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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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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鸢一下回过神来,忙狂奔出去,再未回头。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皇帝颓然垂臂,宛如经历了一场恶战般,精疲力尽,一下憔悴了许多。

他望向那株枝叶繁茂,婀娜婆娑的梨树,神情晦暗如暮。

梨花年年开,年年有,可是那个素洁馨香的女子,从这刻起,他便永远失去了……

心一下痛到不能呼吸,他不由捂住了胸口,大口喘息,仿佛是瞬间亦被别人扼住了喉咙。

半晌,他扭头看向立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王戎,颤声道,“派人去跟着她,免得出了事……另外,让宫女将她的贴身用品拾掇好,给她送去……”

王戎应声,正欲离去,却又犹豫着驻足,担忧道,“皇上,你……没事吧?”

皇帝挥了挥手,蹙眉冷道,“朕能有什么事?”

王戎忙噤声点头,须臾疾步退去。

偌大的庭苑,只剩下皇帝一个人,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眸。

半晌,有颗晶莹的泪,从他眼角缓缓渗出,顺着脸颊直落到唇边,涩意将他沁到心酸。

过了会儿,他睁开双眸,从袖中掏出那只香囊,嗅了一下,须臾苦笑着喃喃,“皇兄……这次,你赢了……朕将她还给你了……你好好待她。”

不知名的角落,有双眼眸,从焦灼到释然,有双绷得青筋毕露的手,也缓缓松开,须臾,便匿了踪影。

黎鸢一路奔出宫门,踏到大街上的那一瞬,触目来来往往的人群,突地就百味杂陈。

终于又一次,她自由了,却不同于从前逃出宜春院的欣喜若狂。

她缓缓回首,仰望那巍峨辉煌的皇宫,璀璨灯火,刚刚燃上,华美似梦,却透着囚狱般的惊怖,只因坐于高位上,要揽她入怀的那个人,不是心底的那一个。

可是,他终究对她放手了,无论如何艰难和怨怼。

也因了这一放,她最终原谅了他,从此刻起,心底的恨意一丝也无,甚至,有种别样的情绪,叫做感念,在一丝丝渗出。

谢谢,她轻喃一声,重转过头,大步向街市走去,却在这时,面前一黑,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惊,抬头看,却是王戎,身负着个厚重的锦色包裹。

未及她出口,他便拱手道,“郡主,皇上命属下将你的东西收敛了给你送来,请您收好。”说着将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塞到她手里。

她一怔,未及回神,王戎已旋身离开,遁了踪影。

她掂着那包裹,喉间一酸,原来,他的心,复杂难喻终究是外强中干,有一块极柔软的地方,藏着对人的真,却不易人察觉……

只可惜,鸢儿今生与你的缘,不够深切……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迈开了脚步,向昔日的端王府行去,她所不知的是,背后有两双眼睛,从不同的角度,在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端王府如今人迹寥落,守门的侍卫见黎鸢归来,喜不自胜,忙将之请了进去。

一路上,花木依然,景致如旧,却处处幽静到极致,只有风吹过柳梢,呼啦啦地作响,莫名更添寂寞。

不多时,她便步入了菡萏殿,原先以为,定也是空无一人,却不料见修剪园圃的花奴却仍然拿着大剪刀在花园忙碌,听见了黎鸢的脚步声,一喜,“郡主,你回来了?小王爷在殿内等你呢。”

黎鸢一怔,轩王?

他从洛泉赶回了?

他又怎知我一定会来此处?

正忖思着,快步拐过假山,一抬头,就瞥见轩王,正立于大厅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她笑着奔过去,步伐欢快,轩王见状,星眸灿然一眨,迎上前来。

“他放你出宫了?”轩王浅笑着问,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嗯。”黎鸢轻轻点头,待进了内室,讶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且在此等我?”

轩王眸底同时滑过一抹困惑,却答非所问,“今晨我去打探断痕山庄,到了那里,却发现阔宅华楼,精雕细琢,但空无一人。后来我正准备离开,当行到一株大树旁,身后有飞刀袭来,一下扎在了树上,且附有一张字条。”

他从袖中掏出,递给黎鸢。

黎鸢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郡主今夜或回王府菡萏殿,望汝将其寝居重新收拾妥当迎接,且精心照料。

黎鸢脸色突变,抬头与轩王目光相接,异口同声道,“与昨日那封信,笔迹一模一样。”

轩王点了点头,又掏出一柄飞刀,示意黎鸢,“你看这个,见过吗?”

黎鸢接过来,脸色立时喜哀莫定,口中惊呼一声,“是灰袍暗卫的……”

当日小翠背后所中暗器,正是此种飞刃,鞘柄之上,精巧镶刻着一头雄赳赳的麒麟祥兽。

轩王再次点头,“这么说来,断痕山庄与我父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定……你看这字条的口吻,正是我父王平日常用的。”

黎鸢一手拿着字条,一手托着飞刃,喉间酸涩难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还活着么?

可是为何总隐在背后,不肯出来见我。。

轩王见她如此,眸底一黯,片刻强打了精神,浅笑着与她作别,临走前道,“这院内有十来个丫鬟,你要是用着不顺手,我再把小蝶调过来。”

黎鸢忙摇头,“够了够了。”顿了顿又沉吟着开口,“小蝶既与那高达订了亲,索性还她自由吧,让她时时随在高达身边,怎样?”

轩王一怔,须臾笑道,“你与我不谋而合,这次重回王府,我正有此意,欲在城中购一宅院,好好替他们办了喜事,自此让他们夫妻俩安稳度日。”

黎鸢不迭地点头,感激不尽。

轩王随即温笑着离开,望着他那颀长峻拔的背影,黎鸢心底泛出无尽的祝福,谢谢你,绰鹏,你真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是夜,她卧于榻上,将那字条和飞刃翻来覆去地摩挲查看,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睡前,暗自祈祷,希望今夜,他能来相会。

可是,直到晨曦将内室渲得透亮,也未有一梦侵扰。

她怅怅地对着窗外景致,涩然寡味,王爷,你是断定了我会来此,是要让我在这里候着你吗?

可是你什么时候会来,我要等到你几时?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可是想念的滋味这么苦,将心侵蚀得体无完肤,丫头真的难以承受,却又不得不忍痛去受。

她兀地想起昔日情话,曾许诺过,要在这菡萏殿里,终其一生,陪伴他,倘若能有幸嫁她为妃,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须在此候着,一生不能另嫁。

这话倘若是谶语,她也甘之如饴,但是,这谶语的结果,一分为二,她多么希望,能够得到上天眷顾,应得前句,有幸嫁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守着这个院落,小蝶不顾她劝,执意搬来陪她,而轩王亦时常踱来和她聊几句话。

闲暇之际,她每天也会忍住心痛,去隔壁青凌堂,睹物思人,看他书案上留下的泼墨笔迹,阅他摊在桌上未曾读完的书,甚至,还会提起笔,在纸上,一字一划给他写些缠绵悱恻的句子: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妾心亦如是,倘若君安好,纵使终生不得见,妾已无怨悔。

她所不知的是,每个夜晚,待她睡熟,她的窗外,都会伫立着一抹灰影,孤峭如石,眸色如水,柔情潋滟,痴痴所望,都是她一人。

只是每次,都会手抚着胸口,似忍着剧痛,不敢破开窗子,接近一步。

转眼春去夏至,这么些天来,皇帝似乎真的放过了她,只每月遣栖凤宫的小内侍来将月例银子发放,偶尔也会有别的物件赐下,却每次都称是替太后恤情。

黎鸢有次忍不住开口问小内侍,“皇上他现在怎么样,好不好?”

小内侍笑着答,“好着呢,最近宫里喜事连连,几个嫔妃先后有孕,天降祥瑞呐。”

黎鸢一听,惊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顿了顿又忽地忆起一事,笑问,“雪昭仪现今怎么样?皇上待她如何?”

小内侍脸上乐开了花,“昭仪娘娘圣宠日浓,就是她率先有孕的。”

黎鸢一怔,眼底一亮,欢欣不已,“聆雪也要生小皇子了?”说着喜不自胜,随即捡起几锭银子塞给那小内侍,“烦劳公公回去,替我向她道声恭喜,就说菡萏虽不能去看她,心里却时时惦念呢。”

那小内侍连忙手中推辞,口里慌道,“一句话的事,哪用郡主这么客气,折煞奴才了。”待黎鸢强塞到他袖中,这才勉强接纳,拱手笑道,“人人都夸郡主你宅心仁厚,慈悯谦恭,这话一点不假,就连前几日,奴才去见雪娘娘,她还夸起你了呢。”

黎鸢讶然,忙问道,“她说了什么?”

小内侍笑道,“奴才奉皇上之命赏她东西,并传口谕赞她自出了冷宫后,脾性大变,现今愈发温和有礼,她却谦称全赖郡主点化,跟您比起来,还远远不够呢。”

黎鸢一笑,摆了摆手,“哪有什么点化之说,是她自身悟透了处世玄机而已。”

那小内侍却还意犹未尽,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奴才后来回栖凤宫复命,皇上问起,奴才就将雪娘娘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皇上怔了许久,很悲伤的样子,奴才的心提溜在嗓子眼,孰料就这么过了半天,皇上先是叹了口气,后又开怀一笑,便接着去聆筱阁找雪娘娘去了。从那日起,雪娘娘便真的算是宠冠六宫了。”

黎鸢听着听着,心底似乎有抹淡淡的酸涩泛起,更多的却是抑不住的喜悦。

皇宫里的这两个人,每一个都是她所牵挂的,希望他们过得每天都好。

打发走了小内侍,黎鸢便去院子里散步,后来实在无趣,便立在浮桥上,俯瞰水中鱼儿打着转儿地拨弄涟漪。

就在这时,她忽地想起来许久未曾去看望姨妈了,天气炎热,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心念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下桥匆匆吩咐小厮准备马车,要去梳洗巷,却除了车夫外,未曾带任何丫鬟。

小蝶眼下已与高达成婚,搬出了王府,去过着了小家小户的惬意生活,她身边虽另有几个侍女,却也并不想再过多拉拢亲近,只因对人对事,她稍一接触,便往往用情过深,熬损气血,所以也就刻意地冷情了许多。

她要留着所有的心,所有的情,所有尽可能的时光,去等那个人,直到白了发,直到生命的尽头。

马车还未驶出王府,却兀自停了下来,黎鸢一怔,就听车夫恭声叫道,“小王爷。”

接着传来轩王的应答声,并温言问他,“车内坐的郡主么?这是要去哪里?”

未及车夫回答,黎鸢便伸手掀开帘子,抬眸向他,笑道,“公子,是我,正想到于府去看望姨妈呢。”顿了顿,见他腰中执剑,又问,“公子是要去何处?”

轩王一笑,星眸烁然,“无事,正闷着呢,四处逛逛,却又找不到去处。”

黎鸢会意,他以前从来都爱在外游历,是个不着王府的闲散王爷,这段时间,显是为了护她守她,才禁锢在家里的,肯定憋闷坏了,幸好家中已无长者管制,否则,不定怎么难受呢。

她略带歉意地浅笑,“公子若是闷,就出城玩几天,府中不少侍卫,定能保得平安无事。”

轩王先是一怔,望向她的眼底滑过一抹莫名情绪,嗫嚅了下唇,却终是仅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

你既在府中,且孤身一人,我又怎能抛得下,自顾自去玩?

自从那年知你下落,我何曾远过你几里地?

这话只回荡在心底,并不曾出口,须臾他低了头便要抬脚离去,刚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将车子前前后后打量一番,眸底滑过忖意,接着笑向黎鸢,“不如我陪你去?”

黎鸢一滞,还未表态,他就已踏上马车,进得帘内,安坐在黎鸢的对面,随即对车夫道,“走吧。”

马车应声而动,黎鸢望着他那副自作主张又淡定自若的模样,好气又好笑,沉吟了下,也无法,只得随他的意,心底也浮起一抹感动,知他是怕自己在外有恙,不放心,才执意跟着的。

很快就出了府门,但离梳洗巷还有一段路程,黎鸢无事,便偷眼打量他,心下愈来愈想笑,他正襟危坐,且面无表情,如一块寒玉,光芒剔透却触手冰冷,与素日端王在车内的形象太过相悖,不由暗叹一声,人与人,差别就是这么大……

即使公子长到了而立之年,也必会是谦谦君子,丰神不俗。

轩王须臾便察觉到她神情有异,悄眼一看,正迎向她似喜非喜的目光,脸腾一下子红了起来,手足无措,话语也有点结巴,“怎……怎么了?”

黎鸢忍不住大笑起来,看着他茫然的眼神,好半天才抑住,正色道,“绰鹏,其实今日的你,与早年我第一次见你,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你还是你,如玉温润,如冰剔透,未曾变过。”

轩王一时愣住,半晌才回过神来,凝眸向她,涩然一笑,“原来是在夸我,我还以为是取笑……”

黎鸢见状更加忍俊不禁,“怎么会,在我心底,你从来都不能被任何人取笑,因为,所有人都不配。”

轩王指尖一颤,眼底竟迅速划过一抹羞意,先是睨了她一眼,后又匆匆避开眼神,心底不知是慌还是甜,原本白腻的面庞如敷了层胭脂。

若是能与你携手一生,该有多好?

若是自从初见,便与你寸步不离,该有多好?

可叹相遇的过早,反而弄巧成拙,化成了一场无缘的悲剧……

可惜在那恰好的时刻,我没有及时再现,终酿了一生空怅的失意……

可是,只要能远远看着你,观你形影,揣你心思,畅你欢笑忧愁,那便足够,又何须再奢求其他?

若你要空等,那我便陪着等空,这样的一辈子,对我来说,未必不是别样的幸福,又何须计较在意……

想及此他长吁了口气,须臾灿然一笑,转眸向她,“其实今日的你,与早年我第一次见你,也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你还是你,如莲芳幽,如雪晶莹,兰心蕙质,未曾变过,世事碾磨下,依旧未失了点滴本心。”

黎鸢一怔,与他目光相接下,心意相通,顿时掩唇粲笑,谑道,“合着你我在互相吹捧呀,若是哪天谁自惭形秽了,就赶忙去找对方见个面儿,说几句话,立马神清气爽,信心百倍。”

两人欢声笑语,将原本枯燥的行程变得趣味横生,仿佛一眨眼,就到了于府。

马车直驶入府内,轩王与黎鸢一起下了车,车夫自去马厩安置,而他二人同去正厅。

小厮们忙去通传,于婵匆匆来接,老远就望见金童玉女般的二人,神色一忖,心底惊喜不胜,忙疾步走来,先携了黎鸢的手,笑道,“鸢儿,这位公子是谁?也不给姨妈介绍一下。”说着便向轩王看去。

黎鸢笑了一笑,晃着她的手,眼神向轩王一指,娇嗔道,“姨妈,你急什么?还没待我张口呢,这位便是轩王爷,端王之子,今日府中无事,他跟我来玩的。”

她说完,却不见于婵有所接应,心下登时奇怪,忙转眸一瞥她,却见她竟然僵在了原地,双眸瞪得极大,直勾勾地盯着轩王,神情呆若木鸡,仿佛见到了怪物一样。

黎鸢一赧,忙用力摇摇她的腕子,提醒道,“姨妈,你怎么了?他长得再好,也不至于这么看吧?”说着向轩王一哂,“瞧,以后若觉形象不济,就来见见姨妈,你保证能飘到天上去,比我的夸赞还管用。”

于婵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轩王,半晌口中呢喃道,“陆姑娘?你是陆姑娘?二十年未见,你还是这么年轻漂亮,还是这么爱男装打扮?”

这是哪跟哪呀,轩王一头雾水,黎鸢也是一懵,忙又使劲推了推她,大声叫道,“姨妈,你才四十岁就犯糊涂啦?我跟你说了,这是轩王爷!是堂堂东孟国王爷,七尺男儿,什么姑娘姑娘的。”

“啊?是王爷啊?”于婵这才被拽回了现实,懵懂地转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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