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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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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再次震颤,远方那身影从云雾中冲出,身后依然跟着大队巡城甲马,不过看数量似乎又少了几匹,这一次他也望见了云舞华,忽然加速,竟笔直向她冲来!他这一加速,直奔得如流星地火,倾刻间就将众甲马远远甩在身后。

千丈转瞬即过,那人已立在云舞华面前,手中飞旋如风的四尺铁棍渐渐缓了下来。

扑扑扑扑闷响接连响起,在他十丈之内所有饿鬼头颅纷纷爆裂,摇晃着倒地。

云舞华此时惊愕远甚于刚见他之时。竟是纪若尘!怎么会?

立于面前的他也有片刻犹豫,这更加证实的云舞华的判断。他显然是认识她的。断不会错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也来到这阴间地府,但这人的确是纪若尘没错。

就是那个给她钉入极乐针,就是那个对她轻薄,任她如何哀求,也不肯停手的纪若尘……

大地震颤得越来越厉害,巡城甲马正迅速接近。纪若尘毫不理会声势浩大的追兵,向云舞华行来,一边伸出左手道:“跟我走。”

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指掌柔韧,坚强有力。云舞华一颗心忽然越跳越快,她手中巨剑微微一颤,突然一剑向纪若尘咽喉削去!

虽然纪若尘身法迅如鬼魅,然而他万料不到云舞华会突然动手,措不及防之下骤然立定脚步,巨剑剑尖几乎是贴着他咽喉肌肤掠过!

纪若尘愕然望着云舞华,咽喉处慢慢泛起一道黑线。云舞华双手颤抖,猛一咬牙,巨剑又向他当头斩下,一边喝道:“无耻淫徒,我与你誓不两立!”

纪若尘惊讶之色旋即从脸上隐去,冷笑一声,一步已绕到了云舞华身后,轻轻在她后颈拍了一记,又一步重回到她的身前,几乎与她贴面而立。此刻辰光似已变慢,云舞华巨剑已在外围,根本无法对纪若尘产生威胁,本是当头斩落的一剑仍悬在半空,缓缓下落。

纪若尘伸指划过她的唇,温暖而柔软,与这冰冷、黑暗、潮湿的阴间格格不入。

他淡然一笑,身形化作一缕轻烟,瞬息间远去,没入远方的黑雾之中。一众巡城甲马摇动战旗,蹄声震天,呼啸着追去。

扑的一声,云舞华斩空了的一剑,这时才没入地面。

眼见纪若尘绝尘而去,云舞华方才想起自己仍是身处绝地。她一咬牙,趁着一众饿鬼还未围上来时冲出重围,向着与纪若尘相反的方向奔去。

章三十七 茫茫 中

纪若尘越奔越是畅快,刚才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本来追在身后的一百余骑巡城甲马如今只余八十余骑。再在这辽阔个原来回奔上几圈,他身后就再不会有什么追兵了。

此刻他内视胸中,只见心房中燃着一朵湛蓝火苗。这丝蓝炎虽小,然而却炙得他全身发热,幸好一丝丝阴气从四肢百骸渗入体内,带来缕缕冰寒,方才抑住了这道火气。每一道阴气入体,纪若尘就觉得无论是动作还是神识都进步了一分,越来越有得心应手、如鱼得水之感。

他甚至开始有些喜欢阴间了。

身后蹄声如雷传来,纪若尘不用回头,已知八十余骑巡城甲马又已拉成了长长一列。再前冲十余里,巡城甲马之间的距离就足够他从从容容地收拾掉最先数匹了。地府巡城中马悍勇无伦,不畏艰险,可是脑筋却不大灵光,己经被纪若尘用同样的手法给收拾了数十匹,竟还不汲取教训,依然前赴后继的赶来送死。

纪若尘当然不介意再拿他们练练手。每杀一个巡城甲马,他胸中的蓝炎就会旺盛一点,吸取地府阴气也就会更快一些。

摆渡人的临终告诫言犹在耳,是以纪若尘在发现胸中生成一朵蓝炎之后,索性带着这一群巡城甲马大线***。他不愿离开弱水太远,既然地府鬼卒阴兵部不愿招赵南方妖魔,那他在实力足够强横之前也不愿去招惹南方之主冥风的手下。何况洛阳一役中他己见过了东方之主篁蛇,虽然那仅是由黄泉秽气形成的一介分身,但其通天焚城之威己令纪若尘根本无法仰视。

他并不知道篁蛇与冥风是何关系,但既然一个为东方之主,一个为南方之主,想必威能也是半斤八两。况且此刻身在阴间,而对的恐将是冥风真身,纪若尘就是再不知天高地厚,也绝不敢去招惹冥凤。

只是回返阳间之法看来惟有到南方才能寻得,这又如何是好?

纪若尘正举棋不定间,身后忽然传来角兽的声声嘶吼,震天蹄声渐渐消失。他还以为巡城甲马终于学得聪明了,回首一望,才见巡城甲马面向侧方列成了一列横冲,铁枪指天,正严阵以待。

纪若尘不知他们在等些什么,一时好奇,也就停下了脚步。反正这些巡城甲马不怕的妖魔,他也不会怕。

直等了片刻功夫,远方云层中才传来一片沙哑的叫声,听上去就似无数老女人在一同尖叫。紧接着一头异鸟在云中观身。这头并鸟体形巨大,中为女子身体,从头至脚足有一丈有余,双腿上覆着细密的鳞甲,胸腹间则是光洁赤裸的肌肤,隐秘处纤毫毕露,一如人间女子。她没有双臂,而是生着三对羽翼,身后是十余根长达数大、飘浮不定的尾羽。

这头异鸟一见平原上列阵以待的巡城甲马,双膜立刻由碧转黑,仰首向天,奋力尖叫,叫声遥遥传了开去。云中鸣叫不断,一头又一头异鸟不断现身,转眼间已聚了四十余只异鸟。最先那只异鸟又是一声长鸣,领头向巡城甲马冲去!

巡城甲马一声呼喝,策动座骑,重列了一个圆阵,以应对这速度快得异乎寻常的异鸟。异鸟飞行如电,转折灵动之极,全无规律可言,在众巡城甲马上方穿梭来回,终找到了一处破绽,突然笔直俯冲,快到一位骑上头顶时口一张,一声凄厉的嘶城穿云而起!她口中喷出一道蓝光,刹那间照耀在甲士的头盔上!

那但达一寸的重盔在蓝光中竞迅速变软,塌陷下去。骑士哼也未哼出一声,就此一头栽下角兽。

此时异鸟均已赶到巡城甲马上空,来回翻飞,不时突然俯冲而下,喷出道道蓝光。骑上不论哪个部位中了蓝光,重甲部会如被熔了一样陷下一大块去。不时有巡城甲马坠地而亡,而这些异鸟也一头接一头被挥击如电的四大铁枪透体而过,然后被甩在地上,再被角兽踏成肉泥。然而双方皆是殊死扑击,完全无所畏惧。

一场苦战!

纪若尘本想在旁捡些便宜,待看了那些异鸟的速度后,又改了主意,转而向南方行去。

又是一柱香的功夫,这场苦战方歇。四头异鸟遍体鳞伤,在战场上空盘旋一周,哀鸣数声,方才穿云远去。而巡城甲今也只余七骑,他们静立片刻,方调转角兽,向鄷都方向行去。

漫无目的地奔行了不知多久,纪若尘已完全失去了方向。以他此时奔行之速,足己奔出百里之遥,可是这么广大一片荒原上竟然一头妖魔都没有见到,实是有些古怪。

越是宁静,他就越是有些不安。眼前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幼时独行雪原,恶狼随伺之时。

纪若尘渐渐放慢了脚步,正欲辨认一下周围景物,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悸,就似波什么东西给盯上了一样。他心中一凛,握紧了手中四尺铁棍,缓缓扫视四野。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动,运起目力内视,发现心房中那朵蓝炎已不再是笔直向上,而是似被什么吸引着偏向了一边。纪若尘试着转了一个身,那蓝炎也随之旋转,仍是指着同一个方向。

纪若尘不再犹豫,收敛了全身气息,如烟如云般向那个方向奔去。

越是奔行向前,扑面而来的风就越是沉重凝实。渐渐的,一种如山般的压力开始出观,压得他心中那朵蓝炎缩为原先的一半。然而蓝炎更是指向了压力来处,几乎部要横了过来。

再向前数里,纪若尘忽然觉得似穿过了一道无形的门户。就在同一时刻,前方浓而不敬的云雾突然故得干干净净,现出了一个神秘广大的新天地!

纪若尘骇然驻足,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立在一道千丈绝崖的边缘,再向前数步,就要坠落崖下。绝崖下方是一片辽阔无边的平原,两条宽百里、平静无波的大河交汇在一处,缓缓向远方流去。

与云雾重重的地府不同,这里的天空虽然黑暗,却清澈之极。纪若尘立绝崖之上,极目所至,早望出了千里之外。目力所及之广之远,实非他此前所能想象。

大地弗届,自然生威。

无法想象的广大世界骤然入眼,纪若尘只惊得屏住气息,心部几乎停止了跳动,那一朵蓝炎己被压得如豆股大,随时部有可能熄灭。

片刻之后,纪若尘才吐出一口浊气,心胸为之一宽,豪气悍勇暗生。

俗语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诚不我欺,不亲临此地,怎知天地间宽有如此至境!他此前曾以为西玄山之绝之险,之气象雄奇万千已是世间至景,可是与此情此境一比,实有如精巧盆景与涛涛海潮相较,怎能相提对并论?

此时回想,以前实是坐井观天。

纪若尘正自慨叹,忽然目力又进一层,刹那冲击,再令他呼吸一窒!

极远天际处,一座个可思议的巨塔逐渐显现。纪若尘努力分辨良久,方才敢断定那几乎占据了小半边天幕的是巨塔的塔基。

可是何样的巨塔,方才会有绵延数千里,广大如山脉般的塔基?

纪若尘镇定了一下心绪,方才顺着塔基向上望去。巨塔直耸云天,上端隐没在茫茫黑暗之中。这并不是云雾挡住了视线,而是他目力有限,实是望小到那么高处。

一时间,纪若尘不禁怀疑大地是否有基,若地有根基,何以能承担如此巨塔?他也不知此地的天空是否有界,若是有界,又能否容得此塔?

他目力忽然又进了一层,哪怕隔着千里之遥,也能看到巨塔塔身上布满了密如蛛网般的道路,上而密密麻麻的,小知是魅是妖还是魔的东西正在不停地穿梭来回。

如此之塔,难道真的并非出自天地之手,而是一点一点筑起的不成?

纪若尘正骇然间,忽然感觉一阵尖锐之极的寒意传来。他猛一抬头,恰好望见头顶百丈处的夜空不知何时悬了一颗径长足有三丈的巨大眼珠!眼珠上遍布血丝,周围飘浮着一条条不住蠕动的血脉,闪着幽幽碧光的瞳孔正死死地叮着纪若尘。

还未等纪若尘反应过来,那眼珠就不知用何方式发出一声响彻夜天的啸叫!这一次纪若尘莫明其妙地知晓了它啸叫中的含义:

“他看到了修罗塔!”

它这一声啸声余音未落,空中开始响起隐隐的呼啸,十余个黑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这边飞来。

在这诡异所在,纪若尘可不想逞无谓悍勇,也不愿试深那些飞来异物的实力。其实也无须试探,单看它们冲来的速度,就知绝不是好惹的主。

是以他没有分毫犹豫,掉头就逃!

如来时一样,没冲出数丈,纪若尘就已穿出那道无形门户,重回到云雾弥漫的阴间。他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发力狂奔,果然身后呼的一声,一头足有四五丈长的大鸟从云雾中钻出。这头巨鸟啼长一丈,口中遍布利齿,身生肉翼,四只锋锐之极的利爪紧紧缩在腹下。它一振翼就会前冲数十丈,实是迅捷无伦。

巨鸟离纪若尘尚有数十丈之遥,就已张开巨口,喷出一道细细阴火,向纪若尘后心袭来。纪若尘身法变幻莫测,倒是不怕这等攻击,只稍稍一让,就避过了这边阴火。然而巨鸟非止一头,后方云雾开处,接连冲出七八头巨鸟,分进合击,向他包抄而来。

纪若尘再不敢有所藏私,将速度身法提到了极至,身影忽隐忽视,让过了一道道交错袭来的阴火,向荒原的尽头狂奔而去。这一次他倒是有了方向,在这里,他心中游炎依然指着修罗塔的方向,是以要重归原地,只消往反向奔就是了。

这十头巨鸟所喷阴火中有一种摄人气息,令他十分警觉,丝毫也不敢沾染上身。他估量过异种巨鸟的力量,若以一对一,也须得耗上数击方才毙敌于棍下,以一敌二三就要大费周折。来上五头,惟有跑路。可是这些巨鸟飞行之速仅比他稍逊,这一番追逐,不知要奔出多远才能让它们拉开足够距离,好各个击破。

纪若尘略一思索,即向着记忆中鄷都弱水的方向奔去。无论是从摆渡人的话语还是从观察所见,地府与弱水外妖魔都非是同一阵线,几乎是见面就打。这些巨鸟如此难以对付,若能引到弱水边与地府鬼卒对上,岂不是正好?

只不过四野茫茫,何方才是鄷都?

就在纪若尘头痛方向之时,鄷都阎罗殿中也是乱成了一团。大大小小的鬼卒穿梭来去,有捧书的,有举薄的,还有拖着酒坛杯盏,各色法器的。宽大幽远的十间阎罗大殿中皆是一片愁云惨雾,哭喊号叫声声震天。那些披枷带链的死魂动辄排到数里之外,等候着入殿发落。然而死魂队列越来越长,前端却分毫未有前进迹象。这些未定罪愆,待受发落的死魂一入鄷都即会感受到种种苦楚,在阎罗殿周围更是如此。此刻立得久了,已有些死魂承受不住,不顾周遭穷凶极恶的鬼卒喝斥鞭打,开始挣扎哭号。时辰隔得越久,前面的死魂就越是耐受不住。听得这震天阶的哭声,一众鬼卒阴兵也露了怯意,急搬救兵。

个片刻功大,牛头、巨鬼、射将皆被调来,但都弹压不住局而,直至一直在弱水外巡守的巡城甲马也被调来,一众死魂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章三十七 茫茫 下

第一殿大门紧闭,十殿阎罗俱已在此地集齐,围成一圈落座,秦广王居于主座。十王显己议了许久,但仍未出个结果。

“观下局势如何?”秦广王沉声道。

连耳长望,头戴方冠的五官王道:”已通知了所有摆渡人停止渡死魂过河。”

“往生门业已关闭,暂且不会有人前往人界、畜生界投胎。只是这往生门不能关闭太久,我们得速速议出个办法来才行。”宋帝王道。

秦广王缓缓地道:”薛王爷,已有不少死魂带着前生记忆转世投胎了吧?”

“一共是二百七十七人,所幸仅有一人是被判落畜生界的。”转轮王道,顿顿了,又遭:”那头畜生先天体弱,出生后无法与一奶同胞争食,大概今日午时就要再入轮回。只是投生于人间界那些,也不能任得他们这样安渡一生。依我看,或者需在生死薄上改动几笔……”

秦广王点了点头,道:“六道未乱就好,改生死海一事缓议。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列位以为,该当如何啊?”

诸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愿接话。如此僵了片刻,其余的人目光全部集中到平等王身上,作为此事始作俩者,平等王只得硬着头皮道:“蒋王爷,按说此事当及早上奏,以听发落。只是……一来这非是大大要事,上头瞬息间要理千万件事,我等虽不能分忧,也不应再去烦扰才是。二来毁了孟婆的纪老尘已逃过弱水,早在地府辖界之外。虽说他必逃不过南方群魔之口,但毕竟非是在我等手中得到处置,这说起来……略有不妥。”

秦广王望着平等王,片刻之后才缓缓道:“陆王爷,我听说你改批了纪若尘的轮回簿,可有此事?”

平等王涩声道:“这个……正是。”

“这轮回簿可否让本王一观?”

平等王犹豫再三,方从怀中取出轮回簿,双手奉上。那轮回薄被一道轻烟载着,自行飞向了秦广王。秦广王取过轮回簿,打开细细阅了平等王所批那页,不置可否,顺手收入自己怀中,适:“是否奏告上面,兹事体大,且容后再议。”

平等王见轮回簿被秦广王收走,心里一个咯噔,却不敢发话索要。纪若尘以一介凡俗之身竟能逃得过众多鬼卒阴兵追捕,实是不可思议之事,这其中必有奥妙。如此一来,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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