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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下的村庄-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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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忙结束了,雨伦又开始回到轮窑上班了。这一天,雨伦正在窑里面装砖,听到外面有人叫,就放下手里的活,叫另一个工人替他,脱下手套走了出来。谁叫我?雨伦边走边问。来到外面,见是窑长在对他笑,就说:“是你叫我,窑长?”

  “你看看,谁来了。”窑长用嘴挪向后面。

  雨伦这才把目光向窑长身后延伸,见是首燕来了,被烟灰涂黑的脸就一阵发烧,红晕迅速爬上了耳朵。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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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这小子,人家特意来看你,你倒期期艾艾的,不知怎么办了。去,去,去,到我办公室去,好好谈谈。”窑长与雨伦眨眨眼,话中有话地催他俩走。

  早出世的知了已在拚命的叫“知了,知了。”东南风吹来,已让人感到暖轰轰的。

  雨理和首燕并排着向厂部办公室走去。一路上,两人谁也不说话。雨伦低着头只管一个人往前直闯,首燕几乎是小跑步才能跟上他。

  到了办公室,雨伦给首燕倒好了茶才说:“有什么事吗?”直通通的,说完就拿起窑长的毛巾到水龙头上去洗脸。

  首燕看着眼前这个老实烟筒头,既可气,又好笑。待他擦好了脸进来才开口,“你是怎么啦,没事就不能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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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首燕顿了一下接着说,“上次来信提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雨伦放好毛巾,回到首燕对面坐下,揉了一下脸,才回答,“我嘛--”他故意停一停,“说真的,首燕,我想了好久,也想得好苦,要说喜欢,我的确从心底里喜欢你,可又害怕你看不上我。”说到这里,雨伦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谁又看不上你了,我不知我有哪一点使你高不可攀呢?你要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插队青年,没有房子,在这里没有亲人,孤身一个,你怕这怕那,说穿了,恐怕是看不起我这个人吧。”首燕的话越说越快,到后来,嘴中时有口水喷出。

  “那没没没--”雨里一个劲的否定,“你说哪里到哪里啦。”雨伦大幅度地摇着手,语言也有些结巴起来了,紫铜色的脸涨成了一个活关公。

  首燕“噗”的一声几乎要笑出声来,但是她为了显示出慎重,笑意迅速从她的粉色脸上退走了,一板正经地说:“那你为什么老是吞吞吐吐的呢,人家急死了。。。。。。”女孩的脸象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说着说着,触动了心事,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淌下来了。

  雨伦见首燕真的动了情,就急忙掏出手巾给她。

  首燕见那手巾黑乎乎的,就用手一推,“谁要你的?我自己有。”说完,就从裤袋里拿出雪白的小手绢来,一阵香气朝雨伦鼻孔里袭来,

  “好香啊!”雨伦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说话间就势坐到首燕的旁边。

  “章雨伦,你告诉我,你到底准备如何处理我们的关系?”首燕擦干了眼泪,盯着雨伦的眼睛说道。雨伦也盯住了首燕的眼睛,慢慢地凑过去,急速的给她一个吻,又远离开来。

  “这就是我的回答。”雨伦咪起眼睛悄悄说。

  首燕不料想看起来很老实的雨伦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擦了擦被雨伦吻过的半边脸腮,一种从没有过的舒服感觉从心底里漾起来,可她嘴上还是说:“你坏,你坏,”说话间就站起来去追打雨伦。

  “哈哈,哈哈哈。。。。。。”办公室外传来阵阵笑声。

  “好了,好了,别闹了,我的回答总满意了吧,”雨伦就势捏住了首燕的双手,“下个星期天,我们一起去市里玩一天好吗?”

  “好,我正想去买几件衣服呢。我回去了,你去上班吧。”首燕抽出了手,拿起小包出门来,雨伦紧紧地跟在她后面,“星期天见。”

  雨伦拉了拉她的手就自个往窑里走去,首燕回身给了雨伦一个纯静的飞眼,“到时别忘了”。嫣然一笑,就轻盈地走了,象一只归巢的小燕子。

  “哈,章班长,什么时候吃喜糖啊?”窑长见雨伦回来,就开玩笑的对他说。

  还早着呢。雨伦回答的声音很轻,脸上又飞上了一层红晕。

  六月二十一号,银秀一早就把蚕室重新清扫了一遍,在墙角四周撒上了生石灰,蚕台、蚕匾一一放到太阳底下晒。干完这些,银秀看看差不多是烧饭时候了,就拿了两张油纸戴上一顶宽边旧草帽,朝公社蚕种场走去,两张蚕种今天中午前一定要领回来。这是公社蚕种场刘技术员昨天下午在检查她们蚕室时再三关照的。天瓦蓝瓦蓝的,没一丝云彩,太阳热烘烘的,阳光射在身上,已有些烫人,微微的东南风吹来,脸上只觉一轰一轰的。旁边桑树田里时不时传来“挲啦啦”的响声。

  一路上,银秀想起那天任容老婆的一副样子就想笑。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提起她的男人来,还好意思那么悲伤,如果想想自己过去做的那些对不过去老公的事,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还来不及,还有脸装出那一副死样子来。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出了世还是第一次碰到。由此看来,这个女人不简单。

  “她婶,急匆匆地要到哪里去啊?”银秀只管自己想心事,连对面林锡家的走过来也没注意,听到问话声,才回过神来

  “噢,是林锡婶哪,我想去蚕种场领蚕种呀,公社规定,今天中午前一定要把蚕种领回的。”

  “怪不得走得那么急,我以为还是什么急事呢。”

  林锡的女人是老大房队有名的话多婆子,谁一搭上她,那就休想脱身。银秀生怕被她缠住,就一边说话,脚里有数,一直不停的往前走。谁知林锡老婆偏偏返身拉住了银秀,一只手搭到她肩上,嘴凑到她耳旁神秘兮兮地说:“你有没有听说任容是生的恶病?”说话间眉头还一挑一挑的。



  银秀轻微地皱一下眉,心里说这个女人又在瞎七八搭了,嘴上还是顺着林锡老婆的话,“没有呀,我可不管他们那些事。”

  “嘿,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任容已转化成胰腺癌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要瞎说。”

  “谁瞎说了,大家都在说哪,还把丽萍给牵上了,说她是白虎星,谁挨上谁倒霉。”

  林锡老婆似乎越说越起劲了,唾沫溅到银秀的脸上。银秀等她换气的间隙插上去,“哎,他婶,我还急着去领种,去晚了,要没人的,我先走了,啊?”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哎,哎。。。。。”后面传来林锡老婆的挽留声。

  
第十五节
任容的病如果真的是癌症,那他老婆的日子就难过了,那女人真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虽然家里活干得还可以,但十几年来,由于任容的庇护,逐渐的干什么都不行了,就象俗话讲得那样“洋掉了”,大概除了生孩子以外,田里家里一样也拿不起来了。十几年来,一直与自己一起养蚕,要不是自己照顾她,恐怕她早已混不下去了。银秀想想晴枫,又想想丽萍。丽萍那女人论能力倒不错,田里收、种、管,家里烧、洗、养,样样能行。只是命不济,嫁个老公两年不到就没了。找个相好又弄得满队风雨,现在任容又得了绝症,真是命苦。而且以后的日子还会更难过,不仅全队人要看不起她,而且风声传出去,要找一个“填黄泥”的,恐怕也很困难的了。

  两里地光景,银秀走十二三分钟就到了。由于她一直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走过蚕种场的头了,“银秀大婶,你还往哪儿去啊?”刘技术员见银秀从蚕种场门前走过去,头也不回,就高声喊道。“呀,真是昏头了,唉,记性不行了,不行了。”银秀拍着自己的后脑返身走进了蚕种场。

  蚕到二眠,蚕室已经到非添人的时候了,银秀已向雨理提了两次。往年都是杨晴枫来的,今年她在陪任容,明显已没空了,换谁来,银秀的意思是要明堂老婆进来,但又不敢与雨理明说。自己年纪一年年大起来,急需要一个接班人了,晴枫是肯定不行的,明堂老婆小娟倒还行,那女孩做事干净利落,也较细心,又有耐心,吃得了苦,只要稍加调教,也许能行。吃过晚饭,银秀喂好一阵桑叶以后,她就来到雨理家。雨理一家刚吃好晚饭,一家人收碗的收碗,擦桌子的擦桌子,本大又点上了旱烟筒,“滋啦滋啦”极有滋味地吸着烟。见银秀推门进来,就欠了欠身子说:“金和嫂子,你可难得来呀,坐,坐。”

  银秀连忙说:“他叔,你坐,不要去忙。”银秀照辈份应是本大的嫂嫂,但她还是按老习贯叫本大“叔”。

  与雨理、本大老婆也一一打过了招呼,银秀才在矮凳上坐下。

  本大的女儿给银秀端来了茶水,“别客气,别客气。”

  银秀慌忙接过茶杯放到杌子上,才回头对雨理说:“队长,我那里已经来不及干了,你拿个主意哪,到底叫谁来?”

  “金和嫂那里确实是很忙的。”本大插了一句。

  雨理坐在长凳上,手托着下巴,看了父亲一眼,又转过来对银秀说:“你看呢,伯母娘?”

  银秀顿了一会儿,才抬起眼来说:“我是随便的,无论谁都好,只要能吃苦,手脚勤一点就好。”

  雨理想了一会,掏出烟来,点着重重吸了一口后才开口,“我在想,伯母娘年纪也一年一年大了,也急需培养接班人了,否则,伯母娘不养的时候,就没人接得上的。养蚕这个活儿是吃苦又要细心的活,不是人人能干得了的。我想--叫小娟来,你看怎么样哪?”

  银秀心里一喜,“不谋而合”脑海里闪过了这个词,但脸上还是一副焦急的样子,“你去跟她说说看吧,她要肯的话,叫她今晚就过来,说实在话,我已经忙得‘鸡头圆’了。”

  “那好吧,我马上就过去,你再坐一会。”说完就站起来。

  银秀也急忙站起来说:“我也回去了,他叔,来玩。”说完就站起来开开门走出来。

  “慢走,伯母娘。”

  “慢走,嫂子。”你再坐一会嘛。等到本大老婆从里间追出来挽留时,银秀已走过两三间门面了。

  “谢谢了,雨理婶,你进去吧。小心‘出冷’了。”

  
第十六节
任容得胰腺癌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一个得到消息任容的大哥是任金。他到病房探病时,被医生作为家属和弟媳晴枫一起叫去。当主治王医生告诉他们俩经检查任容已转为胰腺癌时,弟媳当场就哭昏过去了,他也呆在那里,好半天回不过神来。一只手扶着晴枫,另一只手撑着医生的办公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二弟两年前患胃癌走了,二弟媳到今天还没正常起来,老是一个人在深更半夜哀哀啼啼地哭,那心痛劲让人听了会混身起鸡皮疙瘩,虽然许多活儿,自己的三个儿子去帮她做了,但失去亲人的苦痛是谁也无法替代的。现在三弟又犯上了这个恶毛病,真是屋破偏遭连夜雨,漏船又遇顶头风。自己的悲伤还不能尽情地表露,因为自己还要领头处理许多琐事,三弟的女儿刚满十九岁,儿子才十七岁,还处在少不更事的年龄。加上自己七十八岁的老娘,杂七杂八的一摊子,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唉--,”任金含着眼泪长叹一声,“急也没用的,三妹,自己的身体要紧,把泪擦干,我们先回病房去。”任金无可奈何地搀着晴枫回到病房里。



  任容在迷糊中见大哥搀着自己老婆回来,就预料自己的毛病有危险,尽管医生一再跟他讲现在的痛是由于十几天没好好吃东西而引起的胃痛,吃一点胃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可他始终疑心疑惑,因为医生送来的药仍然和以前的相同,只不过多了两样,痛还是在老地方痛,而且明显是痛得比先前更厉害。现在见老婆这样子,任容已明白了一大半。

  “医生叫你们去说了些什么?”任容睁了睁眼问。

  “也没什么,他征求一下家属的意见,是不是改用进口药,那样价钱较贵,但效果会好一点。”任金咧了咧嘴,挤出点笑容,故作轻松地回答,但如果稍仔细看,任金的脸色已经灰菜样的了。

  “三弟,你安心养病,不要七思八想的,至于钱的问题我会回去想办法的;三妹,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好了,我想回去了,下午我叫根仙来替你半天,你看,你也瘦掉一圈了。”任金唠唠叨叨地说完,就拿起晴枫要他带回去的杯子,返身往外走。一到病房门外,任金的眼泪再也留不住了,索落落地直往下掉。

  对于三弟得绝症的消息,任金决定不让老娘知道,老太太吃了一世苦,三十二岁上走了男人,拖着任金他们兄妹四个,守寡到现在,泥里、水里,挣扎着把他们拉扯大,正不容易呀,到头来,还要一次又一次的接受老年丧子之苦,真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孽。

  天气一天热比一天,接近七月的时候,太阳老是毒辣辣的挂在空中,整个天上不见一丝云彩,西南风白天刮的起劲,可一到傍晚,风就好象突然被谁收走了似的,不见影儿。气温始终在三十三度以上,人只要在太阳底下留满十分钟,浑身上下就会难受的不得了。总能感觉到有千万条虫子在咬,脸盘似乎靠在热炉子上,烫得让人心里发焦。稍动一下,就会让人觉得憋不过气来!

  自从农忙结束以后,老大房生产队又似乎进入了平静的休眠期,除了从早到晚有不停的鸡啼声以外,就很少听见人声。雨理的哨声也已经几天没有响起了,人们似乎进入了夏眠状态,只有几个不怕热的小子成天在烈日底下窜来窜去,做着“中国-美国”的游戏。到了傍晚,才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村人懒洋洋的在各家很小的自留地里拾掇着几棵蔫不溜秋的丝瓜、黄瓜、长豆、茄子等蔬菜。即使这样,人身上还老是滑腻腻的,象涂上了一层油一样。

  这天晚饭后,天气特别闷,田间的青蛙拼命的叫着,蚊子多到人用手一抓就可以抓几十只的程度,人若移动一下,脸上就会有许多蚊子碰上来。

  雨芬吃完晚饭洗好澡以后,坐在场上不停的摇着蒲扇还一个劲的出汗,手里的蒲扇不亭的摇,“该死的老天,简直要发疯了。”雨芬自言自语地咕囔着。

  “你这个死丫头,心静自然凉,不知在动什么脑筋这样幌啊幌的,不热才怪呢。”本大靠在破藤椅中摇曳着一把破扇子用揶揄口吻半是教训半是爱怜的说道。

  “不跟你这老顽固讲!”雨芬站起来,调皮的用扇子扇了一下父亲,边说边笑地朝村东竹林里走去。

  “又要到哪里去疯了,不早点回来,。。。。。。”身后传来本大的叮嘱。

  雨芬哼着“长江滚滚向东方,葵花朵朵向太阳。”的流行歌曲慢悠悠地向前走去,临黑的竹林象一座小山一样,向雨芬扑来,天上的几颗星星,给竹林画出了一个“黑土高原”的形象。一个知了还在不停的高唱知了知了,几只纺织娘也不停的吟叫,声音在静静的夜色中传得很远,蟋蟀的琴声清脆而幽雅,人在树林里更感舒爽。

  村东的小竹林不知是哪一代老祖宗留下的资产,面积不足五亩,其间夹杂着许多大树,有一棵树已有两人合围那样粗,三十多米高,夏天中午出工的村人,都聚集在树下,听队长的派工,说很荤的笑话,做下作的游戏。而到晚上,那里就显的阴森森的,即使是有月亮的晚上,孩子们捉迷藏的时候也不敢轻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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