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语实用教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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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呢？”

安格停下切削果实的动作，将被烈日晒干的果肉收集起来。它们可以被用作回程时的干粮，如果能加一点糖的话，摩南定会夸奖说味道还不错。

“可以吗？我以为你会反对。”摩南惊奇地看着他。

“不。事实上，好奇不是坏事。”管家一面说，一面抽出匕首递给主人，“这是你的，虽然我不认为里面会有什么活着的东西，但在东方有句老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谢谢。”

那句话让摩南想起了之前的经历，他感到尴尬。

于是褐色头发的年轻人对他的管家正色道：“我为前天的擅自行动向你道歉，安格。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接受您的道歉，先生。”安格微笑着眨了眨眼，摊开双手，“如果能因此将薪水加到每年三十个金币——欢迎继续犯错。”

河谷的账本和黛尔贝拉发怒的脸几乎同时浮现在摩南的脑海里。

他吓得拼命摇头：“以我的名誉担保，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好吧，既然如此，请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浮空城的中心来。

这座城市不知在此默默屹立了多少年。

它的石质建筑群以灰色为主调，城墙之内有几十条可供两辆马车并行的街道，路面全以一码长半码宽的条石砌成。沿街有各式店面，铜制的招牌早就落在地面，锈得看不出原样。

以四座黑色尖塔连成对角线的话，两条线的交点便是一座尖顶的旧式大法师塔。

“这里真是安静，安格，但就像随时可能醒来一般。”

“嗯。”

站在法师塔的正门外，两人皆抬头注视广场上那座比真人稍高的石像。

石像微微地驼着背，穿的是拖地法袍，风帽遮住了头发和眼睛，只露出紧紧抿着的嘴唇。他手持厚重的书本，另一手拿着根细小的魔杖，双肩线条自然而放松。

一位孤独的人类法师，摩南想。

“黑袍法师罗兰；迪；威斯特，伟大的奥法师。他花费毕生精力设计并督造了这座童话般迷人的浮空城市，愿它永不沉没。”他阅读着石像底座上的刻文。

“他办到了。”领主点点头。

他的目光突然注意到刻文旁边的一行小字：“他将全部知识存放在这座塔顶，等待有资格理解它们的后来者。”

兴奋的火光在摩南眼里亮起，他指着这行字，转头看向管家。

安格并不想告诉他半张着嘴有多难看，顺着那个显然有些激动得颤抖起来的指头，东方人看到了一串阴刻的古老文字。

第一卷　巴萨帝国的鞑鞑草　第二十二章　威斯特的法师塔

这是奥法时代的通用语，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存在读音。也就是说，它是纯粹为了书写和流传而存在的符号，每个种族的法师都可以用自己擅长的读音来记忆和理解它。

使用这种文字的坏处是，魔法在施放时必备的要素之一——言语，往往会被错误地使用。比如精灵文的咒文，一个人类法师可能会以自己祖国的语言去吟唱，或者采用一些意义相近但不正确的精灵单词，这是相当糟糕的事情。

既然法师威斯特使用了这种文字，那么他一定希望自己的知识能被后人掌握并用于实践。

可以建造浮空城的法师或许在奥法时代较为常见。他们必须至少发明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高级法术——这法术的难度应该相当于改变方圆五百码地区的气候，而近代的学术环境已经不允许这种程度的强大奥术存在于世。

对摩南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实说，我很感兴趣！”领主舔了舔下唇。

“我也是。不过，”黑头发的人用指甲在“资格”两字下划了一道痕，“这就难说了。”

“哈！资格这种东西，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年轻人咧嘴笑了，开心地用力拍拍管家的肩。他径直上前去推法师塔的门，两扇看似沉重的黑铁大门发出碦碦的声响，向内缓缓退开。

“这种缺乏警惕性的举动本应被阻止。”安格说。

“哦？啊！”领主这才反应过来，忙查看自己的手掌。

管家继续慢吞吞地解释：“……但是，考虑到广场位于浮空城正中，在城市没有衰落的时候它一定十分热闹，因此——门口就设有机关的可能性不大。”

摩南悻悻地吹掉掌心的灰尘，往塔中走去。

法师塔内部比看上去要宽大许多，四面的墙边靠着书架，上面稀稀落落地摆放着厚壳的书本。透过书架，阳光一丝丝细密地泄漏进塔里，室内弥漫着灰尘和霉变的纸张气味。

“上午好，年轻的来访者。”

站在彩色鹅卵石地板中央的是一位比常人稍高的女士。她缓慢地睁开双眼，单手提起裙子，行了个礼，继续说：“欢迎来到法师威斯特先生的宝库。我是塞琳克；威斯特，先生制作的唯一一个机关人。”

机关人是奥术机关学的产物，由金属和木材制作的人形物。奥法时代完结之后，它们就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摩南也是第一次看到非图片的、真正的机关人（活生生这个词显然是不适用的）。

她的灰色长发缺少油性的光泽，眼珠如同水晶般折射着阳光，随着每个动作，她的身体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但不管怎么说，她是一个奇妙的人工制品，代表了奥法时代的机关学水平。

机关人威斯特女士优雅地移动着，宽大的袭地长裙里传出轴承转动的吱吱声。她的身体也许被设计为固定在一个带滑轮的底盘上，因此才能毫无颠簸地在平面上滑行。

“那么，你们，你们两人，都为追寻知识而来？”

“是的！”摩南回答道。

机关人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威斯特先生最为得意的是他在奥术转化方面的研究，你对此感兴趣吗？”

褐发的小伙子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那么你呢？”

威斯特女士将她的脸转向没有回话的东方人。

“我只想看看而已。”

“即使是好奇，我也需要核实你是否具备窥视真知的资格，你同意接受考验吗？”

安格耸耸肩：“没问题。”

“请跟我来，魔法的追随者们。注意脚下。”机关人站上一码见方的石板。

她脚下的踏板浮空而起，沿着螺旋的阶梯向塔的第二层飘去。

“这一切真奇妙！”摩南窜上台阶，回头对安格说，“不过，你知道我只会一部分元素奥术而已。现在感觉还不错，但要是失败了，我想明天再来试试看！”

“不用向我说明，摩南。另外，小心你的手。”

“噢！”

话音未落，领主的胳膊已经撞上了挂在阶梯旁的画像。他抱着肩头惨叫起来。

机关人站在二楼的入口处，身后有一扇紧闭的小门，门上用通用语写着“推开我”。

“这是由伟大的心灵奥法师捷塔制作的‘求知之屋’。捷塔先生一生只完成了三件类似的作品，你们看到的是最后一个。”她说。

“心灵奥法师？”

领主条件反射地望向管家那张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脸。

然后那张脸告诉他：“作为元素魔法学徒的时候，你应该听过一两次这个名词。”

心灵奥术，这个说法最初由钻研社会伦理的法师提出，他们通过自己的研究来认识和试图影响生物自身的心灵意识。结合一些初级的戏法（cantrips）与高级的转化奥术，心灵奥术可以创造独立于空间座标、但就奥术场强来讲又从属于本位面的情境。心灵奥法师将这个具有思维影响力的情境称为某人的“心灵视界”。

“啊，也许是的，可——奥法时代的法术分类跟现代完全不同。”摩南挠挠头，学着安格的口气道。

管家露出一个微笑。

奥法时代结束以后，心灵奥法师大多转向神术领域继续自己的研究，据说恶魔导士必修的操控小鬼咒术就出自一名心灵奥法师之手。现代奥术已经不再涵盖心灵方面的内容，所以摩南的一无所知也并不是什么令人尴尬的事。

“请进入求知之屋。”威斯特女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摩南将没有受伤的手按在门板上。这扇门意外地轻巧，就像随时可能被一只飞虫碰开般。

“两人一起？”

他最后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便率先推门而入。

“安格，你进来了吗？“

“嗯。”

“我没有听到关门的声音。”

“我也是。”

“那么，为什么我看不到丝毫光线呢？”摩南狐疑地嘀咕着，伸手在黑暗里寻找墙面的触感。但他很快感到四周都是空荡荡的。

“安格？”

没有回音。

他不知道哪边是自己进来的方向，随意走了几步之后，又感到不安地退了回来。

——如果谁以为这种小把戏也能吓住我，那么他就错了。

摩南想着，摸出匕首在上面洒了些盐，做了个手势。武器的表面立刻窜出了刺目的火光。“喔喔，温和点伙计……”他不得不眯着眼吹掉过量的施法材料。

借助光照，他快速地查看周围，但除了一片迷茫的灰雾之外什么也没有见到。

四秒钟之后，这个戏法的效果消失了。“连点燃烟斗的时间都不够。”回忆起魔法老师的评语，他扁着嘴认同地点点头。

细微的悉嗦声之后，迷雾散去，年轻的领主发现自己正站在长满双朴木的森林里。

水晶球大小的眼球浮在他身边，它裂开一条细缝作为嘴：“经过心灵检定，你对奥术有极高热情，在最近的几次遇险中没有试图向人求救，而且，性格在顽强、好奇、死要面子等方面……”

“胡说些什么！”摩南咚地一声把这只眼睛敲翻在地。

眼睛滚了一转，笨拙地弹起来继续说：“……也符合一个成功法师的标准。但是，在受伤后与未知目标的接触中，你的策略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因此求知之屋按照你的回忆重现当时情境，本次检测目标：个体存活、敌方逃逸。”

“啊？“

“测试十秒之后开始。”眼睛一面浮往高处，一面愤愤地念叨着，“还有一点必须指出——殴打求知之眼是不道德的行为！好痛……”

第一卷　巴萨帝国的鞑鞑草　第二十三章　召唤巨龙的办法，偶尔会变异？

眼前景色突然一转。

摩南只感到自己正半伏在地上，左手掷出了那个精心炮制的小东西，与此同时炎爆术的咒文脱口而出。一股气流在他的手势间转化成为灼热的火焰，直冲向填满火yao的圆石！

这不就是被追杀的最后那一刻吗？

他吃惊的目光慌忙扫过林木和铺满落叶的地面，一切都真实得找不出任何纰漏。

高速的火焰击中了火yao外面那层脆弱的外壳。

“啪！”

——啪？

啪地一声……脆响之后，蒙面人用手背擦去眼睑上的黑灰，继续向前走。

吓！

摩南来不及对求知之眼表示抗议，就看到锋利的短剑朝自己扎来。

电光石火之间，一行使用过的魔法文字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用手遮挡着自己的眼睛，一面往后缩一面飞快地吟唱。

“喀嚓！”

碰撞声起，他睁眼便看见数根比人腿略粗的树干横在身前，替自己架住了敌人的剑。

果然有效！

摩南露出惊喜的神色：那句闯入他意识内的正是“南瓜咕噜咕噜滚到我身边”。回忆着安格对句子的修改，他没有时间考虑其它于是使用了同样的句式，只换做呼唤树枝集中到短剑旁边而已。

虽然仅有两三棵树遵从了龙语的指令，这次成功也令他感到十分振奋。

他抓紧时间站了起来。

趁敌人正试图将陷入木头里的剑拔出时，他拿起自己的匕首抢到一旁，用不太得力的左手刺了上去。

想不到蒙面者目光一闪，手中已经多了把手掌长短的尖刺小刀，只听“叮”地一响，两人的武器撞击而产生火星。

摩南做了几次连续的攻击，但都被那细小的武器招架并弹开。他意识到利刃就像砍上了坚固的石墙一般毫无用处，不得不退后两步考虑对策。

对方已经拔下了短剑，两件兵器分别反握在左右两手。

“你可一点也不像那个真正的杀人狂——他很聒噪。”

压低自己的重心，摩南在移动的同时露出挑衅的笑容。

蒙面人一声不吭地冲了上来。

几乎在同一个时刻，摩南紧闭上眼将匕首横在身前，随着一个简明的手势，他的武器忽地释放出炽热的强烈光线，过多的施法材料让它几乎成为了一个新的太阳。

蒙面人猛然遮住双眼。

匕首的柄烫得抓不住，摩南将它扔到地上，退后，抬头寻找那个古怪的圆球。

“怎么样？我已经有机会干掉他了！”

“各种戏法取用得很灵活，但这并不能将你导向决定性的胜利。求知之屋不能判断你的敌人是否畏惧强光，他的种族有可能根本不会受到你的戏法影响。”眼球躲在树叶间露出半个球体，那道异常明亮的光线也让它很难受。

“啧……好吧！”

领主悻悻地将注意力放回敌人身上。

根据前一次的交锋，他能够清晰地认识到对方擅长使用武器进行远距或者近距的战斗，暂时还没有见着魔法的痕迹。问题是要怎样才能彻底战胜这个蒙面人呢？

他注视着这个杀手痛苦地跪在泥土里的身影，大脑飞快地运转。

在不能确定是否已经恢复视觉的情况下，靠近对方显然很危险，而现在需要的是压倒性的胜利——更近似于一场演出。

“如果说压倒性的……我记得……”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的思维。

他施行过的最有威慑力的魔法，就是在地下城召唤那只潜藏在水下的、巨大的青铜龙。如果能够顺利地从这个模拟空间里召唤出模拟的巨龙，自然什么样的考验也不必畏惧。

“即使失败也没有关系，还可以试试别的办法。”他想起安格关于南瓜换成萤火虫的尝试，乐观地点点头。

摩南凭着记忆重复那些复杂的龙语，召唤本位面的龙类，请求它们帮助。

他对这个法术是如此专心，以致没有注意到蒙面人已经悄悄地取出十字弩，安装上弩矢，瞄准他的心脏。

嗖地一声离弦，精铁箭头闪着金属的光泽射了过来！

“当啷！”

一个黑影蓦地出现在领主眼前。没有出鞘的长剑被提高，弩矢击中了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留下一道裂痕之后无声地坠落在草丛里。

来人抽出佩剑，潇洒地行了个持剑礼。

“猎杀者，你的对手是我。”他微笑着对蒙面人说。

“——安格？”摩南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突然出现在他身前的东方人回头看了一眼，用那种彬彬有礼的嗓音说到：“召唤者，报酬是一个金币，十五天以后我会去取。”

“啊？”

领主不得不以一个上升的音调来表达自己的困惑。

管家没有时间等待他的回答。

蒙面人发射了第二支弩箭。

黑玉般的双眼在这座不见天日的森林里反射出幽然绿光，随着一个伏身的动作，安格敏捷如山猫地向半空跃起，半秒之后已经隐蔽在密密麻麻的树叶间。

失去目标的箭矢咚地一声扎进摩南耳旁的树干，后者忙不迭地躲到树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在他的动作吸引蒙面人注意的当口，安格悄无声息地落到敌人身后，提剑便刺。

对方好似背上长了眼，迅速地反身用弩身将安格的刺击挑向上方，与此同时左手已经再次抽出小刀冲着他咽喉挥了过去。

东方人仰头，整个身体朝下一沉，单手撑住铺满树叶的泥土，坚硬的靴底狠狠地蹬中敌人的小腿骨。

蒙面者踉跄几步，转身挂起十字弩，拔剑，紧紧盯着管家的动作。

安格慢吞吞地站起，一手拍打着自己衣角上的枯叶，另一手持剑垂在身侧，挑衅地用眼角瞥自己狼狈的敌人。

摩南抓紧时间翻找着自己携带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