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夜合花-第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作为第三者,段思绮亲眼目睹了最残酷的一幕——一个不该枉死的生命提前终结。刹那间她惊呆了,中邪般定在哪里。叫不出声,也喊不了话。怀里的书掉了一地,发出重重一记闷响。男子听到后方有声音,猛然转身手枪怒向来人。段思绮无法看清他的脸,并不是因为光线昏暗,而是他那副架在鼻梁上的黑色墨镜。阴冷的黑色,一如他手中的枪。
‘啪——’枪响了。段思绮整个人也栽了下去。
有那么一秒,她曾离死亡如此之近。尽管如今她正平安端坐在巡捕房内,却仍然无法相信,她已与死神擦肩而过。
她摸了摸额头,伤口仍是阵阵发疼,那是她晕倒时磕破的而非那一枪。现在她作为唯一出现在凶案现场的嫌疑人,不得不接受巡捕亢长的盘问。可巧负责审讯她的巡捕,正是上次给她和母亲作笔录的萧云成。萧云成整理前面记录的笔录,重新再问:“你开始说是因为迷路才会无意撞到死者被害的是吗?”
“嗯,嗯。”段思绮忙不迭点头,身子不受控的发抖。“因为我不熟路就乱走,没想到居然会看到杀人的场面。”
“你还听见死者唤凶手叫天蟾?”
“是的,好像是这名字。后来他没说完就被那个人用枪打死了。”
“那你只看见凶手戴副墨镜,再没有其他特征了?”
“没有了……”她努力回想,终是茫然的摇摇头。脑海里所能记住的,仅剩那副令她胆寒的黑墨镜,别的就再也回忆不起。萧云成紧紧盯着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不曾放过,“那么凶手是听见你的书掉在地上之后,才发现你的。是吗?”段思绮木讷点点头。
忽然萧云成语气一沉,充满质问的意味:“可是从现场看来,只有你一个人的足迹和逗留过的证据。那些你所说的洋火,朝你开过的弹壳都没有发现。而且按你的说法应该躺在距离死者只有一米的范围。虽然很有可能是凶手将你拖到死者附近,又将犯罪证据都销毁了。但从目前这些证据来说,你还是有一定嫌疑的。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像在同她商量。“如果有人给你作保,倒是可以平安无事。”
“作保?”段思绮不懂。
“就是让你的家人或朋友交纳一笔保释金。这样你可以暂时先回家,有需要对证的时候再传你回巡捕房。”
这么一说,思绮身子倒不抖了。先前的余悸竟无形被一个钱字冲淡。如今她已被洗劫一空,除了包衣服和书籍,哪里还有多余的钱交纳保释金?况且,她还不敢惊动母亲,家里现在也艰难。思来想去,只好拉下脸皮找薛云烬帮忙。“巡捕大哥,这里可以打电话吗?我想找人替我作保。”
“可以。你把他的电话给我。”段思绮翻出装衣服的包袱,找出那张略有褶皱的名片递了过去。萧云成瞧了一眼,皱了皱眉:“薛云烬?”
“嗯。他是在市政府工作的。”
“好,你等会。”萧云成派另外一个人看着她,自己起身去话务处联系作保人。
不多时,薛云烬来了。与往常杜家见惯的那个吊儿郎当的云少爷不同,现在的他显出有别以往的成熟。第一次见他规规矩矩穿着西装,反衬得人格外英挺洒脱,神采飞扬。在他几番交涉下,段思绮的保释金终于免除。再三对那些巡捕道谢,他便带她离开。
先头思绮一直不晓得怎么开口,欠他这么大的人情,都不知如何偿还。酝酿了半天,才想好谢词。“云少爷……”她一张嘴,薛云烬立即打断她。“别少爷前少爷后的,直接喊我名字就可以了。”“怎样都好,今天我必须好好道一句谢!”段思绮转到他面前,感激的一鞠躬。“以前,我总觉得你是个很不正经的人,时常在心底偷偷骂你。可是今天,你却能为了一个曾经的下人特意跑这一趟。想必在警察厅里,你也背负了不少的人情。我清楚,千金都易还,唯独欠下人情是最难偿还的!我虽不知道可以为你做些什么,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报答你。但我一定会时刻记得,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也不枉你为我走了这一遭!”再抬头时,她两眼泛满泪光,哽结难言。
薛云烬静默的望着她,并不打算劝阻。毕竟人情债是世间最昂贵的一笔债务。有的人,甚至得用生命去偿清。他虽不需要报答,但记住了她的话。
“走吧。”他随手拿过她的包袱和书本,仿若并不曾听到这番肺腑之言。越是如此,段思绮就愈愧疚。一路上谁都没开口,只静静的走着。
临近凌晨,各城区已经封锁不许人随意出入。凑巧薛云烬的公寓离警察厅不远,便主动提议让段思绮暂住一晚再做打算。她起先百般推托,但想来也确实无处可去,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然而走到门口,又不敢动了。
“我还是不去了。免得小九姑娘不高兴。”一路上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和小九姑娘碰面,绝不仅仅是尴尬了。薛云烬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她不住在这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回应一个与他无关的问题。门一开,便自顾进去。隔着门板叫唤:“你还不进来?等着当门神啊。”
段思绮犹豫的向里张望,确定屋内并无小九姑娘的影子,这才挪开步子。只是没想到他的家朴素得不像是个少爷居住的。空荡荡的四面墙壁,一样装饰品都没有,就连天花板都只用普通的吊灯。她惴惴不安的走到沙发旁边,才留意到沙发也是旧的。这样简陋的布置,也难怪小九姑娘不住进来。
“坐吧,随意点。”薛云烬指向沙发,示意她坐下。回身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递给她一杯。段思绮捧起热水,搁在唇边吹冷。氤氲的水雾渐渐濡湿了她的睫毛,仿佛挂着泪的两扇翅膀,扑闪扑闪,很是有趣。薛云烬无意瞧了会儿,随即收回目光,问起事情的始末。由于思绮报以感激的心态,所以也就开诚布公,将几天来所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了他,甚至被赶出杜府的缘由也丝毫不隐瞒。薛云烬安静的听着,犹如老僧入定。待到思绮都说完了,他还在沉思。
墙边的座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在这片死寂当中,俨然成为最刺耳的噪音。倒也勾起段思绮对那一幕的恐惧。她双手牢牢握紧茶杯,才发觉水早已变凉。扭头望向身后,见一扇窗帘被风吹得像金鱼攒劲吹出的水泡,不停涨大……泡骤然一破,鼓得老高的窗帘也干瘪的回落到原处,映出几道框纹。无意识的打了个寒战,她自言自语起来:“真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会没杀我……”按常理,她铁定是应被灭口的。可现在她还好端端的活着。
薛云烬完全赞成她所言:“我也这么认为。不过我想人家嫌你浪费子弹的可能性居多。”他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段思绮知他爱贫嘴,也就不往心里去。
此时客厅的座钟连敲了三下,已经到了凌晨。薛云烬疲惫的站起身:“好了,时候都不早了。你在我房里将就一晚,客厅就归我包了。”他抱好段思绮的东西,领她去自己卧室。同客厅一样,他的卧室摆设也相当简单。唯一就是个大书架占点地方,才不致太空荡。夜里,段思绮怎么都睡不着。毕竟第一次在男人家里借宿,心里总不踏实。一晃到四五点光景才算阖了眼。习惯性在六点醒来才恍悟,原来她已不在杜府。
薛云烬从市政府告假回来,已经是临近中午。段思绮因为半夜失眠的缘故,睡到此时才醒。胡乱梳洗一番,便跟着他出门。她本意是直接回家,最后却被薛云烬请到老字号的‘小顺喜’酒楼用午饭。由于正中午,酒楼生意特别旺,只剩靠门口的一张桌子。未免其他客人共席,薛云烬包下全部座位,又作主点了几样招牌菜和一些出名的糕点。
虽然她从没在这里吃过饭,但在三年前她来过。那时母亲让她出来讨要一些酒楼里不要的剩饭,好拿回家浸水晾干后当作口粮。结果才进门就被人当场轰出来。只有一个大哥哥没有嘲笑过她。那位穿着黑色学生制服,一脸英气的大哥哥弯下腰安抚她,笑容格外温暖。
“小姑娘,剩饭剩菜你要来做什么?馊饭吃了会坏肚子的。”后来,他就让‘小顺喜’掌柜给她盛了满满一盆大米。其实真正令她感动的并非获得了食物,而是这份平等的尊重。
“这里的清蒸武昌鱼,碧玉粉丝鸡汤,油焖对虾最是出名,你一定得试下。我还另叫了些白玉桂花糕,龙须酥。你要觉得好吃,再叫些带走就是。”薛云烬细心的向她推荐菜式,一边不忘催促伙计快些上。段思绮心里很感激,但不愿受他太多人情,婉转回绝:“你不用这么客套,随便点些就好了。我们就两张嘴,哪里吃得下那么多。何况我又不是牛投胎,没有八个胃去装呢。”
薛云烬抽好筷子往她手上一搁,笑起来:“我又不养牛,只想养瘦得可怜的人。既来之则安之,你只管带嘴吃,万一不够钱我留下抵债便是。”她忍俊不禁笑起来,只好接过筷子,“云少……”一时改不了口,喊出才知道错。瞥见薛云烬似笑非笑的摇头,她忙换称呼:“你每次讲的话都令人哭笑不得。这样一来,我更还不清你的人情了。”“那就继续存我这里,每日可得算利息。”他泯了口菊花茶,将刚端上来的红油猪肚丝摆到段思绮手边,夹了一块放她碗中。她忙道谢,将菜又推到靠近他的位置。他不再推让,反提起另件事。
“下午你准备回家?”
“嗯。总不能老麻烦你。如果没遇到那事,我还打算随便找个住处,寻个新差事再回家。现在是不能了。”
“如果我说现在有个裁缝店招工,你愿意去吗?”
“有的话我肯定去!”不假思索,她立刻回答他。“那就先吃饭。”菜一上齐,他偏扫兴的将话题就此搁浅,动手先吃起来。段思绮白欢喜了一场,料想他又在逗她,便不再胡思乱想。
“杨掌柜,昨日跟你订的点心准备好了没有?我家少爷不得空,差我来取。”“哟……王管事来了!稍坐稍坐。康少爷也是的,这回国才几日啊,就这般繁忙。”杨掌柜一脸笑的应付王管事,又忙命人取糕点。“今天中午刚做好的。我想着你可能要来,便先包好了。对了,听说一些学生闹事被抓去警察厅,幸得康少爷出手相助才解决的呢。虽说康少爷学业未完,可眼下和康司令年轻时一样有才干呢。”
王管事听到人夸赞自己少爷,自然眉开眼笑,跟着闲侃几句:“那些学生很多是少爷以前高中同学。少爷从英国留学回来听说他们有难,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年轻人,多讲个义气。”“可不是这话。”杨掌柜附和的点头。另边伙计将糕点取来,王管事付好钱也就告辞了。
段思绮一直听完他们的对话,并非有意偷听,只因为‘康少爷’。难怪那天在警察厅看见的青年好生面熟,原来他真是三年前送了她一盆米的大哥哥!当年她曾听过杨掌柜唤他叫康少爷。想必是他无疑了!薛云烬见她楞在那儿饭都不吃了,忙问原因。思绮便兴奋的将始末告知于他。薛云烬静静听着,不时给她碗里挟菜,自己反倒吃得更少了。
下午,薛云烬真的带她去裁缝店见工。因为老板和他相熟,便答应让思绮试一个月。可店里还在整修,要过两日才开张。段思绮只好听从薛云烬的安排,暂时在他家再住两日。现在工作已有着落,往昔的阴霾一扫而光,她绕到薛云烬面前想郑重道一声谢,怎知他忽然道出杜少爷明日迎娶丁小姐的喜事。兴高采烈的神色陡然间僵硬,整个人也呆滞原地,石化一般。不知是谁霸道的将手伸进她的心房,狠狠拧了一把。
“如果你还没死心,还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他淡淡的问她,以为她还有所不甘。除了苦笑着摇头,她已无可奈何。不会去,她绝不会去。
第二日她果真没去,守在云少爷房里听了一上午留声机。黑胶片在轨道中规规矩矩的旋转着,指针划出无数圈年轮般的圆,一圈一圈。不知何故,歌声中似乎总掺夹着一丝丝‘沙沙’声,仿佛猫儿孱弱的轻喃,又似失意女子偷偷咽泣。听得倦了,段思绮抱出一直未敢碰的书籍,只因为是他送的。
‘柳锁莺魂,花翻蝶梦,自知愁染潘郎。轻衫未揽,犹将泪点偷藏。念前事,怯流光,早春窥、酥雨池塘。向锁凝里,梅开半面,情满徐妆。
风丝一寸柔肠,曾在歌边惹恨,烛底萦香。芳机瑞锦,如何未织鸳鸯?人扶醉,月依墙,是当初、谁敢疏狂!把闲言语,花房夜久,各自思量。’
这是史达祖的《夜合花》。讲述未能对心爱之人表白,只能将情意暗藏心中,最终错过。段思绮初学这诗时,还嫌诗中人不坦率而错失良缘。她已是此中人,所以希望其他人比自己勇敢。然而今天看完后,竟苦涩得想要哭出来。皆因这首诗是抄在一片干枯的枫叶上,被人有意夹在书里。
如果她无意将书遗失,如果她无暇去翻阅,那么这份秘密是否将长存于此?最终,他仍是不肯痛快的交付一个答案给自己,何谈于她?事已至此,一片枫叶又能代表什么?无非证实曾经有过的萌动恰似这片焦枯的落叶。残败不堪。
段思绮倏地弹起身,跑到留声机旁,将曙红的枫叶搁在胶片一角。这片树叶让她坐立不安,所以她得用一曲曲的喧嚣去摧毁它。也只有假借他人之手,她才能心安理得。目睹着枫叶一点点移近唱针,转瞬就要被尖细的针头刺碎,她的泪也隐忍不下。哪怕掐破了手心,泪还是会流,心还是会伤。
唱针感触到胶片上有异物立刻不规则的抖跳起来,一抖一抖,音符也被迫定格在某一处;原本柔美的女声顷刻变成嘶哑的鬼嚎,往往复复控诉着生死之悲。蓦然间段思绮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她懊恼的撇开唱针停下了音乐。可此时胶片上仅剩的,唯有星星点点的碎沫;犹如脂粉盒无意打翻抛洒了一撮胭脂,晕染出眼下这斑斑殷红。
晚了,枫叶不再了。它的消失意味着他唯一的表白,从此烟消云散。终于她得承认,她不甘心——一万个不甘心!沾着满手枫叶的碎片,她不顾一切跑了出去,追寻她要的答案……
※※※※
到了晌午,杜府正门又围了几层凑热闹的百姓。这些人一听闻杜府二少爷今日娶亲,早早的就来贺喜,无非是图个吉利混点打嘴的吃。杜老爷很是慷慨,除了宴请商界名流和一些有交情的政府官员外,对于不相熟的左邻右舍也在偏院大摆了几桌。至于一些纯粹沾喜气的路人,则赏些食物小玩意之类的。
头先府里见围观的多了,就差几个小丫头捧着一大果盘的瓜子、花生及麦芽糖往人堆里撒。小孩子等了这么久就是盼着有喜糖,一见有吃的都跑了过去。有些结了婚的嫂子们也一哄而上,争着抢东西玩,旁边几个姑娘家远远干看。运气好的,还能从中拣几个混在杂果里的铜板。一些个大老爷们乐坏了,瞧婆娘和孩子争得‘头破血流’,个个靠墙角边捧腹大笑。如此浓浓的喜庆之下,杜怀融却像个失了魂的傀儡,冷冷候在门口,等待着他一辈子的新娘。
薛云烬陪杜老爷应酬完一些宾客,抽身到门口看动静。一个丫头经过他身边,不知何故竟然偷偷垂着头笑。他发觉了,大大方方的回敬她一脸笑意。羞得丫鬟头压得更低了。他伸过手,从她端着的果盘里挑了块喜糖丢进嘴里。重扬起脸,走到门口。
人还未到,隔老远他就瞄见新郎倌愁容满面,郁郁寡欢的呆立在门口。任凭身边的男傧相说得口沫横飞,眉飞色舞,他仍是面无表情,不作任何回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