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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流年民国初年北方乡镇富人家宅院的情感生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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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死谓之贼。  蒋翰雉还要继续对儿子大谈关于小老婆的话题时,老太太回来了,于是老太爷就改口问起保和堂在北京天津保定的买卖现在怎么样?蒋万斋便将保和堂在北京天津保定等地的生意情况做了个简短的汇报,总之比起往年来收入平平,让人放心的是没出什么乱子。蒋翰雉最后用赞许的口吻对儿子说,在外经营买卖,用人是第一要紧事,人你还是选对了的,只是以往每年秋天都要去走一遭看看的,你得提前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  大老爷说,如果父亲大人没有特别的要求,孩儿打算到秋天去,八月十五之前,那时候暑气也过了。  蒋翰雉点头表示同意,于是这场不同寻常的谈话结束了。  蒋万斋在离开梨花苑之前,老太太又对如何保养大太太特别是她肚里的孩子耐心教导了一番,当然包括黑夜夫妻之间亲昵的事,只是说得委婉些。  在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大老爷蒋万斋果然对男女之事淡漠了许多,他甚至与大太太不再合盖一床被子,这让大太太很不安。后来大老爷发现在静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常想的是他的曾祖父如何讨了七个老婆的事,要是自己也讨七房甚至更多那会是什么情景?真要是那样丝红做第几房呢?蒋万斋很想在这个问题上听听老太太的意见,尽管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件急着要做的事。  蒋家老太太是一个性格爽快而又颇有主见的女人,年轻时与蒋翰雉一起打理蒋家的产业,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一切都摆弄得有条不紊。在这之前,蒋家女人是不参与管理的。蒋老太爷是朝廷赐了顶戴的人,远近威望可想而知,老来身体欠佳,早早就将家业交给大儿子蒋万斋打理,老太太也将蒋家内务的事移交给了大儿媳妇蒋周氏,接下来一心照料蒋老太爷的饮食起居,老太太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老太太不像蒋老太爷,身子骨算得上结实,平日里极少患病,偶有头痛脑热的煮一碗姜水,喝了蒙着被子睡一觉也就好了,这让使唤丫头杏花和其他人省了很多麻烦。老太太没有作威作福的习惯,这就让保和堂大院里的下人们日子过得随意了些。老太太的好声誉不仅在保和堂大院,在玉斗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是有传闻的。  让许多人没有想到的是,蒋家老太太在一个平平常常的早晨去世了,保和堂大院处于一片忙乱之中,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月,蒋家才平静下来。  老太太的去世使老太爷蒋翰雉倍受打击,本来就卧病在炕的蒋翰雉身子更加蜷缩在一起,半天时间难得动一下,饭食也进得极少,与他能走路的时候相比,更像个死虾米。大老爷蒋万斋于是又想到那个看相先生的话,但他不想知道老太太的生辰,也不想推算她的命相是火还是金,总之既然是上天注定了的,就由得去。重要的当然是活着的人,特别是大太太肚里的孩子。  按着大太太的意思,保和堂的内务交给二太太管理。大太太说,如今老太太已经去了,我又怀了孩子,很多事都不便,再说了,娶了人家来,本来就委屈,老二又是这副不争气的样子,知道的人说没有外待人家,不知道的人还说咱们把保和堂的家业霸占了呢,咱们又不是勾八,你说是不?  大老爷想了想同意了这个方案,于是在午饭以后,由大太太把这番话对二太太说了,那时二老爷已经吃过饭用笤帚杪儿剔着牙走了。二老爷极少跟大家一起吃午饭,如果睡醒了就吃,睡不醒就接着睡,蒋家已经接受了他这种生活方式,反正也不能指望他做任何事,就像养个白吃饭的人一样。  二太太推辞说,怕是弄不了,这么一大摊子,又没个机灵便,弄不好出了乱子怎么办?  
第三章(5)
大老爷说,有什么乱子好出?又不是做买卖,弄不好折了本儿,不外乎一些吃喝拉撒的事,说来好做,也算是帮我。  大太太赶紧跟着说,是呀,是呀,保和堂的产业都是大家有份的,你也该帮帮忙,老二是指望不得了。  二太太迟疑了一下就答应了,说,要是我弄不了,再交还给大太太,我先试试也行。  这么说妥了,大老爷就带二太太到账房,许老爷子大体上将保和堂的内部开销及各项支出给她做了交待。令大老爷意想不到的是,二太太记性极好,心又细,执管内务方面可能远远胜于大太太,于是大老爷就彻底放心了。  总之你须记住一点,勤俭持家,这就对了,大老爷说,后晌要高鹞子带你在各个伙房看看,还有作坊。  二太太说,这么点小事,让秀儿带我转转就行了。她没说其实前些时秀儿已经带她在大院子里转了一遍,那时是为了散心。  二太太接管保和堂内务的事很快传达到了保和堂上下所有人,最出乎意料的人当然还是二老爷,他伸长了细细的脖子瞪着一双浑黄的眼珠子问二太太,这么说保和堂的银票子你可以任意支配了?我的天,是这么回事吧?我这耳朵近来有些背,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二太太说,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大老爷和大太太就是那么跟我说的,要我掌管保和堂的内务,但有些事是要跟大老爷说的,比如有些开销。  二老爷很激动,说,他们这是良心发现了,你不要感恩戴德,保和堂的产业又不是蒋万斋一个人的,我蒋万秀也有份的,你也有份,知道吗?  二太太说,知道,大太太就是这么说的,管理保和堂的家务就是管理自己的家务。  二老爷说,这都是屁话,重要的是钱财,你懂不?只要掌握着钱财什么都好说,钥匙,他们给钥匙了没有?  给了,在这儿,二太太就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串钥匙,拿给二老爷看。  一根牛皮带子上拴着三把铜钥匙,每把钥匙都很小巧,大概只有一寸多一点,已经被手磨得十分光滑,透着十二分的神秘。  我的天!二老爷叫了一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根褚红色的小皮带子提起来抖了抖,三把钥匙互相碰撞,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听来十分悦耳。二老爷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二太太问,就这三把钥匙?  二太太说,就这三把,就给了我这三把,是大太太亲自从手腕上扒下来给我的。  二老爷摇摇头,说,保和堂这么大家当,难道只有这么三把小钥匙管着吗?  二太太说,我不知道,反正这三把钥匙一把管钱,一把管账,一把管物,物就是仓库,我还得学着记账。  二老爷说,放屁,仓库的锁子有这么小吗?  二太太说,仓库的钥匙一共有十几把,都是四五寸长的,怎么在身上带?都锁在一只小铁皮箱子里,先打开铁皮箱子再取仓库钥匙。  二老爷就全明白了,心里骂了一句,他娘的,倒也会想办法!二老爷一直不知道这个秘密,那么多大铜锁的钥匙怎么在大太太身上一刻不停地带着?原来只有这么三把小东西藏在袖子里,怪不得从没看见大太太带钥匙。  二太太从二老爷手里把那串钥匙接过来,又套回自己的手腕上,问二老爷,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保和堂的事你又不管,就知道押大宝。  二老爷不理二太太的话,只顾打自己的算盘,然后非常坦然地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你先给我取一百块银洋的银票,别的以后再拿。  二太太吓了一跳,问,你要一百块大洋干什么?  二老爷说,押宝,这下好了,我再也不当穷耍钱的了,以前我从来不跟家里要钱,就是要他们也不给。  我也不给!二太太突然变得很严肃,赌钱是无底洞,有多少也填不满,我当家你最好别去耍钱。  二老爷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瞪着眼珠子问二太太,你说什么?不让我去押宝,你是这么说的吧?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三章(6)
二太太说,是,你要还像以前那样,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我可不会多给你一分钱,以前多少零花钱,以后还是。  二老爷就蔫了,耷拉着脑袋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二太太问。  你不是我老婆了!二老爷说完扭头就走了。  内心多少有些歉疚的二太太不明白,二老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是你的老婆是谁的老婆?然后她突然想到了身强力壮的牛旺,她被自己这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  二太太再次见到牛旺是在半个月以后的一个傍晚,这时六月已经过完了,天气异常炎热。吃了晚饭,身上觉得燥热,二太太就喊了秀儿要到外面去走走。刚出了大门,就碰到牛旺骑了大青骡子从外面回来,脸上红扑扑的。  牛旺紧着从骡背上下来,给二太太弯腰行礼,说,跟着骡帮赶脚,两天前从紫荆关走的,骡驮子走得慢,晌午又耽搁了一阵。  二太太不敢看牛旺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只盯着他健壮的胸脯说,赶快回去吃饭歇着吧。  牛旺嗯了一声,拉着骡子就走,但眼睛却盯着秀儿。秀儿就笑,跟吃了蜜蘸糕似的,满脸都透着甜。  二太太心里就咯噔一下,感到很不是滋味。二太太立刻敏感起来,想秀儿这丫头片子是不是看上了牛旺呢?或者牛旺早已对秀儿有意?这肯定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牛旺怎么会看上秀儿?这个连屁股都没发起来的丫头片子,她怎么能跟我比呢?牛旺就这么没出息吗?  二太太!二太太!秀儿摇着二太太的胳膊喊她,就把她的思路打断了。二太太回过神来就觉得难为情,知道是自己走神,把事想邪了,秀儿只是个使唤丫头,她怎么会背着主人有这种事呢?  二太太,你没事吧?秀儿想起上次二太太晕倒了的事。  二太太笑笑说,没事,我想起来灶上的厨子该不会回家去,要是那样牛旺怎么吃饭呢?  秀儿说,这不用二太太操心,骡帮又不是光他一个人,他只是先回来了,后面的驮子马上就到了,再说厨子知道今儿骡帮回来。  二太太说,那就好。这样一来,在街上转转的兴致已经没有了,何况天已经黑下来了。  回去吧,二太太说。  二太太在这天晚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搬了一只小凳坐在桃树下乘凉,心里仍然想着牛旺的事,最后她竟荒唐地想到给他缝一件白布汗衫子,这念头让她兴奋了好一阵子。  二太太想给牛旺做一件汗衫的计划很快得到了落实,原因是七月初三开始下起雨来。这时玉米棒子刚刚在地里抽穗打包,早的已经吐出红花线来了。在这样的天气里,保和堂的长工们只能呆在长工房里闲得无聊,围着上年纪的人听笑话,或者讲些神鬼之类的故事。保和堂的女人们就聚在一起做针钱,一边讲些婚嫁生孩子之类的事。二太太那天给各伙房支拨了柴米油盐,然后从库房里扯了几尺白粗布,想着牛旺的身板儿,试着裁了一件汗衫子。  秀儿问二太太,给二老爷做吗?让我来缝吧。  二太太说,还是我自己做吧,闲着也没事。她怕秀儿一看那尺寸,就露馅儿了,骨瘦如柴的二老爷肯定不能穿这样肥大的汗衫子。  秀儿无事可做,在二太太身边磨蹭了一阵,最后回东厢房去了。外面的雨时小时大,秀儿在这种天气很想睡觉。  二太太缝那件白布汗衫的时候,二老爷看见了,问她,给我缝的吗?怎么这么肥大?  二太太想了想说,不是,你哪穿得了这么肥大的,再说这样的汗衫子你也不穿呐。二太太的神态很坦然。  那给谁缝的?二老爷问。  二太太说,护院房的牛旺,他的汗衫子破了。  二老爷说,他妈不会给他缝吗?或是他老婆,保和堂一年给他们开的工钱比我的多,还用得着你给他缝?  二太太说,牛旺妈老了,眼花看不见,他还没有老婆,又没有姐妹,他的衣裳都是保和堂找人给他做,扣他的工钱。   
第三章(7)
二老爷就不说什么了,他基本上不知道那个护院房的牛旺是个什么样子,当然也不想二太太会跟一个下人有什么特殊关系,护院房的人只比长工地位高,但也是下人,他们甚至不如保和堂作坊里的师傅和厨子,护院房的人只有高鹞子地位高。  在保和堂大院,长工房带工的老佟,护院房的高鹞子,作坊里的王师傅覃师傅和药房的穆先生,以及账房的许老爷子和几个店铺的掌柜,这些人的地位理所当然的要比其他人高,每年的年三十是可以和东家一起吃年夜饭的。  民国六年的这场大雨不停地下了二十天,最后是瓢泼如注,雨柱击打在瓦片上劈啪作响,仿佛瓦碎了一般,四处一片白烟,只听得雨水拍击地表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响声,偶有树木折裂的声音。大西河的轰鸣声惊天动地,让所有人胆战心惊。玉斗人都知道发大水了!●注:涞水县志载:民国六年七月二十三日至八月十八日,连降大雨,拒马河水陡涨,山洪暴发,房屋、树木、人、畜随流而下,全县伤亡损失惨重,无数可考。大西河是拒马河重要支流●雪  几十年以后,玉斗人的父辈们在闲来之时给儿孙们讲述这场大水的时候,仍然会对那天夜里发生的灾难胆战心惊。那天夜里很黑,已经下了二十多天雨的黑夜,一阵紧似一阵的锣声在玉斗的大街上响着,雨声小些的时候,许多人都听到了。赶紧跑哇,大西河已经从王八湾上漫过来了,镇西边的人家都冲着跑了!赶快跑吧,到山上去!筛锣的人嘶哑着嗓子喊。于是,整个玉斗在黑夜的风雨中乱成了一团,没有灯笼火把,只听到一片哭爹叫娘之声,一直持续到天亮。  雨终于停了,发了疯癫的大西河冲走了玉斗镇西边的几十户人家,依然撕天毁地般地咆哮,但是河水已在王八湾前改了道,从西边拉了一条河槽,河水如脱缰野马呼啸而去,玉斗的街道上到处是洪水泡过的淤渣沫子和死猪烂狗。夜里洪水确实漫过了王八湾,在镇西边淤了一条埂,要是没有王八湾,玉斗当然就不存在了,即使有人敲着锣喊也是逃不出去的。  玉斗很多人都站在那条被河水淤起的砾石埂上,看着下面漂漂滚滚的大西河,河里有房上的檩条大柁,有死羊死猪,还有箱笼和死尸,让人惨不忍睹。有许多人用长杆绑了钩子从河里勾东西,水流不是太急的地方,有好水性的人竟脱了光屁股下河去捞。  保和堂的人夜里没有跑,也许自信保和堂大院的高墙大宅固若金汤,或者干脆是听天由命,总之连长工们都睡在屋里没有动,只有护院房的人在大墙内四处走动,一直到天亮大雨停了,保和堂的人才知道镇西遭了大祸。  大老爷带着高鹞子已经到镇西看水去了。  秀儿跟二太太说,我们也去看水。  二太太说,行,让牛旺陪我们去。二太太本来想在怀里揣上那件缝好的白粗布汗衫,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机会给牛旺,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又何必在这样的时候找机会呢,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他。  二太太和秀儿喊了牛旺就往镇西走,到了大西河岸上,就看到有些男人在光着屁股从水里往河岸上捞东西,二太太和秀儿就羞了,不敢站到前面去,却又好奇,心里急着看,后来看见也有许多妇人站在河岸上对光屁股男人视若无睹,也就站到前面来看。  二太太被眼前咆哮翻卷的河水吓得心惊肉跳,原来竟是这般惊天动地,直到看见越来越多的人脱了光屁股跳进水里去抢着捞东西,才觉得这水也许并不那么可怕。  每当一件东西从水流中漂到河边来的时候,都会引起岸上人的喊叫,就有人奋不顾身地跳进去捞上来,这东西就归他所有了,这叫捞浮财。也有人腰里拴了绳子让岸上的人拽住,然后下河去捞。当然,在水流急的地方,即使再有值钱的东西冲下来也无人敢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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