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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田园-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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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孩子们交给二大娘跟黄氏,连带的把屋子院子又都铺排了一遍,等山子拉了桌凳来,先安放下。

家里那间被划成灶房的屋子,堆成了小山似的野山菇,和一被水泡就顷刻大发起来的木耳,都令二大娘婆媳两个大开了眼界。

“我娘说了,这木耳朵可以凉调着吃,也能做汤,撒进去就熟,咯吱咯吱的可脆呢!”阿草紧跟在后面作介绍,自从昨日里被爹娘夸赞一回最伶俐,这小丫头就不得了了,挺着胸脯说话,小大人一样。

倒是阿兰,还是老样子,照顾着两个妹妹梳洗完毕,脸蛋红扑扑的来邀请二大娘婆媳一块儿吃饭,二大娘言说已经吃过了之后,大姐姐还礼貌的捧来了一把煮熟的毛栗子待客。

“阿草啊,你们姊妹几个现在可是逃进了福窝了,瞧瞧,这才几天啊,个顶个的脸上的黄病气儿就都消了。”二大娘止不住吐槽。

小儿媳妇黄氏是个性子活泼的,伸手捏了捏阿草的肩膀,笑道:“再要这般舒坦的过上两个月,吃饱睡好,等几个丫头都长些肉,那就更水灵了。”

说起这个,阿草就更开心了,摸摸肚皮比划:“二奶奶,我婶儿说得在理儿,这几天肚子里总是满满当当的,夜里睡下,都梦不到吃食,老是一觉儿就到大天亮呢!”

只有经常挨饿的人,才会在梦里反复的寻找食物,一夜饿醒好几次的吧?

灶房里,一阵沉默。

就连在院子里的树墩子上喂食妹妹们的阿兰,都垂下了头。

“啊啊啊——”,阿珠不像三姐姐阿穗,那货只要有东西吃,就完全听不到别的动静,她坐那儿比划着,其实,是想安慰姐姐。

那种在生死线上徘徊,挨饿受骂的时代,已经彻底结束了。

还是二大娘率先从沉闷的气氛中走出来,一边整理明日要用到的野山菇,一边扯开了话题:“草儿,你姥娘家的人啥时候来?住哪儿?铺盖置办了没有?”

阿草茫然:“没听说啊,我娘她——没带我回过姥娘家……”。

外面的阿兰又有了些抹眼泪的举动,哽哽咽咽的接了话茬儿:“我姥——我奶不许我们回去,就我小时候——跟娘走过一趟儿——”。

王氏的娘家其实也算不上远,隔两个村子的王家庄村东头,这几年因为王氏连续生的都是闺女,被陈老太太剥夺了回娘家的权力,娘家舅舅来看望过妹妹一回,也没捞到好脸色,自那以后,两家人就断了来往一般。

按说呢,闺女家搬新房,“温锅”仪式上是必须得有娘家人镇场子的,要不然,不得说明这家的女人不被重视,就是个没娘家庇护的可怜角色?

所以,好心又周到的二大娘,在王氏买东西一回家,就把问题摆了出来。

水做的娘亲立刻又“哗哗”的水漫金山了,好不容易才齐整了的脸面又花了,那可是昨天阿珠往井水里加料的结果。

“二大娘,不瞒你说,我这心里头——早想着回去——看看我爹娘,可是——可是——”。

可是被束缚惯了,被欺压惯了,现在猛不丁自由了,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哎!大川家的,这女人啊,你得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你男人——还有别人,才有可能把你当回事儿,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只生女娃儿的婆姨,也不是就只有你一个,你去瞧瞧,还有谁混的比你更残?你自己挺不起来腰板子,觉得低人一等,这才让别人欺负的顺手不是?你又不是没娘家,非得夹夹缩缩的窝囊的混?你爹娘生养你一回,你婆婆说一声不让你回娘家,你就真一辈子不回啦?”

二大娘这思想够前卫的,而且充满了人生哲理,阿珠在心里重重的点了无数个“赞”。

她自己,也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原来的阿珠,不也正是跟王氏相像的吗?遇到打击,自己先没有了信心,捂着“龅牙”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现在想想,多么的可笑!

只不过是多长出一颗牙而已,只不过那颗牙长得嚣张了些,不是地方了些,别人笑一笑就笑一笑呗,起个“龅牙猪”的外号就起呗,至于一辈子觉得抬不起来头吗?

就好像王氏,生了四个闺女,又怎么啦?还有女人失去了生育能力,一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呢,难不成就得去死?

哭泣,是太多女人无法控制的一种情绪,可惜,哭泣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任何问题。

每次看到王氏泪流满面,阿珠心里总会升起一种愤怒之感,恨不得立刻把王氏推出去跟人撕打一番。

因为,现在的没出息的王氏,就是曾经的“龅牙猪”的风格啊!

好在,这丫身板儿弱力气小,没有支撑,连久坐都不能够,这才免去了暴力倾向,再担上一个“忤逆”母亲的大罪名。

阿珠的身子有些颤抖,却没妨碍她暗暗的跟小黄做沟通,黄金蟒根本没露面惊吓二大娘等人,就从后院墙翻过去消失了。

被二大娘洗了脑的王氏秀娥,终于下了决心要把父母接来自己家,明日的“温锅”仪式没个老人在可不像话儿,陈家老宅儿那边,不一定肯给面子。

奎子得令,代替王氏出发了,肩上垫了块旧麻布,一前一后两只死翘翘的野山鸡,就是小黄刚刚送回来的礼物。

阿珠知道,依着自家人的特性,野鸡如果不死透了,就舍不得杀,就好像送出来的上好的粟米,连打打牙祭尝尝味道都不行,爹娘要把每一粒儿都留种儿。

过日子的人家都这样,力图榨取最大限度的利润,自己肚子里受些委屈,不在乎。

庄户人家回娘家,送两只野山鸡就算大礼了,王氏对着劳苦功高的小黄又是一阵的大礼参拜,连声承诺,今儿等陈大川割肉回来,一定把最大的骨头赠送给蛇大仙。

亲娘这是把黄金蟒当狗喂养呢吧?

第四十六章 全家爱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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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宴席的头一天晚上,送走了二大娘婆媳,王氏就开始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今儿个全都得洗个热水澡,从头到脚搓出本色儿来才行,头发也必得清洗干净,灶下有草木灰,多搓几遍,也别怕费水,娘今儿专管烧水……”。

而且,心气儿足足的主妇,还凑足了六口人的干净衣裳,修修补补的可能不好看,但是,都不露着肉,那就不算寒掺!

陈大川给四个闺女也捎来了礼物,献宝似的往外一亮相,阿珠的耳朵边顿时响起一段经典歌剧。

“人家的闺女有花儿戴,你爹我没钱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俺喜儿扎起来,扎呀扎起来……”。

没错,大川亲爹送给闺女的礼物,正是从什么喜庆料子上裁下来的边角货,手指头宽细,嫣红嫣红的色儿……

“孩子娘,你给她们四个分开,明儿都扎在头上,嘿嘿……”,陈大川把绸布条儿对折两次,郑重的递到妻子手里。

大剪刀“咔咔——”,四截儿红绸布分了家。

阿兰阿草毕竟年龄大点儿了,抓了绸布,脸上有着兴奋。

阿穗就是一个吃才,接了绸布条就往嘴里送。

还得看咱们小阿珠,瞧瞧,多么崇高的思想境界!

“不不不——”,嘴里喷着唾沫儿星子的小豆丁,一边操纵着唯一能够掌握的字音,一边把红绸带往阿兰手里塞,姿势还挺礼貌,丫儿膝行而来呢……

大姐年纪最长,可以美一点儿。

事实上陈家大闺女人性最占了,手脚勤快,轻易不跟人红脸争执,关键时候,也能上前理论一下下。

长相也甜美,这几天吃的喝的洗的,都是小世界里面的泉水,脸上黄病气儿褪去,小姑娘眼睛里面再少了些担惊受怕,整个人都漂亮了许多。

所以呢,懂事儿的阿珠,把自己的礼物赠送给姐姐,八九岁的小丫头,扎个双丫髻,一边绕一根红绸带,嘻嘻,不知道有没有“哪吒闹海”的动漫效果?

另一边的阿穗,发现这绸带根本不能吃不好吃,又听得父母都在夸赞妹妹大方,眨巴下眼睛,也把湿漉漉的红绸布从口中取出来,硬是塞给了身边的阿草。

“哈哈哈——”,一家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因为阿穗的半张脸已经被红绸布染得一条一条的印迹……

那就只好先拿三丫头开刀,王氏一把抱起被笑得傻兮兮的阿穗,送进灶房里面,不泡个白里透红,那是根本逃不出来的。

陈大川在灶房外随时运送凉水,王氏一边帮忙搓洗,一边照顾着火灶,整的跟马上要过大年似的。

阿穗第一个,阿草第二个,被母亲搓的跟杀猪似的惨叫,阿兰咬着嘴唇,把被**过后的阿穗接进屋,塞到被褥里面,嘱咐一声“都别乱动”,就跑出去帮母亲的忙了。

这是要“混合双搓”的节奏啊!

趁着只有阿穗这个没用的姐姐在,被搓的完全没了气力,眨眼功夫就合上了眼睛。

心惊胆战的阿珠躲进小世界,自己先从头到脚连衣裳全清洗干净了,这才敢握了手掌心,现出小身板儿……

呵呵,除了睡的“呼呼——”的三姐姐,屋里啥动静都没有,这次洗澡很利索,闪电般的速度呢!

不过,二姐阿草有气无力的叫声马上就传进了屋:“爹,那是我亲娘吧?把脖子上的皮都搓秃噜了……”。

“臭丫头,胡说啥?赶紧回屋擦干头发,小心着凉。”陈大川憋着笑喝斥一句。

阿草缩缩头,进了屋子,看到正襟危坐在被褥上的小妹妹,立刻贼兮兮的笑了:“阿珠,等着洗澡呢?别急,咱娘烧好这茬儿水,就轮到你了……”。

不过,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小妹妹比刚刚洗过澡的自己还显得干净呢?脸儿白净,头发乌黑,那衣裳上面半点儿土尘泥斑都没有……

难道,是油灯太暗的关系?可是,自己瞧得很清楚啊!

阿珠在四姊妹之中,算不上漂亮,大姐二姐三姐都是随了母亲王氏的长相,大眼睛双眼皮水汪汪,以后生活上不被苛待了,那肯定都能长成个小美人儿。

偏偏阿珠特殊了些,母亲的标志性大眼睛没遗传上,她选择的是亲爹陈大川的小眼睛单眼皮,还包括免费赠送的一个秃脑门,发际线格外的靠后……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经过了泉水的洗涤,阿珠的皮肤越发的白嫩,灯光下显得半透明似的可爱。

按照老辈子人的说法儿,“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王氏很是祈祷过小女儿的变化。

好在,阿珠不在乎眼睛的大小,她一直期盼的,也不过就是别长那颗“龅牙”而已。

“啊啊啊——不不不——”,当阿兰挽着袖子,前来抱妹妹赶赴“刑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双手连续摆动,嘴里努力的喷话的小豆丁。

“小哑巴”的意思是:“亲亲大姐啊,您看看,您闻闻,咱现在是一个多么干净的小朋友啊,劳您跟母亲大人说一声,这澡,就别再洗了吧?”

阿兰笑得花枝乱颤,任谁都想不到,这么老实憨厚的大姐,却在这一刻培养出了逗弄妹妹们的恶趣味。

“咱娘说了,明儿摆席面,全家都不能丢脸,必须洗的干干净净。”

阿兰伸着手往被褥上去捞妹妹,阿珠扭身爬开,就是不配合行动。

“不不不——啊啊啊——”,痛苦的小豆丁努力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却不能被姐姐理解,并且,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投敌卖国”的小叛徒!

阿草从另一边摁住了小妹妹,笑得一抽一抽的,她也是个恶趣味的坏人,自己被搓的秃噜了皮,也想让妹妹品尝一下其中的滋味。

被擒在阿兰怀中的小豆丁,欲哭无泪了,不过,临到走出门去的那一刻,阿珠的嘴巴里,终于喷出了此身有生以来的第二个字音。

“香香香——”。

为了诠释这个“香”字,阿珠的脑袋都顶在了大姐的鼻子下面。

这下,榆木疙瘩脑袋也能想明白了吧?

第四十七章 发型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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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兰仔细闻了闻妹妹全身,果然,从头到脚干干净净香喷喷,比前两个洗了澡的妹妹还清新舒爽呢!

“爹——娘——”,大闺女不淡定了,扯着嗓门大叫了起来。

一惊一乍的,想做啥呢?

灶房里早就兑好了水,就等着小闺女“下锅”的王氏,也跟在陈大川身后迈进屋里。

“咱家阿珠——刚刚——说——她说——她香着哩,不用洗澡!”阿兰终于交待明白整件事情,把妹妹递到母亲怀里。

“闹啥笑话?没一年的小娃儿,还会说自己香?”陈大川乐了。

王氏也笑着,把额头抵在阿珠的胸脯上:“让娘闻闻,我们阿珠到底有多香?”

可是,玩笑归玩笑,小娃娃确实还是干干净净的,奶香气也若有若无。

王氏疑惑了,伸出粗手,用了点儿小劲儿,在阿珠丫头的脖颈里搓了一把……

“哇——”,现在,阿珠总算是理解了为啥两个被母亲搓了澡的姐姐那般痛苦了。

这个力度干搓下来,王氏竟然没找到一丝油泥……

“孩子爹——”,王氏不知所措了。

陈大川倒是想得开,家里有个蛇大仙,什么稀罕事都不用稀罕。

“孩子不乐意洗澡,身上又不埋汰,那就让阿珠先睡觉儿……”。

亲爹开了恩,阿珠是欢乐了,换了阿兰大姐,脖子缩着,被母亲押走了。

前世的阿珠家里没这么热闹,母亲倒是又生了一个弟弟,不过,是按照“计划生育”政策往后拖了拖,又由于身体健康的原因,年龄到三十五岁才生下的第二胎,小弟弟就跟阿珠整整相差了十一岁,根本没有共同语言,更没有一块儿玩耍打闹的机会。

再到入了高中大学,周围人大多都是独生子女,大家伙都没有跟兄弟姊妹共同相处的习惯,住在一起时,就难免有一段时间的磨合期,其中的打闹倒是不少。

所以,此刻的小豆丁,仰躺回被褥上之后,竟然窃以为,这样几个姐姐一块儿长大还挺不错的,暖暖的,有家的感觉。

还不知道阿兰的身上被搓秃噜了几块皮,睡梦中的阿珠就被母亲提溜了起来,揉揉眼睛一看,嗬!大姐阿兰今儿个可真好看……

其实庄户人家的丫头生的不一定土鳖,关键在于捯饬,就这么的,洗的干干净净,穿的利利索索,脑袋上再梳个双丫髻,红绸带从两侧垂下来半拉儿,与披在肩下的散发一起,随风飘动,那也是很有意境的一幅画面呢!

最关键是眉眼生得好,心里坦实了,整个精神面貌都是舒舒展展的,刚刚修齐的刘海儿下,凸显出大眼睛的水汪汪……

相比起来,二姐阿草就没收拾出效果来,她怕疼,不肯让母亲使劲儿揪起头发扎什么“双丫髻”,抱着脑袋,自己捯饬了一个松垮垮的马尾辫,本意大概是延续汉朝宫廷里卫子夫的自然慵懒状的,结果,蓬乱的跟炸了窝的母鸡似的。

没办法,昨儿夜里刚刚洗过的头发,睡了一晚上,全都“毛张飞”似的效果,你不下狠劲儿抓拢,根本不会服帖。

“咯咯——咯咯咯——”,阿珠最近笑得有点多,实在是当她再看到懵懵懂懂傻呵呵的三姐姐阿穗的发型时,再也忍不住了。

丐帮帮主也生不出这样崩溃的效果啊!

从未修剪过的头发,整个后面是平直的,因为仰躺着睡觉的缘故。

最关键是从正前方观察,发式呈现爆炸状,且边缘是不规则的……

阿珠觉得,只要有三姐在,你就无须担心会没乐子,瞧瞧,人家根本不在意脑袋被祸祸成啥样了,半合着眼睛张嘴:“娘——我饿——”。

“你昨个夜里是张着嘴睡觉的?顿顿比你大姐吃的还多,还天天吵吵着饿!”王氏抓起三姑娘的一头乱毛,格外头疼,这半长不短的,能梳出个什么优美的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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