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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荒凉之胭脂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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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昭文原是宫主往来密切的,他见灵珏宫已再无得救,便携了我回临阳,封了我的武功扔在凤栾楼里。
  老鸨不知我的来历,只知我姓木。最初允我卖艺不卖身,安昭文却三番两次地来催,我只得装胆怯小孩,勉强糊弄过关。
  你见我的那日,已是到了极限。楼里一个老爷的定银都交了,若不是小若你,我没可能过得了那一关。
  起初以为你是见着我的姿色,身上没有一点武功,我只能装那样。后来虽见着你不同,我还是喜欢那种笑闹,不想再回去了。
  你遇着皇上,他后来派了将暮过来,我都是知道的。身上的封也是将暮给解的,最近才慢慢的恢复。
  这便是所有了,我再没有一点瞒你。
  有,我有隐瞒。我没有告诉你,二王爷那边对你已经不只是兴趣。那日他在楚冉那儿看见了烟壶,居然失态砸了茶盅。你对谁都是没心没肺的,我不想让你知道。
  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满身狼狈的跪在地上,周围围了一圈都是看戏的人。只有你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我,眼里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同情,没有鄙夷,只是淡淡的,眉宇间是一点怜惜。
  因是不知轻重的小孩,才会从安昭文手里买了我。他定也是对你有兴趣,不然只那些银子怎么可能买得了我的身子。
  你明明比我还要小两岁,却只是把我当小孩看,再怎么闹都只是淡淡的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只有我真的出格了,才难得地竖起眉来冷我,可是你不知道,你甩眼刀的时候,气鼓鼓的样子最是可爱。安昭文大约也是觉得如此,才总是往门上跑着逗你。
  我不愿见你与他熟络,总是做出怕他的样子躲开,知道你定会往凤栾楼里的事想,别再以为他是什么谦谦君子。可其实我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你对上位的人完全没有兴趣,甚至还排斥。莫说安昭文,连五王爷二王爷那边也懒得搭理。虽是做恭恭敬敬的样子,骨子里毫不在意的傲气却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见人总是笑,只有到了气急才冷下脸,除了我和湘楚冉,谁的事都不往心里去。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因为你只有同我才这样嬉闹,但时不时地,眼里总是闪过怜惜,就同我第一次见的那样。
  我后来就知道了,不光是我,你对湘楚冉也是,不管怎么笑闹,眉宇之间总是怜惜,脸上挂的是满满的笑,眼睛里却总是凄凄清清。一个女孩子家,哪里来那种气质?
  我以为你只是对我们风尘中人这样,可那天竟然见着你用这种眼神看二王爷,我们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
  我知你是冷性情,能这样留我在身边已是不错,即使心中喜欢也不愿相逼。你才十四岁,后面的日子还很长,我一直呆在你身边可以慢慢来。一直是这样以为的,直到那天你随湘楚冉去了前楼,天黑都没有回来。我寻了半夜,终于在后门的石阶上找到你,醉得不省人事,浑身冰凉。
  你一直在哭,没声没响的,只是闭着眼睛流泪。我才记起平日里你是怎么都不会哭,无论什么事情,总是没心没肺地笑,我以为你从来不会觉得难过,我还以为你不会哭。
  抱着你冰凉的身子,你脸上的眼泪就这样淌下来,一直不断,像是要流尽一生的泪。我才知道对你什么都不了解,不知道你为了什么事情哭成这样,心里一阵阵的疼和不甘心。
  吻去你脸上的泪,嘴里都是苦涩,才见着你皱着的脸舒开一点,想是畏寒,竟然往我怀里钻。只不过隔着几层衣服,我清清楚楚地闻见你身上的奶香味,想你平常那样的作势要强,其实也只是孩子一个。心中一软,紧紧地抱着你,恍惚觉得一生都不想放开。
  你这样的冷性情,无论是美貌权势都不动心,本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等彼此长大,直到那个人出现。
  虽然他易了容,而且我们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只是见到他的一瞬,我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相貌平平的脸,却有一双独占风华的眸子,寒星似水点点盈盈,还有一身绝世的武功,那不是原来的灵珏宫主是谁?
  我不在意那场江湖恩怨后面的故事,眼里看到的只有你闪烁的眸子,紧紧地追着他的身影,甚至就肆无忌惮地盯着看。
  终于还是动心了么?你若知道他后面复杂的牵连,可会像对其他人一样冷淡下来。几次想把事情告诉你,可是我还是不敢,只怕你知道后会连我也一起丢下。我在你心中是什么,有多重,我可是一点没有信心去估计。呵,不要说我,就是那风流之名满临阳的安昭文,怕也是心里没底。因为你什么都不说,喜怒哀乐都只咽在肚里,面上总是挂着笑。
  后来见了将暮,才知道那人居然是皇上,心中骇然。原来就知道灵珏宫的靠山不简单,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来头,又想到前届宫主虽是女儿身,却也手段了得,估摸不出里面的关系。
  你曾无意说过,江湖朝廷本是一家,面不合心合,里面就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二王爷同寒蝉宫有牵连,必是同着朝廷上的事来,那么灵珏宫的崛起和后来的灰飞烟灭,又是被谁操控在鼓掌之中?我见你的神色,定是知道里面的关系,却不在意似的从不挂在心上。
  你一弹我的眉心:“吃什么饭当什么心,你现在是我养着,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给我想今天晚上的菜色。”一想自己也坦然,早再不是那个翻云覆雨的灵珏护法,现在的身份是小厮若即,没的些豪情万丈、壮志凌云,每日却过的要舒心许多。
  皇上同着安昭文三番两头地往这里跑,也不见的安得什么心。以前你见了权贵就绕开,今次难道是真的动心了?
  我一个人不安了几天,直到中秋前那日,我去后院寻你时见你一人站在氤氲的池边,仰头看月。明明是还未长成的人,却一身萧索。风吹桂残,你一人站在花雨中,垂下眉眼,目中一片荒凉。再耐不住心中的不安,只想过去拥着你,许你一生的不离不弃。几番挣扎,却还是按耐住冲动,你这般性子,最受不得的就是背叛和威胁,我自己弄得这么个尴尬境地,又要如何对你说?
  中秋宴后,你无意间听到了皇上那些公子的事,我虽怒那些丫鬟乱嚼,心中却也庆幸,总是早一日让你知道的好。却不知正巧撞得二王爷在前楼见了烟壶,那般的失态。二王爷实在反常,竟惹得湘楚冉都失了分寸,对你说出那样的话。
  难得你掏出些真心来对我们,怎么受得了湘楚冉那样的冷脸,果然当夜就走了。现在想来还有余悸,当时我若没听出你话里的意思,怕也是同湘楚冉一样被甩在后面。你嘴上说不在意,一路却是失了魂一般,终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枕簟溪堂冷欲秋,断云依水晚来收
更新时间2008…5…24 17:18:10  字数:0

 在破草屋里住了几天,螃蟹倒是吃了一堆。原来就对这些季节性的东西情有独钟,只是无奈经济承载能力有限,很上能吃到这样上品的。如今讹了那么多的银子,虽不能挥金如土,享受一点还是绰绰有余的。又逢在湖边,一筐筐新鲜的螃蟹就直往屋里送,偏又是吃不腻味的东西,一日两顿的,肚里都装不下其他东西。将暮和若即两人都当饭吃,也不知练的什么武功,那么多吃下去都没个不适。连那本以为走了的寒蝉宫主都来凑合,次次都掐准了开饭的时间来。若即见他脸色还是发白,但终究是守信的人,果然不再多话若即的事。
  他一个宫主,总不想是来我这里蹭吃的,又见着他和将暮颇为熟稔,猜这里面又是有什么关系。
  本来那是寒物,一天三只一下肚就翻腾得难受。偏这东西要到刮西北风的时候才硬壳,吃得晚上冷飕飕的,屋子又有些漏风,裹着被子一个人抖到半夜都热不起来。后来记得喝酒暖身,睡前咬咬牙灌了两杯下去,结果居然醉昏过去,一觉睡到隔日下午。也不知我醉酒时做了什么,若即红着两只眼睛显是一夜没睡,再也不愿我沾酒了。
  他见我折腾了两夜,总算看不过去了,晚上抱了被子往我旁边一躺,就跟我挤一张床。
  刚开始觉得不对劲,我原来就是及讨厌身体接触的,若不是极亲的人,连握手都会起鸡皮。又想两人也不是可以不辨男女的年纪,哪里能这样胡来,于是板着脸把他赶到别间去了。
  这荒凉地没的什么取暖的东西可以临时置办,我一人在被里抖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还没睡。月光清清地洒在水磨地上,幽幽盈盈,看得心中更冷。恍惚之间听着有人推门进来,因实在太冷,连起身都不肯,一直等他走到床边才看清是若即。他抱着一床被子,也不说话,竟然就往床上爬。
  我一急,赶紧起来去拦,谁知一动又是灌了一被子的冷风,打了几个寒颤。
  他一皱眉,翻手把我压回去:“逞什么强,都什么时辰了还翻来覆去的折腾,你不要睡我还要睡呢。”
  他在边上躺下,把我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刚开始我还挣扎了几下,虽还隔着被子,这样被人抱着却是平生第一次,心里有些别扭。但是背后的暖意一丝丝地传过来,木了的手脚才有一丝知觉。才回了些暖,实在是困得紧了,再没有精力去计较什么,没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隔天醒来,脖子底下硌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肩膀也好酸。被子里倒是暖和,捂得我骨头都要酥了,懒懒地扭了扭身子,却不想听见身后的呼吸声。
  刷得回头,竟是满面盈盈的笑的若即,桃花眼里满满的,柔地要滴出水来。
  我脑子还不是很灵光,揉揉惺忪的睡眼,再看他披散着一头青丝躺在离我不到一尺的地方,突然记起昨晚的事,猛地觉得脸上一阵火热,连耳朵都发烫。
  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却听得推门的声音。刚挣扎着坐起来一点,就见到僵在门口的寒蝉宫主和将暮。
  寒蝉宫主一愣,回神一双眼睛就箭一样射向我们,漆黑的双瞳冷冷冰冰的,最后停在我身上,想是要戳出个洞来。将暮躲躲闪闪的,眼睛偷偷地瞟,大约因为我们还没有更衣的关系。两人像中了咒一样,僵在那里半天不发花,想是等我们的解释。
  见他们这样,我刚才还在翻的一身的血都安顿下来,面上也没那么烫了。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没得让别人插一脚的道理,做什么跟他们解释。
  “白宫主,若离还没有梳洗,请白宫主在外面稍候。”
  他们默了半晌,我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盯着。寒蝉宫主打量够了,总算开口:“少情冒犯了。”竟然甩袖往外走。将暮一言不发,低着头跟上。
  我嘴角一抽:这人耍的什么牌?又回头看若即,他竟捂着嘴偷笑,我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想一脚把他踢下去,谁知踹了两下都没见反应,心里又是一阵气,掀了被子就跳下来。
  若即见我这样,立马跳下床来拉我:“这些天是怎么了,才这么点事怎么又恼了?”
  我气鼓鼓地,甩来甩去甩不开他的手,只能任由他抓着。
  他又凑过来:“难得见的白少情吃鳖,我笑笑都不行么?”
  我又翻一个白眼:“吃鳖?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还不是我们这副样子被人看了个光。”
  他一愣,又嘻嘻笑:“怎么,怕被人误会乱嚼了去?真要有事大不了我到时吃个亏,娶了你就是。”
  我听得连白眼都懒得翻了:“饭可以乱吃,这话是能乱说的?”
  他撇撇嘴:“想要嫁我灵珏护法的人多了去了,你可好好想想,别到时被人抢了先才后悔。”
  “多大的小孩,成天想这个。”又见我们都还穿着内衫,便把他推到别间去更衣。
  我磨蹭了半天全部梳洗停当,这才慢慢悠悠地晃出去。不知寒蝉宫主是真好性还是城府深,脸上居然看不出一点端倪。
  微微一欠身:“白宫主一大早来访,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脸上淡淡的,连笑也不装:“刚得了消息,临阳里送了一批画像出来,是找你们两个的。”
  我心里一闪,说不出味的不舒服。我没才没色的,怎么招得那帮人这么惦记。又细细一想,从安昭文开始他们都是在若即之后粘上来的,原来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现在想想,莫不是都在打他的主意?
  细细地把事情又想了一遍,却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闷闷的说:“明日是初七,过了若即的生辰就走。”
  “不知若小姐想去哪里?”
  我垂了眼不说话。这人和二王爷千丝万缕的,我没事别自己堵了自己的路。
  他似是一声轻笑:“少情若是想把你的事情告诉二王爷,你们也到不了这湖边。”
  没想他这样直直地说出来,我面上倒有些挂不住:“白宫主说笑了,若离只是还拿不准主意。想是往南走,去里国。”
  “里国前年才同二王爷结了盟,几次打仗不敌,还亏着二王爷一个人情,你若去了怕是不久就被追回来。”
  我咬咬唇,原本是贪图南边冬天暖和,这落后的年代里怕是我最想去的地方了。
  “要出境是重重的关卡,还不如沿着水路向上,穿过凉国后再去十国。”
  若即也微一点头:“十国是原来灵珏宫初建的地方,我熟识些人,总也有些照应。”
  再看将暮,他一言不发,低着头双眼砸在地上。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听说了凉国现在内乱,是非之地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明日再说吧,今日说好了要去芦苇荡的。来了几日都只知道吃,走前总要去看看的。”
  

鄱阳鸟,知多少?
更新时间2008…5…24 17:18:55  字数:0

 本是想马上出门,谁想居然下起雨来,虽不大,点滴霖霪的最是扰人心弦,只能断了这念头,在屋里憋了一天。寒蝉宫主又来问后面的行程,我思来想去总算是应了。穿过鄱阳湖沿江北上的商船客船都不少,水路也总是比陆路灵活很多。只是到时要在凉国落脚,我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第二天本想一早就去,却被若即拦下来:“这时候都是些出渔的船,你去凑什么热闹,到时闻了那些味道又要作呕。”
  我一听便收了念头,巴巴地等着时间过去。将暮晃了一圈回来,说是已经联系好了船,收拾了东西夜半就走。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往来的渔船少了不少,我又去催促若即,索性带了所有的东西,直接要去登船的地方。
  破屋临水,后面总是停了一只破船,约是备着应急。我总是惦记着那片芦苇荡,虽在水乡,却有北地的粗旷豪情。前生只见过小塘小景,经常去的太湖又多是荷花,这种一片连绵、恍惚到天尽海绝的景色却是一直没有见过。
  摇着那船晃晃悠悠地前进,水面被劈开的波纹一层层漾开去,像丝缎一样。一连几天都不是晴天,阴霾的云沉沉地压着,风里夹着不少水汽,吹得人闷闷的。
  将暮仍是苦力,一人站在船尾摇橹,东西都堆在他身边。寒蝉宫主不知怎么跟来,静静地坐在我对面,还是一身白衣萧索。
  若即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架破琴,在船头摆定了,便挑弦起音,断断续续的,听着不成调子。风拂水临面而来,吹得那些残音破絮,空空地回荡。
  白少情斜靠在船舷上,手撑着下巴,目光淡淡地投向湖面。
  破船一路缓行,终是到水面开阔处,秋风压芦苇,声音瑟瑟地一阵萧索。还有几只未迁的灌鹤,单腿独独地立在浅水中,引颈抬喙望天。
  我呆呆地出神,忽听得若即按弦换调,再弹出来已是一片海阔天空,不禁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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