙跪倒沉声回禀。“若不是朝事繁多,儿臣也想请旨去边关慰问众将和军士。”
“如此,两个妹妹交给你,务必护卫周全。”然后看向娉婷,“依婷温婉,父皇并不担心。娉婷,你凡事不可自专,父皇曾经跟你讲过的事,你想已明白。”
“是,父皇!”
娉婷与依婷相视一笑,姐妹俩整肃宫裳,急忙齐齐拜倒在地,谢父皇天恩。
“明日便出发吧,着青衣营护卫!”
在娉婷依婷请求去边关营救慕容王爷的同时,轩辕王府和桓王府的侍卫早已经出动多时。
白河镇的官道上,寒风阵阵,黄沙轻扬,一轮澹澹白日升起在东方,透过昏黄,走来一行人等。
孟春时候,北地春草不过刚刚冒青,行人七八个,俱是黑衣快靴,神情严肃。在其后面紧随着一辆轻便马车,车帘掩的严实,里面押着的是魅语和千娇两个青楼女。
红衣为首,欧阳九,第五,石非等紧随其后。石非得知了红衣几个要前往追踪,恳求自家王爷准许自己同行,因他见过行凶之人,两大王爷遂答应下来。
一路行来足有七八日,不见半分影子。石非的心里早已经焦灼不安,他虽然不喜舞阳的性子,但是自参加武选,两人还是异常亲近,如今小四遇难,舞阳失踪,
明知此事皆因舞阳而起,迫切地想揪住她问个究竟。他是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一根直肠子,心里想的那点事早已经被第五看的明白。休息当中,总是陪在石非的左右,石非不知不觉被第五的热情和善解人意打动,两人尤为亲近起来。几个人均是担忧舞阳的着落,休息的当儿,话题总是有意无意地围绕在舞阳的身上,欧阳九的心里也是长了春草,被这春风吹过,焦虑蓬蓬勃勃的生长起来。望断黄沙,似乎舞阳淡淡的站在高处,不知想些什么,又想不出她为什么要如此隐忍。
辽远北地寒凉,土地贫瘠,唯盛产照夜白千里追风宝马,此种马四蹄比之中原马种要大了些许,脚程甚快,慕容景林和舞阳一道被裹挟着奔向北方。慕容景林靠在车厢壁边,歪着头时时打量着舞阳。虽然穴位已解,他并没有自行离去的想法,以他的功夫自己逃生已经艰难,更何况添了一个累赘。
舞阳明知侧首的关切目光,却是懒得回头,为免尴尬,索性闭目假寐,心里只是担心石非的安危。她素知石非的性子,虽然大喇喇地,却是一副古道热肠,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这是她最怕的。石非虽平素与她并不交厚,却还是比其他人亲近的多,一旦石非不管不顾地追了来,以他的功夫怕是凶多吉少。心思百转千折,面上却还是淡淡的。
慕容看着舞阳的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头,却也被她的淡定微微撼动,他还从没见过如此临危不乱的女子。
车辚辚,马萧萧,足足走了十余日,两人这才被蒙上黑纱,押进了一处宅院。看守将二人推进去,转身锁门出去。两人待看守走出去,扯下面上的黑 纱,相视一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到边境了!”
“慕容王爷,雪影剑!”一个肥胖的中年商人春风满面地走进地牢,一进来忙不迭地拱手致歉。“手下人不懂事,招呼不周,还请二位谅解。”
说着回头瞪了一眼黑衣暗士,“还不解开两位贵客的链子!”
看守听见呵斥,心里有些不满,明明是上头命令,与自己半分干系皆无,心里愤愤,当然也不敢与上峰计较,急忙上来解了慕容和舞阳的链子,退了出去。
老袁又拱手一笑,手向外一伸:“二位请!”
“老袁?”慕容景林看着微微哼了一声,扭头看着舞阳。“看来隐宗甚是重视你我,隐宗左右无常使同时出动。”
“舞阳一个奴才,王爷身份尊贵,想是冲着王爷而来。”舞阳咧了咧嘴,笑得淡漠。
“西戎王爷,天机子的传人,都是我们隐宗的贵客,雪影剑何必妄自菲薄?”老袁咧着嘴笑了起来,里面明晃晃地露出了两颗金光闪闪的牙。“宗主有令,要将两位毫发无损地请到我国,前日的唐突还请二位谅解!”
舞阳一惊,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地打量了左无常一眼。“富比陶朱公的老袁竟是左无常?”
“上次雪影剑来到我府里,没能尽地主之谊,还请侠士谅解。”
舞阳没有接话,回眸看向东边,弦月已经踱上东墙,正是月初时候,一弯新月就这样挂在柳梢。舞阳微微笑了起来,便有了片刻的恍惚,那个日子就这样涌到了脑子里,难以拔除。
“路子方是你杀的!”沉默半晌,舞阳吐出几个字,戛玉敲冰一般清脆冰冷。
“呃!老袁这里给二位赔罪了!若知道路子方和慕容王爷雪影剑相交如此深,老袁断不会斩了他的人头!”老袁说着竟抖抖衣袖,倒剪双手,仰面望天,语调轻松地象是参加了一场夜宴。“雪影剑,只要你交出东西,耒阳三杰马上就会恢复自由。”
“我要是不同意呢!”舞阳冷冷看着老袁,眼光锋利如剑,直直刺向老袁的眼根心底。可惜竟如微雨入平湖,竟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舞阳,你很清楚后果!”
“要我交出东西也可以,既然是交易,咱们在商言商。除了耒阳三杰,我还要两样东西。”
“哦?”老袁颇感兴趣地看着舞阳。“说说看。”
“你和你们宗主的人头!”舞阳微微耸耸肩。一个暗士伸手猛地推了舞阳一个趔趄,舞阳晃了两晃站直了。
嗬嗬嗬,一阵冷笑。老袁并没有着恼,只是一笑而过。“不自量力!”
“想要我的东西,粤人语冰。我就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拿出来!”
“那就试试看!”老袁依旧笑眯眯地,只是眼睛里却如古井幽深黑暗,无波无影,没有了光泽。“倒要看看雪影剑的骨头有多硬!”
“你们没有本事将我二人运出边境。”
“慕容王爷,我辽远地域辽阔,民风淳朴,陛下有意与皇子交好,特地差遣我等迎接王爷大都一叙。”
“既然有心与我国交好,又何必行此龌龊之事?”慕容一脸的不以为然。
老袁只是微微拈须笑了一笑,“到了国都老袁再跟皇子请罪!”
慕容景林一直边上看着,此刻微微冷笑一声,“我的侍从马上就到!左无常不紧张?”
“奉宗主令,看看慕容景林和雪影剑到底能引来多少武林人士!看来马上就能见分晓!”老袁轻轻击掌,上来几个暗士分列在两人身后。“两位,正堂已经摆下酒宴,请——”
“好!本王也想看看!”慕容伸手扶住舞阳,搀扶她随着老袁向花厅走去,舞阳不住地咳嗽,几乎要将肺子咳嗽出来,虚弱得就像一只断线的纸鸢摇摇摆摆地坠落,不是慕容扶着,只怕早已经跌在了尘埃。
两人走的很慢,但是终于坐在了花厅上。
舞阳抬起双眸扫了一眼四周,心里渐渐担忧起来。
风云际会
“乡野村酿,淡出个鸟来,请我家王爷?”空中几条黑影闪下,小七已经站在了院子里。手里峨嵋刺一分,脸上挂着轻松适意,似乎还携了三分的戏谑。
“木小七!”
“你是第一个!”疾风吹过,一道黑影闪过,耶律寒天双手抱着刀,站在了小七面前。
“耶律寒天,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说这话还为时过早,既然几位先到了就请进来吧!”老袁笑着站了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七扫视一眼,并没有动。
“君子剑行三。居然胆小如鼠?”耶律寒天抱着刀咧嘴笑了起来,微微一丝嘲讽的味道。
小七听了,只是笑笑,大大方方走了进来。“耶律寒天,我要带我家王爷走!”
“木小七,就凭你?”
“不——错!”话未尽,木小七足尖一点地,腰一拧,在半空中一个倒转,飞箭一般射向了老袁,一对峨嵋刺熠熠闪着寒光点向老袁前胸。老袁虽然肥胖,滴流一转身,却快似灵猴,身子一转闪过峨嵋刺,手里赫然亮出两只几乎透明的寒玉球。饶是如此,小七的身手更快,错步欺身,出手如风,峨嵋刺撩向老袁的项下。耶律寒天早赶上来接下了小七,两人缠斗在一处。外面的几个黑衣人只是站在院子里观望,却没有进屋。
舞阳没有抬头看两人,却只是用余光看了看慕容景林,很快心里有了论断。慕容并不紧张,只是端着钧窑的杯子慢吞吞地饮着茶,似乎胸有成竹。
“王爷,果真从容!”老袁笑了起来。
“你们在等轩辕。”慕容笑笑,将杯子里的茶喝个罄尽。“此茶入口青涩,转而微香,滑润,茶味转浓,好茶——”
“招待贵客么!”老袁笑得欢畅。
“隔年的!”
呃!
老袁被堵个正着,生生将后面的话压了下去,面上却不见有什么变化。
“呃,这个茶还是陈的好!”
“本王从不喝陈茶!”
舞阳只是看着眼前的杯子,并不端起,却不住地咳嗽,手指不住颤抖。
“雪影剑,你的主人很快就来了。”
“那又如何?”
“红衣已到,想必轩辕府的主人已经不远。”
“对付你们这些鸡鸣狗盗之徒么——哼哼。”红衣带着石非,欧阳第五跃进了院子,站在了花厅外。
舞阳看见别人犹可,看见石非的身影时心里一紧,象是被狠狠抽了一鞭,火辣辣地疼。轻轻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苦涩难咽,却是说不出口。
两个暗士的刀同时压在了慕容和舞阳的脖子上,俱是黑纱遮面。
“小七,住手!”慕容看了一眼红衣,话却是对着正在僵持的小七和耶律寒天说的。
舞阳眼眸抬起,看着红衣,又看看石非欧阳第五,一语不发。
“师弟!”石非脱口而出,一招雨燕投林,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站在了舞阳的面前,其他人想拦没有拦住,手腕一翻,石非手中长剑直扑舞阳身畔的暗士。剑未到,一股细细劲风袭来,老袁的寒玉球打着旋儿飞向石非面门,石非身子一转闪了过去,拧身又扑了过来。
欧阳九看看舞阳,蹭地跃了进来,伸手制止了石非的鲁莽,示意他稍安勿躁。环顾四周,机关早已经启动,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一起!”
呃?想要开口阻拦已经来不及,舞阳端着杯子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抖,一口将茶喝个干净。项下的刀一寸寸靠近,冰凉的刀刃贴近肌肤,凉气沁入骨髓。眼眸所见方寸之地,一只休整异常精细的手,虎口处略有薄研,这不是一只握刀的手。
“进的来,可就出不去了。”老袁咧着嘴笑眯眯地,似乎猎户在打量自己陷阱里的猎物一样,心满意足。
“舞阳,你怎么样?”
舞阳抬眸看看,只是轻轻摇摇头,叹口气。“舞阳本是必死之人,石非兄何必如此。”
“你他娘地——”石非脱口而出:“你不能再有事,小四他——”
舞阳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漠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子前,眼神渐渐暗了下去,黑黝黝地失去了所有情绪。
红衣并没有阻拦石非和欧阳九,只是微哼一声,手腕一翻,擎剑在手,蓦地一招力劈华山,右手边的半间抱厦已经被直直剖开两半,登时烟尘木屑四处腾起,整个院子笼在濛濛的尘土中,数条人影渐渐模糊。
“四衣红为首,果然好力道。”耶律寒天并不出去,却只是虎视眈眈地看着木小七,既不出手,也不退后。小七听了自家王爷的命令,站在当地不动亦不退后。
墙面嘎吱一声响,十数条黑衣暗士墙后闪出。欧阳九和石非几乎同时抬头看去,十余个黑衣人俱是青纱蒙面,只露一双眼睛,迅速将石非和欧阳九围在当中。花厅虽然宽敞,几个人围在一处却也是狭窄的很,舞阳看着欧阳九,嘴唇紧咬,眼里闪过一丝清凉。
慕容景林在一旁看着微微动了动嘴角,自在拿起茶壶斟满了茶,全然没有在意项上的刀。
“欧阳九,想办法带石非出去。快!”舞阳实在有些顾虑,嘴唇微微一动,一句唇语吐出。欧阳九一怔,身形一晃,手里银鞭出手,卷了面前几人。石非手中青云剑早已经一招劈云斩月,挂着疾风扑向面前几个黑衣人。黑衣人几乎同时衣袖一翻,整齐划一,俱是一对银钩。剑光凛凛,鞭风飒飒,卷起无数花草树叶,疾风下碎成细屑四处飞溅,打在人的身上,细细碎碎地疼。
欧阳九和石非很快就发现了秘密,奈何抽身已不可能。这十数人都是药人,内力精深淳厚,看身手想是近两年失踪的江湖顶尖高手。石非并没有参加过白河一战,心里讶异惊骇,思虑毕竟不多,他唯一惦记的就是如何救出师弟舞阳。无奈前面的黑衣人居然像是僵尸一样,无知无识,唯有功力尚在,死命地扑向自己,根本都是两败俱伤的招式。
舞阳眼里渐渐闪出寒凉,她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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