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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井树言情小说合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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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阿居他们呢?」
「阿居说他要存钱,买张机票,他想带着他爸妈回浙江去。」
「浙江?为什么?」
「因为水姓源自浙江,那是他爸妈的故乡。」
「那皓廷呢?」
「皓廷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稳健的了,他一定会考上律师的,因为他的梦想是当睿华的卢比.拜洛。」
「卢比.拜洛?」
「妳想知道卢比.拜洛是谁的话,我可能要带妳去看MTV了。」
说完,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卢比.拜洛是一部电影里主角的名字,是一个律师。」
「喔……那……」她伸着右手食指,放在她的双唇间。「你真的会带我去看MTV吗?」
我听完她的问题后有些错愕,看了看她,「可能吧,大概吧。」
「你是个不勇敢的男孩子。」她说,用手指头点了我一下。
「勇敢?哪方面的勇敢呢?」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往前走着。
「啊,猫在叫了。」她停下脚步,往上看,似乎在倾听什么。
「猫在叫?对了,妳的马尔济斯。」
「我去看看牠是不是跑出来了,不然牠会把客厅当厕所的。」
她啪啪啪啪地跑上去,我继续在中庭里绕着圈圈,雨越下越大,挑高的中庭有雨水泼了进来,我走进中庭里的一个小凉亭躲雨。
我看着雨水一滴一滴地从亭檐上滴下来,在地上溅起晶莹的水花。
不知不觉地看得入神了,整个人像是呆了一样。
「先生,你一个人吗?」
没多久之后,有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是艾莉,她把猫带下来了。
我回头,她俏皮地看着我。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你被雨困住了?」
我知道她在玩着所谓的搭讪游戏,只是她的演技可能还要加强。
「是啊,早知道就不躲雨了,越躲下得越大。」
索性我也玩了起来,配合她的游戏。
「如果我跟你说,这场雨可能要三个小时才会停,你怎么办?」
我突然间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有发生过一样的事情一般。
我拚命地回想,拚命地回想,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妳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我说,这场雨可能要下三个小时才会停,你怎么办?」
倏地,我想起我曾经做过这个梦,在我高中的时候。
我开始笑,一直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充斥整个身体,似乎集结了一股力量要往外冲。
「妳姓中吗?小姐?」我问。
「什么意思?」她一头雾水的,皱着眉头。
「中央气象台啊。妳说三个小时就三个小时,哪那么准的?」
「那我们来赌一赌,三小时之后我再来找你,如果雨停了,我就亲你一下,如果雨还继续下着,你就要亲我的狗……」
我没等她说完,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
※原来妳早出现在我的梦里,早已经使我多年等待。
第五部分第5章(9)
回到高雄已经两个多月了,我继续埋首在准备律师考试的书堆里。
九月二十日的律师考试越来越近,我以为我会是紧张而且焦虑不安的。
但每当太阳缓缓地从天边降落,映红了西方的云朵,那黄橙橙的光斜斜划穿我的窗户,我总会想起过去的一些时光,然后一阵心暖,然后微笑。
那天的B。B。Q。很好玩,在雨后的傍晚,映着夕阳暖暖,橙光淡淡,四年大学生活最后的欢笑,一声一声地融化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
毕业三个礼拜之后,我陆陆续续收到他们的消息。
涓妮毕业之后回到她的家乡新竹,而且因为母亲大人强迫的关系,两个礼拜之内相亲了十次,却在一次帮爸爸开车去加油站加油时,遇见一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孩子。
男孩问她:「小姐,九二还是九五?」
她说:「九五,加满。」
男孩又问她:「小姐,加满一共一千零五十元,请问妳要什么赠品?」
她竟然说:「我要你的电话号码。」
他们两天之后就在一起了,感情好得不得了。
婉如则在台北找了一份会计工作,延续大学四年所学的专长,并且准备考会计师执照。
听说有一天她下班之后,在路上遇见高珏,他穿梭在等待红绿灯的车阵当中,发放着一些广告海报,当他递出海报给婉如时,竟然不知道这是他在一起两年的女朋友。
「因为我戴了口罩,所以他没在第一时间认出我。」婉如这么说。
我在想象着,如果婉如没有戴上口罩,高珏在第一时间就认出她的话,不知道两个人当下在马路中间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皓廷就不用说了,他选择留在台北,暂时跟睿华住在一起,律师考试我想他势在必得,如果他没有考上的话,那大概也没多少人有希望了。
「考上之后,我要先带睿华出国去玩一玩,然后回来把两年兵役还给国家,当我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我要把我剩下来的生命,通通都交给睿华。」
我不禁在电话里质疑他的坚定,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地确定?
他说:「这不需要什么确定,只要去爱就是了。」
至于阿居,我以为我最该担心的是他,但他总是有办法让所有人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计画,但当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人已经式u为什么呢?」一定有人会问,我慢慢地说给你们听吧。
有些人得病较早,有些人较晚,也有些人永远都不会得到。但不管是不是会得这种病,时间大都出现在大三,早一些的就是大三上,晚一些的就是大三下。
我们班算是灾情传得比较慢的,直到大三下学期,来上课的同学才明显地变少,教授上课的内容变得越来越像「师父」。
怎么说呢?因为师父大都会教徒弟一些绝招来以防万一,而这些绝招就算不是百战无敌,至少也能做到防守无漏洞。而法律系学生最直接且主要的出路就是国家考试,教授也知道学生除了参加考试没有他途(除非放弃法律之路),所以上课的内容开始教导一些解题「秘诀」,「实例演习」也越来越多,因为如果不教你「实例演习」,许多解题「秘诀」你就没办法清楚明白地了解。
这些其实多半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也有些鲜为人知的事情着实会让学生吓一大跳。
举个例子吧,法律系的学生大概都知道国际商务的重要性不亚于公司法或票据法,但就因为国家考试不列其为考项,所以几乎没有人要选国际商务课,有开国际商务课的教授只要上课时间一到,大部分都会拿着饲料去上课。
「为什么要拿饲料?」还有人傻傻地问。
「因为门可罗雀,没课上就养鸟啰。」
相对的,一些国家考试指定科目就铁定门门爆满,不只?_不断地去追工作进度时间表。
如果大学生是鸟,毕业后你就不再能自由地飞;如果大学生是豹,毕业后你就不再能自由地跑。
因为辽阔的大学平原已经被时间往后推,这一片五彩缤纷的景致已经在你的身后方,你只能偶尔回头望望,用回忆来品尝过去的酸与甜。
当然,这样的感叹对我来说还太早,因为我才刚离开了美丽的大学校园,社会里真正的考验,我都还没来得及接触。
最后,我知道你们都在等待着一个最重要的结局,那就是艾莉。
其实我跟她之间并没有我跟艺君之间那般复杂,在相较之下,我跟艾莉就显得简单多了。
前几天,也就是九月刚开始的时候。
艾莉一早拨了电话给我,要我在下午两点时到车站去接她,她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
那天下午,我很准时地到了车站,却没见她从车站里面走出来。
时针慢慢地前进,直到三点,我的心开始慌,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了意外。
我拨了她的电话,话筒那方传来火车正在行驶的声音,我问她在哪里,她说在回台北的路上。
「妳不是来了吗?为什么又要回去了?」
「我只是要告诉你重要的事,而且我已经说完了。」
「说完了?什么时候?」我一头雾水地说着。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到高雄的时候,我在哪个地方等你的吗?」
「记得,车站出口第三座公共电话前面。」
「嗯,聪明的你,一定会知道的,快去看看吧。」
她的语气很开心,说了再见之后就挂了电话。
我赶紧跑到第三座公共电话前面,但左看右看,我没有发现什么。
直到我转身,在电话的正对面发现一面广告墙,那广告已经屹立在车站前好久好久了,看了广告看板上的字,我突然想起艾莉第一次做早餐给我的那一天,我问她「什么才叫作咖啡」。
那是家咖啡馆的广告,广告看板上画了个女孩,坐在落地窗旁边看着窗外,窗外正有个男孩走近,笑容灿烂。
「只要是你陪我喝的咖啡,对我来说就是真正的咖啡。」
※很多事,重点不是事情本身,而是陪伴你完成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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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好久不见,你们好吗?
久违了,你们。
我写完《六弄咖啡馆》的那个晚上,台北正在下雨,墙上的温度计说气温是二十七度,时钟说时间是凌晨两点二十一分,我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把气吐出来,用键盘打下“全文完”的同时,跟过去完成了十一本书时的情况不一样,我竟然没有“我终于又写完一本书了”的兴奋感,心里反而有个声音对我说:“嘿!恭喜你终于完成了啊!距离上一本《寂寞之歌》已经三百天了,这间咖啡馆盖得太久了吧。”
我还记得二○○三年六月时,我开始筹划要在高雄开“橙色九月咖啡馆”,一直到它完全完工、开始营业也只花了不到六十天的时间(这当中不包括找店面的一年多),但这本《六弄咖啡馆》却让我盖了三百天才盖起来。
我想不出什么原因,明明我并没有太多的外务或是贪玩太多的时间,但这间咖啡馆就是花了我三百天。
为什么要写《六弄咖啡馆》?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的主要架构成形于一个天色阴暗、气温很低、又湿又冷的温泉度假村里的某个男汤,几个臭男人围在一起讲一些五四三言不及义的东西,白色的毛巾折了好几折之后摆在额头上当当日本人,嘴巴里三不五时就叼根香烟。
老甲烦恼自己的女朋友到现在还不想嫁给他;老乙说私房钱上星期被老婆从隔了好几隔的橱柜夹层中找到了,现在命苦得要死,劝老甲还是别结婚得好;老丙说他的小孩快上幼儿园了,负担加重真是烦恼。
听完他们的唠叨,于是我告诉他们一个故事。我一个朋友,他是我的同梯,我们一起进新兵训练中心,一起下同一个部队。他退伍后一直一个人生活,女朋友也有,家人也都还在,只是他比较独立,所以他坚持一个人到台中去工作。但他运气不好,到了一家不太正常的公司工作。这家公司在一栋商业大楼的九楼,那其实是一家诈骗公司,他一进去就挂主任头衔,却什么事都不需要做。公司里办公桌至少有五十张,来上班的却不到五个人,每张桌子都是空的,就算这位置有人坐,桌上也只不过是多摆了一具电话机。经理跟总经理每天都不知道在哪里,总机小姐也只会上网看在线购物。至于他这个主任该做什么工作呢?坦白说,他去上了五天班,五天里连一件事情都没做,连一通电话都没接到。
然后事情发生了,一天傍晚接近下班时间,一群恶霸冲进公司,扬言要找他的总经理,这时全公司只有他跟总机小姐在,他告诉那些恶霸,说不知道总经理在哪,对方从来没有进过公司,他连见都没见过。一旁的总机小姐则是吓得连话都不敢说。
恶霸把我朋友打了一顿之后,就把窗户打开,然后把我朋友从九楼丢下去。
对,你们没看错,他们把我朋友从九楼丢下去。
一年半之后,我接到了这个朋友的电话,大约有两年没有联络,他说他到台北来工作了,邀我一起喝杯咖啡。我以为他一直都过得还不错,但我没想到他曾遭遇这样的事。
“九楼?”我相信我的眼睛一定睁得很大,因为听他诉说这件事时,我真的非常非常地惊讶,一是惊讶他为什么这么倒霉,二是惊讶他为什么还活着。
“对,九楼。”他点点头,笑着说。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你确定你是人吧?”我还刻意摸一摸他,确定他是人。
“我当然是人。”他笑了一笑,“当时我掉在一辆大型的厢型车上,算是命大,也还好医院就在附近,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不然我还是活不了。”
他后来把情况说了一遍。他说那群恶霸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除了猜测总经理跟那群恶霸之间可能有利益纠纷之外,没有其他的方向可以猜测。而他接下来说的话真是让我难以消化,他说,从九楼掉到一楼的速度,他没办法去回想,他只记得他被丢出来之后,就直接栽到车顶上了,而因为他用尽所有力气绷紧自己的肌肉,加上某些身体危机反应的激素快速地分泌,在砸上厢型车顶的那一剎那间,他全身都破了
对,他全身都破了。身上大概有数十条撕裂伤,是身体里的力量撑破皮肤造成的。然后他卷起他长袖衬衫的袖子,让我看看他手上的好几条疤,说:“这样的疤,我背上有十几条,全身加起来有五十多条。”
他全身一共缝了七百多针,严重的脑震荡让他在医院里吐了三个星期,他全身有一半左右的肌腱是受伤的,必须经过复健才能回复肌理功能,他骨头断了几根他也忘了,内出血并发肾衰竭几乎要走他的小命。当这些难关都一一度过之后,他还得面对一种每天都要面对的痛苦:以一针两孔(一进必有一出)来算,全身一共超过一千五百个针孔,在他每天麻药退掉的时候,就像是有人拿刀在割伤口一样地痛。
“但是我活过来了。”他说,“对于人生,我的看法改变了很多。”
听完故事,老甲老乙老丙都安静了,他们的表情告诉我,我说了一个让他们感觉头皮发麻的故事,但我也同时告诉他们,他们其实已经很幸福,比起很多人来说。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六弄咖啡馆》这个故事的架构,在开车回家的路上,不停地建构起这个故事的样子,然后我花了三百天来写完它,一直到现在,我完成故事之后再来写这一篇序,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朋友可怕的遭遇会让我想写《六弄咖啡馆》。
痞子蔡在他的著作《孔雀森林》的自序里提到:“通常序都是写点感言或是关于内文的种种。”然后他调侃自己,说他的序都写得像小说。
这时我回头看看自己这篇序,写得像不像小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这根本就不像是《六弄咖啡馆》的序。
不过,我觉得没关系啦。我本来就是个写小说的家伙,所以我写什么东西都像小说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好啦,让你们等这么久才有新作品问世,真是不好意思啦。《寂寞之歌》之后真的好久不见你们了。久违啰,我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好好地享受《六弄咖啡馆》的咖啡香吧!
吴子云二○○七年夏初于台北
六弄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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