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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满天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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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还是没看他,依然仰首看着上面道:“可是他们进花园的步子也一点不乱啊,难道说他们也知道花园的布局?如果是那样,他们应该是花二和尚一伙的吧。你说说看,我是点了你的哑穴呢,还是直接放倒你?”

朱淮忙道:“如果是他的同伙,我怎么会叫出来呢?除非自己不要命了。你大可放心。”

安总算回头看他一眼,但那一眼也是冷冷的斜视,然后又转回身去道:“我还是不放心,只怕你又无心插柳,还是让你不说话的好。”说完就一指虚点,封了朱淮的哑穴。

朱淮这时真是欲哭无泪,哭丧着脸看着安继续仰首聆听着什么,终于他也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但还不能辨别是不是真的是两个人,心里明白,照此看,安的段位不知道胜他几倍,再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他抱上抱下,除了脑筋灵活,其他一无是处的女孩了,这样的人叫他拍马难追,与她在一起都有压力,就如安说的,只要与她在一起,自己就会觉得自己笨,象个呆子。

原来安因对他的好,所以在一起犹没觉得什么,但现在对他有了怀疑和猜忌,与她在一起真可用味同嚼蜡来形容,说不出的难受。朱淮也是王孙公子出身,虽然在勇和这儿得不到合理待遇,但考虑的他是师傅,所以一切都可以暗自解说了开解自己,但对安,虽然他喜欢安,而且不是一点点喜欢安,但终究受不了一直受挤兑的滋味,他的心中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第五十二章

上面来的两人正是素馨和花春花,只想着应该和以前一样,清兵轰不开城头就歇一晚再战的,也没带太多东西,象是走亲访友似的来到花二和尚的宅院。近得一看,门是开着的。两人喊了很久都没人应,花春花手里的宝宝先不耐烦地抽起鼻子,花春花一看儿子象是一副欲哭的样子,忙止住声,一脚轻轻蹬开门,张望了一圈,见没人在里面,便把儿子交给素馨,轻道:“你抱着孩子,我觉得这宅子有点怪。”一边拔出她的刮骨牛耳刀,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探路。素馨抱着孩子急急跟上,一边帮她看地图标注的路线。

转过一个弯,即见一人趴于地上,已死。花春花见死人心喜,探身过去拨弄一番,便得出结论:“昨天傍晚死亡,死于般若金刚手,一招毙命,死后有人翻看过,不过应不是杀人者本人,时间隔得很长。”这一节其实安听得清清楚楚,对花春花的手段佩服不已,怪不得自号是万人屠,也就剖过上万条尸体的人才有这等眼光。但安自然不会告诉朱淮,不知道花春花与勇和是什么联系,她们竟可以顺利地摸进门来。多生一个心眼总无坏处。

素馨和花春花因死人而提高了警觉,但还是一径朝花园而来。到了后面一见密密的花树,都不由自主地松口气,似乎美丽的环境可以缓解人的神经。花春花没心思去逗弄儿子,反正他在素馨怀里睡得安稳。拿过素馨手里的地图看了看道:“呀,竟然是难得一见的五行八卦阵,看不出了,这么小小一个院子原来那么藏龙卧虎的,素馨,我们得一丝不苟地照地图走,否则进去了就出不来。你得跟紧我了,一步都不要差。”

素馨笑着拿出一条头绳给花春花,道:“你把我们两个的手连在一起,这样就怎么都不会走丢了。丢了我事小,到时宝宝哭着喊娘,我就不知所措了。”

花春花挤挤眼睛笑道:“孩子哭的话,一定是饿了,你只要喂他吃奶就是。”把素馨搅得脸红一片,想伸手去打她,又怕在这个鬼阵里行差踏错,只得恨恨地跺脚,偏生她提动,怀里的宝宝觉得刺激,咧开嘴呵呵而笑,看得两个女人都是一脸温柔,素馨更是感慨。

两人循着路线找进去,在该看见房子的地方,却只见残花乱枝摊了一地,青枝绿叶中,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卧倒在地上,几只蜜蜂尤自在他秃顶上盘旋。素馨见花春花要走过去,忙一把拉住道:“别,看看他有没真死,别是装死就糟了。”

花春花笑道:“你看那人的一截脖子一块头皮,那可都是死人才有的颜色,而且死了已有半天多了,一定是半夜死的。你别看着,让我来看看他是怎么死的。”说完就动手去翻那尸体,不想尸体痴肥,一搬不动,自己先退后了两步,一脚却卡在那个洞口。花春花着实吃了一惊,忙把脚拔出来一看,就那么小一个洞,眼睛凑近一点,就把照进洞里的光线挡住,什么都看不清,如果梢离远点看,只看得出一个黑沉沉的小洞,也是什么都看不清。

而下面的朱淮一听一个光头人死在上面,再对上那女的说的死的时间,不用推断,就知道勇和已死。眼看得安当时也没怎么动手,也没与勇和照面,竟一招之间就夺了他的命,大是心惊,不由看向安。而安此时已听出上面的就是花春花与素馨,心里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求救,但想起那天大家已经在宿迁喝过绝交酒,再说他们平白怎么可能得到勇和的地图,怕呼救于他们的话反而惹火烧身,不如静以待变,反正吃的还够。但想到原先骗朱淮说没杀死他师傅,现在已被花春花说破,也是不好意思地看向朱淮。两人眼光一对,安轻笑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勇和把盖子盖上,我们早死了。”

朱淮点点头表示理解,但苦于没法说话。难得安知道与他解释,而他却没法表明支持态度,心下大是郁闷。

花春花再次手脚并用,才把人翻了过来。一看那人脸上似乎套着面具。便伸出刮骨牛耳刀轻轻挑起那张脸,下面露出的是个胡茬子青郁郁的脸。素馨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一见之下,惊声道:“原来是花二和尚,怪不得德雨哥说他不依计行事,原来他已经死在这儿。原来的那幢小屋看来也是与他的死有关了。难道我们脚底下的就是?一整幢房子怎么会一点不毁地沉下去?花姐姐,你看出他是怎么死的了吗?”安听到这儿,忽然想起勇和说的与飞鹰盟联合设计她的后备方案,心里估计可能与她当初利用飞鹰盟人对满人的仇恨杀勇和手下是同样的道理。

花春花摇头道:“看不出来,但很象是给天雷打中的样子。奇怪了,昨晚难道下雷雨过了?这么早就下雷雨了吗?”

花春花也摇头,道:“清晨地都没湿,你看天上一片云也没。”两人说着一齐看往天上,但那天也是树叶间缺碎的一小片一小片,连个大概也看不出。

安忍不住翻看自己白玉般的两只小手,原来这可以做雷婆之手。正嘻笑间,忽听外面传来排山倒海似的呼啸,紧接着便听见一声闷炮,安想:完了,这一炮一定用的是自己配的料,怎么打出来的声音如此沉闷,毫无平地一声雷的干爽劲,这下回去后,洪承畴的脸可就要难看了。可还没等她想完,只听得一声冲天般的爆响,依然似乎有点闷,但处在金属房子的安却感觉那爆炸一定厉害非常,连房子都会轻轻震动,传进来的爆炸声在里面回荡出“嗡嗡”声,朱淮似乎不大抵受得住,满脸铁青。安忙对他道:“把嘴张开,这样会好受点。”心里已经对自己的配料感到满意万分。

果然听得上面素馨颤声道:“花姐姐,你看似乎是在西北角,我来扬州后从来没见过那么厉害的炮弹,你说会不会……”

花春花闷了半天才道:“好猛的炮火,那边的城墙危险了。”怀里的小宝宝被炮声吓得大哭,花春花无暇再去研究炮声短长,忙着哄儿子不哭。但连接地又有炮声响起,但那已经不是原来的加料炮了,小宝宝对此已经适应,张大两只挂着眼泪的眼睛到处寻找声音源头。

花春花忽然想起,看着怀里的儿子,咬了要唇道:“素馨妹子,你帮我抱着儿子,我看今天清兵炮火猛烈不会善了,得赶紧出去准备点吃的,今日之势一定不会晚上收兵那么简单,你等着我。”说完拿着地图出去。素馨一人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得一声声说着“宝宝别怕,宝宝别怕”,安慰的其实是她自己。

安忽然想,其实打起仗来,她躲在着黑屋子里,倒是免了看双方杀来杀去的惨酷场面。不过别一发炮弹过来炸着这个花园才好,这儿要是着了火,她在里面就给闷死。

忽又听得素馨在外面自言自语道:“花二和尚怎么会死在这儿呢?一定是他发现有强敌过来,本想到这儿来避难的,但是才刚启动房子想让它陷下去,自己还没钻进就被人了结了。宝宝,你说是不是?你家德雨叔叔也说过这个小房子是最好的避难处,既然好,就说明是外人进不去的,自己又可以出来的。但我在外面怎么可以把它升起来,让我钻进去呢?否则宝宝得与你妈妈一起在露天过夜了。嗯,回头看着地图再想想办法。”

安在下面一听,顿时豁然开朗,原来这房子还有避难的用处,这么看来,以前勇和被人追讨所谓的武功秘笈时候一直躲在这儿住是有道理的,万一不行,他就把自己陷在里面,人家发现不了他,他就逃过一劫。那么如果找找,一定可以发现可以升高这个房子的机关。好,事不宜迟,趁花春花不在,只素馨一人,没有功夫,耳力有限时候赶紧寻找。于是快快找到蜡烛,从朱淮怀里掏出火石火棉点燃了,开始四下里寻找。

古人再精巧的设备在安眼里犹如孩子玩的积木,三下两下她就找到房子的机关,原来下沉要用那个屏风,上升只要朝里拉开窗户,微一使劲就可以把房子升上去。当然,已经有了出路,何必还闷在黑屋子里?安当下启动机关,让房子升起,虽然听见上面素馨一声尖叫也没住手。待见窗户露出地面,她回头看一眼朱淮,决定不带上他,就虚点一指解开他的哑穴,自己箭一般直冲云宵。

上面的素馨被房子的骤然升高搞得立足不稳,死死抱住宝宝蹲着不敢起来,直到房子升势停止,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却见已经离地八九尺,要下去光靠她是不可能了。过得一会儿见一个年轻男子从屋里钻出来,在外面伸了伸懒腰,回身往屋顶一望,见到素馨,客气而疏远地道:“上面是宋夫人吗?如果准备下来,在下愿意效劳。”

素馨搞不懂他的立场,不敢下去,只得道:“不敢有劳,奴家的姐妹不久就来,让她来做这些好了。”

朱淮见安不顾而去,心里也是颇为沮丧,虽然他也想过出去后各奔东西,但见安这么一句话没有地走,还是接受不了。看素馨一付不放心他的样子,他也懒得辩解,扭头往外面走。走到大门口,已经听见杀声震天,忽然想起刚才山崩地裂般的那一炮,再看看路上没头苍蝇般乱钻的百姓,心里明白,扬州的气数也是尽了。便也不再出去,到灶间取点米面等物,又回花园里的小屋。这时花春花已经回来,素馨也已被她抱下来。三人两下里作个介绍,后面的日子就同甘共苦了。只要不是与安在一起,朱淮都是公认的有智慧的人,他把既担忧丈夫,又担忧时局的两个女人照顾得很好,时常给她们排解忧虑,但多的他就不说了。

花春花见他诚恳聪明,忍不住闲时教他点自己最拿手的医术。日后朱淮以医术起家,成为当地首富,这是后话,不提。

安出去走在阳光明媚下的扬州城里,最先看见的是漫无目的游走的百姓,有的背着家当,有的抱着家小,哭嚎着“鞑子打进来啦”,偶尔停下来交流一下哪里有安全的信息。但很快就有一种声音响起,“城亡了,我们还哪里去?左右一个死字,不如与鞑子拼个你死我活”,顿时,这个声音一传十,十传百,顷刻响遍整个扬州上空。大人小孩老父幼女,一个个操起家伙。游走的人群再不漫无目的,大家一齐涌向已经被轰溃的西被城角。

安想,这下热闹了,轰开的城墙才有多大,这些人上去,即使再筑起一道类似的人墙都绰绰有余。虽然他们手里拿的只有菜刀火棍,但好汉抵不过人多,清兵要想冲开西北角恐怕得费点力气了。

果然,这一仗打得异常惨烈,清兵杀得混身是血,刀也卷了,矛也歪了,可不怕死的百姓还是前赴后继地冲上来,他们有的甚至没有家伙,男人用最原始的牙拳打脚踢,女人用最原始的牙咬指挖,只要有一个清兵给落单,立即就有一帮人围上撕打,每个死掉的清兵都面目全非,死状恐怖。

安看着这些,忍不住一遍遍地问自己,究竟帮清兵造出加料的炮弹是罪孽,还是帮助结束扬州城百姓被围之苦。看着扬州城百姓是如此地拒绝入侵,她心中帮助结束痛苦的理念开始动摇。

这等血腥再看不下去,抬眼间,仿佛天地都变成了红色。安抱住脑袋,此时真喜欢自己是只笨拙的鸵鸟,把头钻进沙堆,就可以把周围的战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怎么可能?于是她只得悄悄飞走,跑回城外多铎的中军,想着要么偷偷收拾东西走了回京去。隔得远了,光是看看战报,是怎么也不会受那份刺激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见床上有人躺着,还呼噜打得山响。不由火大,才走出没一天,他们就敢把床转给了别人,虽然自己是要开溜的人了,但卧塌之上岂容他人酣睡?说什么都不允许。安心里本就郁积着一口无名之气,从扬州城出来就闷闷地,陡然看见可发泄之处,那是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了,于是挽挽袖子上前,但临到床前又想不出该做什么恶作剧举动,杀人伤人自然不行,那就在那人后面大吼一声如何?但安很快自己否定自己的想法,外面炮声连天,吼得再响亮也没它炮声重,那人在那么响的炮声中都睡得着,再吼他几句他也一定只会当是蚊子叫。安无奈看着那人,再看看那床,终于小手一拍想出主意。纵身上去一一解下帐子的系带拽在手里,等全部解完,就呼啦一放,帐子掉下来全压在那人头部,安早已先一步跳开,背着手看那人动静,不想也知道,那人一定会气得冲出来骂人。安正要个与人对骂的机会,即使还没吵起来,现在已经感到无限好玩。

果然见那人顶着一头帐子“豁”地坐了起来,大喝一声:“什么人?”

安一听不妙,这怎么象是王爷多尔衮的声音?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见他大力拉扯掉帐子,安忙逃升到屋顶横梁上趴着,只露出半个头张望。但心里却越发觉得好玩,等待着看多尔衮怎么发作。

多尔衮好不容易钻出来,四周一瞧,没人,而门却是开了,看来是谁进来出去过。他不相信有人可以越过外面的众侍卫进来,而只为寻他一记开心。普天之下敢寻他开心的人还不多,数来数去也就只有一个,于是也不搭理,没事人一般地装着四处看看,然后坐下来喝水看手头的折子,他心里清楚,小家伙自己会得耐不住跳出来。

安看着多尔衮没事人一般,心里一转念,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顿时觉得上不得下不得,处境颇为尴尬。如果多尔衮占着地方不走,她就一直得趴在上面看,如果他在下面吃香的喝辣的,那在上面闻得吃不得,不更要命?想到这儿,肚子还真不争气叫了两声。但此时就跳下去就太没面子,说什么都得坚持坚持,于是从腰带包里掏出一块糕来小心地吃。

但那玫瑰松子糕给她压来压去早就给压松了的,才咬得一口,整块糕就分崩离析全掉下去,位置不前不后,刚好是在多尔衮头顶。安一看不妙,只得下来使力卷走,人就只有完全暴露在多尔衮面前了。

多尔衮嘻笑着看着她道:“你还是呆不住了?”

安懊恼地道:“本来是要与你周旋一二的,但吃糕时候掉下来,眼看就要掉你头顶,我只好现身来救你啦。”

多尔衮一笑,也就不再与她纠缠,问道:“你刚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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