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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的方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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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换到Eiffel、KIYOKO及毕清源。因为被要求分批进入，所以他们分成两组人马，前一梯含翻译人员，而他们这组即由Eiffel负责担任彼此沟通的桥梁。在指示下将全身包得紧紧的、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三人，相视一眼後点点头，鱼贯地入内。
进入所谓的「化妆间」後，比外头还冷的温度是第一个感觉到的事情，而後便是与室外截然不同的肃穆气氛。
早等在一旁的鸠山由希朝他们点头示意、带领他们更靠近作业台面，在不妨碍修补的前提，站在最佳的视野位置，然後轻声告知：「请先朝遗体默拜。」
Eiffel向另外两人解说，三人配合著动作。
「那位是摩砂先生，也是这次遗体化妆解说的负责人。」摩砂晴实在鸠山由希的解释下，轻轻抬起头、望了三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眼，接著便继续投入修补作业。
「摩砂是我的师父。」鸠山由希笑道：「请别介意，他工作起来是六亲不认的。」屏除不擅交际的个性，技巧是无可挑剔地完美。
这时再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似乎显得有些矫情。他们也省了客套话。
『他正在做什麽？』毕清源用英语问道，他聚精会神地观察著那人的举动。
「刚才已经完成了头骨塑型及置入，现在正准备要进行脸型的重塑。」摩砂晴实拿出很像电视里头会出现的、那种专业医师在用的手术刀及其他琳琅满目、让人看了眼花撩乱的诸多工具，熟知全部程序的鸠山由希配合著他的动作，边放慢速度解说。
「不一定每一具遗体都能修补，也要视被各种外在因素破坏的程度而定。而在遗体修补前，也有许多前置作业需先准备，比方说按摩、净身、放血和防腐等等。」她指了指陈列於四周的各项仪器，「这些都是帮助我们作业的工具。」
「修补过程的时间也要看遗体损坏的状况而定。摩砂正在负责的这位先生是不久前车祸意外事故的往生者，当场死亡。」她自置於一旁的电脑中调出画面，用眼神告诉他们要有一些心理准备，「这是修补前的影像。」
KIYOKO看了一眼後，不忍地别过头。
毕清源皱起眉。
Eiffel瞠大双目，不敢置信地望著电脑、再看向一旁修补台上的人体。
「死亡有很多种不一样的面貌，而我们的职责就是将遗体还原到最接近他们生前的模样。」鸠山由希淡笑，关掉写实、也有些血腥的照片画面，让电脑萤幕上显示著当初家属所提供的、这位往生者平日的生活照影像。
「太厉害了……」Eiffel忍不住感叹，剩下的两个人也用日本人听不懂的语言小声地讨论。
「由於撞击力道过强，遗体的头颅也四分五裂、因此必须一片片重新拼凑後置入，否则会无法支撑起脸部，方才已经完成这项作业。至於接下来的脸部塑型，会用各种工具及药用蜡，针对伤口来切割、修补及缝合。」停了片刻，待Eiffel将之翻译完毕，「等所有程序都完成後，接著便会替其化妆。」
『和平常的化妆有什麽不一样的地方吗？』KIYOKO好奇地问。
「唔、原则上，使用的化妆品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别，主要是技巧上的差异。因为遗体的温湿度和退冰程度、以及各种因素会造成外观肤色上不一样的呈现，直接影响到色彩的运用。这应该是最大的不同之处。」所以专业的礼仪师不仅需具备丧葬学、解剖生理学、病理学、死亡学等相关知识外，也需具有一定的美学技巧。
「请问，从最先开始到现在，修补的作业已经持续多久了呢？」经过鸠山由希的介绍後，他们才初步了解原来看似简单的工作内容中居然包含了如此深入的项目，想必须耗费的时间也不在话下。Eiffel提出疑惑。
因为不需要翻译，在场的两位日籍人士均可理解，在鸠山由希尚未开口询问摩砂晴实详细时间之前，他迳自先回答：「八个小时左右。」
低沉陌生的嗓音成功赢得众人的注意，即使听不懂日语的KIYOKO和毕清源也将视线投注於那名自进门来即维持沉默的男子身上。
「大约再两个小时可以完成。」毫无所觉自己招来的注目，摩砂晴实接著说道，另一方面他未抬起头，依旧专注於眼前的工作。
「请问……目前最长的修补过程，大概是多久？」Eiffel忍不住再问。
「二十一个小时。」这次他缓缓抬起头，淡淡地开口。
双方视线对上的刹那，Eiffel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
『怎麽了？』察觉到他的反应，毕清源不明究柢地问。
『小源……』呐呐地开口：『我好像知道为什麽摩砂先生会给我一种、他是被人景仰著的感觉了。』那种不言而喻的气质和举手投足间均是对工作敬重的态度，以及从资历上所显示出的经历，莫怪乎年纪轻轻即有历练过的魄力──想当初他们得知摩砂晴实的年纪时，还曾觉得不可思议地感叹过。
『可不是嘛～Eiffel，你要多学学人家！那麽成熟稳重、年轻有为，不要一天到晚只会给小源找麻烦。』KIYOKO趁机告诫，而後顺便偷偷在心底补充：还有也给我找麻烦！
『我才没有咧……』Eiffel不禁要替自己抱屈，然而顾及场合之下，不敢过於「真情流露」。
之後没多久，他们便以不继续打扰到对方工作为由，先行告辞。然後，远从台湾来的客人邀请日本人一起共进晚餐，以便培养事前的默契，为明天的合作做准备。
因此鸠山由希自愿留下来当助手、协助摩砂晴实尽早完成修补作业，好让原本意愿不大的他能准时赴约。
【远道而来的客人】（3）
虽然中途有鸠山由希加入，然而修补过程所耗费的时数却比摩砂晴实预估的还要来得多了一些。因此当他们赶到餐厅之际，已经比约好的时间迟了。
和潮见了通过电话後，得知包厢的位置，他们直接照会服务人员、在他们的带领下来到目的地。
朝里头的人打过招呼，鸠山由希走向被预留下的两个空位、仲崎雁音的旁边坐下，摩砂晴实则紧邻著她、坐在她和潮见了的中间。
「外头很冷吧？」轻触对方显得冰凉的手掌，潮见了低声问。
「还好。」缓缓摇头，他卸下围巾及大衣。
「听说过几天会下雪呢。」尚有馀暇回家一趟的潮见了看过天气预报──难怪这几天会愈来愈具寒意了。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围巾和大衣，动作俐落地将之折好，再交由摩砂晴实收妥。
「是吗。」微颌首，而後不由得歛了歛眉：「你穿太少了。」瞄到他的打扮，颇不苟同地道。
「因为仲崎警官说可以一起载我们回去嘛。」笑著解释，瞥向同时间朝他们露出笑容的警察先生。
摩砂晴实看了他一眼，眉间的紧度仍未放松。
「你不想坐警车回去吧。」潮见了岂会不知他的想法。
「……」
「可是速度很快呢。」还没有人会阻挡。
「……」
「这是公器私用吧。」鸠山由希在一旁窃笑。
「私人行程不会报公帐啦。」不过其实这也算在此次活动的附属范围内吧？！
摩砂晴实默默地任由他们隔著自己、愉悦地讨论。
没多久、对方的制作人起身发言，原先各自交谈的众人这时一致将眼光集中在其身上。
简单的开场白完，开始逐一让远从台湾来的工作人员自我介绍，随著制作人、摄影师、翻译、经纪人等均轮过一回後，换到了毕清源。
他微自榻榻米上起身，朝日方工作人员轻轻一鞠躬道：『初次见面，我是随行律师毕清源。这次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跟你们合作。』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语，他简单地陈述自己的身分。
乾脆俐落的态度以及标准的英文腔调虽博得众人好感，然而那个代表此行身分的单字却引发了一连串的效应──以横亘於双方中间的长桌为分界，两方表现出截然不一的反应。
相较於台湾这边人员的平静，所有日方的人马不禁微愣片刻、紧接著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没听说会有律师随行、怎麽突然来了个律师？类似的质疑声隐隐窜出。
即使听不懂对方的语言，毕清源也可猜得出来自己所造成的震撼效果。他不慌不忙地解释：『请别介意，我这次是以私人身分前来的，造成大家的困扰，非常抱歉。』
透过翻译、知道引发骚动的原因後，心知肚明的人则分别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幸会，毕先生。』从善如流，因为稍早前两人往来的对话均以英文为主，知道他具备一定的英语能力，摩砂晴实自然转换成国际语言与之交谈。
『毕先生的英文说得很好。』一旁的潮见了称赞道。
『谢谢你的夸奖。摩砂先生也讲得很流利标准。』他真心赞叹。摩砂晴实的腔调难得没有一般日本人惯有的特殊口音，反而透露出道地的美式音调，资料上显示他曾去留学过，大概是这个缘故所致吧。
「感觉上台湾人都很厉害呢，不仅是英文，连日语也讲得不错啊！」仲崎雁音感叹表示：「没想到Eiffel本人日文说得那麽好。」根本不需要翻译了。
「仲崎警官过奖了。」被点名到的Eiffel笑道：「人各有所长，我刚好对语言比较有兴趣罢了，不足挂齿。」
恭谦的举止谈吐无形中替自己又多加了些分数。
「小源名义上虽是随行律师，但其实是以朋友身分陪同前来的。」他再次替毕清源敏感的职业作澄清，「这次突然提出合作的要求、造成大家的困扰，为此我们感到很不好意思，并且也再次感谢你们的全力配合，希望未来短短的几天、我们能相处愉快。」他用眼神示意制作人可以总结了。
『是的，那麽、就以今天的聚餐作为开场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透过翻译，双方达到一定的共识。
※
『小源、小源你注意到了吗？』回到饭店後，进入了房间里头，独剩两人相处的空间，Eiffel顺手接过毕清源脱下来的大衣後迫不及待直问。
知Eiffel莫若他，毕清源怎麽会不了解他想表达的是什麽，况且自己的确也有发现他所欲讲的现象，『你指的是那位摩砂先生和小潮吧。』
即使没特地表现出来，彼此的言行举止已昭然若揭──没有朋友间的感情会好到替对方接过外套、折整齐後再归还，也应该不至於好到各分一半的饭菜食用（据说小潮前几天得了肠胃炎，被摩砂晴实强迫饮食调养，目前只允许吃一半份量的普通食物）。
最直接且明显的证据是：外表看似冷淡的摩砂晴实，面对潮见了时，就算同样少言沉默，其表情线条却瞬间柔和了许多，偶尔亦会挂上浅浅的、若有似无的笑容。
所有的迹象均指向同个方向──他们绝对是一对同性恋人。
从其他人的互动看来，此次日方代表人员全体八成明白内情。
『果然小源也是这麽想的！』Eiffel一脸感动状：『他们看起来好幸福呐、而且很相配吧，没想到偶然的合作机会下可以认识他们，啊～我好想快点与他们工作！』真等不及明天的到来！
『你啊还是早点睡觉才有精神，省得明天无精打采、丢了我们的脸。』毕清源忍不住吐槽。
他考虑著是否该告诉他：或许对方也发现了他们这方的「秘密」了。
相较於摩砂晴实和潮见了之间存在著不禁意的亲腻举动、或一般不会於同性友人当中出现的举止，其实在自己跟Eiffel间也无形中流露出许多，很多几乎都是Eiffel下意识的举动。
他忽略了注意别人之际，对方也同时在打量著自己。
特别是摩砂晴实。
毕清源回忆著那名男子的眼神──那绝对是一双擅於观察人群的眼睛。
他回应自己的神情很坦荡、专注，就像初次於工作室内见面的时候，他面对遗体的态度那般。
「晴实，你有注意到吗？」回到家後，潮见了忍不住提出疑惑。
知道他要问什麽的摩砂晴实点了下头，「他们是。」
「你果然知道我要说什麽！」他一笑，「我没想到Eiffel居然有同性恋人耶，这样应该就可以解释小源会一同前来的原因了吧。」刚开始他们还大惊小怪的，不懂为什麽会有律师出现。
从Eiffel毫不避嫌夹菜给对方以及特地留下他喜欢的食物、加上某些看似彼此才懂的眼神默契交流，再不明白事理的人应该也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了。
「他们那边的工作人员好像都不惊讶耶，大概早就知道了吧。」这项消息对媒体而言，一旦曝光、绝对会占尽各大影剧版头条吧。
「嗯。」其实摩砂晴实发现……Eiffel似乎没刻意隐瞒，他甚至觉得媒体至今未挖掘出这则大新闻，是一项堪称奇迹的事情。
然而看到潮见了兴致冲冲讨论远方来客的模样，他决定这些想法还是暂时放在心中就好了。
※
Eiffel他们借到了电视台的场地拍摄，因此隔天摩砂晴实便和潮见了协同前往。
由於昨晚已先大概讨论过拍摄预计进行的方向，所以今天并没耗费太多时间再次确认。
『摩砂先生，请你边化妆、边解说。』透过翻译，制作人这麽要求。
闻言，摩砂晴实霎时停下手边正要打开化妆箱的动作，「要解说？」虽然不懂中文，但他一扫周围的人的举动，隐约透露并非如当初所讲好的那麽单纯，这让他皱起了眉，「化妆过程要拍摄吗？」
刹那间低冷的气氛令周遭温度瞬间寒了几分。
『只是以防万一，Eiffel会在过程中抓取感觉，到时候我们将直接进入正式拍摄过程，因此在此之前会先有准备的过程。』顶著一张灿烂笑颜的制作人无懈可击地解释，叫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摩砂晴实压根不懂他们的规矩，不过仍感到奇怪。
「晴实、你就当是在跟我解说吧。」收到众人求救的眼神，潮见了走到不远处架好的摄影机旁，「这样可以给我和NAKO当作之後替Eiffel做造型的参考。」
虽然是截然不同的造型。
摩砂晴实沉默了半晌。
就在大家屏息等待他的同意之际，只见他最後仅微微低下头，对著已就绪、平躺於地面上的Eiffel，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道：「是你的主意？」
他没忽略最先对潮见了抛出求救讯号的，就是这名大明星。
眼见误会大了，Eiffel忙不迭的澄清：「绝对不是！」
但必定知情。摩砂晴实半眯起眼。
「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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