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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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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实在有些太忙了,每天脑子都是胀胀的,所以也没好好检查发布的章节。今天一看,错字不少,过两天闲一点,就把前面几章再修改一下。另外,这次的故事,字数比预计的,可能要多好多。这两个礼拜,故事里没了男主,我自己都有点不爽了,还要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最后,编辑说30号上架,我又觉得要对不起那几位一直追我的故事的朋友了,真的很抱歉。)
☆、31 明月两相望
白起神色冷然:“当年宣太后派了多少人去查这件事情,都没有结果,如今事隔多年,早已线索全无了。”他苦笑道:“老夫当年,是壮心太甚。只当能以一己之力踏平六国,如今却落得病痛缠身……”
“爷爷修养一阵便好了,只当作自己是老骥伏枥。”月夕安慰道,“王恪说,已经为爷爷在灞桥边上,修筑了一所小茅屋。爷爷便去那里好好休养一阵。等病好了,月儿与爷爷一同,再战天下。”
莫要在这里,以姜桂之性,强自与烈日相抗。
白起微微举起左手,想要去抚月夕的秀发。那手悬在空中半晌,轻轻落下,一拍月夕的肩膀。他扶起了月夕,傲然而笑:“我白起虽只有这一个孙女,却是巾帼不让须眉。很好,很好。”
“爷爷,月儿要走了。”月夕听得爷爷这样赞他,心中激动,又拜伏在地。
“去吧。”白起缓缓点头。月夕三拜起身,慢慢走到了院门前。
“月儿……”白起忽然唤道。
“爷爷?”月夕回过头。
白起义手勉强撑着地,站了起来。他到了月夕面前,双目慈爱地凝视着她,许久才抓住她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万事小心,爷爷只有你一个孙女了。”
“爷爷……”月夕顿时热泪盈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白起,轻声道,“爷爷,靳韦是我的小师兄。爷爷放心听他诊治,他绝不会伤害爷爷的。”
暂时卸下了重任的爷爷,那慈爱的双目,与福伯多么相似。那尘世的祖孙之情,她从前固然是从未体会过,可今时今日,又怎么能说不懂?
月夕笑着抹去了眼泪,转身出了院门。王恪在门外,朝白起恭敬行礼,为他闭上院门,跟在月夕身后匆匆而去。
白起看着月夕的背影,眼睛里也不禁有了泪光。
他一生中,唯有两个遗憾。
一是独子与媳妇被人莫名杀死。可无论如何,如今他却有了一个如此美丽,如此值得自己骄傲的孙女。
而另一个叫秦国大出天下的心愿呢,难道真的再不能实现了么?
※※※※※
上党战况,秦军的状态只能用“停滞不前”四字形容。
左庶长王龁四月进兵围上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上党。由于实力悬殊,赵国华阳君冯亭虽坚守了足足两月,可终于还是让上党陷落于秦国之手。而此时赵王方从北部召回廉颇,拜为上将,率兵十万来援上党。
廉颇直接去了上党一侧的长平。他的策略很简单,长平是上党郡乃至邯郸交通襟喉和战略屏障。长平之势,便于坚守,而不易强攻。他是想借山陵河谷的依凭,固守长平。
只要守住了长平,便是守住了邯郸。
王龁也立刻分军进攻长平。赵军初战失利,先有两名都尉和三四万赵兵阵亡。六月末,月夕与王恪带了关中十万精锐增援。两处合兵,王龁一鼓作气,乘胜再攻长平。他以司马梗与月夕搭档,攻赵国都尉城和故谷城;另以张唐率兵攻西垒壁。
转眼七月,秋声一至,山木萧萧。赵国两战皆败,前前后后一共阵亡了六名都尉。廉颇干脆高筑深沟高垒,避而不战。
他行军持重,意图疲惫秦军,秦军也无可奈何。秦赵至此僵持不下。
十月深秋,秦王见长平战事再无进展,便召月夕与王恪回咸阳,在灞上大营重整飞鹰锐士,将这原本只做护卫秦王用的骑军侍卫团,扩充至五千人,日夜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秦国朝野之中,人人都晓得,左庶长王龁帐下强将如云,除开张唐司马梗不说,还有王陵与蒙骜等,都是战功彪炳。其中还有一人,名唤白子服,人虽孱弱,骑术却出神入化,犹擅奇战制胜,常于出其不意间,轻兵杀敌。可他除了在长平和灞上大营,平时深居简出,无人晓得他的去向。
只有那么几人才晓得,那个叫白子服的瘦弱小子,偶尔在深夜,会回到咸阳宫殿中。在那座红绡飘扬的宣华宫,卸下盔甲,露出那白衫青带难掩的霞光丽彩。
她会孤身倚在柱上,与明月两两相望,淡淡而笑。
她是个姑娘家,乔装成男子要改名换姓,不愿露出本家姓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天底下有那么多好听的名字,她为何要单单唤自己做白子服呢?
或者只有天上的月儿知道,是那一夜大梁城的深巷中,它曾瞧见了一名青衫男子,以她的青丝带,在朱亥面前,护住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姓名:
“在下赵子服,邯郸城内无名小辈……”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
时至十月末,秋之为气本就悲人,而这几夜的西风更是劲厉肃杀。
咸阳城里,风不息地吹,草木摇落。咸阳宫殿里的梧桐,也都先后全部凋零了。疏桐缺月,隔着红绡,静静地窥探宣华宫内的人。
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方自灞上的秦军大营回来。刚刚除下一身的戎装,换上了她惯穿的白色裙子。
她很累,却难以入睡。
半年的军营岁月,是月夕从前从未经历过。她说不出喜不喜欢,却晓得必须要做。
她如爷爷一般,天生是在沙场上能挥洒自如的人。以至于上至秦王,下至司马梗王恪,都将这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连她自己也几乎忘了,她不过只是一个刚满了十八岁的姑娘家。
世上的年轻姑娘们,十八岁的时候,她们都在做些什么?嫁人生子,侍奉公婆……再不济,也能守在家中,好歹过着安生的日子。
而月夕呢?她又聪明又好看,可硝烟与旌旗,却掩盖了她的美好年华与俏丽模样。
好在她的身边,还有那么几个真心的人。吕盈留在了宣华宫里,每一次都会微笑着迎她回来,见到她身着甲胄,立刻又不住地唉声叹气。还有总是黑着脸的王恪,和偶尔能听到的那句“死丫头”。
便连一贯冷傲的桑婆婆,每次见到她一身疲累的回来,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好在有这些,足以叫她微笑着去面对一切。
只是,吕盈尚且还有一个靳韦念想着……
可她呢?明月爬上高空的时候,她能思念着谁?
这夜的宣华宫,安安静静地,没有一丝声响。宣华宫里太静了,一安静她的心便慌了;她想听那燕子的欢叫声,叽叽喳喳的,反而能叫她心安。
至少燕子同她一样困在这里,一样不得自由。
可怎会听不到燕子的叫声?月夕仰头而望,宫门前的屋檐下,那只燕巢悄悄的毫无动静。她腾身而上,足钩屋檐,双手一张俯身探看,果然燕巢里空空如也。她顿时着急起来,高声叫道:“桑婆婆,桑婆婆……”
桑婆婆不缓不急地自宫内出来:“你跑到上面去做什么?”
月夕叫道:“燕子呢?桑婆婆,是不是你教人弄走了?”
桑婆婆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到了燕巢,冷哼道:“老身哪来这样的闲情逸致?”
“算了……”月夕也泻了气,“不过是几只燕子……”
咸阳城一入十月便会陡然转寒,燕子这样娇贵,怎么能受得住?自然要天涯四处寻觅和暖的地方。
她忘了,燕子原本就可以自由来回,她却不能。
“下来吧,三更天了,”桑婆婆又淡淡说道,“明日不是还要去左庶长营中么?”
月夕直起身子。宣化宫又高又大,人在宫檐之上,朝远处望去,所向空阔、毫无窒碍。此刻夜深人寂,咸阳城内一片静谧。
燕子走了,她的心突然空了。
“桑婆婆,你回去罢。莫要睬我,我……想些事情。”
桑婆婆漠然地瞧了她一眼,径自入了内去。月夕一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立在宣华宫的宫檐之上。
天上疏星点点,只有一弯斜斜的残月,就悬在宫檐上,触手可及。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去碰天上的残月。可五指张开的那一刹那,夜深的寒意瞬间便包住了她的手,她的手顿时缩了回来。
明知可望而不可及,为何还要去碰?
如一个人,沉沉地埋在她的心中,不敢想不敢念,可为何还要去想去念?
秋风呼啸着,吹散了她的长发,吹起了白裙和青丝带,几乎将她的瘦弱的身子,也要吹走了。
那一夜她在信陵君府前遇见那个人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淡月疏星之夜。二月初的春风,也本也是冷峭的,为何她如今回想起来,那巷子里洋溢的,都是暖融融的滋味。
那时的她,正坐在屋檐上,晃着自己的小腿,羞臊着骑在乌云踏雪上的那个人。
那个人……
他暗暗揪住了自己的青丝带,那眼里的微笑仍栩栩如昨。
她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忍不住也微微笑着。目光到处,宣华宫的琉璃瓦片上有些白,不知是夜霜,还是洒下的月华?
长平在咸阳的东北处,是她明日要去的地方。若再往东北去,是什么地方?
☆、32 瓦上霜侵骨
“月夕……”
“桑婆婆,你回去罢,我说要一人坐一坐。”月夕有些不耐烦,桑婆婆几时变得这样罗嗦?她垂眼瞧了瞧,下面站着的人,却不是桑婆婆,而是吕盈。
“月夕,上面冷么?”吕盈笑着问道。
“有些冷,”月夕亦笑道,“你想试试么?”
“我瞧着好玩,你接我上去?”吕盈哀求道。
月夕望着她,吕盈的面上是有些期待,更多的却是畏缩。她明明害怕,为何还要上来?她摇了摇头,轻跃下来,右手丝带飞出,缠住了梁柱,左手一握吕盈的手,借着丝带之力,将两人送上了宫檐。
吕盈摇摇晃晃地站在宫檐上,吓得僵了,不敢动也不敢坐。月夕将她猛地一拉,她尖叫了一声,瘫坐在了月夕身边。
月夕搂住了她,笑道:“怕么?”
吕盈点了点头。琉璃瓦上西风如刀,顿时将她莹白的面容都吹得通红。如此三更半夜,吕盈本该早就熟睡了,何必巴巴地出来陪着月夕吹风?
一定是她方才的叫声惊动了吕盈,而吕盈又是个爱操心的人,月夕心生怜惜:“你不必忧心我,我只是一人坐一坐。”
吕盈被风吹得颤巍巍的,被月夕说中心事,腼腆地笑了笑,伸手抱住了月夕取暖。她问道:“月儿,齐国在哪个方向?”
“齐国?”月夕一愣,指着明月的方向,“那边。”
“小师兄又出使齐国去了,你想念他了,是么?”月夕柔声问道。
吕盈又羞赧地笑,忽地收回了手,抱歉道:“月儿,对不住,我……我可以叫你月儿么?”
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显得她对月夕,还有几丝畏惧。月夕笑着点了点头,吕盈才又笑了,她靠近了月夕一点,轻声道:“月儿,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情?”
月夕仍是微笑点头。吕盈道:“月儿,你这么好看,又这么能干,靳大哥同你是师兄妹,他同你在云蒙山上多年,还有小恪,你们自幼便相识,可为何……为何他们都没想过……喜欢了你呢?”
月夕一怔,她可从来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她淡淡笑道:“是啊……我这么好看,又这么能干,他们为何不喜欢我呢?”
“我晓得,”吕盈贴着月夕的耳朵,悄悄地说,“他们都怕你……”
“怕我?”月夕又怔愣住了,她侧过头,兀自思考着。
吕盈轻声道:“你想想看,你要杀人便杀人,要救人便救人,千军万马中,你也来去自如。那些须眉男子,反而不如你,还总是被你拆穿心事。做兄妹还罢了,若是做夫妻,他们又怎么敢呢?”
是这样么?月夕凝思着,或许是这样罢。
可那一个人,他从来也不会怕她;那一个人,她在他面前,却柔弱似水,只等着他来哄着她,抱着她。
吕盈又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便很怕你。”
“你嫌我杀了人?”
“嗯,”吕盈点头,“我那时也怕靳大哥,他逼着我杀人。你们……同我从前村子里的人,不大一样。”她想了想,又道:“可后来在洛邑,你走了以后,我瞧见靳大哥担心的样子,就又明白了。其实你们同我们村子里的人,也没什么不同。靳大哥总是骂你嘲笑你,可哪一次不是对你有求必应,他就真的将你当成妹妹一般的疼……”
她不晓得,这同样的话当初她在船上对着靳韦说的时候,已经被月夕听在耳里。可正是这样,如今听来却更觉诚恳。月夕面上带着笑,一言不发地看她。吕盈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双臂交握搓了搓,微微驱走寒意,又低声道:“我晓得,你心里肯定奇怪,靳大哥待我并不好,为何我一定要跟着他?”
月夕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是有些奇怪。可我觉得,只要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便不必去在意旁人的指点。”
吕盈“嗯”了一声,道:“其实……我猜,靳大哥的心里一定苦得很。我觉得……他总在逼他自己做他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好像他逼着我杀人一样……”
“月儿,”吕盈突然道,“靳大哥的家人,是不是都被人杀死了?”
“是的,”月夕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同你说了这些么?”
吕盈摇头:“他不必说,我也猜得到。他握着我的手杀人那一下,我突然就明白了。他以为我会同他一样,一心要为家人复仇。可我……月儿,他是个孤单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同旁人不一样,他总想有人能明白他……”
月夕沉默了片刻,道:“他心中确实有些苦,可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是如此么……无论如何,他也不该拿你去挡剑。堂堂男儿,怎可做这样下作之事?”
“他如何待我,我都不在意。而且……”吕盈笑着摇头:“你莫怪他,他也想做一个好人。”
她压低了声音,极轻极轻的说道:“你晓得么?上党出事前那一日,我在他房里,他喝醉了,抱着我哭。他说……他说他想回去云蒙山,想师父,就算你日日逗他欺负他都好;他还说,他晓得自己本不是那样聪明绝顶的人,好多事情统统都压在他身上,他力有不逮,便只会自作聪明胡乱行事。”
“月儿,他虽然从不待我好,可你曾见过他对旁人这样糟糕么?”
月夕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吕盈道:“他心中待谁越亲近,便越要冷嘲热讽;他待谁越见外,却越是客气。他想要我陪着他,却不晓得怎样去做,才这样逼着我,欺负我……”
被仇恨压住了心房,于是便不知道如何对旁人表达善意。
或许是想以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又或者他晓得自己犯了错,自己痛恨着自己时,就拼命想去伤害别人;更或者是,是想伤害最想亲近的人,以求他们莫忘了自己。。
或许,或许……真是如此,可靳韦的心事又有谁能真正明白?亏得他还能遇见吕盈,才能懂他,这般宽容他。
月夕叹着气,捧着吕盈的脸,暖着她:“你心地良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是想着好的一面。小师兄应该好好的待你……”
吕盈道:“我只盼着,你和靳大哥,都能得偿心愿,欢欢喜喜的,才好。”
月夕柔声道:“你放心,小师兄再怎么样,我都会护着他。”
“嗯,”吕盈点头,却又反问道,“可你呢?月儿,你护住了那么多人,你护着我和靳大哥,护着小恪的爹爹,可谁来护着你?”
“我这么好看,又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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