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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敌情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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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指素描簿,声音发冷:“这画中模特,明眼人都不难看出与作画者有私情在吧。”
罗景辉略一点头,没有马上接茬。
两人干杯之后,他才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公司那边呢?你都不管了?”
雷怒一愕,不明所以,但还是据实回答:“我已高新聘请职业经理,那人在业界成绩不错,风评颇佳,大概可以放心。我只要控制住总账就好了。”
末了,他又反问一句:“你问这个干嘛?”
“没有,”罗景辉笑,“以为你已经因家变焦头烂额,原来商人本色没变。”
雷怒默然,片刻后摇头一笑:“有时候,你的敏锐实在让人讨厌。”
“如果这是夸奖,我很高兴得接受了。”
“真不知道谢天诚怎么受得了你。”雷怒再次摇头。
身为罗景辉不多的好友之一,雷怒知道罗谢二人的关系实质是情侣。
他倒是不觉有任何不妥之处,毕竟两人所展现出来的,毫无传闻中同性恋必有的女性扭捏,作为朋友,他无意探究甚至苛责他人的私生活。
罗景辉对此语仅作一笑,他起身来到窗前。
外面阳光依旧,小女孩与狗似乎都累了,双双缠在余多的身边。
余多半蹲着,可以看见他一脸温和的笑容。
“余多,似乎是个单纯的人?”
这个不像问题的问题让雷怒有点招架不住,他也起身来到窗边,凝神望着。
多亏了余多的狗,轻易就攻破雷幸幸的心防。
雷幸幸在接受狗的同时,也接受了余多。
“他是孤儿,对家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执着。”雷怒苦笑,“若是女人,倒还好办,生米煮熟饭,抓来娶了就是。”
罗景辉失笑,同时拍了拍雷怒的肩,“可以理解你的苦衷。小心防范,也是没错。”
雷怒听罗景辉这话,晓得他已清楚自己将来的步骤,便也默默一笑,不再多言。
恰巧此时,余多抱着雷幸幸,牵着那只名叫“佳佳”的黄狗,也进了屋来。
雷幸幸挣开余多的怀抱,扑向雷怒,笑着嚷:“爸爸,爸爸,我跟爹爹一起画了你哦,你来看像不像嘛。”
雷怒满面堆笑,先亲了女儿一口,接过画纸,瞄了一眼就大笑出声:“像。当然像。幸幸画爸爸画得最像了。”
这当然是雷怒睁眼说瞎话了。
不到四岁的孩子能画出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只是雷幸幸还算客气,不但把爸爸画得四肢健全,还不忘给雷怒架上一副眼镜。
然而,雷幸幸得此褒奖,却仍不依不饶,直嚷着要与爹爹较量。
雷怒无奈,只得示意余多将画像给他。
余多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才递将过去。
雷怒的视线一挨到画面,整个人都愣住了。
画纸上,他侧身而坐,目视前方。虽仅是个侧面,却不但准确勾勒出他的形态,还将萦绕其四周的哀伤通过脸部表情,鲜明得表现了出来。
雷怒一看就明白,这正是初识那夜,他独坐厅中回放女儿录像时的情景。
余多见雷怒怔住,急忙期期艾艾得说道:“我……我画得不好……不好,你千万别见怪。”
“不,画得很好。”雷怒将画还给余多,本已低沉的声音更显得沉重。
罗景辉则拉过雷幸幸,含笑道:“看来,幸幸是输给爹爹了,服不服气啊?”
雷幸幸脑袋一歪,拍掌笑道:“那幸幸下次跟爸爸比画爹爹,这样肯定不会输了。”
三个大人全被逗笑了。
雷怒的笑并不纯粹出自开心,多少还有些掩饰。
或许,他接下来的举动会将余多推到风口浪尖。
这么做合适吗?
等到事情结束以后,余多与他,又该是一种什么关系?
思及此,雷怒不禁懊恼:为何余多不索性是个贪财小人?这样还容易摆布一些。
第十四章
、
余多的不好摆布,已经出乎雷怒的意料了。
从原公司辞职三天后,余多就催促雷怒给他安排工作。
这一着,让雷怒头疼了半日。
没有合适的职位。
其实按照雷怒的想法,余多只需挂个虚衔,坐领干薪就好。
但余多不干。
他的原则是无功不受禄。
尤其在雷幸幸重新回幼儿园之后,余多无所事事,坐立不安。
雷怒没招,只好审视起余多的履历表来。
然后很糟糕得发现余多只有大学专科学历。
学的还是与雷怒的公司运营一点边都不沾的制冷专业,若是什么财务法律一类的还好办些。
专长是绘画,这点雷怒已然见识过了。
只是仍然与公司运营毫无关系。
余多的性格偏内向,若让这样的人去做销售,自然也是不适。
前思后想,雷怒决定硬性编排一个职位,将余多塞进公司之中。
这个生生多出来的职位,便是经理秘书。
事实上,公司里早已有了专职秘书,为了让余多有事可做,才从秘书职责中拆出收发、整理、回复邮件、电子邮件一事,交给余多。
这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最初,余多胜任愉快。
他每日朝八晚五,生活得节奏感十足。
反而是雷怒像作了无业游民,游手好闲。
见一切安顿好,雷怒本打算尽快向法院提起离婚之诉。
然,风平浪静的日子持续不足一周。
余多展现了他的本性,给雷怒招来麻烦。
周五晚上九点半。
公司内差不多人去楼空,剩下余多一人,勤勤恳恳加班。
余多是个负责到一丝不苟的员工。
他要将一周来的邮件重新阅览、整理,以便归档,万一发现纰漏,也可亡羊补牢。
正当余多聚精会神工作之时,倏然,从正上方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
余多大惊,难道公司现在还有其他人?
也许是贼。
余多闪过这样的念头。
正上方,是总经理的办公室。
余多心跳如鼓,他左右看看,抄起大号硬皮文件夹,跑上楼去。
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紧闭,噪声未停。
余多冲到门口,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在转动门把的同时大喝一声:“什么人?”
门被反锁着,无法打开。
余多退后两步,匆忙从衣袋中取出手机准备报警。
这时候,大门猛然洞开。
一个女孩子抽泣着冲了出来。
余多怔愣得看着那个女孩消失在楼梯间,再转头看向办公室内。
总经理好整以暇得靠着办公桌。
不过,从场景看,办公室内显然发生了什么。
茶几是歪斜的,一些文件散落在地,烟灰缸滚到门边,烟灰与烟蒂全洒了出来。
地上还有一个已然断成两截的手机。
余多步入办公室内,疑惑得看向经理:“发生了什么事?”
总经理耸肩淡笑:“没有啊。我不小心摔坏了小玉的手机,她就大惊小怪得又哭又闹了。”
“哦。”余多点头,退出办公室。
他跑下楼去,找到逃出虎口伏在办公桌大哭的小玉。
小玉是财务科室的人,余多与她仅有数面之缘。
他甚至不记得她的全名是什么了。
余多走到小玉身边,也不劝慰,开门见山:“经理是轻薄了你么?”
小玉哭着点头,同时对余多指示她脖子上的红点:“他掐的。”
余多仔细看了看,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电话,报了警。
警察来问情况,勘察了现场,带走了总经理。
这件事毫无疑问要掀起轩然□。
当经理打电话向雷怒报告此事时,余多正陪伴着从警局出来的小玉回家。
雷怒不得不亲自跑了一趟警局,靠着交情,总算暂时将经理保出警局。
回到家中,雷怒火气难消。
他将经理狠狠得训斥了一顿,同时,又不得不暗怪余多多管闲事。
当余多回来,见雷怒仍在厅中喝酒,不觉一怔:“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有你在,我哪能享受。”
雷怒放下酒杯,逼近余多。
余多不由倒退一步,这个雷怒,为何又有怒意灌入双眼?
雷怒面无表情,沉声质问:“谁让你去报警?把这事闹大是你的主意?”
余多圆睁双目,他没想到雷怒那么快就知道这事。
但余多毕竟是余多,即便他能预测到雷怒铁定会为这事不快,他认为该做的事还是会做。
所以他现在忍不住辩驳:“是我的主意。要不,你说该怎么办?”
雷怒皱眉。
这位经理的为人处世他也略有耳闻。
不过人品是一回事,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雷怒高薪聘请的是能够让公司良好运作并带来可观盈利的职业经理,而不是德配天地道冠古今的正人君子。
职场中的性骚扰事件,从来可大可小,内部私了的是绝大多数,偏偏余多将其捅到了警局。
如此一来,完美善后显然棘手。
“你不该这么擅作主张,好歹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啊。”
余多看着脸部肌肉紧绷的雷怒,毫不退让,他直言不讳:“若是你的话,肯定就包庇经理了。”
雷怒面色一沉。
“你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有多害怕,多无助。这么无所顾忌得欺负她的男人,却可能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换了你是那个女孩,这样的结果你能够接受吗?”
余多顿了一顿,雷怒仍然满脸阴霾,却并不作声。
“我……我知道以你的立场,一定会认为经理重要,普通职员再招就有,但是……”
“但是什么?你帮我再去请一位经理?还是你本人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雷怒打断余多的话,目光闪烁。
“我问过了警察,他们说如果检察院提起公诉,很可能就定个强制猥亵妇女罪,关上几个月。那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余多先生,我该怎么办才好?”
余多不语,他只有定定得看着雷怒。
第十五章
、
两人对峙,互不相让。
先贤有云: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
爆发的是余多。
他攥紧双拳:“不管怎么说,我不认为自己做错。”
雷怒扯出一笑,他被余多的态度惹毛:“这种事,白宫都有,要你装什么英雄。”
“那……克林顿不就差点被弹劾了吗?”
“是啊,结果还是做够八年总统,体面下台了不是?”
余多一窒。
为什么话题会转成这个?
他调转马头,重申坚持:“你会考虑什么职位问题,不过是受害者与你无亲无故,若是你的同胞姐妹,你能够容忍这种事情?”
雷怒冷笑,他并非存心抬杠,偏就受不得余多这般强硬:“抱歉,我缺乏想象力,不要拿假设为难我。”
余多的攻势为雷怒化解,他的情绪也开始失控。
有些难过。
对女儿——甚至女儿还非亲生,疼爱备至的男人,为什么不能明白,被欺负的女孩,也是某个父亲的掌上明珠?
余多瞅着雷怒:好,那就不要假设。
他倏然凑近,将身一挺,迅雷不及掩耳,在雷怒唇间盖上一吻。
退后半步,余多向雷怒道:“不情愿的亲密,是不是难以接受?虽然不能类同,但性骚扰一事,雷怒先生也是首次尝试吧。”
雷怒半晌不语,他被彻底震懵。
自认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雷怒从未想过他竟会有被菜鸟如余多者吓得呆若木鸡的时候。
余多虽自觉举动突兀,但热血上头,思维仅剩一条直线。
待得在雷怒脸上找不到除震惊之外,料想应当存在的厌恶与愤怒时,余多只觉有人拿棍子朝他尾骨一戳。
他惴惴不安,意识到自己做了堪称古怪的行为。
雷怒从震惊中恢复,眼中浮出笑意。
“这算性骚扰么?你对我的?”
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调侃,足让余多手足无措。
余多不敢回避,免得落个做贼心虚的把柄,他硬起头皮,深吸口气,坦然与雷怒相对:“是……是的。当……当然,跟那个不是一回事,我……我毕竟不是你的上司,而且……而且……啊……”
结结巴巴到思绪中断,余多不知要如何继续。
雷怒强自忍笑,如现在爆发,对余多未免失敬。
这个男人的确是认真严肃得试图说服他,他不能笑。
然而余多实在天才,在引他发笑方面。
雷怒干咳一声:“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的骚扰我也领教了。总之,你已经报了警,下面的事情,可不可以交给我来处理?”
余多忙不迭点头:“你不生气就好。”
“生气?”雷怒喃喃。
他招呼余多,也给对方倒上一杯酒。
“你误会了。我并不认为你报警是做错,只是站在我的立场。觉得这并非最妥当的解决方法。”
余多接过酒杯,静待下文。
雷怒一哂:“当然,私心来讲,除开经理的能力,我也不愿有某某公司总经理性骚扰女下属这样的负面传闻,毕竟有损公司形象,这是其一。其二嘛,余多,你可知道为何职场内的性骚扰风波,八成以上私了结局?”
余多点头:“是因为大家都怕报复,怕被开除吧。”
无论何时何地,唯有强者才可能侵扰弱势。
“还有,”雷怒抿了一口酒,眯起眼睛,“牵扯到‘性’事,不论是非,泰半是女性吃亏。况且性骚扰之特殊,界定难度很大。有时候,男人认为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女人已觉得难以忍受。”
“但这可不是玩笑,”余多反驳,“他都在她的脖子上掐出红印,我还陪她去验伤来。”
相对余多的激动,雷怒神色不改:“你可想过,那女孩愿不愿意将此事闹上警局?她需要的是否就是将加害者绳之以法以泄心头大恨?将事情公诸于众让自己暴露于公司、家庭乃至闲杂人员的注目之下?”
余多怔愣,他望住雷怒。
后者的心平气和溢于言表。
“这件事,一定会在公司广为流传,人多口杂,闲言碎语,并不见得全部是同情与义愤。我说过了,涉及‘性’事,多半苛责女性而宽容男性,这就是现实。”
“但……但她才是受害者啊!”余多不禁喊出声来。
雷怒微微一笑,目光中流露出温柔:“这是你的善良,余多。但不是所有人都与你一般想法。”
余多沉默,抬头时已气势不再:“你的意思,是我还是错了?”
雷怒放下酒杯,伸手按上余多肩头:“无所谓对错,全看人的想法如何。再说,事情到这般田地,也不可能撤销,让我们看看怎么办才好吧。”
余多应声,顿觉一股热浪由肩头升起,瞬间袭遍全身。
“不过,”迟疑片刻,余多补充,“如果那女孩希望动用法律,我一定做个人证。”
雷怒暗叹口气,只得点头:“随你。”
两人一阵静默,余多倏然触电般起身,慌慌张张:“啊,我……我要去洗澡……该睡觉了。雷怒,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快步上了楼梯,仅到一半,就听见雷怒在身后轻笑:“余多,下一次麻烦你找个三百斤重花枝招展的肥婆,这样的性骚扰才可能让我难受。”
余多停步,却因满脸通红,不敢回望。
雷怒乘胜追击:“你的骚扰我虽不厌恶,只是吃我豆腐,这笔账我会记得。”
余多心中大骂自己行事荒唐,他理亏在前,不能接招,只能三十六计,一溜了事。
所谓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若丧家之犬。
雷怒酒至喉咙,再难忍耐,一口喷出,闷笑不已。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倒让他碰上了余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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