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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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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胡扯,这哪能叫奇遇。只是……”杜怀璧回拥着他,总算破涕而笑。心里那块阴霾终于被此刻的甜蜜感击溃。她嗅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唇瓣不经意的在他颈项来回摩擦。这种亲密地接触,撩起康少霆体内蠢蠢欲动的热情,血脉喷张的感觉灌注全身,让他脑子开始不清醒起来。他端凝着眼前同样迷乱的脸庞,从她朦胧的眸子中。似乎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那耳垂下微晃地耳坠,仿佛在向他招手。煽动得他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当他被这股热情完全征服,顺着她的唇一路滑向领口,陡然间,他停下解开盘扣地冲动,脑子里蹿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或许那夜他就是这样占有了她。然而杜怀璧还在等着。她一心想摆脱充满戾气的婚宴,只将所有的期待留在此刻。他不能再让她失望,他是爱她。于是重新解开领子。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翌日在武汉最上流地旋宫饭店举办西式婚宴,好友们纷纷到场,大家并没有因昨天地败兴事件,而有所顾忌。大家只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见一身燕尾服的康少霆挽着雍容华贵的新娘子出场,大家更是说了许多祝福地话。又是撒花,又是闹他们。比起昨日,今天才像是他们正式的婚礼。

只是欢乐不过才几日,婚宴血案被那些好事的报馆大肆报道,虽然并不指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瞧便知是影射康府的事情。而‘小顺喜’掌柜的遗孀也拖着不过八九岁的子女,举着丈夫的遗像跪在警察厅门口,遇人便喊冤。这事被个别记者当作专题来写,暗讽在康府施压下,警察厅连有人伸冤都不予理会。本来老百姓对于官官相护的恶习,早就深恶痛绝,此刻见孤儿寡母这般惨况,不但丈夫平白没了,连酒楼也被人低价收了,顿时引起许多人的愤慨。只要谁在别人家里死了,就算这家并非真凶,都会让人觉得脱不了干系。而康府的不回应,更是惹来外界铺天盖地的指责与批判,都说警察厅护短,可见必有内情。

这康司令倒是真没功夫理会,他原意想派专人将故交的尸首送回湖南,可谁知对方家属不领情,只说有诚意必要亲自护送。更有甚者扬言说:若武汉官方不交出真凶,定要亲自替军长讨回血债!康司令往日并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内,可事情实在闹得太大,只得央托另外几名湖南的故交帮忙解释,联盟之事也就此搁浅。如今他为了稳住湘军,好几日都没有回过官邸。康少霆因要忙于军中和警察厅来回奔波,这些事情也顾不得。新婚才几日,都没能好好和杜怀璧聚上一会儿,总是早出晚 归,回来倒头便睡。即便杜怀璧想同他商量,也不得空。若不是吴妈一早告诉康夫人,门口守了许多记者,杜怀璧还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步田地。

康夫人和人有约,想出门都成了难题。这些记者虽不敢拦路,却一路穷追不舍的问东问西,让人不厌其烦。康夫人几次想叫勤务兵将这些人赶走,可这节骨眼不好生事,只能由着他们。杜怀璧见康夫人整日愁眉不展,总是打发人问那群记者的情况,便留心将那些不利康家的报纸都收起来,同时吩咐吴妈凡是有新报纸,都务必要将不好的章页抽走。

杜怀璧接过吴妈端来的托盘,打发人都下去,亲自将茶点送到康夫人的卧室。这几日的折腾,康夫人总吵头疼,人也烦躁,中午都不下来用饭。杜怀璧叩门进来,将盘子搁在床头桌上,笑着说:“妈,吃点东西吧。您最近总说不安神,我特意托人寻了些上等的北海南珠磨成粉,混着茶水每日只喝一勺,或者几日喝一次。最是镇惊安神。还能养 颜。”

“以前也听人说过,只是我吃惯了燕窝,珍珠粉那味道我因不喜 欢,所以不肯内服。难为你有心想着。”康夫人宽慰的拍拍她手背,又觉得乏了些,便歪在床头看着杜怀璧调珍珠粉。也不知她加了些什么,闻起来和以往不同,细啜了一口,虽有点咸味到底被蜜糖的甜给压住,倒不难入口。便喝下一勺。

杜怀璧见康夫人肯喝下,又叉了一块陈皮,送至她嘴边:“含在嘴里,生津又清甜。珍珠粉总归带着海气,难免有些腥,需这陈皮冲一 冲。”康夫人点头浅笑。含

 果真舒服一些。

“妈,现在那帮记者还守着。出出入入不方便不说,更是引人非 议。趁现在时日尚早,应该早点有个对策才是。以防夜长梦多。”

杜怀璧这一问,康夫人顿觉头疼,满腹牢骚:“这话我如何不知?可眼下你公公和少霆忙得不可开交。我这身份又如何好出面?这些人存心想看我们笑话。故意刁难。若不是想少些事,早把他们撵得远远 地。”

“他们无非是拿‘小顺喜’李掌柜地遗孀告状做文章,我们越是没动静。他们越是得意。所以当务之急,是得堵住这些人的嘴。即便再 闹,也是他们无理取闹,我们可谓仁至义尽了。”杜怀璧一挑眉,似有了对策。康夫人便问:“那你有什么法子?”杜怀璧忙倾身到康夫人耳边,说出她的道理。康夫人犹豫了好一会儿,又在心底琢磨了大半天,最后一点头,把这事交给她去办了。

杜怀璧此时只想为少霆分忧,况且整件事上康府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无处诉。这些不怀好意,惟恐天下不乱的小人们借题发挥,硬是将被害者判为饱受谴责的罪人。她虽同情李掌柜的遗孀以及一双儿女,可不代表就能混淆视听,颠倒黑白。她叫上司机,一个人前往灵堂,这些记者见她出来了,纷纷在后面追,一段路下来,只有少数骑自由车的记者跟了上来。杜怀璧命司机留在车内,不准他陪同,只身走进李掌柜的 家。 

因钱财有限,李掌柜的灵堂设置得十分简陋,来吊 的宾客只零星数人。昔日地风光随着死人一并入土,活着的人也只能苦苦支撑。杜怀璧知今天是头七最后一天,他遗孀必然会在,果见有位中年妇人正跪在堂前,哭哭啼啼的将冥纸投入火盆,口里反复念着几句往生咒。一双儿女同跪在旁边,帮忙丢元宝进去。她上前跟死者鞠躬,点了三炷香,回身时有记者在李氏耳边吹了风,只见李氏怒目圆睁,冲上前便将她插上去的香丢到地上,指住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孩子们!记住这个女人!就是她家人害死了你爹!亏你还有颜面来,莫非还怕他会诈尸,跳出来揭穿你们这帮黑心肠子的无耻勾当!我丈夫死不瞑目——化作厉鬼定是不会饶过你们!你给我滚——滚——”

李氏推搡她之际,周围地记者拼命拍照,他们都希望闹剧继续下 去,越大越好。杜怀璧见司机要冲过来帮忙,立即喝止他,同时反手将李氏拉至李掌柜的灵前,振振有词:“举头三尺自有神明,若李掌柜泉下有知,我倒要大胆问一句:康府数年来帮衬你多少生意,令你平添了多少客源?连喜宴这么大地事情,只因信赖你平日本分可靠,才特意赏给你操办。若你真有怨气难平,哪怕现在诈尸起来披露,日后报应上 来,我也敢说——康家何曾亏欠你半分!”她回望向无从辩驳的李氏,继续道:“李夫人觉得我在扯谎,大可痛斥一番。”

“你——”李氏憋得脸通红,结结巴巴争道:“你少强词夺理! 谁,谁不知道是你婆家,婆家使了手段,找我丈夫当了替死鬼!”

“替死鬼?!”杜怀璧一甩手,冷笑起来:“天底下有谁会在自己喜宴上酿出数条人命,难道要以血来增添喜气么?!你一口咬定我夫家谋害了你丈夫的性命,又是何凭证?我们同为女人,倘若在你生平第一次婚宴上,看见的不是亲友的祝福,而是一具具面目全非地尸首,请问你又作何敢想?觉得婚宴为虚,杀人为实?为了除掉你丈夫请来地厨 子,所以便要拿婚事做幌子?!夫人,你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为何受了那些小人的唆摆,是非不分呢?我婆婆素来信赖李掌柜,平日待你们如何,莫非你就真不知情?若不是她见李掌柜最近周转不济,何必还在 ‘小顺喜’原来大厨辞工后,仍请他来帮忙?倘若不是他信誓旦旦,保证菜肴口味一如从前,我夫家肯让众位宾客品尝?人命关天啊!难道我们就真当人命贱如蝼蚁,任意践踏不成?若你还要追究责任,那我倒要问你:那四名大厨可是李掌柜找来,在我婆婆面前担保过的?如今出了命案,非但无人同情康家喜宴变丧礼,反而还怪责我们存心毒杀宾客,坑害了好人?且不论李掌柜是否如外界所说,是被人冤枉或因畏罪,他难道就不该为我地亲事付上责任么!一个被女子视为大如天的日子,却如此凄惨收场,莫非竟是我的错?李夫人,你真的不明白?”这番肺腑之言,句句在理,驳得李氏哑口无言,连周围那些看戏的记者也一时找不出破绽。

“似乎大家都忘了,躺着的人一了百了,落个干净。可是活着的人呢?不是继续为死者操劳,便是因死者而无端受牵连。终究,都是愁云惨淡,何苦再相逼?”说完,杜怀璧重新插上三炷香,就此离去。霎 时,四周沉寂无声,只有风卷起冥纸,所发出的一阵阵微弱而阴森的类似喘息的声音。最终这场闹剧的结果,并没能达到好事者所期望的情 形。在杜怀璧走后,这些记者和看热闹的便四散而去,灵堂只剩孤苦无依的母子。

这时,康家的司机走了进来,交给李氏一封信。李氏打开一看,居然是叠钱。她惊讶的问起来历,司机说:这是少夫人结了请李掌柜帮忙剩下的一点余款,另外还多加了工钱。少夫人还说,若李夫人不嫌弃,可以来绸缎庄帮忙算账,待到儿女成年去留自便。她知道夫人娘家也是商户,自幼便能打一手好算盘,在夫家也帮忙算算账目,从未出过半点差错。这些都是邻里知道的。因绸缎庄原来的账房先生年迈体弱,多次要告老回乡,所以才想请夫人帮帮手。少夫人还说了,夫人千万别以女子不能进账房为由,这天底下男人可为之事,女人不弱半分。所以希望夫人能当这账房的第一位女先生,还望夫人多为儿女着想。三日后,会有人亲自来请夫人过绸缎庄,到时切勿推辞。

言罢,司机立马告辞,不留任何机会让李氏拒绝。而李氏捏着这笔钱,跪在丈夫灵前泣不成声。

(再次痛斥该死的系统,把我的逗号都变句话,‘血的诅咒’居然变‘血地诅咒’!!!郁闷啊!!!忘了说,希望大家不要讨厌杜怀壁啊。)

忘忧宴(上)

道:人心难测。如风向标,墙头草,见风驶舵皆不在

正如前两日媒体还口径一致,大肆抨击康府弄权渎职,然经杜怀璧灵堂诉状之后,渐分成两派。连保持中立的个别报社,也不由偏向康家一些。

这边唇枪舌剑未休,那边转手的‘小顺喜’已改名‘金满堂’,迎着这片热腾的气氛风光开张。有人起初还担心闹出是非的地方不吉利,只怕生意不会兴旺。怎知从开张那日起,便不少客人光临,平日去还未必有现位。除开几名掌勺的仍是‘小顺喜’的原班人马,这家最大的招牌菜式,是名为‘忘忧宴’的特色筵肴。不是非富则贵人士,还不配享用。那些闲来无事,最爱打探密闻的食客,每每都要揣测幕后老板是 谁。结果七嘴八舌,都没说出个头角来。

萧云成因受到邀请,当下也来到‘金满堂’,准备试试‘忘忧宴’究竟何等滋味。只是那天在康府婚宴上他也中毒住了院,虽已无大碍,医生交待还需多调养一些时日。如今馋劲上来,哪里顾得了这些。何 况,他也不是白当吃客的。

他支开随从,在掌柜的带领下,进到内里一间极为雅致的厢房。门户轻敝,兰麝香气扑面而来。只见琉璃彩灯悬于梁顶,地下铺着红色羊毛地毯,周围的傢俬一并都是雕花 木,正中摆放着沉香圆桌,一张榻床则安置其后,机上搁着两只油亮的烟杆。他施施然靠在榻上,等着掌柜去张罗菜肴。须臾,进来一人。抱拳作揖:“云成兄。别来无恙 啊!”萧云成斜歪着,张嘴便骂:“你娘的又扯淡!这里又没外人,你还玩这些花样!”

王擎宇咧嘴笑,撩起马褂下摆,架腿同倚在榻上。他掏出一根烟递过去,给萧云成点上火,笑道:“团长大病初愈,可得克制点好,待会儿别对我这里的丫头动了歹念。”

“你这龟儿子,说话越来越他妈地混蛋了!不是有什么忘忧宴吗?难道就这玩意?”萧云成拎起烟杆。又甩手丢在机上。

“既然请你来了,自然不会让你败兴而归。”王擎宇坐直身,扯动榻边地红绳。铜铃骤响,不多时便有几名妙龄少女鱼贯入内,手里端着各式佳肴,摆了一桌。王擎宇请萧云成入席。指住一盘鸡蛋卷介绍道:“这是香油煎的,你尝尝。”萧云成觉得不过是普通的鸡蛋煎饼。可是嚼了几口就发现不对劲,混在里面的绝对不是芝麻,要香多了。便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芝麻可不是这味。”

“罂粟花籽混在鸡蛋里面,不但卖相好,还别有风味。”王擎宇又舀了小半碗鱼汤。雪白的汤面上只飘着一点葱花。并不见多少材料。萧云成喝了一口,却大加赞赏:“真他娘的香甜!我还真没喝过这么有味道的鱼汤。你该不会里面也放了那玩意吧?”

“没错,放的罂粟壳。我知道你从来不碰这些东西。所以在凉山那阵子,也没让你试过。我自己也是不抽的,不过偶尔煮进菜里吃吃无 妨,多了就会成瘾。这些只是打嘴的东西,真正卖地可就是那个了。”王擎宇一努嘴,示意那两管烟。萧云成总算明白,这酒楼其实就是烟 馆,无非安了个好身份。这些事情他是不理的,他只关心能收多少钱。如今他暂时接管特工事宜,可固定的金库里钱数有限。偏薛云烬去德国受训,他手上那几个金库又没人知道。反正小金堂也是一个财源,萧云成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我现在需要笔大数目,你看怎么安排一 下。”

王擎宇一早就料到,这天蟾走了,现在他倒成了财神爷。只是钱这东西,谁都想往自己荷包兜着,为难道:“钱不是问题,只是多了一时半会也拿不出。你也晓得政府最近吵囓着禁烟,往日的大烟馆都停业 了。再加上这一场洪涝,能动用的确实不算多。”

“放屁!”萧云成一瞪眼,似笑非笑地说:“前些年能哄那两家填大烟的钱,难道自那以后没更多家陷进来?别给老子扯这些场面话!不要以为天蟾不在,就多生了一个胆!”

“这是哪里话?我尽量筹措就是。”王擎宇赔笑地自打圆场,暂时咽下这口气。“你上次交代我的事情,如今还要办吗?被康家少奶奶一搅局,报纸上帮她说话地人不少。”

“先冷个几天,等到风潮看似要过了,你再把那几个和康肇卿过不去的记者教训一顿,记得要做的干净。至于……”萧云成本来一切都盘算好,没想到平空跑出个女人来,颇有意味道:“不过这个康少奶奶还有点小手段,既然她这么为夫家拼命,咱们当然不能枉费她这片心,定要好生演完这出戏了。”王擎宇闻言,面色微沉,随即含笑的欠身告 辞。 

萧云成以为他有紧要事,便一个人喝酒吃菜,倒也怡然自得。忽然门外一阵叩门声,不待他发话,一名穿着青色斜襟长袖的女子缓缓进 来,手上托着一盒福寿膏和些小工具。她自顾将盘子搁到榻床上,单膝跪在榻板上,用小银勺挑一点福寿膏搁在盘上,在才点地小煤油灯上滚热,耐心地搓成圆形,装入烟管中。她皮肤被火光衬得微微泛着柔黄,像方包上抹的一层牛油,干看便能生出无限欲求。萧云成留神多瞟了一眼,倒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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