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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闺-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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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城楼,轻罗迎了出来,道:“姑娘。”

谢葭点了点头,道:“将军呢?”

“在书房呢。”

谢葭想着他或许正在气头上吧,又或者是在抄书……

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稍微休息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就让人端着膳食过去找他。

书房里静谧一片,卫清风果然在抄书——或者该叫默书。《孙子兵法》。他已经倒背如流了,想来是从小罚抄的效果。

谢葭道:“将军,用膳了。”

卫清风不理她,好像有点难堪。这么大个人了在媳妇面前被老妈骂得一无是处,确实够没面子的。

谢葭坐在他身边,嘟囔道:“是妾身连累了将军。”

卫清风这才放下笔,下人来把纸笔收拾好了,用镇纸压住已经写得密密麻麻的宣纸。然后摆了膳。

谢葭道:“将军,别生气了。”

卫清风埋头扒饭。沉默不言。

直到吃完了,才道:“我是不是真的如娘所说的一样没用?”

谢葭一怔:“娘是气头上说的话。将军怎么能这么说呢。”

卫清风似有些怅然,道:“不怕你笑话,我常常想着,若我不是卫家的儿子,和普通兵一样从马前卒做起……”

谢葭立刻打断了他,道:“将军怎么能这样想?卫氏子孙又不是只有将军一个,可也不是谁都封侯拜将了的。出身是我们无法选择的,将军从小苦读军书。谋略过人。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不负祖上光辉。再说了,论出身。将军也算不得顶好的,又不是那皇家贵胄。世家子弟不争气的,难道将军见得少吗?”

卫清风似在沉思她的话。

谢葭见他听进去了,忙又道:“卫氏的荣耀是先辈们用血汗换来的,难道将军还觉得这是负累不成?”

卫清风就低斥了一句:“不要胡言乱语,我哪里会有那样的想法!”

谢葭听出他并没有真的生气,便笑道:“那将军可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娘会那么说,当然不是真的觉得将军不够好,而是想要将军精益求精,免得骄傲自满。”

卫清风笑了起来,道:“你最近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叫人听了好生没趣。”

谢葭瞬间现了原形,没好气地道:“既然将军觉得妾身没趣,那妾身也就不巴巴地跑来找将军说话了。将军只管去找那有趣的。”

说着,别别扭扭地就想走。

卫清风忙拉住了她,笑道:“再陪我一会儿,来,在一旁看看兵法,若是我写错了,便告诉我。”

谢葭只得留了下来,看他奋笔疾书,自己在一旁翻着那本已经颇旧的《孙子兵法》。

卫清风写了一整天,总算把整本是《孙子兵法》写完。谢葭发现他的字竟然非常不错,而且看着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看他松了一口气,谢葭忙道:“将军,时辰不早了,我们去给娘请安,然后回来安置吧。”

卫清风点了头。

谢葭便殷勤地给他捧着晾干的宣纸,跟在他身后,夫妇二人一起去见了太夫人。

太夫人面色淡淡的,倒是没有再骂卫清风,把卫清风交上去的东西略翻检了一番,就丢到了一边,嘱咐了谢葭两句话,便让他们回去了。整个过程,几乎都没有搭理卫清风。

难道又回到了从前那样?谢葭不禁暗暗着急。

卫清风面色如常,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谢葭回去了。但是谢葭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自然也知道了他的脾性,他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沉默冷淡。

第二天一早,伺候过卫清风梳洗上朝,给太夫人请了安,谢葭提前回到了屋里。

轻罗正坐在榻上做针线,看到谢葭,就笑着迎了上去:“姑娘。”

谢葭就瞅着她直笑。

轻罗浑然不觉,只把谢葭迎进了屋,给她倒茶,笑道:“今日回来的格外早呢。”

谢葭让她坐下,笑道:“先别忙,我有话对你说。”

轻罗一怔,然后看向知画,知画也是一脸神秘的笑意,不说话。她便道:“姑娘,是有好事?”

谢葭笑了起来,道:“好事,当然是好事!你来坐!”

轻罗便坐下了。

谢葭斟酌着,道:“前些日子,说要给你找个婆家。这一耽搁,又是好几个月!我想着。可不能再把你耽误了,你看,长安怎么样?”

轻罗傻了眼,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等回过神来,愣是闹了个大红脸。

谢葭和知画就一起大笑起来。

吉日定在下个月初五。

轻罗惊呼:“这么赶!”

谢葭笑道:“不赶,哪里会赶!你等得及,长安可等不及了!等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你就知道他有多急!”

她央着卫清风去给长安提个醒,卫清风一开始不肯办这琐碎的事儿。夫妇俩小拌了两句嘴,结果没成想全让长安给听了去。把他美得马上就冲了出来要夫人做主!谢葭现在想到这事儿,还觉得好笑!

轻罗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哪里经得起这样调笑,更不可能停下来听人家商量她的婚事!连忙找了个由头,就溜了。

让谢葭知画又是好一通笑。

待她走了,谢葭渐渐肃了容,道:“这次呢,我们楼里要办一次喜事。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墨痕姐姐近来少来请安,大约也是准备生个孩子了。这件事儿娘可是全交给我了,可不能砸在咱们手里。免得娘说。我连自己楼里的事儿都处置不好,以后更没有管家的时候了……”

知画一怔,姑娘想管家?

谢葭却又她的考量。太夫人信得过她,事情也不过是随意交在她手上,因为毕竟是她自己楼里的人。旁的她要偷懒,太夫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做新媳妇儿的,如果连自己房里嫁个人都要婆婆插手,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正因如此,她理所当然地接下了这差事。

只要能把这事儿办好,太夫人逐渐信任了她的能力,说服太夫人让她回娘家暂理家务才更有把握。再往长远看,太夫人会开始把手头的一些家务事交给她,这样,她才能认识府里上下管事的婆子和管家。卫清风的天静园,才能有个谱儿……

思及此处,她倒是笑了一笑,道:“快把人都叫进来,我们好好合计合计!”

知画又欢天喜地地去把刺槐等人叫进来了。姑娘们站了一溜来给谢葭请安。现在谢葭不管家,身边只有这三个武婢,和知画,轻罗几个丫鬟。而武婢,她并不让她们贴身伺候。管事的妈妈,则有阮姑,和兼职性质的墨痕。平日里房里没什么事,来去得多的便只有知画和轻罗。

现在要把轻罗嫁了,少不得得再拨一个丫鬟到她身边。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谢葭笑道:“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咱们房里的轻罗是要出嫁了。这既然是从咱们房里出嫁,那当然得风风光光的办一次。事儿呢,是落到了我们头上。你们现在来说说,有谁从前是操办过喜事的,这喜事,又有什么讲究?”

哪知这话一问,一屋子的人都摇了头。

谢葭一怔:“都不曾见办过喜事的?”

白平道:“见是见过,但都不曾帮过手,只在一旁瞧热闹罢了……”

谢葭又看向年纪最长的阮姑,阮姑也摇摇头。

谢葭只得叹道:“那就只好用最蠢办法了,知画,你去各院婆子那里打听打听,留些神,拿个小册子去,把该记的都记下来带回来。”

知画早就习惯了谢葭这个随时笔记的习惯,笑着答应了。

夜里,谢葭就在自个儿妆奁里找着,想给轻罗找一套添箱。卫清风披着外套在她身边看了半日的书,她也不搭理他,不禁有些气闷。

卫清风道:“找什么非要点着烛火找?明儿再找不行吗?”

谢葭随口道:“我想给轻罗找一套头面做添箱,可是贵重的又太贵重,恐她穿着不合适,只能拿回家供起来。小件儿的又不成套……”

卫清风就阴阳怪气地道:“原来是大半夜的给丫鬟找添箱……”

谢葭这才反应过来,忙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好了,起了身去给卫清风剪已经长了一大截的烛芯子,笑道:“将军不高兴啦?妾身得好好料理着这事,不说轻罗是妾身陪嫁的丫鬟,和妾身一路走过来的。就是为了将军的体面,妾身也得把事情做漂亮了,免得人家说将军娶了个没用的媳妇儿!”

卫清风面色一缓,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就一张嘴贫。”

谢葭察言观色,此时就一乐,心道跟你杠着还不是自讨苦吃,现在她可学聪明了,随便说两句好听的他就很受用,何乐而不为呢?

NO。072:定力

卫清风又道:“从你的妆奁里,哪能找出全套的头面给她用的?怕都是要拿回去供起来的了。我瞧着府里其他丫鬟嫁的时候,娘都是从外面打了一套银头面回来。你若是爱重她,就再赏她几件小的。最好是玉,不那么打眼。”

谢葭一想也是,遂喜道:“妾身这正是一头雾水呢,还是将军提点了一下才想通透!”

卫清风就去捏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又阴阳怪气的!”

谢葭掰开他的手,揉着脸傻笑着不说话。

隔日,谢葭便让白平称好了银子,去了朱雀门大街的一家有名的首饰行,叫净玉阁的,打一套银头面回来给轻罗做添箱。

少顷,刺槐就领了长安的娘老子来给谢葭磕头请安。其父是家将,其母从前也是武婢,两人气度也与寻常家里的下人仆妇不同,很有些不亢不卑的意味。

谢葭笑了起来,知道嫁到这样的人家轻罗不会吃苦,但却还是要想法子压制得住这两人,让他们知道轻罗有所依仗,往后也对她客气一些。

她道:“刺槐快帮我扶他们起来。长安一直尽心伺候将军,将军对长安的婚事也很上心。”

卫大福有些惊讶,更有些不可置信,忙道:“不敢让将军忧心!”

谢葭笑眯眯地道:“长安他娘,轻罗自小在文元侯府长大,学的都是些文婢的东西。这性子倒是极好的,人也温柔细心,就是怕嫁到你们家这样的人家,会不习惯!”

长安他娘忙道:“这个夫人可以放心,奴婢就长安这么一个儿子,娶了个媳妇儿回来也是做女儿看的。不会的奴婢可以慢慢教。她既然是文婢,奴婢自然也不会把她当练家子的看,断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谢葭笑道:“瞧你说的。我岂是不放心你们夫妇二人?只是呀,到底是从小跟在身边,知冷知热的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我也不能总耽误着她。所以跟将军商量着。就配了将军身边的长安好了,以后还到我房里来做管事的妈妈……倒叫你们看笑话了!”

卫大福夫妇忙道不敢。其实心里都明白了,这未来儿媳妇,在夫人面前是很得宠的。而夫人,在将军面前也是很说得上话的。从不理内院之事的将军甚至和夫人一块儿商量了他们未来儿媳妇的婚事!

谢葭看他们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闲话,赏了银子。便让他们先告退了。

当天下午,卫大福夫妇就送了彩礼来。足够的周到,也彰显了他们足够的诚意。

谢葭让人回了礼,这便算是定亲了。

定亲的女孩子当然要辞别姐妹。隔日,谢葭便从自己这里拨了五十两银子出来给她,让知画和白平去操持着让她和各院的姐妹一聚。轻罗是一等大丫鬟,身份在丫鬟中是最高的,又是主母贴身,虽然现在主母年轻,但一旦主母掌家。她的身价便又会水涨船高。

因此各院的丫头婆子都愿意与她交好。夜里便在江城楼的院子了摆了酒,来的人非常不少。直到卫清风要歇息的时辰,宴席才散了。

谢葭打算睡的时候,轻罗来了。谢葭便让她睡床尾榻。主仆俩还像从前那样说话聊天儿。

轻罗一一汇报了今天都来了哪些人,谁的态度又怎么样,倒像是从前在谢家时的情景。

谢葭听着听着,便笑了起来。轻罗的声音便一顿:“姑娘?”

谢葭轻声道:“轻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轻罗道:“姑娘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在谢家的日子”,她笑了起来,道,“现在想想,我总算是把你们都带出来了,还给你找了个好归宿。”

轻罗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姑娘,轻罗以后还留下来伺候姑娘。”

谢葭笑道:“你要走我也舍不得。傻丫头,快睡。这阵子你不能熬夜,不然形容憔悴,做新娘子就不好看了!”

次日去给太夫人请了安,谢葭又匆匆忙忙赶回江城楼,去继续忙轻罗的婚事。

太夫人便问了卢妈妈事情的经过,卢妈妈事无巨细地说了。

并总结道:“确是面面俱到,心细如尘。再有不周到的,也是难免的,毕竟这是第一次。”

卫太夫人露出一丝笑容,道:“能把这件事办全儿了也就是了。莫说是她,就是我现在,办点事儿也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这要以后慢慢磨砺才有用,我们急也没用。”

卢妈妈笑道:“太夫人说得是。不过依奴婢所见,夫人能把事情办周全是最起码的。”

卫太夫人也笑了起来,道:“孩子聪明,我们就是省心!”

谢葭急急忙忙回了江城楼,就捉摸琢磨着给轻罗准备嫁妆。

根据知画打听的结果,一般得宠的大丫鬟出嫁嫁妆都有八抬。谢葭决定给轻罗弄八个大抬,再补两个小抬。这一来也不会太招人眼,再则又低调地显示了她对轻罗的宠爱。

其中做衣服的布料一般是一抬,谢葭打算给她一大抬加一小抬。穿在外面的丝绸棉布一抬。做贴身小衣的细棉丝缎其实更加精致,穿在里面也不打眼,准备一小抬让她带去。

另外还有各式器具,有面盆、脚炉、茶炊、茶碗、大盆、汤碗、妆台、丝萝、提篮等等各应俱全。

八个大抬装满,两个小抬就分别用来装陪嫁的绸缎衣料,和谢葭特地打回来的那一套银头面,还有几件小的赏赐,以及太夫人特地赏的一套头面。再有轻罗娘老子送来的添箱。

忙了大半月,才折腾妥当。知画和白平拿着单子细细对过,两人开玩笑,知画道:“轻罗姐姐这嫁妆可真丰厚!”

当初在谢家的时候,谁曾想到会有今日?更没想到姑娘出嫁了,日子倒过得在在家的时候还要好些。

白平笑道:“夫人是个宽厚的人。知画你也是从小跟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到时候夫人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知画直笑,道:“你个没羞没臊的。先别说我,你今年也十七了,我看哪。轻罗姐嫁了,下一个就该是你了!”

饶是白平这样的武婢。听到这种话也臊得面皮微红,道:“诶!你怎么这么说……要说年纪,刺槐还大我一岁呢……”

知画笑道:“也是,刺槐姐今年也十八了。白平,我先跟你知个声儿,你听了,可别恼。这姑娘是没说的,都是我自己瞎猜的。”

白平奇道:“什么事儿?”

知画看附近无人,才神神秘秘地道:“我知道,等轻罗姐嫁了,房里要再进个大丫鬟。太夫人拨下来,估计是调到你们那儿去了,姑娘约莫想从你们之中再进一个人到身边提作一等。”

白平心里一个激灵。这事儿,她怎么……

知画道:“我猜应该是刺槐姐。她年纪最大,夫人会想把她的身份提上来,再让她出嫁。等刺槐姐嫁了。就会把你和紫薇姐提上来了!”

她说这话,为的是到时候人事变动,有人不明白姑娘的苦心,姐妹之间生了间隙。这话姑娘当然不能直说。

白平是个最沉得住气的。当然明白了她话里头的意思,若是换了刺槐或是紫薇,大约听着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了。

白平笑道:“瞧你说的,夫人难道打算把我们一个一个都嫁了不成。”

知画也笑,道:“你还别说,我跟了姑娘那么久,当然最明白姑娘的心思!我猜着就是那么一回事,你要是不信,等轻罗姐嫁了,你就知道了!”

白平笑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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