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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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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入都城治罪，皇上又岂能饶过莫莉与王爷？！
钦差大人在赤凤王府停歇的两日，三爷说尽千般好话，然而律令在先，谁人又敢轻易违抗。
终究，王爷与莫莉分别坐进了两辆囚车。在早春清冷的空气里，告别了赤凤王府，沿着官路，朝都城玄武城的方向行去。
出了城，当行至人际稀少之地，钦差大人命令兵士打开锁押莫莉的囚车，将莫莉与王爷关在了一处。
拿人钱财，到底还是要与人消灾的，钦差大人果然并未食言。远处山头，一骑玄色衣衫的和成杰，见囚车里的两人已经偎依在一处，面上绷持的神经总算松懈了几分。
沿着曲径小路，和成杰半分也不敢耽搁，继续朝前赶去。他须将王爷经过的沿途驿站全部打点好，如此王爷与莫莉才不会受那些无谓之苦。
颠簸的囚车里，王爷将莫莉抱坐在自己腿上，这样的颠簸，也不知莫莉肚里的胎儿能否经受的住。他懊恼着自己的无力，竟然连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干涸的嘴唇轻轻的在莫莉粉颊上蹭了蹭，他喑哑着嗓音低低絮语：“对不起~”
莫莉将身体更紧密的朝王爷靠去，她的眼底已经没有了泪水。这一声对不起该当是她启口才是，是她害死了王妃，是她连累了王爷，她才是罪魁祸首。
“你当真不怪我么？”怯怯的声音自王爷胸前发出。
王爷低头俯视着怀中的莫莉，“我如何会怪你，是我没有护得你周全，才让你跟未曾谋世的孩子受此囚笼之苦，你不厌弃我的无能，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爷~~”莫莉轻叹，“你为何要这般的对我好~”
一抹浅笑浮在王爷略显沧桑的唇角，他紧了紧拥住莫莉肩头的手臂。他又如何知晓自己为何对莫莉这般的疼爱，是因为莫莉独有的体香？亦或是她的纯良，她的清新，她的娇俏？是又或都不是。
无论怎样他都是爱她的，或许这就是前世注定的缘分吧。
“因为爱，所以喜欢。”王爷魅惑的声音在莫莉耳畔回响，已然流干了泪水的漆黑瞳眸，暮然间又蒙上了一层潮润感动的水雾……
163。卷六 花无百日红，情有久长时…第163章 又是人间四月天
元和十八年四月中旬，时隔三年，莫莉再一次来到都城玄武城。
依旧是暖春时节，杨柳扶苏，春花烂漫，只是这一次，莫莉却是坐着囚车，进入这繁华都市。住的也不再是客栈，而是阴暗潮湿的刑部大牢，而且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王爷抗议了几次，然而他们两人是皇上钦点的刑犯，明哲保身，所以没有人愿意出面帮助他们。眼见着莫莉的腹部一天天鼓胀，小脸却日渐消瘦清霍的没了神采，王爷急的险些疯狂。
五月端午，市井坊间到处都飘荡着清新的粽香时，皇上却高高在上的坐在仁和殿的龙椅上，眼中表情极其怪异复杂的盯着跪在面前蓬头垢面，颓败不堪的王爷和莫莉。
“知道为何朕要在端阳这日提审你们吗？”皇上的声音里缠固着悠悠的怅然。
“属下愚钝，还望圣上明示。”王爷虽然身形颓败，然而话语却依旧如往昔般不卑不亢。
皇上抬眼细细端瞧了他好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去年今日，朕与九妹还与你在画船上观龙舟竞渡，品雄黄美酒，不过时隔一载，朕与九妹竟然就天人永隔，再难相见。朕心痛矣~~”皇上说着，嗓音已带了几分沙哑。
王爷无语，昔年昔日，历历在目，恍如昨日之事，皇上伤心，自在情理之中，他又有何可说！
“朕对你的信任无敌他人，所以才能够把九妹放心的交付与你，可是你又是如何替朕疼惜守护九妹的？！九公主那么温良娴熟，你怎么就狠得下心，下得了毒手呢？！”
“皇上，属下在奏折里已经澄明，那件事绝对是无意之举。皇上您信也罢不信也罢，但请皇上放过属下侍妾莫莉，此事与她一丝干系都没有，要砍要罚，属下愿一人承担。”王爷早已想好，皇上能够千里迢迢将他与莫莉押解入都城，亲自审讯，定是心里恨怨至极，因而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就算他再怎样解释，恐怕亦是难逃厄运，他抱了必死之心，因而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头上，只希望皇上能够网开一面，看在莫莉身怀六甲，放过莫莉母子，他便也无所欲求了。
莫莉又如何肯让王爷替她顶罪，她眼中蓄满泪水，却强自忍住没有滴下一滴，正待同皇上解释，却见王爷一个冷厉的眼神射过来，同时暗暗指了指她的腹部。
孩子，难道因为这个孩子，她就得让王爷代她受过吗？
两个人细微的神情，丝毫没有逃过皇上的眼眸，颓然伤感的神情突然被一股怒恨的烈焰所代替，皇上森然冷笑几声，齿缝里迸出冰寒的话语，“你们两个倒是惺惺相惜，既如此，朕就成全你们，今日就送你们一家三口，去九泉之下陪伴九公主！”
“皇上~不要~”莫莉听闻，再顾不得其他，嘶声朝皇上求道：“皇上~求您放过王爷，民女有东西给您验看！是王妃留下的遗物~”
殿中侍卫已然将莫莉与王爷拖起，正待朝殿外行去，皇上闻听此言，立时伸手示意侍卫停住。
莫莉颤抖着从腕部退下王妃相赠的青玉镯子，想起王妃对她的好，眼中的清泪终于汩汩流淌而下。自己死不足惜，去与王妃九泉之下相伴也是好的，但王爷与腹中胎儿若也随她而去，却让她愁肠百转于心难忍。但愿那镯子可以为他们带来一线生机，莫莉暗自祈祷。
皇上接过太监递上的青玉镯子，温润的美玉在掌中流转，他的眼角禁不住一片濡湿，“九妹~~”对着美玉轻轻唤了一声，皇上止不住老泪纵横，呜呜的痛哭出声。
睹物思人，往事历历在目，皇上回想起与九公主若莲玩笑时的一句话，竟由假成真。伤心了好一阵，皇上才抬起婆娑泪眼，将眼泪逼退回去，他沙哑着嗓音，清冷的说道：“因为九公主，朕就满足你一个愿望，说吧。”
莫莉闻听此言，心中不禁一阵窃喜，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想到这青玉镯子果然为他们带来福运。‘姐姐，谢谢你~’莫莉由衷的在心里感激王妃。
清瘦的小手轻轻抚上已然隆起的小腹，眸中泪光闪动，‘孩子~委屈你了，娘亲实在是没办法……’决绝的神情在莫莉面上一闪而过，她毅然将泪水收起，凛然的望向高台之上的皇上，贝齿轻启，款款说道：“皇上~自古杀人偿命，虽然民女是无意之行，但民女心甘情愿与王妃地下相伴。王爷与此事毫不相干，只求皇上放过王爷，民女愿立时追随王妃而去。”
“不~~绝对不可以~~”莫莉说完，王爷双目赤红，挣脱着侍卫就要冲上前来。
瞬时间七八个侍卫立时冲上，将王爷五花大绑按在地上，于此同时，一个太监早已将一团破布塞入王爷口中，边塞边低低狠声说道，“大殿之上，哪里就容得你喧哗！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
皇上眸光深邃的朝莫莉望去，他原以为莫莉为了腹中孩子，也会提出保全自己性命，却没料到她终究还是替博野落枫求了情，“你确定，不后悔？”
莫莉冲皇帝惨然一笑，而后侧转头眸光楚楚动人的看了看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王爷，极轻极轻的吐出一句话，“王爷~你要好好的替莫莉活着，莫莉先行一步，咱们来世再见……”
【文】好轻好柔的话语，却在王爷的眼里炸开了一朵硕大无比、妖艳诡异的血色花朵，从未有过的浓郁的茉莉花香在空气里漫延浮荡，淹没了那一股可怖的血腥之气。
【人】莫莉，在众目睽睽之下，迅猛的撞向光华闪耀的盘龙金柱。
【书】随着一声凄厉无比的悲鸣自胸臆间喷薄而出，王爷口中的破布瞬间被震飞，紧接着一口鲜血呛咳而出，王爷双目暴突，身子缓缓的软了下去……
【屋】三日后，玄武城西的一处清幽的小客栈。
屋内光线幽暗，一袭玄色衣衫的和成杰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来。将手中端着的半碗棕黑色药汁放在床边的木几上，正待将布巾围拢在床榻上人的胸前，他忽而惊愣的停滞住，不过是瞬间，他的唇角立时漾起欢欣的喜悦，“你醒啦？”他的语音里亦是充满了笑意。
床上之人努力的眨了眨眼，待看清和成杰满是欢喜的笑脸，方才嘶哑着嗓音质询道：“这是哪里？莫莉呢？”
笑意倏忽的僵持在和成杰面上，他面上的肌肉不经意的抖动了几下，继而又浅淡的笑着道：“这是城西的四海客栈，你可是真够能睡的，一闭眼就是三天三夜，这下可是睡爽了吧？呵呵~~”
“三天了？你是说……我在此处躺了三天了？”卧榻之上的王爷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
“是啊~不过好在你终于醒过来，要不然喂你吃药可是太费力气，再让我坚持两天，恐怕我就会将这药直接倒入我口中，我替你喝了。”和成杰说笑着，将王爷缓缓扶起，取过药碗递到那干涸的暴了一层皮的唇边。
王爷机械的将苦涩的药汁一口气喝下，抬起手背抹了抹唇边残存的药汁，目光由呆滞而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他侧转头，目光清历的盯着和成杰，一字一句的再次问道：“莫莉呢？”
164。卷六 花无百日红，情有久长时…第164章 痛彻心扉
长痛不如短痛，和成杰眸光暗淡，无声的叹息在昏暗的屋子里浮游，他缓缓启齿，轻轻道：“死了。”
“死了？”王爷喃喃的重复，仁和殿莫莉决绝的撞向盘龙金柱的瞬间，仿佛一幅无声的画卷，缓缓的在他脑海里绵延展现，飞溅的血花一滴、一滴，犹如漫天花雨，柔缓的在天空中飘浮、沉落……
泪水终于肆无忌惮的滚滚而落，胸臆间的悲鸣仿佛滔滔洪水，轰轰隆隆的咆哮飞奔而下。那种痛那种悲，将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摧残的体无完肤。
和成杰的心纠结在一处，两人相知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痛不欲生的悲号。他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捶胸顿足的将一腔悲愤倾泻而出，并没有上前拦阻劝慰。将心底积郁的痛楚发泄出来，对活着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和成杰任由王爷哭的声嘶力竭，直至嗓音喑哑，无力颓废的仰靠在床榻之上。
“过去的就过去了，思虑再多也是徒劳，这些，不用我说你也是明白的。”和成杰见王爷默然无声的微阖着双眼，于是语音极是轻柔舒缓的说道。
王爷面无表情，他仿佛累极的样子，一动不动，似乎连喘息都觉得是种负担。
和成杰不说话，屋子里便沉寂的犹若无人一般，见此状况，和成杰只得又道：“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但你是男人，是堂堂的赤凤王博野落枫，任何力量都不能将你摧毁，你必须振作！”
和成杰说完，木雕般无动于衷的王爷缓缓睁开血红的双眸，他的声带已经撕裂，刺耳粗嘎的声音自喉间诡异的传出：“她是我的梦，我自少年时一直追寻向往的一个梦，如今梦碎，我不知继续睡下去还有何意义。”
“我不管你活得有没有意义，但莫莉要你好好的活着，你若枉顾了她的心意，那么莫莉就白、白死了！”
‘你要替莫莉好好的活着’，莫莉撞向柱子前最后的话语，立时浮现在王爷的脑海里，他眉峰凝皱，继而诧异的看向和成杰，“你怎知，莫莉临终时说的话？”
“我买通了当时在场的一个小太监，所以仁和殿中发生的事，我全知道。”
王爷自嘲的咧了咧嘴，和成杰花银子打点上下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点小事对他来说不过尔尔，自己心火攻心，头脑混沌的似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莫莉被葬在哪里？”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去看她。”
“这个~”和成杰踟躇了，莫莉被葬在哪里了呢？这个问题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的眼底闪过几丝慌乱，略一思忖，和成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应是、应是西山乱坟岗，宫里死了人，大都是被送到那里掩埋的。”
王爷的眼底又蓄积了一层水雾，一尸两命，竟然就那样草草的被掩埋了。
“去找人找车，我要重新厚葬她们母子。”将眼泪吞咽而下，王爷掀起盖在身上的薄被，就要下床。
“事情急不得，总要你养好了身体。”和成杰急忙扶住王爷。
王爷哪里肯等，脚落到地上，他吃力的站起，然而一阵眩晕袭来，眼前金光闪烁，人便若堕在云里雾里般，脚底没了根基。幸而和成杰及时的扶着他，若身边没人，他定是又一头栽倒在地了。
和成杰将王爷重新扶躺在床上，唤店家送来热水布巾，替王爷将面上虚汗抹拭干净，又强行喂他吃了些稀饭，见他闭着眼已经又昏然睡去，方才无奈的叹口气，收拾停当，离开小屋。
王爷那日伤心过度晕厥过去，又三日几乎水米未进，因而身体极度虚弱。如此，和成杰又迫着他在客栈里住了有五六天，见他确是已经好转不少，方才答应他隔日边去西山乱坟岗寻莫莉母子。
下午，太阳熟暖，和成杰将客栈里的一把竹藤躺椅搬到院子里的树荫下，将一脸落寞神情的王爷自屋中拉出，按在椅子里。
“屋子里都是霉气味儿，咱们在树下说会儿话，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定夺呢。”和成杰面上露出浅淡的微笑，黧黑的面颊比从前亦清霍了许多。
王爷不置可否，仰躺在藤椅里，半眯着眼，面上如静止的水面，无一丝波澜。
“府里捎来消息，三爷将大爷送到鸡鸣山的九仙观，交给了九仙道长，有九仙道长钳制，料他也再难掀起风浪。”和成杰一边说，一边从面前的粗木方几上倒了盏文君嫩绿递给王爷。
王爷翕动着鼻翼，轻轻的嗅嗅，只淡淡说了句，“不渴，你喝吧。”却是连手也未动一下。
和成杰的眉梢抖动了一下，唇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难道王爷也要同三爷一般，忌茶了么？
对于大爷的事，王爷似乎没有一丝兴致，和成杰见状，于是继续说道：“三爷、三爷也捎来消息，他说……他说你回去，他会奏明皇上，还将赤凤王的王位还给你，之后他便搬离王府，不会再在你面前晃动。”
王爷平静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淡淡道：“你以为我当真在意那个王位吗？从十二岁到如今，我已经整整肩负了十六年。为了赤凤王府，为了南部诸郡的黎民，我闭着眼睛去杀戮，我双膝跪地去苦求，只是到最后，却连自己至亲至爱的人都没能保护，你说，这王位对我还有何意义可言？”
“可若你回到赤凤王府……”
“没有留恋，我还回去作甚！”清冷悲情的话语自王爷喉间迸出。
原本心里正打鼓的和成杰，听王爷如此说，心中不禁一阵窃喜，于是笑着回应道：“那咱们就去东海吧，府里很多生意都在那边，前几年咱们在潜龙城不是还买了一处大宅院？着人修葺整饬一番，再将几房夫人接过去，悠哉游哉的你也过几天舒心日子。”
“夫人们就不必了，过几日我写休书，你将她们都遣散了吧，我再没有心情面对她们。将萱儿和翼儿接过去，后半生有他们兄妹相伴，我心就足矣。”
“这样恐怕不妥吧？毕竟夫人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和成杰颇有些为难。
“我是给她们一条生路，继续跟着我，她们会生不如死。”王爷冷漠的说道，自从拥有了莫莉，他对她们真的是再提不起一丝兴致，徒然继续留她们在身边，无异于后半生将她们禁锢在寺庙里一般，离开，才是她们最佳的选择。
与王爷商议妥当，和成杰心里亦轻松了不少。余下的就是挖出莫莉的尸首，重新厚葬一事。
第二日，西山乱坟岗。
两辆马车徐徐驶进杂草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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