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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五:卡拉之狼-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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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法。沃恩·艾森哈特也是这么认为的——”
“欧沃霍瑟以前也这么认为,可他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埃蒂轻描淡写地说。他喝了一口茶,从杯子边上抬眼看特勒佛德,他以为会看到那人皱眉头,也许会恼羞成怒。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沃恩向来是墙头草,”特勒佛德说,笑了起来。“是的,是的,总是摆来摆去的。你不能对他太有把握,年轻的先生。”
埃蒂想说,如果你认为这是投票选举的话你最好再好好考虑一下,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闭上嘴,多看,少说。
“也许你们有冲锋枪?”特勒佛德问,“或者手榴弹?”
“哦,那些啊,”埃蒂说,“这我可说不好。”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女枪侠。”
“没有吗?”
“也没听说过有小孩,甚至连学徒都没有过小孩。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就是你们所宣称的人呢?告诉我,我请求。”
“嗯,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埃蒂说。他现在烦透这个特勒佛德了,这个人已经够老了,看上去没有会被狼群抢走的小孩子。
“但是人们想知道,”特勒佛德说,“在他们掀起轩然大波之前。”
埃蒂想起了罗兰的话,我们可能会对别人施加压力,但没有人能在我们面前耍威风。很明显这些人现在还不明白这一点。特勒佛德是绝对的不明白。当然了,还有一些需要回答的问题,而且是需要给予肯定答复的问题;卡拉汉提到了那一点,罗兰也肯定了那一点。三个问题。第一个是关于帮助和援救的。埃蒂认为这些问题还没有提出,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出这些问题,但他也觉得不会一直等到召开全镇集会的那一天。那些诸如珀萨拉和罗萨里奥的小人物会回答这些问题,也许他们甚至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确实有处于危险中的孩子。
“你到底是谁?”特勒佛德问,“告诉我,我请求。”
“纽约的埃蒂·迪恩。我希望你不是在怀疑我的诚实。我祈求耶稣你不是。”
特勒佛德向后退了一步,突然变得警觉起来。埃蒂心情阴郁但也有些高兴。恐惧比不上尊敬,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一点。“不,完全没有,我的朋友!请你不要误会!但是告诉我——你用过你带在身上的那把枪吗?告诉我,我请求。”
埃蒂看出来了,特勒佛德虽然有些害怕他,但仍然不相信他。也许他的脸上和言行中还有太多过去的埃蒂·迪恩的影子,那个真正的纽约的埃蒂,所以这个牧场主无法相信他,但埃蒂认为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根本原因。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打定主意要袖手旁观,看着雷劈来的怪物们抢走邻居的孩子,也许这个人只是无法相信一支枪所能给出的简单的、最终的答案。埃蒂却已经知道了这些答案,甚至爱上了这些答案。他还记得剌德城那可怕的日子。那天他推着苏珊娜的轮椅在灰色的天空下狂奔,祭神的鼓声震耳欲聋。他还记得弗兰克和拉斯特还有水手陶普希;想起了一个叫莫德的女人,她跪下来亲吻被埃蒂打死的疯子中的一个。她说了什么来着?你不应该杀死文思顿,今天是他的生日。好像是这样说的。
“我用过这把枪,也用过另一把和里格枪,”他说,“不要再用那种方式跟我说话,我的朋友,就好像我们俩在开什么滑稽的玩笑一样。”
“如果我冒犯了你,枪侠,我恳请你的原谅。”
埃蒂放松了一点。枪侠。起码这个白头发的狗杂种还算聪明,说了那个词,至于他到底信不信就暂且不管了。
乐队又吹起了喇叭。乐队的领队把吉他背带挎到身上喊道:“现在开始玩乐吧,所有人!已经吃得够多啦!现在我们来跳舞,出点汗把食物消耗掉吧!”
一阵喝彩声和喊叫声。还有一些劈劈啪啪的爆炸声,埃蒂马上把手放在腰间,今晚他已经看到罗兰多次这样了。
“放松,我的朋友,”特勒佛德说,“只是些小鞭炮。你知道,是孩子们在放收割节鞭炮。”
“是这样啊,”埃蒂说,“恳请你原谅。”
“不客气。”特勒佛德笑了。是个卡特怀特老爹式的英俊笑容,在这个笑容中,埃蒂看清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站在他们这一边。不会,也就是说,除非雷劈来的每一只狼的尸体都被放在这个广场上供人们观赏。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就会说自己自始至终都站在他们这边。
8
跳舞一直持续到月亮升起,那晚的月亮非常清亮。埃蒂和镇上的几位女士跳了舞。他抱着苏珊娜跳了两曲华尔兹,他们跳方形舞的时候,她坐在轮椅中每一次的转身和交叉——阿勒曼德①『注:此处指阿勒曼德式的手臂交叉舞步。阿勒曼德舞原为德国民间舞,十七和十八世纪发展成为法国宫廷舞。』左,阿勒曼德右——都异常准确。在不停变幻的火炬光芒的映照下,她的脸看上去有些潮湿,而且开心。罗兰也跳了,虽然动作优雅(埃蒂是这么认为的),但并没有真正享受舞蹈,动作也不是那么潇洒自然。他们谁都没有预料到当晚的压轴戏。杰克和本尼·斯莱特曼两个人已经溜到一边去玩了,埃蒂有一次看见他们跪在一棵树后,看上去好像在玩掷刀游戏。
舞跳完之后接下来是唱歌。乐队打的头——他们唱了一首伤感情歌,然后是一首用卡拉方言唱的快歌,埃蒂根本没听太懂。但不需要听得太懂,他也明白这首歌稍微有点粗俗;男人们叫喊着大笑着,女士们则时不时兴高采烈地叫上两声。有些上了年纪的人捂住了耳朵。
这两首歌唱完之后,卡拉的几个人登台献艺。埃蒂认为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人能在明星选秀上取得好成绩,但是每当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走到乐队前面的时候,台下都热烈欢迎,歌手下台的时候则大声喝彩(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登台时观众更是热情)。有两个九岁的双胞胎女孩唱了一首名叫“坎帕拉之街”的歌。两个孩子的声音和谐完美得让人心疼,其中一个孩子弹着吉他,再无别的伴奏。埃蒂感到吃惊的是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台下一片寂静。尽管大多数的男人都喝了很多酒,可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破坏这寂静。也没有小孩子放鞭炮。有很多人(叫黑考克斯的人也在其中)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了。如果早些时候有人问埃蒂是否知道这个镇上的人们承受的巨大感情压力,他肯定会回答知道,但事实上他并不了解。现在他懂了。
这首关于被掳走的姑娘和将死的牛仔的歌结束时,台下什么声音都没有——连鸟都没有叫一声。突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了。埃蒂想,如果他们现在就狼群的问题举手投票的话,就连卡特怀特老爹也不敢站在一旁了。
那两个小姑娘行了屈膝礼,然后很灵活地跳到台下的草地上。埃蒂认为今晚就这么结束了,但令他吃惊的是,卡拉汉登上了平台。
他说:“我妈妈教过我一首更悲伤的歌。”然后就开始唱一首名叫“再给我买一杯酒,你这个怪物”的欢快爱尔兰小曲。这首歌跟一开始乐队唱的那首歌差不多粗俗,如果不是更甚的话,但这一次埃蒂听懂了大部分的歌词。他和镇上其他人一起兴高采烈地加入到每段最后一句的演唱中:把我打倒在地之前,再给我买一杯酒,你这个怪物!
苏珊娜转着轮椅到了台前,人们帮忙把她抬了上去,这时卡拉汉的歌也唱完了。她简短地对三个吉他手说了几句,然后又给他们指了一下吉他顶部的某个部位。乐手们都点点头。埃蒂猜要么他们都会那首歌,要么他们知道类似的版本。
人们翘首以待,但没有台上那位女士的丈夫那么殷切。她开始唱“忧伤的少女”时,埃蒂很高兴但并不特别吃惊,因为在路上的时候苏珊娜有时会唱这首歌。苏珊娜并不是琼·贝兹,但她的歌声充满了感情,非常动人。为什么不呢?歌里唱的是一个远离家乡独自在异乡飘荡的姑娘。她唱完的时候,台下不像那两个小女孩表演结束时那样鸦雀无声,而是马上爆发出真诚而热烈的掌声。还有人喊着好!再来一个!再来几首!苏珊娜没有再唱几首(因为她已经把她会的都唱完了),而是深深鞠躬,行了屈膝礼。埃蒂把手都拍疼了,只好把手指放到嘴边吹起口哨来。
紧接着——就好像今晚的稀奇事永远不会结束似的——苏珊娜被抬到台下的时候,罗兰自己登了台。
这时杰克和他的新朋友站到了埃蒂的身旁。本尼·斯莱特曼抱着奥伊。在今晚之前,埃蒂还认为除了杰克和他的卡-泰特以外,任何人想抱奥伊的话,那貉獭都会不客气地咬过去呢。
“他会唱歌吗?”杰克问。
“如果他会的话,那对我可是新闻,孩子,”埃蒂说,“看着吧。”他不知道会看到什么,自己的心竟然跳得那么厉害,他觉得有点好笑。
9
罗兰摘下了装在皮套里的枪和弹药带。他把它们交给了苏珊娜,苏珊娜接过来,把弹药带高高地扎在腰间。她衬衫的布绷紧了,有那么一瞬间埃蒂觉得她的乳房看起来比以前大。但他马上又觉得那是光线问题。
不带枪的罗兰站在火炬橙色的光芒下,臀部瘦削得像个男孩儿。有一会儿他只是看着台下安静地注视着他的众人。埃蒂察觉到杰克一只冰冷的小手钻进了自己的手中。男孩不用说出自己是怎么想的,因为埃蒂有同样的想法。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离人类生活的友谊和温情是那么的遥远。看到他站在这儿,这个庆典的场所(因为不管背后的主题是多么的沉重和绝望,这仍然可以算作一个庆典),只是凸显了他的真实身份:他是最后一个。再没有别人。就算埃蒂、苏珊娜、杰克和奥伊是他那一族的,也只能是遥远的旁枝,远不是主干。几乎算是后来才加上去的东西。但是罗兰……罗兰……
安静,埃蒂想。现在别想这些事情。今晚别想。
罗兰慢慢地抬起两手,紧紧抱在胸前,然后把右手的手掌贴在左脸颊上,左手的手掌贴在右脸颊上。埃蒂不明白这动作有什么特殊含义,但台下七百人或八百人却马上做出了反应:群情振奋的欢呼声喝彩声,非一般掌声能比。埃蒂想起了曾经去过的滚石乐队的演唱会现场。当鼓手查理·沃茨开始用手铃摇出“夜总会女郎”的分音节奏时,观众也是这种反应。
罗兰保持着这种站立姿势直到台下安静下来。“我们在卡拉与大家愉快地相逢,”他说,“听我说,我请求。”
“我们说谢啦!”台下吼道,“听得很清楚!”
罗兰点点头笑了。“我和我的朋友们远道而来,而且我们还有许多事情需要看需要做。在我们住在这里的期间,如果我们对你们敞开胸怀,你们也能这么做吗?”
埃蒂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到杰克的手握紧了他的。这是第一个问题,他想。
他还没想完,台下就把答案吼了出来:“是的,说谢啦!”
“你们眼里看到的是我们的真实身份吗,接受我们要做的事吗?”
现在是第二个问题,埃蒂想,这次轮到他抓紧杰克的手了。他看到特勒佛德和另一个叫迪厄戈·亚当斯的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沮丧眼神。是一个人意识到自己不愿看见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但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眼神。太迟了,伙计们,埃蒂想。
“枪侠!”有人喊着,“威名远扬的枪侠,说谢啦!以上帝的名义说谢啦!”
雷鸣般的赞同声。风暴般的喊声和鼓掌声。台下人喊着说谢啦和对啊,甚至还有人喊臭家伙。
人们再次安静下来之后,埃蒂等着罗兰问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你们寻求帮助和援救吗?
罗兰没有问。他只是说:“马上我们就要离开会场,找地方睡上一觉,因为我们都累了。但在走之前,我要为大家献上最后一支歌,跳上一小段舞,因为我相信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歌舞。”
台下传来欢乐的喊声。他们知道,那好吧。
“我自己也知道这段歌舞,而且喜欢它,”蓟犁的罗兰说,“我很久以前就知道它,而且我从不指望任何人会再次唱起‘稻米之歌’,更没想到今天是我自己来唱。我已不再年轻,这是事实,也不像以前那么灵活了。如果我的舞步错了,恳请大家原谅——”
“枪侠,我们说谢啦!”一个女人喊道,“我们是多么高兴啊!”
“难道我不也是同样的高兴吗?”枪侠温柔地说,“难道我不是从自己的喜悦中给予你们喜悦,把我用臂膀和心灵的力量带来的清水送给你们吗?”
“把新鲜的庄稼献给您!”人们众口一声地说,埃蒂觉得背上一阵刺痛,眼里噙满了泪水。
“噢,我的天啊,”杰克叹了一口气,“他什么都懂……”
“把稻米的喜悦带给你们。”罗兰说。
他在橙色的灯光下又站了一会儿,像是在积聚力量,然后他开始跳了,是一种类似快步舞和踢踏舞之间的舞步。刚开始的时候慢,很慢,脚跟脚尖、脚跟脚尖—他的靴子跟一次又一次地在木地板上敲出拳叩棺材盖的声音,但现在开始有了节奏。起初的时候仅仅是有节奏,接下来,随着枪侠的脚开始加快速度,就不只是有节奏了:那变成了某种摇摆舞。这是埃蒂惟一能想起来的一个词,也是看上去惟一合适的一个词。
苏珊娜摇着轮椅来到他身边。她瞪大了眼睛,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她两手紧握,放在胸前。“哦,埃蒂!”她说,“你知道他会这个吗?你有哪怕是一点点的了解吗?”
“不,”埃蒂说,“完全没有。”
10
枪侠穿在磨损的破旧靴子里的脚动得越来越快。不断加快。随着节奏越来越清楚,杰克突然想到他是知道那节奏的。他第一次穿越隔界到纽约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节奏了。在遇到埃蒂之前,一个戴着耳机的年轻黑人从他身边走过,穿着凉鞋的脚打着拍子,嘴里哼着“喳—哒—吧,喳—哒—嘣!”这就是罗兰用脚在舞台上敲打出的节奏。每个“嘣”的声音响起时都把腿往前踢一下,然后把脚跟在木地板上重重地磕一下。
身边的人们开始拍手了。不是跟着节拍,而是和节拍相补充。他们开始摇摆了。穿裙子的女人们开始旋转裙摆。杰克看到每个人,从最年幼的到最年长的,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纯粹的欢乐。还不仅如此,他想,他记起了他的英文老师就某些书说过的一个词组:完美共鸣的狂喜。
汗珠在罗兰的脸上闪着光。他放下交叉的双手,开始拍起手来。这时,卡拉的人们则跟着节拍反复地唱着一个词:“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杰克想到有些孩子用这个词来代表力量,然后他突然怀疑这是否只是巧合。
这当然不是巧合。那个年轻的黑人脚上打着同样的拍子也不是巧合。这全是光束的路径,全是十九。
“来吧!……来吧!……来吧!”
埃蒂和苏珊娜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本尼唱了起来。杰克把那些想法抛到一边也加入了。
11
直到最后,埃蒂也没真正弄懂“稻米之歌”的歌词到底是什么。因为是罗兰唱的,所以并不是方言的问题,而是因为那些词飞快地蹦出来,很难跟得上。有一次埃蒂在电视上听过一个烟草拍卖者的歌,跟这个有点像。歌词里有硬韵脚,软韵脚,弱韵脚,甚至无韵脚——有些词根本不押韵却在某一时间硬塞到歌里来。严格来说,那并不能算一首真正的歌;更像是说唱,或是某种癫狂的街舞。这是埃蒂能想到的最接近的东西。罗兰的脚不停地在木地板上敲打着,这声音让人着迷;而台下的人们则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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