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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之境界-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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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自己看不惯的事物,就算是自己所讨厌的事物,就算是自己不认同的事物,只要
不作抵抗地加以接受,那就不会受伤。
然而,相反的情况也成立。
如果无论什么都加以排斥,注定只有受伤。
就算是自己看得惯的事物,就算是自己所喜欢的事物,就算是自己能认同的事物,若是
不做同意而加以排斥,注定只有受伤。
……那就是过去的她自己、名为式和织的人格的存在方式。
“只有肯定和否定的心固然完整却也因此而孤立。是这样吧。不染尘垢的单色无法混合,也就无法变色,永远保持着原有的单色。说的就是她们。名为SHIKI的人格大概就像是位于同一个根基上两端的极点吧。在那中间一无所有。所以,在那中间有我存在。”
“这样啊。原来在那中间的是你。那我应该怎样称呼你好呢?那个,我还是叫你SHIKI
可以吗?”
他歪头思考的那副模样很奇怪,让她不禁笑了出来。
“不,两仪式是我的名称。但你若叫我SHIKI我会很高兴。这样一来,我等待你就有意
义了。”
微笑的她,可以当成小孩,也可以当作成人。
…
他和她漫无边际地谈着一些小事情。
他一如往常地说着,她就很高兴的样子听他说。
两人间的关系和一直以来的关系没有一点改变。
然而,只有她,不一样了。
她逐渐领悟到与他之间的差异,有着不可能混杂的绝望。
“对了,式她记得四年前的事情吗?”
他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那还是在他高中时候。他跟式说他以前跟她曾见过一面,式却记不起来。
“是的,因为我和她们都不同。织和式互为比邻,所以互相了解。但是我却是她们都无
法感知的自我,所以今天的事式也不会记得的。”
“这样啊。”他一脸遗憾地回答。
——四年前,一九九五年三月。
他遇到了她。
契机是一件小事。
飘雪的中学最后一天的夜里,他走这条路回家,见到了一个少女。
他不作停留回到了家里,睡觉前忽然想到了那个少女。于是就出来散步,顺便到那里去
看看。
到那里,少女仍然站在那里,他向她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
语气自然,好像两人是有着十年交情的朋友。
一定是因为那美到极致的雪的缘故吧。
即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不禁想要与之一起共同消遣。
…
“黑桐,我也有事想要问你呢。虽说有点遗憾,我问了之后,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那里
吧。我也是为此才来的。”
她那比外表看上去要成熟好几倍的瞳孔注视着他。
“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这个问题显得过于漠然,他无法回答。
她的表情如同机械般没有感情。
“说出你的愿望,黑桐。只要是愿望我一般都能够实现。式好像挺喜欢你的样子,我的
权利也就属于你。
——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伸出手的她瞳孔透明,无尽深邃。似乎能够看到人心深处的瞳孔中缺乏人性这种东西,
有着类似神灵般的气质。
他稍加思索,直视着她,用眼神去回应她。
并不是无欲无求,也不是不相信她。
然而,他的回答是:“什么都不需要。”
她闭上眼,吁了一口气,“是吗”。听上去非常遗憾,但是却似乎带着放心般的怜爱。
“…嗯,其实这答案我早就知道了。”
于是她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呆呆地注视着白色的黑暗中。
“你不是SHIKI吧。”
他带着哀伤说道,她点了点头。
“——黑桐,你说,人格这种东西究竟存在于什么地方呢?”
像是询问明天的天气,单纯的提问。
似乎是用一种对回答不带一丁点关心,随便问问而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手摸着嘴角,认真思考起来。
“……这该怎么说呢?人格说到底是一种知性,应该是在头部吧。”
在头部,也就是说知性寄宿于头脑之中。
他这样说了,她摇头,“不是”。
“……灵魂寄宿于头脑之中。只要能够让脑髓完全存活,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肉体。只
需从外部加以电流的刺激可以让仅仅是脑的区域一直做梦活下去——式曾提到过一个魔术
师。也和你一样呢。也回答说是在头部。
但,那是错误的。
举个例子吧,就拿黑桐你这个人来说,你的人格,你的灵魂,能够将之现诸形态的是你
的由各种经历累积而成的知性和你的空壳般的肉体。单有孕育知性的脑是产生不了人格的。
虽然仅有脑部也可以活下去,但我们必须先拥有肉体才能产生自我意识。有了肉体,与之同步培养出来的就是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人格。喜欢自己的肉体的人应该是社交型的人格,而讨厌自己的肉体的人则是内向型的人格。虽然光有知性也可以培养出人格,但那样的人格是无法认识自己的,一般来说心灵就会长成为别的东西。那样的话,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格,与计算器没有什么两样。
如果谁仅仅是一个脑的话,那人就不得不造出一个‘只有脑的自己’的人格。不得不舍
弃肉体这个大我,而保存知性这个小我。
不是有了知性才有肉体。
而是,有了肉体后,知性才得以诞生。
然而作为知性根源的肉体,谈不上是知性。肉体只是一种存在而已。但肉体本身也拥有
人格。因为我就是与肉体共生,并培育出知性的那个人格。”
啊!他不禁提高了声音。
……曾经听说过。人是由三个要素构筑而成的生物。精神、灵魂和肉体。
如果说精神寄宿于脑,灵魂寄宿于肉体,那她就是SHIKI的本质。
被称为SHIKI的,没有心,名为肉体的那个人格。
她——两仪式缓缓点了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我不是藉由知性产生的人格,而是肉体本身的人格。
式和织说到底就是在‘两仪式’这个根源性格中进行着人格交换。掌控这一切的就是‘两
仪式’。她们两既然是两仪,那么当然还存在一个太极。象征太极的圆那个轮廓就是我了。
我创造了与我同等的我。不,既然由意志这种方向性存在,她们可以说是比我高一等的我吧。两个不同的人格却拥有同一个思考回路是因为她们说到底是‘两仪式心中的善和恶’。
发端于我,也终结于我。不然她们不可能方向互异却又能够独立存在。”
她蓦然一笑。
看着他的流动目光中,充满着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冰冷的杀意。
“……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不过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两个SHIKI的原型。”
“是的。我就是两仪式的本质。而且是绝不会显现出来的本质。仅仅是肉体的我无法思考事物,本该是就那样一直到腐朽的。因为身为‘’的我正因为身为‘’,既没有知性也没有意义。
但是两仪家的人,却将知性给予了我这个空壳。他们为了将两仪式塑成万能的人,将各种各样的人格组合拼凑进来。于是知性的原型也就是我被唤醒,然后成为一切的根源,创造了式和织。”
啊!他不禁出了一口气。
式和织,阴和阳,善和恶。不因为对立而分离。名叫苍崎橙子的魔术师曾经说过,分离是因为包容的属性达到了顶点。
“很好笑吧?其实我本该作为一个未成熟的胎儿消失掉的,结果就这样得到了自我这种东西。
刚出生的动物拥有婴儿的身体及与之相应的知性的萌芽。但是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就出生的应当是不可存活的。本来接近‘’的生命就不能够拥有身体被生下来。你听橙子小姐说过吧?世界会防止因为自身的缘故而导致毁灭的事物。所以,一般来说我即使发生了也不会出生。
像我这样从‘’中直接流出的生物结果只能是死于母亲的胎盘中——可是,两仪这一族却拥有使之存活的技术。于是我就出生了,却没有知性的萌芽。‘’就是无,即便是知性也不具备。我本该是就保持着那种状态对外界一无所知地存在下去的。
但是,他们却唤醒了我。不是把既成品的人格植入我内部,而是把‘’这个我的我的起源给唤醒了。外面的世界硬是被推到了我的眼前,实在是太过麻烦,于是我就决定把一切推给了式。
——这不是当然的事情吗?因为外面的世界所发生的都是一些一见即明无聊透顶的事情啊。”
无邪的眼神显露出笑意。
那是冷酷的,暗藏着讥嘲的神态。
…
“——但是,你有自己的意志。”
在他看来她非常可怜,于是这样说道。
她点头。
“是啊。虽说无论是谁的肉体都具有人格,肉体本身却不会对自身产生认识。因为在此之前,脑已经具有了知性。
脑的运转所产生的知性形成了人格,将肉体也统括了进去。那一刻起,寄宿于肉体的人格就变得没有意义。脑明明是身体的一部分,知性这种东西却将孕育了自己的脑与肉体分别起来看,把脑看成是特别的存在。不是吗?软件失去了硬件就不具备形体。然而硬件失去了软件也无法独立运转。人格这种知性,不知做成自己的肉体,以为是知性——人格做成了自己——肉体。只不过我的顺序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即便如此,现在在这里和你说着话的我也是因为持有SHIKI的人格才能这样和你说话。
没有SHIKI,我连语言的含义都无法理解。因为毕竟只是一具肉体。”
“……是这样啊。没有式的人格你就无法做到对外面的世界产生认识。可是——”
“就是那样的。我就是没接电源的硬件,没有SHIKI这个软件的话就只是一个空壳。
是只能注视着自己内部,与死直接相连的容器。那些魔术师们称之为与根源相连,但那
种事,对我来说毫无价值。”
她静静地走上前一步,伸手触摸他的脸。白色的手指轻轻掠动了他的额发。发下是一处伤痕。
“……不过,现在觉得也并非一点价值都没有。我愿意的话,为你治疗这点小伤还是能
做到的。能够为某个人做点什么,与外面的世界就能有所关联…可是,你什么都不需要呢。”
“因为式擅长破坏,我可害怕非要那样做的话万一为此遭受什么后果啊。”
不知到底是带了几分认真,他露出平和的笑容。
她像一只躲避阳光照射的蝴蝶般移开了目光,用比纷纷而下的雪还要柔缓的动作放下了
手指。
“……也是呢。式除了破坏什么都不会。在你看来,我说到底还是式呢。”
“——式?”
“……因为我的起源是虚无,所以拥有我这个身体的式就能够看见死。因为在两年间的
昏睡状态中无法看见外界只是持续不停地注视着两仪式这个虚无,式终于知道了死的触觉。
那时,式一直漂浮于被称为根源漩涡的海洋之中。孤单一人,在‘’之中,持有式的
形体。”
……确实,如果虚无是根源的话,她会想要将一切复归于虚无吧。
所以没有例外地,式能够杀死一起事物。即使式这个人格想要否定,那却始终是她灵魂
的原型。正因为虚无,所以有希望一切事物的死这个方向性。
“是的,那就是式的能力。与浅上藤乃相同,能够见到别人见不到的东西的特殊频道。
能够窥见到根源漩涡这个世界缩影的特别的眼睛。
但是,我却能潜入更深的地方。不——说不定我自己就是那个漩涡。”
她注视着他,用不安定的声音继续说着。
似乎在诉说着谁也无法了解、哀伤的感情。
“…根源漩涡。一切的原因混乱在一起的地方,在那一切都存在,所以那是个什么都没
有的地方。那就是真正的我。虽然只是与那里有着连接,我也是那里的一个部分。那就是说我与那里也是一样的存在,不是吗?
所以我什么都能做到…是啊,重组目不可见的细小物质的法则,回溯源头改变生物的系统树这种事情也能够做得到。即使要重新安排现在这个世界的秩序也很简单。不是重新创造这个世界,而是以新的世界破坏旧的世界。”
说着,她微微一笑。
像是在蔑视自己,嘴角滑稽地扭曲。
“…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让我感到很累,和做梦没什么两样。所以,我什么
都不看,什么都不想,做着一个连梦都不做的梦…但是,看来我和式做了不同的梦。
SHIKI说她讨厌孤单一个人。你不觉得这是个无聊得梦吗?是啊,你说SHIKI多无聊。
多么无聊得现实。多么无聊的——我。”
低声说着,她注视着远方的夜。
好像那是非常重要的、以后再也没机会再见的东西。
“但是那也是没办法的啊。因为我只不过是肉体。反正与她就是同一个事物,只好陪她
一起做梦了。
SHIKI注视着外面,而我则注视内部。两仪式的肉体不是连接着被称为根源的地方吗?
只能够看着内部,所以我知晓一切。那样既痛苦又无聊而且无意义,所以我闭上眼睛…然而一切仍然持续着,与以前没什么两样。
如果能够一直睡着的话就好了。连梦也不做,什么都不用想,一直那样下去。最好是直
到某个时候,到了这个肉体腐朽消失时,也察觉不到梦的终结。”
话语像是被纷纷降下的雪埋葬,静静地溶入了黑暗之中。
他什么都无法说出口,只是凝视着她的侧脸。
好像是责怪自己说了那些话,她用小而柔和的声音说道:“看我真是个傻瓜。你可别介意啊…不过呢,我今天心情好,再给你个奖赏吧!
式并不是喜欢杀人。她自己搞错了。因为她的杀人冲动是从我这里产生的,那就不能算
是她本人的嗜好吧?所以你放心好了,黑桐君。就算真有什么杀人鬼,也是指我。过去想要
杀掉你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呀。”
她有点恶作剧般地微微一笑,像是说“对式可要保密哟”。
他只有点头。
…仅为容器的肉体。
但是又是形成自己又促其成长的根本存在。统括了名为SHIKI的种种知性的无意识下的
知性。
这种事,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接受。
说到底人只不过是在自己这个空壳中做着梦而已。明明是那么地显而易见。
…
“我得走了。那个,黑桐。你真的是什么都不需要呢。与白纯里绪对峙时,与死为邻仍
然选择了中立。我觉得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你就不想要一个比今天更快乐的明天吗?”
“……因为我现在已经很快乐了。我觉得这已经够了。”
这样啊,她低声说道。
用一种类似羡慕的眼神注视着不管怎么看都普通不过的他。
…她这样想:没有任何特征,不希望自己成为特别的存在而活着的人是不存在的。
人无论是谁都抱有各种想法,对立的意见以及相反的疑问而活着。
如果说那样的化身是两仪式这个人,他就是那种性质特别淡薄的人——不会去伤害任何人,因此自己也不受伤。
不会去夺取任何东西,因此什么也得不到。
如同风平浪静,像是融入时间,作为芸芸终生的平均数而生活着,静静地呼吸着自己的
空气。
平淡无奇,平稳无碍的人生。
但是如果能够在社会上这样生活的话,那并非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生活方式。
不与任何事物产生争执,不对任何人带有憎恨地活着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愿望要过那样的生活。想要成为特别的存在却没能实现这种形
式才是真正的平凡人生。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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