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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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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最后的一场雨,或许埋葬的远不止一个季节,一段曾经。那些淅淅沥沥的雨水,也让等待变得异常亢长而寒冷。杜怀壁望了一眼壁 钟,已经是夜间八点。从下午等到现在,烛台对面的那张座位,依旧空着。开始她还以为是佣人交代不清楚,没有告诉少霆自己在旋宫等他。拨了几通电话过去,才知他根本没有回家。但怕他万一找来,她就这么一直等到现在。服务生再次上来续水,她盖住了杯,让人推来蛋糕。早已等候多时的奶油蛋糕,终于登场。没有热闹地庆生会,杜怀壁默默插上一圈黄色蜡烛,点燃其中一根,自己吹熄。然后拿起叉子一口一口将蛋糕挖进嘴里,慢慢咽下去。舌尖蓦然触及一股咸味,让她重新抬起了头。她望向垂手一旁的服务生,指责道:“这蛋糕是怎么做的?怎么只有咸味?”

服务生一愣,随即埋下头,“对不起小姐,混着眼泪的食物,是吃不出其它滋味的。”

杜怀璧下意识一摸脸,不禁失笑:“抱歉,实在不好意思。”原来这剂调味料,是她的泪。眼泪,又怎么会甜。

可是康少霆啊,我还是要感谢你。

因为你让我知道蛋糕,不只有甜味。它也可以,是咸地。

康少霆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听吴妈说怀璧昨天下午在旋宫等到晚上才回来,他才想到昨天是她的生日,怪不得让他早些回。可眼下又没有礼物补上,只得先回房抚慰她一番。不想才进门,就见她立在窗边,明知道他回来也故作不知。他拥过去,一再赔礼,谎称昨晚跟旧同僚饯行,所以耽搁了。杜怀璧也不理论,冷着脸弹开身,唤小惠进房把她夜里收拾好地行李拿到车上,她回头看着一头雾水的康少霆,说: “二妈病了,我要回娘家住段时日。”“那我陪你去一趟。”康少霆跟过去,不想她一拦,“不用了,你事情这么忙,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操 心。我回去会带你问候一声的。”

康少霆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便答应了。杜怀璧顿觉心里泛酸,等到现在,无非是想有他陪,可结果还是她一个人收场。女人的口是心 非,男人总以为是真话。同为女人,康夫人就明白得多。她乍见杜怀璧下了楼,忙唤到跟前,笑着说:“怀璧,吃点东西吧。等会我陪你一起去。亲家身子不好,我也该去探望一下。”“妈,您身上也不大安康,还是别奔波地好。”杜怀璧即便有再大地委屈,在婆婆面前还是一脸笑意。康夫人正是喜欢她识大体,所以将自己陪嫁的一对红玉手镯,送给了她。杜怀璧万般推却,知道这玉镯子是婆婆很喜爱的,奈何康夫人执意拉住她地手,硬是将镯子套了上去,羡慕的咂嘴:“哎,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我这老妈妈的手,不配这光润的东西,保养得再 好,年龄始终摆在这里,跟你一比就相形见拙。你要再推却,我可不高兴了。”

杜怀璧含笑的点头,婆婆的疼爱是她在康家的另一股支持,所以无论她和少霆有多不愉快,都不能在婆婆面前表露出来。她摸着镯子,忽然听到婆婆长叹一声,“看着这镯子,一下就想到以前的旧事。那时候你公公到处打战,家里全靠我一个人料理,连少霆出生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有一回土匪作乱,幸亏我发现及时,抱着少霆躲在水缸里,才躲过一劫。后来好容易过上点安稳的日子,不想你公公领了个女人回来,还怀有身孕。所以说咱们女人,一生都在为男人操心,受尽委屈。但无论怎么变都好,首先得把自己的位置坐稳了,才能图其他。”康夫人看杜怀璧听得入神,笑道:“这都是我老人家一时的闲话,别把你听闷 了。”杜怀璧极不是滋味,只得尴尬的摇头:“我只是想不到爸年轻 时,也让您这么费神。后来,那个女人和孩子怎么样了?”

“谁管这些。”康夫人很干脆的回答,声音平静得毫无情绪。杜怀璧不禁发怵,在康夫人脸上看不出一丝怨恨的影子,哪怕丁点对于那个女人的憎恶都没有,她只是像往常一般边看报纸,边品茶。

用过早饭,康夫人让杜怀璧先上车,又命人叫过康少霆,悄声嘱咐他:“你父亲昨晚受了风寒,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你最好别惹他不自在。外面怎么折腾都行,别为些来历不明的女人把家里闹得不安生。有个少 就够了,你就别跟着搀合!这才新婚多久,真是不像话!”康少霆闻言只得点头,已知母亲肯定是问过王副官,自己无从狡辩。

他回身去看父亲,说了些近日发生的要事。或许因为病着,父亲不似以往那般热衷政事,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直到听他说上面要求加大剿共匪的力度,父亲才开了口:“东北都要全境沦陷了,还只顾窝里斗。只要他们不在咱们眼皮底下闹出大事,睁眼闭眼便算。倘若武汉又出几件日本商人被谋害的,你也只管不理。那些都不是好东西,全是鬼子的眼线。死一个,少一个!”

“我哪里会不知道,您就好生养病吧。”康少霆复加宽慰,便退了出去。正准备回军部,却接到王副官的一通电话,这才知道在他离开东大院后,颜开晨竟遭人绑架。而干下这等事的,唯有小金堂。

薛云烬儿时番外(上)

薛云烬最后一次见到母亲。飘着雪的季节,母亲决绝 缩进男人的车里扬长而去。当时年幼的他手掌小得可笑,即便嚎啕大哭也无法抓牢母亲的衣角。在他还不懂从字面理解何谓遗弃,他便被母亲丢在了这间孤儿院。

他望着渐渐关闭的大门,拼命哭喊,打闹不休,最终被神情冷峻的院长一把抱住。这个中年男人的臂弯强壮有力,夹得他快透不过气。那张永远都不曾舒展过眉头的丑陋脸孔,让人无法亲近,充满了威胁: “你现在最好老实一些,这样会少吃点苦!”。院长松开手,将薛云烬丢进内屋。里面有十来个和薛云烬一般年纪的男孩子,看见他瘦小而孱弱的模样,孩子们皱起了眉,随即偏过脸去。有个叫小杜的男孩子是这里的‘头头’,他因为不满自己的床位让给这个只知道哭的小毛孩,在半夜把好容易睡着的薛云烬,从暖和的被窝里拽出来,劈头给了他两耳光。 

“哭哭哭!就知道哭!从白天哭到现在,看着就让人讨厌!不准 哭!”小杜畏惧被外面的人发现,凶狠的用手掌捂住他的嘴。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抽泣,火气更重了。周围的小伙伴们从被窝里探出小脑瓜,虽然觉得这个新同伴挺可怜,却没人敢劝阻小杜。这促使小杜的气焰更加嚣张,他蛮横的将薛云烬踹下床,用棍子命令他:“你要敢再哭一下,我就揍死你!到了孤儿院就得听我的!否则我就揍死你!”小杜钻进薛云烬的被窝,重新夺回自己的床位。刚躺下,他又爬起来,再次用棍子指住:“你要明天敢告状,我也要揍死你!”说完,把棍子放在一旁,呼呼大睡。

薛云烬战战兢兢的走到柜子边,将整个身子蜷缩在空隙中,以此抵消部分寒气。只是在隆冬的夜晚,这样毫无用处。他搓着手脚,牙齿止不住的抖动,本来红肿的面颊此时也好像没有知觉,仿佛一层死皮,任谁掐捏都没有反应。所以当院长一个闷棍打来,他都不觉痛楚,只是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觉已是第二天清晨。再等他发热的头脑真正清醒过来,却是第三天的晚上。他这一病,小杜也被院长揍得鼻青脸肿,脸上的淤痕过了一周才消退。受到警告,小杜再也没有背地打他,可与此同时,小伙伴们也开始孤立他,全然忽略他的存在。

每当这时,薛云烬都会自觉的坐回门槛,托着脑瓜,畅想着高高红墙外的世界。有时他会想起父亲,也会想到抛弃自己的母亲,想起十二年里所拥有的全部回忆。在日复一日的翘首以待中,他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也不再像初来时只懂得哭鼻子,因为这样永远不能长大。没人会喜欢,爱哭的小孩。

直到有一天,薛云烬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连微笑都不被允许。

请君入瓮(下)

少霆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听吴妈说怀璧昨天下 到晚上才回来,他才想到昨天是她的生日,怪不得让他早些回。可眼下又没有礼物补上,只得先回房抚慰她一番。不想才进门,就见她立在窗边,明知道他回来也故作不知。他拥过去,一再赔礼,谎称昨晚跟旧同僚饯行,所以耽搁了。杜怀璧也不理论,冷着脸弹开身,唤小惠进房把她夜里收拾好的行李拿到车上,她回头看着一头雾水的康少霆,说: “二妈病了,我要回娘家住段时日。”“那我陪你去一趟。”康少霆跟过去,不想她一拦,“不用了,你事情这么忙,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操 心。我回去会带你问候一声的。”

康少霆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便答应了。杜怀璧顿觉心里泛酸,等到现在,无非是想有他陪,可结果还是她一个人收场。女人的口是心 非,男人总以为是真话。同为女人,康夫人就明白得多。她乍见杜怀璧下了楼,忙唤到跟前,笑着说:“怀璧,吃点东西吧。等会我陪你一起去。亲家身子不好,我也该去探望一下。”“妈,您身上也不大安康,还是别奔波的好。”杜怀璧即便有再大的委屈,在婆婆面前还是一脸笑意。康夫人正是喜欢她识大体,所以将自己陪嫁的一对红玉手镯,送给了她。杜怀璧万般推却,知道这玉镯子是婆婆很喜爱的,奈何康夫人执意拉住她的手,硬是将镯子套了上去,羡慕的咂嘴:“哎。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戴着好看。我这老妈妈地手。不配这光润地东西,保养得再 好,年龄始终摆在这里,跟你一比就相形见拙。你要再推却,我可不高兴了。”

杜怀璧含笑的点头,婆婆的疼爱是她在康家的另一股支持,所以无论她和少霆有多不愉快,都不能在婆婆面前表露出来。她摸着镯子,忽然听到婆婆长叹一声,“看着这镯子。一下就想到以前的旧事。那时候你公公到处打战,家里全靠我一个人料理,连少霆出生的时候他都不在身边。有一回土匪作乱,幸亏我发现及时,抱着少霆躲在水缸里,才躲过一劫。后来好容易过上点安稳的日子。不想你公公领了个女人回来,还怀有身孕。所以说咱们女人。一生都在为男人操心,受尽委屈。但无论怎么变都好,首先得把自己的位置坐稳了,才能图其他。”康夫人看杜怀璧听得入神,笑道:“这都是我老人家一时的闲话。别把你听闷 了。”杜怀璧极不是滋味。只得尴尬的摇头:“我只是想不到爸年轻 时,也让您这么费神。后来,那个女人和孩子怎么样了?”

“谁管这些。”康夫人很干脆地回答。声音平静得毫无情绪。杜怀璧不禁发怵,在康夫人脸上看不出一丝怨恨的影子,哪怕丁点对于那个女人的憎恶都没有,她只是像往常一般边看报纸,边品茶。

用过早饭,康夫人让杜怀璧先上车,又命人叫过康少霆,悄声嘱咐他:“你父亲昨晚受了风寒,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你最好别惹他不自在。外面怎么折腾都行,别为些来历不明的女人把家里闹得不安生。有个少 就够了,你就别跟着搀合!这才新婚多久,真是不像话!”康少霆闻言只得点头,已知母亲肯定是问过王副官,自己无从狡辩。

他回身去看父亲,说了些近日发生的要事。或许因为病着,父亲不似以往那般热衷政事,只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直到听他说上面要求加大剿共匪的力度,父亲才开了口:“东北都要全境沦陷了,还只顾窝里斗。只要他们不在咱们眼皮底下闹出大事,睁眼闭眼便算。倘若武汉又出几件日本商人被谋害地,你也只管不理。那些都不是好东西,全是鬼子的眼线。死一个,少一个!”

“我哪里会不知道,您就好生养病吧。”康少霆复加宽慰,便退了出去。正准备回军部,却接到王副官的一通电话,这才知道在他离开东大院后,颜开晨竟遭人绑架。而干下这等事的,唯有小金堂。

没有堂主的指示,颜开晨所关押地囚房,其他人等一概不准擅入。何滟不同,她负责照看颜开晨这两日地饮食,倒不是因为堂主多器重 她。在帮中兄弟眼里,她不过是条不具威胁的宠物,所以看她的眼神总是赤裸裸明显参合着男人特有地猥琐。颜开晨看不惯,尤其何滟进屋后门口守卫的目光,一直在何滟松垮的领口上下游走。当那守卫左顾右 盼,朝同伴使个眼色,颜开晨便猜到了他的企图。

果然,同伴留在门口把风,而他则偷偷摸摸溜进来,当着她的面将何滟摁在床上。可恨她手脚被绑,只能干望,偏何滟犹如行尸走肉般横躺在男人身下,任其欺凌。记得哥哥说过,何滟是在装疯。一个人为了活着,势必会学得比任何时候都顽强,但不是靠这种不断出卖自己的方式。也许何滟觉得值得。只是颜开晨看不下去了,几乎是跳起身,用嘴拔出守卫别在腰后的短刀,甩到何滟手边。

“有本事冲我来!你难道天生不举,只能靠欺负一个疯子找快 感?”颜开晨故意激怒对方,那男人见防身武器被她偷去,又听她如此扫他颜面,恼得过去想堵她的嘴。怎知颜开晨攒劲蹦起双腿,一下顶到他的要害,顿时疼得护住下体,破口大骂:“个婊子养的,老子今天不捅死你就信了你的邪!”说完,便将颜开晨按在地上,扯她衣裳。

 向浑身发抖的何滟,大吼道:“你不是个疯子吗?那 疯子敢干的事!难道你还想让他们在你身上爬上爬下?你可是个杀人都不怕的疯子,不是窑姐!像你这么活着,不如死了痛快!”

“还叫!再叫!”男人气急败坏的扇她耳光,手下动作愈发粗鲁。颜开晨之所以忍到现在。无非不想破坏全盘计划。但这男人实在得寸进尺。即便女特工牺牲肉体并不少见,但也轮不到这种货色染指!正当颜开晨打算解开绳索,他突然整个人僵住,五官痛苦得扭成一团,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顺着望过去,一截刀柄露在背上,刀刃已全部插入他地心房,杀人者则退到一旁。

惊魂未定地何滟,第一次懂得还手,再也不再一味装痴。因为痛苦膨胀到极限时。她是真的疯了。然而随后进来的那个男人,才是逼疯她的罪魁祸首。

王擎宇目睹了杀人场景,不是没有震惊,但也是预料之中。他知道她不会装疯一辈子,迟早会原形毕露。只是这样的话,便没有了起先的趣味。他抽出那柄凶器。在死者身上擦净,“你想我怎么处置你?”

颜开晨看出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三缄其口。她知道,一个男人如果真想对付你,是决不会说出口。因为那样是等于告诉你,他在犹豫。可太久没有说话,何滟已不懂得如何表达。也放弃了乞求。

“以后就跟着我吧。像个正常的女人。”王擎宇下了一个很荒谬的决定。“当然你如果不愿意,以为我还在继续羞辱你,大可以一走了 之。武汉地界以内。我可以保你周全。”王擎宇说得很认真,经历得越多,他越觉得过去那点私恨并不算什么。与其折磨一个装疯的女人,他更愿意接受当年那个趾高气昂地何滟。

何滟慢慢走到门口,视线始终未曾离开鞋面。好一会儿,她身子终于不再颤抖,才转过脸:“好。”一个字,甚至不能让人明白究竟是哪个选择。可王擎宇却笑起来,因为他看见她走的方向,绝不是离开堂 口。 

“谁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你们男人也一样。”她瞅着王擎宇,存心打趣。见堂哥笑而不答,她便回归正题,“康少霆是不是来了?”

“是,那小子就快到了。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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