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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歌-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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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她是不是该留下只言片语,告诉他自己一点也不怨?

尽管他骗了她。

隐瞒了有妻有子的现实,却给了她几年梦一般的日子,还给了她这样可爱的宝贝,她真的不恨他。

走的时候好像逃亡,她不敢带走任何忆及他的东西,唯独……舍不下幼小的孩子。

对不起,我要死了。

对不起,让你伤心。

对不起,我带走了你最心爱的蹁跹,又把她丢在这地狱般的天山。

“蹁跹。”轻柔的声音低唤。

“娘?”

“答应娘一件事。”

“什么?”

“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自毁,自伤,更不可以自尽。”

“什么叫自尽?”懵懂的孩子尚不明白。

“答应娘。”

“嗯。”

“除了化入圣湖,苍梧国的人是不能自尽的,否则死后神魂永受烈火焚烧,你若是自尽,娘替你去火狱,记清楚了。”

“娘……”女孩怯怯的不太懂,却畏怕起来。

“蹁跹不怕。”女子吻了吻女儿的额,苍白而平静。“娘要暂时封住你的记忆,记得太多,你会忍不了苦。”

她一一背诵功法的口决,细细的讲解,又让女儿一遍遍重复,直到确定熟极而流,才复又叮嘱。

“这门功夫很危险,将来练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若非迫不得已,不要往高处练,逃离了险境,确定安定来下以后,别犹豫,立即废了它,否则会反会害了自己……回去以后爹会保护你。”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头,望着母亲疼爱又不忍的脸。

银烛将尽,窗纸上映出了些微晨光,女子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蹁跹,原谅娘让你受这么多苦。”温情的眼眸不舍爱女。“日后你想起来,一定会很难过,可你要记住这是娘的意思,娘借你的手自尽才不用下火狱,是你帮了娘。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没有任何错。”

看着渐渐发慌的女儿,她牵挂而依恋。

“蹁跹,亲亲娘。”

小人听话的凑上去香了香母亲的脸,正想说什么,美丽的眸子忽然透出了熠熠华光,瞬间空白了心神。

嚓。

她猛然弹起来,额际一滴滴落下冷汗。

银亮的烛刺刹那扎进了胸口,手上似乎还有温热的血。

心,狂跳。

跳得心头一片紊乱,无数的影像迸散,封锁多年的记忆潮水般涌出,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迦夜!”少年扶着她的肩,微愕的轻唤。“你怎么了。”

单薄的肩膀抖如落叶,脸色白得吓人,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

重重抵着抽痛的额,耳边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母亲宁静的容颜,幽亮的眼睛消失了神采,似一朵离开了枝头的白花,wωw奇書网无力的垂下手。

“迦夜!”黑暗中仿佛有人在唤。

迦夜?

不对,她是蹁跹。

明明是……茫然的垂下眼,眼前一双纤小的手,指上结着薄茧,还有……怵目的鲜红。

是……谁的血?

她跳起来奔出藏身的山洞,冲到一颗树下呕吐起来,吐得胆汁都空了,鼻尖还能闻到挥之不去的血腥。

“迦夜!”

水……水……

茫然中找到一处山泉,拼命的洗手洗脸,一缕一缕的血在水中晕开,化为虚无,她终于停下手,清平的水面如镜,倒映出一张女孩的脸。

是谁?

这个十来岁的女孩,是谁?

身后那个一脸忧急的少年……是谁?

她明明……只有五岁……母亲……

无法再思考下去,黑暗重重的淹没了她。

“迦夜,醒醒,你已经睡了一整天。”有什么人在拍她的脸。

终于从深重的倦怠中挣开,模糊的记起了片段。

她……用这双手,杀了母亲。

她……是迦夜。

她已经十一岁。

茫然的看着忧心忡忡的少年,她吐出两个字。

“……淮衣……”

“睡得好好的突然跳起来吓成那个样子,又一下子昏了过去,究竟是怎么回事。”少年探了探她的额,仍是放不下心。“是不是那一波追杀太紧,让你乱了心神。”

还没等到回答,不远处的密林传来了草丛分叶之声,几枚利箭夺夺钉在了身侧,他来不及再问,拉起女孩闪身飞驰。

“跑!”

呆呆的望着身后杀气腾腾的追兵,她踉跄着跟随,轻灵的身体让这一切并不费力,前方又出现了数人,少年哼了一声,拔剑出鞘,雪亮的弧光斜斜的斩出去,瞬时溅起了血雨。

“迦夜,你到底怎么了?”少年裹着臂上的伤,诧异的望着倚在树上的人。“竟然连这几个家伙都应付不了。”

她虚弱的掩住脸,怎样也说不出话。

手抖得连剑都握不住。这是她自小看熟了的剑,被母亲小心的珍藏。一年前鬼使神差的回到她手上,已不知取了多少人的性命。

一身都是血,洗也洗不掉的腥红。

母亲料中了一切,独独没有想到她会被训练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迦夜。”少年托起她的脸,审视着怯弱混乱的黑眸。“不能再这样,否则很难活着回去,至少还有三拔追兵,凭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我知道……”她恨极了自己,连声音都在发抖。

淮衣的眼睛疑惑而忧虑,她不敢对视,逃一般盯着地面。

半晌,听得少年叹了一声。

没有再说什么,牵着她到水边洗净了双手,翻出干粮递给她。

“先吃点,你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她哽了一下,食不知味的啃了几口,明明薄薄的胃壁在抽痛,却硬是吃不下,肉干的味道变得异常恶心,她拼命想咽下去,终忍不住吐了出来。实在没吃什么,难受得要命也只呕出几口清水,淮衣又一次僵住了。

她木然的跟着前面的人行走,知道自己成了一个累赘。

几次围杀尽是淮衣护着她,无法使剑,无法进荤食,甚至怕血,这样子居然还是七杀,她自己都觉得糟糕至极。

淮衣问过无数次,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点也不想回天山,她想远远的逃走,逃到一个没有梦魇没有杀戮的地方,躲过可怕的现实。

但她不能这样做,淮衣必须回去。

她走了淮衣怎么办。

再说……她又能去哪里。

她记得父亲的样子,也明白家在扬州,又怎样。

时过多年,谁能确定父亲还要不要她,那个……哥哥一定比她更让父亲喜欢……她杀了母亲,没有人会原谅。

“迦夜!”他忽然抱住她,从草坡上滚落,茂密的树林遮去了追踪者的视线,他们静静的蛰伏,直到搜寻者彻底离开。

他压着她的肩膀,呼吸就在耳边,心跳沉稳而有力。这是一起从淬锋营里闯出来的伙伴,私底下,他让她叫他的本名,说这样不会忘了自己是谁。如今她想起了过去,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拖累。

淮衣默默看着的身畔的女孩,弱小的身体仍在微微发颤。一点也没有平日的冷静果决,他不懂是什么让她一夜改变,变得畏怯,退缩,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她真小。

名义上是他的主人,素日的利落无情让他总忘了她还是个孩子。如果不是在该死的魔教,她应该绣花学琴,和同龄人游戏为乐。

事实上,她是杀手中的菁华,放眼西域诸国,无人敢轻掖其锋。稚嫩可爱的相貌下,掩藏着淬历过千百次的冰霜。

究竟是怎样的恶梦,让她失去了自控,完全只能依赖他的保护,软弱而无助?

这趟回程异常辛苦。

但……

他很想一路就这样走下去。

可是……这样的她是无法在教中生存的。

历尽险阻,好容易回到了天山,她仍未恢复。

好在素日应答如旧,除了他,没人知道她骨子里的改变,眼下的状态不知要持续多久。他不放心的探察,见她深夜在床脚蜷抱成一团,才知她仍摆脱不了恶梦的纠缠。一张小脸汗淋淋的苍白,却不肯说到底梦见了什么。

“别怕。”他只能轻哄,在黎明前最深浓的黑暗里安抚濒临失常的人。“我在这里。”

“……淮衣……”喑弱的声音像受伤的小兽。

他摸了一手的汗,把她的头拥在怀里,轻拍小小的身体。

过了许久,才有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杀不了人了……我没办法……我一闭眼,就看见……”微弱的嗓子哽住了。“……对不起……”

她说不出来,她说不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无法想像淮衣嫌憎厌恶的目光,深深的垂着头。

他没说话,牵着她走到庭中的花树下,清凉的风悠悠吹过,让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迦夜。”他轻轻的唤。“抬起头。”

半晌,深埋的头缓缓抬起,沉沉的天幕上,漫天的星芒散落天穹,灿亮而眩目,忽尔一颗流星如萤划落,带着一路光痕消失在山峦。萦绕不去的血腥消失了,超乎寻常的静谧慑住了心神,从没发现夜色里有这般宁静美丽的一刻。

“迦夜,你和我,都不该在这里。”

“有机会,一起逃吧。”

柔和的星光洒在少年身上,理解而怜惜,微笑着伸出手。

“我们一起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蓦然哽咽,扑进怀里拼命的点头。

她紧紧搂着他,想把他嵌进怀里,替他分担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停的擦去嘴角涌出的血丝。

少年痉挛的蜷紧,无法言喻的剧痛割裂心神,已经将她的手臂捏出了青紫。

“……对不起……我……”

“……淮衣,淮衣……”她呜咽着安抚,连声音都不敢稍扬。“你忍一忍,我去求教王。”

“……没有用……抱歉……”他的眼睛赤红得吓人,溢满了痛苦,“我帮不了你……反而让你难过……”

一滴泪落在苍白的脸上,又一滴,带着她的体温,落在了少年心底。

“别哭。”他吃力的看着泪眼,“……以后不要哭,你自己……逃……去中原……不要在这里……”

“……淮衣……”更多的泪滑落,无论如何也擦不完溢出的血,大口的黑血中带出了内腑的碎片。

“……迦夜……帮我……”少年痛得扭曲了五官。“……别让我……死得太难看。”

“淮衣!”

“……帮我……”

那样哀恳的目光,她终于抽出了剑,清泓的剑身不停的颤抖。

“……求你……”他再说不出话,非人的剧痛吞噬了心神,双手已扼住了纤细的脖颈。

她渐渐透不过气,模糊的看着那张疯狂的脸,紧紧闭上了眼。

手……缓缓松开,虚软的垂落。

恢复了平静的脸带着解脱,可怖的血红褪去,温暖的眸子蕴满歉疚不舍。仍是一个干净清秀的少年……再也不会开口。

她呆呆的看,搂着犹有余温的身体,久久不放。

风,吹干了残留的泪。

“迦夜。”

“属下在。”

“你的影卫呢?”

“被我杀了。”

“为什么。”

“他一心想逃回中原,监看起来又太麻烦。”

“哦?”

“反正他也没什么用处,请教王恕迦夜妄为之过。”

“罢了,一个中原人,杀了就杀了。”

“谢教王宽宏。”

番外之罪罚

“从今天起,你叫藏锋。”

“姓什么随便你。”

清清冷冷的声音很好听,但没什么感情,就像娘一样。

娘即使在哄他的时候,也总是淡淡的,与数位姨娘们柔腻得发甜的声音截然相反。

或许正因为这样,爹不喜欢她。

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厌恶。冷漠的从身边走过,视而不见,他直直的盯着,微一疏神,被骑在身上殴打的两个混蛋重重的拎着头撞向地面,迅速淌出的鲜血糊住了眼睛,再看不清那个高大的背影。

他的几个弟弟比他小不了多少。

几乎从有记忆以来,身上就没断过伤口。娘起初还会抱着他落泪,后来渐渐没了表情,每日替他上药已成了惯例。

母亲不断的咳嗽,一天比一天衰弱。

父亲派来的丫环总是分毫不差的端上药碗,多数被母亲泼进了一盆茂盛的兰花。他看着那盆兰花一点点枯萎,叶片焦黑。

宅子里所有人望着这间院落的眼光都是嫌恶中带着戒惕,仿佛住在里面是可憎的怪物。私下的议论恶毒而轻鄙,已听得毫无感觉。

“娘,什么叫魔女之子。”不懂事的时候他曾这样问。

母亲没回答,绞着花样的剪刀忽然错了手,生生的剪下一大块连皮带肉的指甲。

血,染红了半幅素帛。

他想不通怎么会失手到这种地步,但,自此再未问过。

爹踏进过娘的房间一次。

原因是他打了二娘的儿子。

后来他再也没还过手。

他不想看见母亲折断了手臂,半个月不能下床。

娘从来不曾抱怨,冰冷的眼睛永远漾着三分嘲讽。就像毒死守门护卫的时候,牵起他淡淡的道。

“这样的人,娘以前一根指头就能捏死他。”

“为什么现在不行。”

娘低头对他笑了笑。

“娘犯了一个愚蠢的错。”

逃亡,躲避,追杀。

他知道那些人从何而来。

父亲想让他们死。

他也很想让那一大家子人死。

可是娘……病得越来越重,看着他的眼光,越来越牵挂。

娘的时间不多了。

他听见大夫私下和娘说的话。

终于到了某一日,娘辛苦的逃到了扬州,把他交给了另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女孩。

从此,他有了另一个名字。

“你要去报仇?”漆黑的眼眸抬起来,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看不出赞同抑或反对。

“我通过了试练,师父说功夫可以了。”

女子支颐思量了一会,微微一笑。

“碧隼。”

“在。”

“告诉他地方。”

“他去了?”俊朗的面孔挨近云鬓,取下了手中的书卷。

“你明知他一过试炼,定会开口。”女子软软的倚进怀里。

“他等了十年,早就不耐烦了。”男子低笑,“我可没理由再拖。”

清眸斜睇了一眼。“反正总要了结,此时去了也好。”

“若真下手……”男子轻叹了声。“背着弑父之名,到时候在武林中立身可不容易。”

“我赌他不会动手。”玉葱般的指替男子正了正襟领。尽管授艺非她,性情却是看在眼中。

“这般肯定?”心底赞同,故意浅笑调侃。“不怕他年少冲动?”

“这孩子不同。”

一步步踏入记忆中的城镇。

越来越多的影像唤起了情绪,心头激荡的杀意越来越盛,险些按捺不住。

十年,无数次幻想过复仇的一刻,如今已触手可及。

入目旧宅的一刻,忽然愣住了。

高大森严的门墙残破不堪,倾颓了半壁。残损的朱门挡不往视线,展露出院内蔓然延伸的野草。

踏入破败的宅砥,齐膝高的荒草中蹿出一只野兔,毫无顾忌的看人,抖了抖长耳蹦入屋内,他着魔般的跟了进去。

一间间屋宇空无一人,残旧而零落的物件散落,仿佛经历过一场浩劫。某些地方还有陈年而褪色的血渍,他想杀的人,一个也没有。

当年和母亲被禁的院落同样蛛网密布,他站了许久,终于走出来,门外一张熟悉的脸对他微笑。

“墨叔叔。”一种被欺骗的恙怒迅速蹿起。

墨鹞轻松的耸耸肩。“六年前主上下令毁了方家,替你娘报仇。”

“我要杀的人早就死了!”仿佛蓄力已久的一拳落到了空处,说不出的难受。

“放心,那个人主上替你留下了。” 墨鹞望了他一眼,神秘一笑。“我告诉你地方,怎样做随你。”

他会怎么办,当然是毫不犹豫的了结多年夙仇。

可……那……真的是他要杀的人?

卑躬屈膝的谄笑,逢迎往来的每一位食客,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弯腰点头,恭顺的擦着桌子,一跛一拐的收拾碗碟,看不出半点武者的痕迹。记忆中高壮强悍的人……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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