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劫-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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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客气道：“还请娘娘出示定风珠九十九颗已明正身。”

那女子似是有一瞬间挣扎：“本宫说过，九十九颗定风珠已嵌入四方天柱之中。”

元始天尊一挥手，身后一员天将出列道：“禀天尊，属下与天将九十九人已查过四方天柱，并未见到定风珠。”

说罢看向那女子道：“妖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假冒女娲娘娘，当我们天界是好欺辱的么？”

那女子嗤笑道：“愚昧。”

天将被激，也等不得三清帝下命令，提了法器就向女子攻去。

还未近身，却被一道往生障挡了下来，李世民将绿衣女子护于身后，横剑在胸，对着玄女道：“我那晚对你说的，一直作数。谁要动她，先杀了我。”

太上老君揪了揪胡子：“你如此一意孤行不知悔改，真是辜负了娘娘的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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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峰上，三百二十八神将轮番上阵，他始终没让人碰了她一片衣角。

直到最后一位神将被打飞出去，他才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包码得整齐的桂花糕，塞给她道：“适才忘了给你……”

一个“你”字打了个转，最后被他咽了回去，他低头看看自己胸口，她的手已经探进他血肉。

他感觉到她指尖捏上了他胸中的五彩石，眼中有一瞬间的疼痛，一瞬间的了然，一瞬间的释然，最后颤抖着手指打开纸包，捏了一块桂花糕来，送到她嘴边。

这时，却见得天边光华万丈而起，一人于三步之中自远处行来，一样的银发金眸绿裙丝绦，只裙上多了九十九颗风珠纵横交错。

来人立于众仙面前，看着眼前的一幕，摇头道：“本宫不过小憩片刻，你竟连心都要保不住了。”


第六十八章　让我回来想标题

这一番形容，这一种举止，这一股气势，令天女峰上一众神仙花草都矮了一截。

对此视而不见的是一直积极推销桂花糕的李世民和他对面一只手忙着掏人心的绿衣女子。

风珠波浪般在裙摆上摇了摇，裙摆的主人走近了僵持着的二人一步，沉声道：“过来。”

一旁的玄女伸了伸头：娘娘这是睡傻了吗？眼下就是苏世子那个眼神来了，也能看出他被人拿了命脉，这个“过来”是怎么个过来法？

不光玄女在心里这般想，约莫眼下脑子没被门挤的神仙都有此疑问。

这时只听风珠的主人道：“心之分别，是真心？是妄心？是相应心？是不相应心？是定心？是散心？无论是何种心，皆为尔之心。便是被外力拿住，心仍为尔。”

李世民虽然感情上颇为不着边际，但此人其他事情上还是颇通透的，她这般一说，他心中便已明白，女娲石之力在女娲石中，而女娲石便是他的心，若是他不想，任何人也取不走他的心。

这一番话听起来颇具禅理颇高深，其实说白了就是：催动女娲石之力，烧死丫个掏你心的混蛋。

他话是听明白了，可做的却是将桂花糕包包好，倔强地递给面前的人。

那人见他这般，终是叹了口气，缓缓将手收回，他胸口也随着她指尖的离开而愈合。

女子望着指尖上他一滴血珠，轻声道：“五百余年前，你曾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我要将你的心挖出来，也没什么。”她展颜一笑，“你可还记得？”

她这样说，众仙虽听不懂，却也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天将中最早出手的那个怒道：“你这妖人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起来了。如今娘娘尊驾在此，你还不知悔改！”

他说完，却听众仙面前的女子对李世民道：“你莫要被她乱了心智，你当年说的可是有朝一日本宫要将你的血吸干，也没什么。”

李世民的思绪一时回到五百年前蓝县破败的小院中，当时是如何情形？

那夜他撞见她偷偷以神力缓解他母亲身上的疼痛。

她显得有些无措，他却心中酸涩。

“你倒下，我本应庆幸，若你就那么死了，我可以顺势将你入药，不用受良心的责问。可是。。。当你倒在那里，生死不明时，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心中充满了惧怕。你睡了三日，我查遍了古书，却找不到救你的法子。只好用自己的血喂你，我当时心中只一个念头，若你能醒来，便是要将我的血吸干，也没什么。”。

她认真道：“真到了要吸干你的血的一天，你可不要忘了今日说的话。”

他笑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确实，他说的是“便是要将他的血吸干”。

他摇摇头：“确然，当年正是如你所说。但无所谓，她若要心，便取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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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连看热闹的都看不下去了，玄女好歹也做过他半个保镖，此刻见他这种没脑子寻死状，又有些激动：“李世民，你傻了么？那人明明不是娘娘，连你说过什么都不清楚，你还自己去送死？”

李世民整了整衣襟，并未回答，只转身挡在女子身前，连看都没看后来的女子一眼。

这时，却听他身后的女子道：“众卿家可知定风珠与落风珠有何区别？”

众仙本来在看二女争一男的好戏，看到一半冷不防被她这么一问，都有些恍惚，倒也没注意她开头的称呼。

博学的文曲星博学地出列，对着元始天尊和元始天尊面前的女子行了一礼后博学道：“九十九颗定风珠与九十九颗落风珠同为浑敦初天皇所造，两者外形之上并无差异，然落风珠只可歇风止雨，定风珠虽名定风珠，实则却可定一切五行无常。”

这个事许多神仙都不知道，所以听后也是恍然大悟，这时却听李世民身后的女子道：“说得不错。雮尘，起地火。”

话音刚落，十丈地火自天女峰上蹿出，遮天蔽日的黑烟挡住了另一侧两人的身形，众仙只听见黑烟另一侧女子的声音淡淡传来：“既然有备而来，就让众卿家见识见识定风珠之力罢。”

听了这话，以三清为首的仙人都望向裙上缀得繁星满天的女子，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那女子手一挥，裙上九十九颗珠子化作星光飞入黑烟之中……

然后……

该烧的继续烧，该装木桩子的继续装木桩子。

眼下这个情形，刚才迫不及待上去动手的都有些惴惴，倒是三清帝还神色安然。

地火一起，便有蔓延的趋势，过了不一会，众仙脚下的土地也冒出黑滚滚的火焰来。一些仙阶低的不得已往后躲去，却发现整座天女峰上下左右都被地火包住了。众仙好似被困在一个滚烫的匣子里。

火墙中渐渐显出两个人影，是李世民扶着绿衣的女子毫发无伤地穿火而过，女子从头上抽出一根银簪子往空中一扔，簪子头上一颗明珠熠熠发光，顷刻间便将八方火焰吸了个干净。

女子伸手，银簪子落于她掌心，她缓步行至立于众仙之前、与她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子，陈述道：“你，输在书读的太少。”

她身后红衣黑发的女子自最后一抹黑烟中落下，单膝跪地道：“臣地母雮尘，参见娘娘！娘娘圣德永昌！”

她这么一说，众仙才缓过劲来，齐齐跪地，额流浃背道：“臣等参见娘娘！娘娘圣德永昌！”其中适才迫不及待拔刀砍人的几十神将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去：“臣等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风里希挥袖免了众仙的礼，对一旁弯腰赔罪的三清道：“此番，多谢三位卿家配合。”

元始天尊拢在袖子里的左手掐了掐右手道：“虽是遂娘娘之愿，仍是冒犯娘娘天威，臣等当罚。”

这话没说完，却见一道七彩光影闪过身侧，那不管不顾上去找李世民拼命的是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九天玄女。

丢了自信伤了自尊现在连自欺欺人都干不下去的玄女连好看又实用的彩练都不要了，抽了身边十二金剑之首的大刀就往李世民头上砍。

风里希本来抬着手让三清免礼，见了这个架势顺手又将手抬高了点把玄女的大刀扇飞出去了。

被抢刀的天将心中很委屈。

玄女见风里希出手，也不凶残了，也不报仇了，老老实实往地上一跪，指着李世民告状道：“娘娘！那个混蛋他……他是故意的！当日他明知道您身份，却不告诉玄女，害得玄女把您当妖……妖人……以后再没脸跟您回三十二重天……”

风里希这才想起玄女当初张牙舞爪要替她自己砍了她的事，不禁道：“本宫当日并未拿出定风珠与他，便是他说了，你又如何会信？况且……”

她随意看了一眼被众天将团团围住的假女娲，赞许道：“若是没有你演得如此生动的一场好戏，本宫又如何引得他出来？”

玄女一口银牙都咬碎了：娘娘啊，您当初要玄女陪您演戏，倒是提前和我说一声，现在戏都收尾了，我才知道自己在演戏！

风里希一看她这嘴里藏了只夜明珠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本宫若早早和你说了，按你的性子，这架还打得起来么？”

玄女一听也是，要是真的知道对面的是娘娘，只怕今天都用不上李世民上场了，她自己就先和天将拼了。

这时却见风里希缓缓行至包围圈外，围着的天将恭敬让出一条路给她。

风里希看着眼前面色平静不像一人被几十天将包围、倒像用一人将几十天将包围的假女娲面前。

许久，两人谁都没说话。

最后，就在众人都屏息凝神等着两大高手对决的时候，见假娘娘从袖子里抓出一把瓜子来，对风里希道：“吃吗？”

风里希一挥袖，从她手中卷了半把来，刚拿了一颗放入口中，身后有天将道：“娘娘，小心有毒！”

风里希笑笑，分了半把给他，又剥了一颗瓜子仁给李世民，看了看在对面默默剥瓜子的人道：“水神共工给本宫剥了五百多年的瓜子，若是要下毒，还用等到今日？你说是吗，烟罗？”

这个名字说出来，反应最大的不是面前的假女娲，而是还沉浸在自己出神入化的演技中的玄女。

玄女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指着对面文雅斯文剥瓜子的娘娘的壳子，问道：“烟罗？娘娘，您说，她是……烟罗？”

假女娲将手中瓜子皮用神力散了，将瓜子仁递给风里希，风里希伸手接了，却听假女娲问道：“娘娘早知是我？”

风里希拈了一颗瓜子：“也不算早，但从前本宫对玄女和你分析这其中可疑之人时，确实漏说了一个。那日本宫于沉睡中听见李建成与叶法善对话，却忘了还有一人，是可以理所当然在场，却不必出声。”

假女娲无奈一笑：“确然，娘娘那日自伤垂危，叶法善确实找到了随侍娘娘身侧五百余年的在下。”

她说到“自伤垂危”时，风里希感到李世民半环着她的手臂僵了僵。

假女娲眼角捕捉到他的一丝懊悔，讽刺道：“可惜当日神体未成，不然当真是除去娘娘您的好时机。”

风里希摇摇头：“你也曾是一届上神，却自甘作为一只最低等的魔族跟在本宫身边五百年，近几年还要月月与猰貐演出一场生死搏斗，真是委屈你了。”

第六十九章　一生太短情太长

众仙者今日见了有人竟然胆敢假扮娘娘，感到很震惊；

后来他们发现所谓的假娘娘竟然是真的，感到更震惊；

而后他们又听说假扮娘娘的竟然是已灰飞烟灭十万年的水神共工，震惊之情无以言表；

但是最让他们震惊的，还要算娘娘她今日，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有没有谁听过娘娘连续说上超过三句话的？

众仙无声地你望我，我望你，都沉默地摇了摇头。

而接下来娘娘说的话之多，是他们于漫长仙途中想都没敢想过的。

风里希看了看面前低头沉思的烟罗，这五百年来的瓜子倒也没白剥，此刻她的神情，倒是与自己真有个七八分相似。

半晌烟罗抬头问：“既然嫌疑者有三人，娘娘怎知就不是叶法善或李建成？”

玄女也有此问。

风里希刚张口，忽然胸口一阵发麻，她借着吃瓜子的机会暗自调息，才不慌不忙地道：“其实直到适才，这背后之人是谁，本宫还真没腾出空来想。”

本来觉得自己虽然被戳穿，但好歹是被作为一位重要人物被戳穿的烟罗，掉了几颗瓜子。

风里希还真没打诳语，她这阵子，都忙着想怎么续魂来着，哪来的空合计谁才是老朋友共工。

看着对面的烟罗一脸受伤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补道：“五百年来你都藏得很好，可这一次，你着急了。”

烟罗又奉上瓜子仁少许：“还请娘娘解惑。”

风里希此刻像一个收受听客贿赂的说书先生：“你从前性子还是比较豪放的，但本宫知你死过一次，这死过一次者，如猰貐，心思都要缜密些。若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你是不会现身的。”

烟罗呵呵一笑：“所以娘娘才故意叫玄女四处传达需以定风珠为凭的谣言？想不到我以为以天柱裂逼得你祭出定风珠修补，却是着了你的道。”

风里希胸口又是一阵麻，她在虞渊只修补了三个月便强行出来了，这次虽是为了给烟罗设套，但这个身体已显油尽灯枯之兆却是实打实的。她挺了这近一年，适才地火一上来，她便觉得眼前有些发昏。

满眼亮光中，烟罗嘴巴一张一合：“烟罗还有一事不懂，娘娘如何知道天柱会裂？若是天柱不裂，娘娘如何有机会拿这九十九颗定风珠引我？”

风里希脚下有些不稳，晃了一晃，刚要跌倒，身后有人伸臂扶住　了她。

她敛了敛心神：“这个事，你还是应该去问问青丘苏瓠和他儿子。”

烟罗想了想，嗤笑道：“那老东西果然是个靠不住的，原来早就倒在娘娘这边。只是他对娘娘还真忠心，舍得拿九尾狐族这么多条性命陪娘娘演戏。”

风里希有些被冤枉的感觉：“这你可真是高看本宫了。九尾狐族这些年来狐王一脉单薄，旁支却是枝繁叶茂。苏瓠不过借这个机会，清除族内异己罢了。”

说完她想起当年苏糜那些个堂姐堂妹济济一堂的形容，还真是枝繁叶茂。

烟罗黯然：“我确实是着急了。”话题一转，“娘娘适才又是如何知是我？”

众天将见这一真一假两位娘娘不但没打起来，倒唠起了闲话，不禁有些失望，只玄女听得津津有味，还变了壶茶给风里希润了润嗓子。

众天将：九天娘娘果然是我族中打杂的第一把好手。

风里希喝了口茶：“还是因为你着急了。第一，你见我伸手取石，怕我真的将女娲石取出后你便没了胜算，是故急急忙忙现身。第二，你为了阻止他任我取石，着急地用五百年前我二人的对话证明身份。”

她向前走了一步：“当年他说那句话时，本宫在整个院落都设了结界，便是当初假扮尾生娘的饕餮也被我挡在结界外。结界里除了我和他二人，就只有你烟罗了。”

她说完，天边忽然响起惊雷阵阵，众人转头看去，却见大白天的天上流星一颗颗划过，黑压压的乌云由远至近而来。再仔细一看，那乌云中竟是日月同辉。

风里希提步上前，站在烟罗对面，以只有她二人才听得见的音量道：“其实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连玄女都看透的东西，你却还是没有看透。”

她微微转身，目光停在五步外立在她身后守着的李世民身上，对他微微一笑后转回面对着烟罗道：“这么些年来，我根本就，对他下不去手。”

烟罗手中瓜子尽数落地，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我竟败在这上头！”

他在众天将面对天色突变的一张张如临大敌的脸色中笑了个痛快。

而这笑声的停止，是看不下去的玄女变出块破布将他嘴巴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