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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惜莫让-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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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同康笑道:“这甘州虽不如江南中原富庶,但民风淳朴物产丰盛,却也算是一时宝地。当初我教教宗在此地创教,万民归顺诸派朝拜,当真是风光无限。”
钟坚锐不接他话,却四面望去,只见远远一处山势苍峻,云雾缭绕如丹如霞,比及寻常山色殊为不同,不觉问道:“那是什么山?”
苏同康“嘿”了一声道:“那里吗?那便是崆峒山了。”他看了一眼那山又微微冷笑道,“崆峒派的孟老儿食古不化自以为是,若不是看在……嘿!待忙过这边再去收拾他不迟!”
钟坚锐听他说到“崆峒”心头一跳,心道好生熟悉,但他自知反正想不起来便也不多想,只顾催马前行,苏同康后面的再去收拾等话便也未曾听的清楚。
他临走之前和东振林又见了次面,二人商量了一下此行,虽不知苏同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一时也无他法可想,东振林答应会随后跟来,是以他这一路虽心中不安但想着东振林在后却也有些安慰,他怕东振林跟丢不肯走的太快,而苏同康似也是有什么事躇踌不决竟也没有催他,二人这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五月中才到达昔日的夜神教总坛。
当年夜神教被灭之后,总坛本已被一把大火烧的干干净净,这回夜神教复出之后,孟希翰与白妙专心中原地段,这边却是苏同康的人提早过来收拾了。屋舍新起不及,便在周围找了大户的院子买下重新修缮,虽不及往日豪华在这甘州地界却也算是富丽了。
他二人到的时候孟稀翰与白妙却都已到了,钟坚锐想到一路未曾与他二人照面不知他二人是哪条路过来的不觉暗暗称奇,苏同康却不以为意,安顿他住下之后便自去与二人商量仪式之事。钟坚锐洗了澡用过饭后先溜到大厅看了一眼,见他三人讨论的正酣便也不去惊动,自行往隔壁院子闲晃了过去。
这院子本是甘州闻名的富商所建,重阁叠院门户众多,钟坚锐晃了一阵只觉头晕,心道这可别又找不到路才好,却不妨一头撞上一人。
那人生的比他要矮,幸好他及时刹住,二人仅是衣衫一碰便即分开,那人退了一步对他躬身道:“教主。”
钟坚锐定睛一看,站在面前的却是个英武逼人的青年,剑眉朗目,正是白妙身边的亲信隋嘉。
他与隋嘉有过一面之缘却并
不熟络,眼见他挡住去路,不觉有些奇怪,问道:“怎么?前头不能去吗?”
隋嘉恭声道:“教主,前面是我家主上暂住的屋子。他此刻不在,教主若是找他,还请稍后再来。”
钟坚锐道:“我不找他,我就随便逛逛。”他看隋嘉一脸为难的样子便笑笑,道,“没关系,我去别处走走便是。”
隋嘉听他如此说显是松了口气,钟坚锐回头走出院门转过弯却突然心中一动,心道白妙人又不在,为何却派人守着门口?莫非他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想到见不得人的东西立刻便想到了那日在白妙房中见到的那人,想起白妙与他喂药的情景不觉脸上作烧,他虽不知那人是谁却瞧的出白妙对他极为重视,甚至可说爱意深重,看那人当日的样子似是受了什么奇怪的伤难以医治只能以沁心莲延气续命,如今白妙人在此地,难道他竟将那人也带了来不成?
他越想越觉自己猜的没错,他对那人颇有些好奇,几乎想立刻便回身去探个究竟,但想到隋嘉守的既严便不觉踌躇,突然肩头被人轻轻一拍,他回头一看不觉又惊又喜,低声叫道:“你来啦?”
来人正是东振林。只见他身上穿着下人的衣服,显是换装混进来的,钟坚锐知他骄傲从不屑做这乔装改扮的事,如今这般显是此处防范的极严,心中不觉有些感动,急忙拉了他转到僻静处小声道:“你怎么进来了?被人看到怎么办?”
东振林见他着急却似心情大好,扬眉笑道:“刚才见你魂不守舍的模样,在想什么?”
钟坚锐咳了一声道:“没什么。对了。”他道,“我路上探了探小苏的口风,那个仪式应该很快就要举行,我不愿做那个什么教主,你可有什么法子?”
东振林哼了一声道:“你不愿做,我也不愿你做,你放心,那什么狗屁仪式,到时候咱们让它仪不了式不成,鸡飞蛋打一场空。”
钟坚锐听他说的不正经不禁一笑,旋又皱起眉头,道:“那天白妙孟希翰小苏都在,你一个人怎是他们对手?”
东振林嘿嘿一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帮手。”说着突然一把将他扯到怀里,轻声道,“我看看,这几天不见,怎么好像瘦了?”
钟坚锐回手摸摸自己的脸诧道:“怎会?小苏还说我长胖了……”话音未落,耳朵上却被东振林咬了一口。
他痛的哼了一声,有些恼怒地抓过他的衣领便毫不客气地回咬他的唇,东振林乐的应承,两个人许久未见都有些热情难抑,这吻到后来竟渐有难以收场之势,终究还是钟坚锐先清醒过来,两手在东振林肩上用力,好容易将二人分了开来。
东振
林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虽有不甘却也知道此处非是久留之地,略一点头看看四周快步离开,钟坚锐站在那呆了半晌,反手摸上自己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俩,直到钟坚锐离开。
☆、十八
祭典那日是个极好的晴天。
甘州的五月尚未进入雨季,吹过来的风带着干燥的热意,繁复的礼服束的太紧让人有些出汗,然而步入地下的时候,钟坚锐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当日夜神教总坛被毁,这地下的祭坛却留了下来。一方面固是因为祭坛材质特殊难以损毁,另一方面亦是因为那个一直不为人知的在夜神教中流传的所谓大秘密。天一教不欲外人进入这地方,是以炸毁了通向祭坛的入口,如今虽已挖开重修,但仓促间仍可见处处碎石残壁的遗迹。钟坚锐虽是初到,却也不禁为这疮痍动容,及至入到地下,一路行进,隐约可见地上旁边石壁上大片已转为黑色的血迹,想见当日战况之惨烈,不觉心中难过,连带步伐也有些沉重起来。
不止是他,同行诸人都是一脸肃穆,夜神教销声匿迹二十年方得重出,如今重新踏入这处教中圣地,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感慨。白妙轻声道:“当年各大门派围攻本教,哥教主与残存的部属退至祭坛,正道中人攻入这处密道,却遭遇重重机关阻碍以致伤亡惨重,天一教的四护法与五色旗主便都是死在这里的。”
孟希翰在旁接口道:“哥教主亦是战死于此。”
钟坚锐怔了一怔,缓缓点了点头。
如此走的一阵终于到了祭台,原来这祭台却并非一个高出的台子,而是一个用黑色大理石围出的圆形池子,池子正中塑着一尊高大威武的黑暗神像,三面脸上一喜一怒一庄严,三双赤红色的眼睛或微眯或圆睁,额中那只却紧闭成一线,神像六只手中却只有五只握着兵器,正是武身之貌。
钟坚锐一眼看到,只觉脑中一阵剧痛,待到那阵疼痛过去,这才发现一只手扶在自己臂上,而自己竟靠在白妙身上!
他不禁一惊,正待挣扎,耳中却听白妙低声道:“没事吧?你刚刚差点昏过去了。”
他略一定神,心中叫声惭愧,感激地冲白妙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才轻轻挣脱他手站直身体,却见苏同康定定地望着那尊神像脸上又是激动又是痛苦,竟是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先前的状况。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却也并没什么不快,只深吸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强迫自己仰起头,看向那尊静默的神像。
明明应该是陌生的东西,却让他感到一阵阵可怖的熟悉,那种仿佛从骨髓深处窜起的恐惧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立刻逃走。
苏同康呆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自怀里摸出一只盒子取出一只酒樽模样的东西,钟坚锐看着有眼眼熟,正待发问,却见他俯身下去用那酒樽在池中舀了半樽水,
随即转过身来。白妙上前也自怀里摸出一只盒子,却是装着沁心莲的那只,只见他小心地揭开盒子如那日一般用银针挑出一瓣花瓣放入那酒樽之中,那花瓣遇水即溶,转眼那樽中半杯绯红,看去有如鲜血一般。
苏同康将那樽递给钟坚锐,道:“把它喝了。”
钟坚锐虽是不解却也并未拒绝,接过来一饮而尽,他原以为沁心莲定是一股血腥味道,不想入口却极甘甜,随即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片刻间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极是舒服。
苏同康将酒樽收回,转手却来解他衣襟,钟坚锐一愣,下意识打掉他手道:“做什么?”
苏同康一怔,旋即失笑,拍了拍自己脑袋笑道:“是了!忘了与你说明。小钟,你把外衣脱了,鞋袜也脱了。”
钟坚锐满腹狐疑,他便指了指那神像对他道:“等下你是要过去的,你瞧瞧,若不脱了,可不得湿了一身。”
钟坚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那神像底部有块纯黑的莲花底座,池水漫过石座,倒将那神像六足中的三只浸在水中,苏同康所言显是他要站到那石座上去,若如此,确得脱了长衣鞋袜不可。
他不知这仪式究竟是要怎样,但此刻别无他法,只得点了点头,解了外衣褪了鞋袜,苏同康又拉过他手在他右掌并指一划,划出一道细细的伤口,这才照着苏同康指点的位置纵身跃了过去。
他两脚一沾池水不觉一惊,原来那池水奇寒,饶是他立刻运功抵御也禁不住连打了两个哆嗦,立定之后,只听苏同康高声道:“你伸手把夜神手中那把剑取下来。”
钟坚锐抬头看了看,果见头顶上一只巨掌,掌中擎了一柄厚剑,瞧去黑沉沉的也不知是什么所铸,他抬手便去取剑,不想堪堪握住剑柄,突然掌心一痛,那剑柄竟反将他手牢牢吸住,随即鲜血不住自掌心那道伤口涌出,一触及剑柄便即消失,竟似被那剑吸了进去一般!
钟坚锐不禁大惊,急切间想撤手却哪里能够,耳中只听苏同康叫道:“用噬魂功把它拔下来!”
说的容易做起来却难,钟坚锐连催功力,却只觉内劲有如泥牛入海,连同鲜血一齐被那剑一古脑地吃了进去,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已是脸色煞白汗如雨下,这才明白为什么先前苏同康要他先吃一瓣沁心莲了。
想是历代夜神教教主都需从夜神手中拔出一件兵器获得承认,然而这神像却颇为古怪,既吸人血液又吸人内力,再兼脚下池水冰寒渗骨,若非功力深厚之人断难成功,他连运噬魂功与那剑上力道抗衡,若非先前那瓣沁心莲之功,只怕此刻早已一溃千里,然而饶是如此,这般内力急催之下却也难以久持。他眼
角余光瞥得苏同康脸上又是紧张又是焦虑,却是全无出手相助之意,心中不觉一酸,提了口气正欲做最后一搏,不想突然四周轰然巨响,随即浓烟四起,转眼间将他与神像笼在了厚厚的一片浓雾之中!
钟坚锐一呆,却听得头上叮的一声,他一抬头,落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之中。
响声一起苏同康便知不好,趁着浓烟乍起之即飞身便往钟坚锐方向跃去,然而人在半空突然一道剑风凌空袭来,他心中一凛,情知遇到了高手!
双方交手仅一招,却彼此都有些心惊,苏同康一面震怒于竟被敌人混入此间,一面焦虑钟坚锐的情况,心神不宁之下无法全心御敌,对手却是不敢大意全力以赴,是以苏同康武功虽胜一筹一时间却也难以取胜,时间一长,苏同康不禁大感焦躁,出手愈发狠辣起来,然而浓烟之中难以视物,他一腔怒火难以发泄,只听四周风声呼啸,却似连孟希翰与白妙也卷入了战斗之中,一时竟不知周遭到底还有多少敌人。
苏同康强迫自己定下心来,三人中他与孟希翰较熟对他的武功路数也较为了解,听风辩声,渐渐地便朝他靠了过去,孟希翰似也察觉到他的靠近,出声道:“小心!敌人会用毒!”
他心中一动,果然空气中气味稍变,他不敢让那气体靠近,急运掌风将之逼退,脚步一错,却也与孟希翰靠到了一处。
二人会合精神皆是一振,四掌接连挥出,只听一人闷哼了一声,显是受了伤,旋即一个刻意压抑的声音叫道:“快走!”
苏同康欲待追击,转念一想却又停下脚步,彼时浓烟渐散,他二人这才发现白妙便在数步开外,鬓发散乱颇有些狼狈,见得他二人微微苦笑,苏同康却不管他,只急急望向那神像所在,却见高大的神像下头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钟坚锐的影子?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正欲不顾一切地跳过去,却被孟希翰一把拉住,沉声道:“你看。”
他顺着孟希翰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浓烟散处,一人缓缓步出,掌中提着一把乌沉沉的重剑,正是钟坚锐!
苏同康又惊又喜,冲到他跟前却又站住,呆了一呆,颤声叫道:“小……教主!”
钟坚锐面上却是一片呆滞,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如梦初醒般轻声叫了一声:“小苏……”话音未落,只听“当啷”一声重剑坠地,他身子一软,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甘州五月的夜晚很有些冷,虽然关紧了窗户没了风,但温度却是实打实地比白天降了一倍不止。钟坚锐刚刚才醒过来,苏同康怕他着凉,拿了件夹衣给他披上扶他坐起来,又吩咐厨房送了一直煨着的粥过来,钟坚锐便在床
上简单地吃了一点。
趁他吃粥的功夫,苏同康这才将之前的情况简单地和他说了一说。原来夜神教历任教主继位并非如其它教派一般以武功人望确定,而是以获得夜神的承认为准,即是每任教主继位之时,都须与夜神定下血之契约,以自身鲜血为誓向夜神借力,成功之后便会获得带有夜神力量的武器,而这也代表着夜神对他的肯定,承认他为新一任的夜神教教主。今日神像手中只有五件兵器,乃是因为当日哥休所借的武器在二十年前的战斗中失落,夜神教这些年来虽费力寻找却仍是一无所获。
钟坚锐忍不住问:“那若不止一人向夜神借力成功,岂不是会有两个教主?”
苏同康微微一怔,笑道:“这倒没出现过。据说历任教主皆是修习噬魂功,便是因为只有噬魂功的传人方能获得夜神的眷顾。”
钟坚锐“哦”了一声,低声道:“所以你武功那么厉害却也不行,一定要我是吗?”
苏同康听他语声中略带苦涩,不觉心中一软,柔声道:“小钟,你可还是怪我不该逼你当这个教主?我知你不想当,但又有什么法子?国不可一日无主,圣教重振这教主之位不可空悬,除你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坐这个位置?”
钟坚锐道:“你也好,白孟两位长老也好,谁敢说没有资格?”
苏同康听他这么说便沉下脸,道:“不要胡说。我的职责只是辅佐教主重振圣教,这教主之位却是绝不可碰的。至于白妙与孟希翰……”他说到这哼了一声道,“他二人虽有功于圣教,但要论做这个教主,嘿嘿……”
钟坚锐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俩?”
苏同康迟疑了一下,道:“也不是说喜欢不喜欢。小钟,你涉世不深不知人心险恶,白妙与孟希翰虽于圣教有大功,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二人各拥势力表面上相安无事但内地里谁知道。便拿今日仪式中途出的那事,虽不知敌人是怎么进来的,但以我们三人的武功竟一时无法摆脱敌人的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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