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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荒凉之胭脂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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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便这样一杯酒,一句诗地自己灌自己。那人只看着,听着,喝着酒。眼睛像是看着我,又似穿过我看着别处。眼睛随着我背的诗一明一暗。年轻的面目温淡如水,眉宇之间却又似有千种愁绪万般心思。
  我心中一笑,想他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我本来就不是多言之人,于是慢慢地收了声。
  他见我不说话了,就转了头,看向窗外。双眼里竟映得斗转星移。
  外面正是明月高悬,天地之间一片清明。如水的月光透过稀疏竹林洒进来,照得他脸上轮廓分明,雪白的颈上是温柔的阴影。
  那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英俊的侧脸。
  心中一顿,疼得发不出声来。
  眼前这人并不是绝色,也没脱俗之气,咋一看温淡如水只是中庸。我却不知怎的,觉得他是经历了太多的风浪,才练得这般心如止水,真正是洗净铅华,再不染一丝污秽之气。
  没由来的一丝难过,伸手再去捞酒坛,却是倒不出一滴来。心中疑惑,这东西怎么看也有两升,我怎么可能喝得完?
  趴在坛口细细地看,确定里面是再没有一滴多的了。想要起来,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东西渐渐扭曲,再挣扎不得,两眼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
更新时间2008…5…23 21:52:42  字数:0

 做了不知什么稀奇古怪的梦,一觉醒来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块骨头是不痛的,感觉就像被人拖到巷子里去暴打了一顿。眼皮似是千斤重,勉强睁开,看见若即血红的一双大眼睛,吓得往后一缩。
  他见我醒来,喜得眉毛都挑了起来,整张脸神采飞扬的。谁知他眼睛一转,马上收了笑脸,又摆出一张委委屈屈的脸,大眼睛眨巴眨巴两下,竟泛起了一层水气。
  我怕自己多看了顶不下去,立马转开了眼睛。他竟一下子扑在了我的身上,干嚎起来:“小若你吓死我了!半夜三更的还不见回来,要不是我出去找才发现你倒在门口,冻个大半夜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办!好不容易将你弄了进来,吐光了胃水还流了大半夜的泪,哭得脸都皱了。你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我们告诉湘公子,让五王爷教训他去!”
  我听到这里想起了昨天的事,不由冷了脸,把若即从身上剥下来,盯着看他。他大约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闭了嘴,也不敢看我,一双眼睛四下乱瞟。
  “若即,你可记得我当初对你说的?〃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昨日的事你想必是知道了,还这样来说,是嫌我被腌渍得不够吗?”
  他猛得抬起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民不跟富斗,富不与官争。人家有权有势,我们惹不起,躲开就是了。你倒好,要让我一张脸皮贴上去让人打吗?你以为我昨日忍着都是为了谁?”
  我只是淡淡地说,话里连点抑扬顿挫都没有,却吓得若即白了一张脸。他同我住了这些天也是知道我的脾气,平时叫骂都不打紧,只有到了气急了,才摆出张表情都没有的脸。
  他纂紧了我的手:“即儿错了,即儿知道自己不对,再不犯了。我知小若不是那样的心性,昨天却全忍了下来。小若那样为着即儿,即儿再不乱说话惹小若生气了。”
  他见我脸色缓了,竟三两下爬到床上,八爪鱼似的抱着我一只胳膊:“小若你昨天是怎么了,哭得那么惨,天塌下来似的。要不是见你没事,我还以为你被人强要了去了。”
  不知是我做人真失败还是什么,若即说话是越来越没分寸了。这种话说出来都脸不红心不跳的,想是被惯得太过了。
  我佯怒一掌向他打去:“屁大点小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闲得这么慌,明天给我后院劈柴去!”
  若即在我身上蹭了两下,嘟着嘴不乐意地说:“即儿还比小若大两岁呢,即儿要是小屁孩,小若就是小小屁孩。”
  我一听来劲了:“小样不得了了,还懂得还嘴了。看我治不了你!”
  说完就伸手到他的腰间去挠他痒。想我这招和表姐磨练了十几载,练成炉火纯青的降龙十八挠,讲究三个字:快、准、狠,指哪打哪。
  想他若即,一副缺少童年生活的样,哪里是我的对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一会就两腮红云,目含春水,娇喘连连,嘴里连求饶的话都说不齐全了。
  我见他笑得快要快要叉过去,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他便一下子瘫在床上,面色娇红衣衫不整,一时间春光无限。我看了个心满意足,便神清气爽地下床去了。
  两条腿还是软绵绵地使不上力。勉强撑着洗漱穿衣,又把若即拉起来帮我梳头。他皱着眉抱怨我虐待他。我乐了,笑嘻嘻地说:“人家王爷小姐地下面跟着一帮人,我只逮着你一个,不虐你我虐谁去?”
  他听了竟舒平了眉,对着我柔柔一笑,害得我浑身一抖。
  “别以为我不知道,小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昨天你一定是不想惊我起来,才一副邋遢相跑到湘公子那里去的。”
  我当然是要否认的,但看着他血红的眼睛,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见他笑意越来越浓,眼睛只好四处乱瞟,不知怎的脸都红了。
  “呵呵,若大小姐都有脸红的时候,莫不是天要下红雨了?”安昭文还是一副欠扁样,挂着笑从门口晃了进来。
  这个人这么喜欢听墙根吗?下回让若即演个暴料的,听得他流光鼻血才好。
  我转过来欠了欠身:“见过安大人。”
  若即不知为什么特别怕他,握着我头发的手一抖,直直得就跪了下去。
  “不期安大人突然到访,真是彭壁生辉。想我这东厢,竟比清风楼的前楼还热闹上三分。”
  安昭文不痛不痒地呵呵笑:“若小姐这么说莫不是不欢迎在下?”
  “安大人说笑了。安大人位及人臣,若离草民一个,哪里来那些脾气。只是怕多舌小人乱嚼,到时污了大人名声。”
  “清风楼是二王爷和五王爷常来的,凤栾楼更是连圣上都去过,我只是来若小姐这里坐坐,又怎么会怕别人说什么?”
  两个回合下来完败告终,安昭文脸上还是呵呵笑,看来赶是赶不走了。我闷闷地赶若即去泡茶,屋里剩了我们两个,一时无话,竟一直沉默到若即端了茶回来。
  安昭文气定神闲地喝茶,也不知若即泡的是什么,喝得他一副摇头晃脑飘飘欲仙的模样。半晌放了茶盏,竟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我嘴角一阵踌躇抽搐:大哥,你还真是只来坐坐……
  翻白眼正翻得起劲,安昭文缓缓张开眼一瞟,若即竟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全没了平常的灵活劲。
  我便想起那日也是在凤栾楼见过,他若是那里的常客,若即岂不是……
  想到这里,心中安昭文的形象更是往下去,不由得瞪起眼来剐了他一刀。
  安昭文似是见着了,嘴角竟拉出一丝苦笑,对若即说:“杵在这里干什么,没见着主子们有话说吗。”
  若即浑身一抖,急急得就要出去。我听了安昭文的话本来心里就不舒服了,再见他这样,自是伸手去拉。谁知他一闪身躲过去,抬头看我的眼睛里倒是有哀求之色。我一愣,竟让他关门溜了出去。
  铁着脸回过去,安昭文又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微笑画皮。
  “若离是个嚼舌女子,此刻大人若是有什么要说,即便没有隔墙之耳,若离怕是不到半天也忍不到就讲给他人了。”
  “若小姐莫要误会了,在下见他怕得发抖,才将他打发了出去。若小姐房内的下人本就少,留下的想必都是极贴心的,自是没有见外的道理。”
  “让大人见笑了。若离命薄,使唤不得下人。院里的烧火丫头,也是楚冉安排了去管浴池,因着方便就不换了。留着若即就同姐弟般,无聊时两人做个伴而已。若离愚拙,不知大人造访到底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王爷今儿个记起了昨日许的愿,要派人打赏来。我正巧得了空,顺路就送过来。”
  一个兵部尚书巴巴地送赏送到小倌楼里来?我若信就真是痴呆了。估摸着他还有什么话要说,便不插嘴。
  果然,他端着茶抿一口,又接下去:“听闻若小姐是从别地来的,不知若小姐觉得这江南怎样?”
  “青山碧水,人杰地灵,自是好地方。”
  “江南向来是鱼米之乡,有天下粮仓之称,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只是我荒国定都于此不知是福是祸啊。”
  江南富贵温柔乡,最易让人沉迷丧志。自古以来定都与此的国家都未长久过。我不知他是何意,轻易不敢多话。
  “圣上即位以来勤于政事,加上几年风调雨顺,到也是粮仓充沛,军备整齐。凉国国内饥荒混乱,几次骚扰边境抢我钱财,夺我人马,仗着天险竟是有恃无恐。二王爷多次觐见,趁这天时想要请缨渡江北上。谁知圣上竟执意不肯,还将他的兵权削了大半,气得二王爷一病竟闭府养了大半个月。”他叹气摇了摇头,“莫不是这纸醉金迷的水乡住久了,一腔金戈铁马的豪气都被磨平了。”
  帝王之术,岂是我这个平凡人议论的来得?且不说到处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单是能在二王爷五王爷安昭文这些老狐狸面前守着基业,广推仁政,这本事也是不小的。
  “怕是皇上想着什么深处,大人一时还没见着。”我不咸不淡地插一句。
  安昭文点点头:“在下也是这么以为,今日才来请教若小姐。”
  我顿时不知所以了,你们玩命地耍心眼,关我什么事:“若离质愚,还望大人提点。”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若小姐昨夜与圣上在凤栾楼饮了大半夜的酒,圣上必是说了什么的。”
  我一时如天打五雷霹,惊得魂飞魄散。昨日坐在那里一声不响的男子就是当今圣上吗!
  

缥色玉柔擎,醅浮盏面清
更新时间2008…5…24 17:03:33  字数:0

 一时心中掀起惊天骇浪,面上的颜色是变了又变,全让安昭文看了去。
  静下来一想安昭文莫不是派着人监视我,亦或是监视着皇上,否则才昨晚的事,他怎么今儿一早就得了信,匆匆地赶来这里?想起昨天听见的话,二王爷有不轨之心,恐怕这几天就要动,心底又是一片骇然。
  安昭文见我这样,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不晓得他身份的,不然你躲都来不及,哪里会陪他去灌酒。几次见我们你都是有多远躲多远,不晓得的还只当我们有什么过节。”
  我不动,盯着他。他怕是二王爷一党的,竟这样赶得来问皇上的事。
  “我若告诉你,皇上昨晚什么都没有对我说,你可会信?”
  他竟松了一口气:“我就知是这样!还好如此,这件事你可再不要对别人提起了。五王爷若再差人来问,你也要这样说。”
  我实在迷糊,被弄得一头雾水,这人是在唱什么戏呢?
  他见我不信他,急得冲过来,抓着我的肩摇:“你这回不信我就死定了。皇上是什么人,别说是手足兄弟,连太后都没同桌吃过一顿饭。你倒好,自己喝个烂醉赖在人家身上,若不是我捂着没捅到二王爷那里,现在你便是死尸一具。犯上这两个字是你担得起的吗?”
  我听到这,身体一僵不再挣扎。安昭文以为吓着我了,赶紧松了手,紧张地盯着我。
  我冲他展颜一笑:“若真如大人所说,大人救命之恩,若离自是没齿难忘。”
  他见我这样,苦笑一下:“碰上你这么个不知痛痒的,我担这些心可算是都喂了狗了。”
  什么不知痛痒,面上仍是笑,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背上已经一片湿凉。
  他又嘱咐了一番,递了二王爷打赏的单子,才一万个不放心地走了。我知道若他说的是真的,那我就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这辈子也不知还不还得起,口里一个谢字都没说。
  送的安昭文出去,反手就闩了门。此刻只想一个人静一静,连若即都是不想见。谁知一回头就见一双星光美目,水波潋滟,占尽世间风华。这不是昨天差点害死我的皇上又会是谁?
  细细看他,眉宇之间已没了昨晚的淡然,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他开口说:“你都知道了。”我便点了点头
  “连二王爷的事也知道了?”我又点了点头。
  他似乎是见的有点意思,脸上有了点笑意:“那你打算怎么办?”
  “逃。”我回答得很干脆。
  他侧着脸想了想,又笑:“真是个好办法,也是有点聪明的。”
  “皇上过赞了。”
  他伸手去摸他的左耳,我顺着看过去,不期然见到一只白银十字耳钉,和我用的是一模一样的。再伸手去摸自己的左耳,果然已经空了,脸上不禁一片火辣辣的。
  我不记得自己有给他,人家贵为天子想是不会来要我的东西,别是我一醉过去不知人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总觉着他自从我知道他身份以来,态度是变了不少,怕也是那名利场里的习气。起初对他的那些好感慢慢淡了下去。缓缓地跪着请了个安:“皇上万福。”
  “昨日见还以为是真正不同的,今个儿怎么也这样?”
  我面上不动,只低着头:废话,出了岔子要的又不是你的命。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踱到椅子边坐下,留我一人原地跪着,指节叩叩桌子:“懂我的便是懂我的,自是当成知己好好珍惜。不懂的我也毫不稀罕,爱怎么想怎么看都与我无干。”我昨天冲着二王爷甩出去的话,他竟一字不差地背了一遍,定也是在二王爷身边安插了什么心腹,而且还更高明。
  将昨日今日的事都想了想,知道事情决不是我昨日听到的那样。二王爷表面上是占尽了优势,却还按着不敢发,因为心中忌惮皇上还有什么筹码是他们没料到的。两队人马就这样彼此防着,猜忌着,一时谁也动弹不了。心中不觉好笑。
  昨日定不是有人跟着我,而是有人监视着皇上。他也不像是不知道,怎么还把我扯进去演了那出戏?
  想是我脸上不解的表情太过明显,他竟闷闷地笑出了声:“朝政之事,哪里是你看得那么简单。”
  我一想豁然,此刻怕是二王爷都摸不着头脑,要是我看得穿的话他们也别混了。
  本来跪得直直的,压得膝盖生疼,此时心里一松,便向后坐去。一闪神重心不稳,竟跌坐在地上。
  还没回过神来,就有人来扶。我一抬头,见是昨天月下陪我喝酒的那人,没的太多风情也没的太多气度,只是隐忍的温淡。平凡的脸上却是神斧鬼刀般的线条,若从侧面看定是英俊无比……
  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一接触到他掌心的冰凉,安昭文的急喝在耳边惊雷般地回响:“犯上这两个字是你担得起的吗?”一时被招回七魂六魄,眼前哪是昨日那个心淡如水的人,这是在红尘中摸爬打滚,现正站在风潮浪尖上的骄子!顿时心下一片冰凉,急急地推开他的手,向旁爬了两步,又端正跪好:“皇上恕罪。”
  半晌没有声音,我低着头,心中竟什么念头都没有。
  “起来吧。”不知过了多久,温润的声音才传过来。这声音和二王爷的实在相似,我想到最初在饭楼里见到二王爷时,他也是让我和楚冉这样跪着。上位之人的权势呵,不禁冷笑。
  不声不响爬起来,挺直腰板站着。他竟盯着我和若即并排放的两张床看得出神,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嘴角一丝笑化去了面上的冰。
  再回过头来看我时,面上已变了色,笑得完美,却没有一丝神采。
  我连笑都懒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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