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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夏如烟作者:年小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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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前深情如许的男人半晌,林烟忽然自嘲地一笑,低头掩饰脸上那一抹一闪而过的黯然,恍惚道:“快乐?”顿了顿,声音轻得无处可闻,“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了。”
  凌望被他这句话里根本掩都懒得再掩饰的忧伤绝望狠狠,狠狠地震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要伸出手去握住林烟,给他温暖,予他力量。
  林烟却眼疾手快地避开,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过如果你想让我现在的心情稍微变好一点儿的话,那么还是有办法的,”说着朝门外努了努下巴,赏了他一个字,“滚。”
  凌望叹了口气:“不行,”仍是温和的坚持,“我说了,你今晚这个样子,我不能走,要留下来照顾你。”
  林烟眯起了眼睛,然而凌望寸步不移,寸土不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凌望的爱,也是有一种霸道在里边的。
  ──这世上不可能会有一种爱,没有一点点的霸道。
  但很可惜,那只是一种没有致命的杀伤力,也没有夺人的吸引力,力量微弱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对方的压抑和激情的,柔软的霸道。而林烟早已心聋目盲,再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变装。
  他陷在旧爱的迷雾里太久太久,久到已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去走,才能终于走出浓雾,去到新的……有人爱他,而他恰好,也爱那个人的地方。
  林烟懒得再理凌望。反正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半夜他陷在沙发里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却总是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卧室宽大柔软的床上被窝里;客厅厨房,飘出来一阵阵美妙勾人的早饭香。
  正闭眼欲睡,决定该干嘛干嘛的林烟,却忽然听见凌望低声开口:“还有一件事……今晚,谁打的你?”想了想,皱起眉有些不解,“姨父没罩着你吗?谁敢?”
  韩笑那个红颜薄命的老婆和凌望那个自己把自己整死了的老妈是姐妹。──呵,不愧是姐妹。姐姐叫乔小因,妹妹叫乔小为。乔老爷子信佛,尤信天命循环,因果轮回之类,所以当年乔太太一诞下这对同胞异卵的姐妹花,乔老爷子便如是取名。
  而如今从她们的结局看来,倒似乎也真是应了乔老爷子当初的本意:世事注定,有因终成果,有果,必有因。
  但是说真的,林烟每听见凌望这么恭敬孝顺称呼韩笑为“姨父”,而且还总觉得韩笑会看在他和他妈的份儿上好好善待自己的时候……林烟就觉得无比地想笑。如果让凌望知道了韩笑是怎么对自己的,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当然林烟不会真的这么做,没必要也没意思,但是偶尔无聊得紧了,他也不介意就这么自娱自乐地给自己找点儿乐子。
  发疯发狂亲人相残啊──真是想想都让他觉得好像是看在一部天雷狗血大剧,开心得要死。
  凌望猜不出林烟心里在想什么,竟至于被打了脸上还流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微笑,心底隐约蹦出一个唯一有可能但又觉得实在不可能的大胆猜测,眉头皱得愈发紧致了:“谁敢?”
  林烟看着凌望这副隐隐发怒而又极力克制的纠结样子,觉得可笑也好笑:“你在说什么笑话呢凌望。我林烟是什么人?我林烟又不是什么人……去【宠儿】的哪个不是财大气粗有钱有势的?谁不敢打我?哈哈,谁都敢打我啊!”偏过头磨在沙发背上舒服地蹭了蹭,仿若累极,累极,微阖着眼皮轻轻哼出一句,“只是大部分的人一对上这张脸,迷都先被迷晕了,所以舍不得……或者忘了打罢了。”
  话里模棱两可的意思让凌望误会了,猛然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眸底怒火熊熊:
  “你的意思是……是黎唯哲打的你!?”
  ──这真是一个不无道理自然而然,所以,更加叫人心酸的猜测。
  但其实林烟已经有很多年很多年没再见过黎唯哲。如果被他打两下能换得见他一面,他觉得值得。
  眼前瞬间一黑,心里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那么疼。林烟闭着气缓了缓,旋即冷笑:“呵,是又怎么样?如果真是黎唯哲打的我,你要怎么做?嗯?凌望?你敢去找他拼命吗?你敢吗!?”
  仅一句话,就撇清了黎唯哲与这件事情的全部关系,顺带讥讽了凌望也许只是敢怒不敢言的无能懦弱,可同时,也暴露了他自己的虚弱苦涩。
  他见都见不到黎唯哲,更遑论,是被他打呢。
  凌望不傻,而且说实话,其实他本来也不大相信,黎唯哲竟会做出,打林烟的这种事情。因为林烟的关系凌望虽然不怎么待见黎唯哲,但是彼此之间多少还是有些交流,有些了解的。黎唯哲并不是真正的花花公子,也并不是真的肆意跋扈到令人可憎。他的确是不喜欢林烟,然而除了林烟惹到庄景玉的那一次之外,其余所有,他都对林烟非常特别,也足够容忍。
  很快听明白了林烟话里的多重意思,凌望却只觉对他的烟烟既心酸又心疼,既无力又无措,丝毫也注意不到自己。定定地看了林烟几秒钟,终于口吻轻而坚定,柔声吐出来了一句回答:
  “敢啊。为什么不敢呢。”
  林烟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冷眼而视,看样子,无所谓真或不真,信与不信。
  但其实他不知道,早在当年黎唯哲甩掉他的时候,凌望就已经去找过黎唯哲,然后,和黎唯哲干上了惊天动地的一架。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毫无道理可循,也没有是非对错之分,黎唯哲不喜欢林烟又不是黎唯哲的错,但那一次凌望却好像是自己有着天大的道理似地,打得那叫一个凶狠暴戾,击击致命。
  只因为是他的烟烟,受了委屈。
  其实他凌望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那根本就是在惹是生非无理取闹纯粹发泄?──可是没有办法,偏偏是他最爱最疼最宠,最舍不得让他受到哪怕一丁点儿委屈的烟烟,受了委屈。
  那件事距今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黎唯哲是无所谓所以没有告诉林烟,而凌望不愿再在林烟的伤口上撒盐,所以当然更不会告诉林烟。
  
  而现在他微笑起来,屋内光晕斑驳疏影横斜,恍惚中眉目温柔,依稀见情重如山:
  “有什么不敢的,烟烟。我承认黎唯哲是很厉害,不过如果今晚真的是他打的你……这么重的手,我凌望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要替你打回来。”
  这时候,林烟其实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眼。呼吸平稳,发肤静好,眼看,就要安眠。
  深深凝视眼前这样一张绝美的睡颜,凌望的目光温柔得,简直就像是马上就能滴出水来那般。一室浩大空旷的寂静,许久许久,才听见他的轻语柔声,宛若呢喃:
  “烟烟,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
  这时候他这样说,然而,也只是说。直到很久以后他终于知道,原来为了他的烟烟,他真的可以,做到怎样的不顾一切。


  往夏如烟(十一)

  林烟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准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状态果然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整个人干干净净舒舒服服,躺在卧室宽大柔软的大床上,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客厅厨房里,隐隐飘来一阵阵催人食欲的清淡粥香。
  知道凌望还没有走,但是又有好吃的早餐享受……林烟面无表情地滚在被窝里默默纠结了一阵儿,最后以胃里的一声咕噜叫,结束了这一场毫无意义而又完全败北的天人交战。
  林烟很快翻下床刷了牙洗了澡,将自己给收拾好了。其实光看他的模样实在让人很难想象,他竟然会是一个起床起得如此之早的人。大概因为他长得妖孽,所以人们也总是自然而然地先入为主,觉得林烟就应该是那种黑白颠倒日夜不分,晚上声色犬马纸醉金迷,而白天昏昏沉沉蒙头大睡的夜行妖孽。
  但其实无论林烟每天晚上睡得究竟有多晚,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准时醒来的这个好习惯,已经彻底融进了他的骨子成为了他的生物钟,陪伴了他许多许多年。
  那是因为当年还和黎唯哲在一起的时候,黎唯哲总是会在这个时间准时起床晨练。而那时候明明作息时间紊乱得厉害的林烟,却偏偏硬逼着自己,每一天,同一时间,不管黎唯哲要没要求愿不愿意,都主动自觉地,陪着他一起。
  坚持多年,就算如今物非人也非,但再也改不掉,戒不了了。
  深秋的天气屋子里倒还暖和,林烟一脚踢开昨晚换下的脏衣服,打开宽大得实在有些骇人以及琳琅满目到简直令人眼花缭乱的巨型衣橱,随意挑了件雪白色的翻领衬衣和纯黑系高级手工织羊绒衫套上,然后靠着柜门想了想,无聊地曲起手指卷了卷额前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最后又拎出了条卡其色的休闲长裤穿上。
  形状较好的精致锁骨横在黑白相间的衣领之间隐隐约约藏头露面,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般的朦胧美感;脚上没穿袜子,拖鞋遮不住的一对脚踝却是大大方方地裸在外面,又光又亮又圆又白,可爱而勾人,漂亮得不像话。
  走出客厅,凌望正好将刚刚才从外面买回来,新鲜出炉的锅贴饺子和蟹黄小笼包放到餐桌上,结果一看见林烟的这副样子,仍是情不自禁先被狠狠地惊艳了一下,而后无奈地叹口气,一边拉开椅子就往厨房里走,一边继续极其老妈子地嘱咐他道:“乖乖坐好,我先去把粥端出来,然后给你擦头发。”
  林烟一如既往无视凌望,只自顾自地坐到桌边开始起美美享受他的丰盛早餐来。
  其实林烟对外国的一切都不怎么感冒。尤其是在吃的方面,更是独爱中华美食,完全瞧不起国外那些茹毛饮血的……什么破玩意儿脏东西!唯一能够勉强接受的食物,就只有甜食。
  还记得当初万分惊喜地发现了这一点以后,林烟便跟着了魔颠了狂发了疯一般没什么两样,不管饿不饿,但只要一想起这一茬来,便开始不要命地往自己的肚子里,拼命地塞西式甜品。
  不是他有强迫症,而是他只是为了以此,来怀念黎唯哲;来纪念过往,那一段,至少在他看来,是“他们共同”度过的时光。
  黎唯哲喜欢吃西餐,最喜欢吃的就是法国鹅肝──林烟这辈子,就算拼死,也吃不下去的一口的变态东西,一吃就吐,恶心至极。可是林烟又那么那么想拥有一份可以用来缅怀他与黎唯哲共同过去的物事与回忆,又或者说是一种,可以用来支撑他在失去了黎唯哲以后的现在以及将来,都还能够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好像只要拼了命似地往自己的肚子里边塞甜食,黎唯哲,就还跟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这大概不是强迫症──
  这是有病。
  林烟不知道这个病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好,又或许永远,也不会好;但是渐渐地,当日子久了吃得多了成习惯了,他也就开始觉得,那真的,没什么所谓了。反而是这种病让林烟感到人生依旧有望,苍白的生命陷入鲜活的回忆,暖流如潮,不至于一片蛮荒。
  锅贴饺和蟹黄包都是林烟最爱吃的早点之一,粥则是凌望自己煮的红豆薏仁粥,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他的厨艺还不错。林烟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眉眼认真专心致志,估计学生时代的上课自习都没能让他像此时此刻这般心无杂念精力集中过。而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每当他解决完一个饺子或者包子,光滑洁白的鼻翼便会不自觉地微微耸动一下,这个小动作无疑让他显得更加可爱而又异常满足。薄薄的嘴唇上浮动着一层柔软鲜亮的光泽,虽说是油,但因为是他浮在了他林烟的脸上,所以也照旧艳得光彩夺目,美不胜收。
  凌望站在林烟的身后,动作轻而柔,一下一下,慢慢替他擦着头发,不愿打扰林烟只有在吃早餐的时候才难得有那么一点的高昂兴致,而且还更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用力弄疼了他。
  “烟烟──”擦了一会儿,凌望又忍不住开始老妈子似地念叨起来了,“以后洗完澡一定要记得先把头发擦干,现在年轻不觉得有什么,以后老了会难受的……还有,现在天气也变冷了,就算在家里也记得把袜子穿上,足保养很重要的,很多穴位都在足底……”
  谢天谢地,就当林烟正听得差点儿一个没忍住,直接将碗里的热粥往凌望身上泼过去的时候,凌望的手机,却适时地响了。停下动作拿出来一看,凌望忽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放下毛巾抬脚就往阳台走:“我去接个电话。”
  林烟只给了他一个“你快滚吧”的嫌恶表情。
  大约过了五分钟凌望才从阳台里出来,不过脸色有些黑,看样子刚刚电话里说的并不是什么好事。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还要去给他的烟烟拿袜子,转身折回迈向林烟的卧室,结果刚一进去,手机就又响了。
  远远地,林烟只听见凌望的声音比刚才讲第一通电话时显得更低更沈,虽然只说了短短的“知道了”三个字以后就啪一声迅速挂断了,但即使再傻的人也能够听得出来。那短短三个子里所蕴含的熊熊的怒火,巨大的怒气,以及滔天的怒意。怒得竟连像凌望脾气这么好的人,都没有办法忍。
  这就多少惹得林烟有些好奇了。并且好奇中还夹杂了几分,有好戏看了的躁动兴奋。
  凌望生气了耶!居然生气了耶!多少怀春少女成熟贵妇甚至哪怕垂垂老妪心目中的完美无缺的白马王子凌望……现在,居然生气了耶!啧啧,这种情况可真是百年一遇千载难逢啊!究竟什么事情那么大魅力,可以达到这种效果啊?嗯……他林烟可真是要好好打听打听以备日后的不时之需才行!
  于是这么想着的林烟望眼欲穿地一等到凌望走出来,就连最心爱的饺子包子都懒得吃了,丝毫不掩饰心中喜悦,眨着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睛笑眯眯笑嘻嘻,心情极好地看着凌望,两眼放光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烈火】又有女明星想出名想疯了,乱给小报记者们放大话,说她们怀了你的孩子啦?”
  “……”
  凌望顿时无言。
  一从卧室里走出来就看到林烟那副唯恐天下不乱──更重要的,是因为看到自己吃瘪,所以才难得真心大笑的开心样子,一时间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无语了。揉揉眉心,只得哭笑不得地走到林烟的面前缓缓蹲下,握住他白净嫩滑,相比普通男人来说略显小号的柔软脚掌,帮他穿起袜子来。
  这样的行为对于两个大男人来说,的确是显得过于亲昵了。但他们的情况很特殊,一个是只想要照顾,而另一个则是只想要舒服,一个是纵然落花有意但却并不强迫威逼,而另一个则是彻底流水无情且还没肺没心。
  林烟从来都不是常人。仅从外表上来看,他就已经将这世界的各路凡夫俗子们甩出去了老远老远的一大截。所以他的一切行为,也都不能按照常理去推。美貌早已让他站在了巅峰,他不需要再去刻意地讨好谁臣服谁,又或者去听话地遵守什么顺从什么,这一切,全部都是那些,或许拼搏一世奋斗终生,但也只能卑微地站在低处仰望他的弱者们,才会去做的事情。长年的“高处不胜寒”让林烟成功地进化成了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强者,却又矛盾地退化为了一只没有理性思维的动物──无视人类的框架规则,只依自己的欲望本能。
  敏锐而多疑,暴躁且极端。基本上,林烟就像是一只没有理智和理性,全部生命都只靠心情和感情在活的,纯粹的感性动物。
  他现在确实是觉得脚有点冷,想穿袜子。所以他不拒绝凌望。为了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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