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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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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嫔也面色一凛。
“……爱说胡话,后宫女子不得谈论内政,你们啊……”皇后倦倦地叹一声,望向华嫔的目光多责怪,却转头让康嬷嬷捧出珍珠玉镯赐予华嫔。“身为妃嫔淑媛,要给下一品阶地人做榜样,以后言行多留心,心意本宫就收下,华嫔,你懂事,病好了就多到瑞宁来走动,像以前那样,给本宫讲些逗趣的民间故事。”
“娘娘,华嫔……”华嫔柔顺地低下头,眸中微微含泪。
“本宫才赞你懂事,怎么这模样,叫董嫔看了笑话你这个姐姐小家子气。”柔声安抚一下华嫔,皇后娘娘欣然说道。华嫔且笑且哭,绛红金装下,望之好就是一个窈窕无双地女子,而被点到名字的董嫔好似一朵清丽的垂丝海棠,一身轻罗纬衣的她只是婉约地一笑,与华嫔对视一眼,仅仅此次,恬淡无烟火之气,温柔似刀。
皇后娘娘带病在身,很快就乏了,半日后散了众人。
很多人各自回宫,只是华嫔董嫔二人似乎真的一见如故,笑着手挽手,两人以姐妹相称,共邀游赏御花园。
“想不到当日跪在我面前,神色怯弱的秀女,这么快就已经被册封为嫔,与我平起平坐了。”
外人看是姐妹情深,其实二人城府皆重,并早有恩怨。
走出瑞宁宫,由各自的贴身宫女搀扶着在御花园中漫步,满目繁花翠枝,华嫔俏脸含冰带霜,巧踏着莲步,首先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妹妹,我奉劝你一句,好运气迟早会用完。”
华嫔一句,凛然夹杂着杀气。
旁人不懂当日从前这两位美丽的女子有何种瓜葛,当事者最清楚,董嫔,也就是半年前抓住初进宫的如意扬言要把人活埋的那个心狠手辣的董贵人。
“多谢华嫔姐姐提醒,好运气很多人是求也求不来的,妹妹自当会好好利用,不叫姐姐操华嫔冷冷一笑,说道:“听闻你是给了皇后娘娘一个投名状,才让皇后娘娘对你另眼相待,宫中人都说,往日安分守己的董贵人原来是一条包藏祸心的毒蛇,咬人前是不出声响的。”看董嫔的神色不因她的话而起半分波澜,华嫔再道,“拿那个楼里的人下注,也亏你恨得下心孤注一掷,不怕徒劳无功,自招灭亡。姐姐实在要说声佩服,多得妹妹你,过往的半年,姐姐的锺辰殿真是很清冷啊。”
“姐姐才是心狠之人。”
“我若足够心狠,当日就不该留你,以至今日养虎为患。”
春末桃花败尽,满树枝桠之上惊心动魄的一抹朱砂般的惨红,映照着蔼蔼暮色,说不出多少失意惆怅。董嫔微微蹙烟眉,似乎为自己在宫中招惹这样一个敌人而烦恼,又抑或是为华嫔如此明目张胆的态度而疑惑,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了十六岁的如花丽容上不符合年纪的阴沉。
“华嫔不是愚蠢之人,难道她有所依仗?”
董嫔思索片刻,“回华殿。”
回到华殿,董嫔召陈嬷嬷。
“你给我找个人来,别叫旁人看到。”
“奴婢一定办到,娘娘。”
【56 落拓】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事情不会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结束。
阴暗死寂的宫殿中,回音不断。
“安安分分,本宫背后的那位委屈不了你。”
“娘娘……”
瑞宁宫的莲羹会散不多久,疲惫的老妃子回殿,叫宫女们来换下了一身盛装,“怎么今日的殿里这样阴暗?”她望着比往常幽冷寂然许多的殿内,微怒地问道。一个宫女连忙恭敬道说,近处的那个念樨殿后院木樨花到了花期,顺风飘着全是这花香,进了殿,知道老妃子不喜这种花香味,殿里的宫女们又没有好办法,只好把入春以来一直敞着的窗户合上。“原来这样,念樨殿那儿……”老妃子沉吟一会儿,脑中出现念樨殿曾经那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如玉女子,“皇太后的大典,有奴才去念樨殿动了土木么?”
宫女答曰有。
“奉的是谁的令?”
宫女皱眉苦思片刻,“皇太后的令。”“你们把窗户都重新敞开。”老妃子捏了捏眉心,揉揉眼角微涨发痛的**位,淡淡吩咐道,“帘子揭升起来,炉子里的紫熏香也掐了。”宫女应声,殿里忽而明亮许多,闷热之气一散而光,**的暖光斜斜射入,空气中漂浮的是若有似无的幽香,几朵浅黄色的小花顺着春末的微风轻旋荡进了雕花的窗棂,恍若飞雪柳絮,胜却旷野中的回音叹惋。老妃子都记不得曾经的自己负气道最不喜这种花香的,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只有这些卑怯的奴才还小心牢记着。这不是气话么,如今念樨殿的人都去了多年,自己也老了,还争什么……
“皇上,还常常到那儿,是么?”
“回娘娘。奴婢常看到皇上的御驾与带刀侍卫御临念樨殿,都在清晨时分,傍晚就离开。”
老妃子忽然幽幽然说道:“皇上,似乎是很久没摆驾到过皇后娘娘地瑞宁宫了。”这种事情瞒不住,整个后宫都知道。老妃子莫名地感到一丝悲哀,替过于雷横执着,挣脱不出的那一位而悲哀。
佛经有。能如实一切法相而不执着故。不生恶业。复名摩诃萨。又如《菩提心经》曰之言道:凡夫执着名闻利养资生之具。务以安身。众生虚妄执着为多。“我执”和“法执”横行。固执常一不变地主宰之我。从而产生种种我见。法执就是固执外境实有。从而产生虚妄分别地法见。
念樨殿也是一个禁忌魔障。此次乃皇太后亲自下地令。看来是皇后娘娘……还放不下啊。
岁月催人老。人心更比寂。
想至此慨叹。老妃子摇头转身入内殿。
“雪歌。别走神。”
宫衣蝶钗地小宫女经人提醒一惊。才急急撤了手。刚刚她发呆。几乎要错手把小针刺进食指里。
蝠鼠纹葡萄藤百子图绣出半幅,靛青,绛紫,鎏金,黛螺和宝蓝各色丝线整齐摆放一旁,熟练运用了戗针、蹙金、平金、盘金、钉金箔而绣制成的此巨幅绣品。只要待收针后。稍加加画缋填彩,一幅富丽堂皇寓意吉祥的珍品就诞生。
“主子回殿来了。不一会儿定要向你讨绣品,你还有时间发呆。”一旁的宫女担心道。小声催促雪歌。“虽说主子脾气似乎是比几年前好很多很多,但我们这些奴才也不能怠慢啊,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才严厉惩罚了几个不识本分的宫人,在这种时候,谁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顶着十二分精神好好做事,雪歌你可不能自矜才能,大胆怠慢了主子啊。”
“这幅绣坏了,雪歌重新绣一个就是。”掐着线抽,雪歌利落地剪掉连着绣花针地丝线,咝咝地用力一拉,好好的黄绢锦帛成为了碎布。她又从绣盒里拿出完好的素色丝帛,选好的丝线的颜色,把顶针指套挪到手指上比较舒服地位置,斟酌一下,刺下第一针。
“你啊,半天的心血说毁就毁了,也不珍惜。”一旁的宫女看着那转眼变废的绣品,觉得惋惜极了,没好气地说道,“也只有我们娘娘疼爱你,才容得你这样放肆。”
雪歌抬头,微微一笑了事。
“刚刚为何出神了?”
那个宫女好奇问道。见雪歌浅笑不语,又追问,“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想谁了?”
“不是,”雪歌原不欲回答地,但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微微红着脸,就说道:“姐姐你是玲珑人儿,宫中认识的人不少,不知雪歌能否问一事?”
看在雪歌为人乖巧,平时也送上不少精美绣品的份上,这个宫女给个好脸色。“有什么事的你问吧,姐姐知道的能告诉你,要是不能告诉你的,姐姐会明说,你也不追问。”雪歌脸色变幻,好一会儿,讷讷说道:“听闻芸公主正是天真无暇,年少好玩,最近迷上放纸鸢,总爱叫服侍她的宫女们一人一只纸鸢放在天上,常常能看到芸公主的鸾宫里同时飞出这样十几只彩色纸鸢,连着在我们殿里仰头张望都能看到。这个,却不知为何,近些时候都看不到了……”
宫女微微一怔,没想到雪歌问起那个尊贵小公主地事,怎么也想不通芸公主又跟雪歌有什么关系,既然雪歌问了,这个宫女只有说道:“看不到,正常啊,小孩子心思,今天晴来明日雨,说不定芸公主喜欢上别地东西了呢。”
“其实,雪歌认识一个服侍芸公主的宫女,那个宫女姐姐小心透露过说,芸公主似乎迷上了一些宫外地小玩意儿……”
雪歌带着羞羞的笑,状似轻松口气,恬淡镇静地样子。
那个宫女倏然捂住雪歌的嘴,因了雪歌一句话,脸色已经变得发白了。
“你从哪儿知道的……天啊。”
惴惴不安地望四周张望,瞧着实在没什么人注意到她们的谈话,宫女才微微松一口气,用眼神责怪雪歌。“你想知道这个干嘛?”
“那传闻就是真的,皇太子殿下真的带着芸公主出宫了一趟,还让芸公主带回来了很多东西……”
“什么真的假的,你快把它忘记!”那个宫女急急道,“皇太子殿下和芸公主的出行安排严格保密,哪里轮到我们这些宫人谈论的,要泄露出去,是要杀头的!”
雪歌估计也微微害怕了,眨眨眼,呜呜两声。
“你怎么突然想要问这种事呢?”见雪歌点点头,宫女松了神经放下心来,转念一想不对,就问道。
这个问题似乎不好答,雪歌放下绣花针,双手绞着镶边的秋色袖子,朱唇开了又闭,半晌才弱弱答道:“皇太子殿下出宫这样的大事,不可能不带着伴读大人……”
那个宫女大大啊一声,“原来雪歌你拐弯抹角着,就为了探听你的怀大人?”
头都快埋到胸口上了,雪歌嘤咛应一下。
“那讨人厌的丫头回殿来了。”
“这模样真凄惨,被教训一顿?”
“教训得好,这种人……”
推开殿门的一霎那狂风,带起翩翩然的木樨花香,有人踉踉跄跄,踏着破碎月色归来。
见众人都散了,雪歌才急急披上外衣,偷偷摸摸提着烛灯来看望如意。
“我原以为你能给皇后娘娘原谅,留回在丽景轩了,胭脂你……你怎么了?”房间里没有点灯,冷寂夜色沉浮,呼出来的气让昏暗的烛火明灭幻变,隐隐照出眼前人儿的一点轮廓:今天出去时的衣裳,木屐凌乱堆一边,赤脚,发髻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干脆被主人解开,此时满头水银般倾泻的乌丝好像黑暗中的一张大网,罩住谁的幽寂诡谲,连面目神色都捉摸不透,模糊朦胧似纱隔云端,是黯然的,阴冷压抑的。
“胭脂?”
雪歌突然怕了,手抖了一下,烛火跟着颤动。
“……雪歌,”好像为了证明趴坐在里面的是人,而不是从何处阴暗地狱返回红尘的幽灵鬼魂,幽幽一声,雪歌被唤了名字。
才壮大了点胆子,雪歌走上前。
“呀!”她忍不住掩嘴高呼,半晌放下烛灯,眸子中闪现泪花。“谁这样对你……”
烛光之中,隐隐约约,青丝覆脸的如意脸色惨白,有半边脸颊红肿,五指掌印清晰可见!
“问君何落拓,蓑衣沾露,云仆生草莱。常游江淮间,自称野客,落托有大志。”
蓑衣斗笠,腰间挂一壶清酒,于千叠楼外,赏一枝出墙娇艳的翠色枝桠,一男子喃喃浅吟,不亦乐乎。“世人皆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所以伤离别,不忍相送,柳怡宴倒好,直接踢人出楼,我赫连翔几生修到,才交到这种朋友。”男子嘴角带笑,如春日里一抹最明媚的阳光,他悠然戴起了斗笠。
“弄舟去,他朝身在何处?”
男子身后忽而有人气喘吁吁地跑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声疾呼。“赫连先生,请,请等等!”男子失笑回首,还是继续迈步。
“书呆子,找你的小辣椒去,别来烦我……”
清朗笑声渐行渐远。
【57 锦囊】
“琴棋书画,歌舞弹唱,不知绻儿你凭何侍宴?”
“进京前,教坊里的老嬷嬷们都交代,万事需小心,皇宫聚集南江上下各教坊最出色有潜质的乐子,可谓卧虎藏龙,交代我们万不可大意,不管手段,全力以赴就是。入轩以来,谁不因大胆偷窃宫中物品而给罚到暴人库去,你几乎从未能参与修炼,我们实在想不通,就是那些给淘汰离开皇宫的乐子都比你强百倍,为什么你却能一直留下来,还要跟我们一起参与最后筛选呢?”
“传闻京都教坊为教坊之首,而千叠楼里更是贵篁位位天姿国色,色艺双绝,叫天下官妓仰视,但一见千叠楼出身的你,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京都教坊千叠楼里的童妓若都是你这种姿色水准,那传闻真的是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啊。”
“真替你的师傅悲哀,你知道你丢的是谁的脸面?”
“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们,你现在仍是暴人库罪人身份,凭什么与我等平起平坐?”
“叫你坐你就坐,叫你走就不许停,莫误会了这绝不是下马威,不过教你认清现实而已!”
“绻胭脂……”
“废物!”
“胭脂,胭脂,你怎么样?疼得厉害么?”雪歌端了盆温水给如意擦脸,动作尽量轻柔小心,她焦急问着,眉头皱到一起去。“丽景轩的那帮乐子这么这般不讲理,你对她们又毫无威胁,为什么她们就不能放过你?”
今天出去时候还好好的,她绣着一幅蝉挂相思红豆图。一边和从暴人库修炼回来的“绻胭脂”开心地聊天,忽然一个丽景轩的女官到殿里来,指名道姓要人走一趟丽景轩,她还提醒了一下粗心的胭脂换下原来古怪的鞋子穿上乐子木屐,原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夜里人回殿来就成这模样了,雪歌看着又急又伤
如意满身狼狈,凌乱乌发披在肩膀。脸颊上地清晰掌印最重,最初的红肿消停后,变得黑青一片,可见下手的人心多狠毒。
“别。别说话了。雪歌。雪歌替你去寻热鸡蛋敷脸。”
小宫女雪歌带着愁意交代。知道开口会牵动脸上地伤痛。就不让如意说话了。她默默地再仔细帮如意抹干净双手。
像个木偶一样任小宫女摆布。如意地表情甚至称得上木然。只是看雪歌地眼神很怪异——若千叠楼里地任何人在场。就一定悚然认得了。现在如意地眼神。跟当年九死一生从水缸修炼中逃生出来地时候。一模一样。
心想胭脂受地刺激委屈大了。雪歌只能装作没有看到这种阴森诡异地目光。
“哎?雪歌你再怎么从那人地地方出来?”
一个夜里睡不着出来喝水地宫女惊讶地看着雪歌端着盆水。从“绻胭脂”地下人房间里走出来。雪歌听声。见了是相熟地一位宫女姐姐。几乎没吓得把水洒出盆。“宫女姐姐。你。你也睡不着吗……”她有点慌。心里叫糟。
“大半夜的,你捧着个水盆作甚?”
“我,我,”雪歌吞吞吐吐,“雪歌打水洗脸……”
“说谎!”宫女看雪歌地眼神都变了。声音古怪起来。
“雪歌。你难道在照顾那个讨厌的家伙?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雪歌?!”
面对宫女姐姐的责问。雪歌似乎百口莫辩。
“宫女姐姐……”
“别叫我宫女姐姐,你先答我。雪歌,平时你多好像多方在袒护那家伙就算了,你真的跟她这种人做朋友好姐妹了?”
雪歌咬唇不语,其实早心急如焚。
“心肠好也不能这样啊,那是她们乐子之间互斗的事情,绻胭脂她落得这种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你别可怜她!要是她把你拖下水怎么办?那帮乐子吃人不吐骨头的,雪歌你也不是不清楚,今日怎么犯傻了?”
稍雪歌年长几岁的宫女责怪的口气越来越重,脸色铁青,快指着雪歌地鼻子骂她愚蠢了。“宫女姐姐!”雪歌跺几下脚,懊丧道。
似乎也知道自己言辞过于严厉反应过于激动,宫女稍稍收了些脾气,但还是气呼呼直瞪眼的样子。“你说,你欠殿里地很多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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