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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风尘-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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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要重要的多……”

“我最大的心愿已经实现。”他发现慕容轻言眼中的不敢置信,进一步解释道:“我比你多了一个时辰可活,我可以好好安葬你,可以不让你看见我化为脓水的恐怖模样——人生如此,我已经没有缺憾……”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不用伤心你的逝去——因为他只会比他多活一个时辰,因为他知道只要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会再次相见——

上天终究对他们不是太残忍,如果慕容清雅注定要死,那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哈哈哈!哈、哈、哈!”慕容清雅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那么自豪那么得意,就仿佛是她才从与魔教少主生死对决的擂台上下来,又仿佛她才刚刚独挑五毒教,又一次创造了属于她的不败神话:“苍天啊,你到底对我慕容清雅不薄,有知己如此,有这样的知己陪我,死有何惧?”

终于肯承认自己就是慕容清雅了吗?终于可以直面当年种种伤痛,不再逃避,再一次拾起那耀眼的骄傲,那个属于她的神话了吗?

“我们一定能撑到君山,让那第一抹朝阳为我们庆贺,庆贺我们能交到这样的知己,庆贺你慕容清雅永不可战胜!”她的眼睛,她那淡然的微笑,她的豪迈,她的一切的一切,都给了他无比的勇气,可以战胜一切的勇气!“有你这样的知己相陪,我王羽昕死得其所!”

是啊,她慕容清雅,死也要死在最高处,站在最高速,看在最高处——这或许是她另外一个要去君山的理由,这才是本来的她!

王羽昕,这个才跟她认识了不到一天的男人,居然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自己,果然不愧为她的知己!

茫茫江面上,“我一定可以到君山的,一定可以……”

再等一次永不可能等到的人;再圆一次永远无法圆的梦;再做一次,永远无比骄傲的自己……

正文 三十六、仇人见面

大道之上,一个白衣公子正在拉住行人逐一询问,很引人注目的一位公子——一身尊贵考究的衣服,却是破破烂烂甚至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温文尔雅的举止,却又配上了满头满面的狼狈……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姑娘,大概二十八九左右,身边有一个长得很斯文的公子……”陆远之用双手比划着苏玉颜大概的身高形貌,已经习惯性的准备接受路人又一个差异的眼光——这年头,有哪一个姑娘家可以等到二十八九岁还不出嫁的,不是丑的嫁不出去的老姑婆,那就一定不是做正经事的女人。

向来脸皮很薄的他早已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红了脸,但是还是坚持比划着:“那个公子看上去有伤,而那个姑娘身体很弱的,她——她——”那么特别的女子,只要看一眼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公子想问的女子是不是叫做慕容清雅?”本想就此打道回皓天堡的,但是他的心就是徘徊在这片江面不愿离去。明知道她不可能再回头,他还是在这江边上挑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他明显看到那位公子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震,他几乎可以确定面前这个男子也一定跟他那无缘的妻子交情匪浅,他正想询问对方的身份,没想到却发生了一件更让他震惊的事情——

那位公子身后的马车帘子被掀开来,露出一张他永生永世都不会遗忘的脸:“远之,你找到慕容姑娘了吗?”

是你回来了吗?是你终于决定为你当年的所作所为给我一个解释?

“芳华,你好点了吗?”那个被称作远之的公子亲热的奔过去:“好像终于有人见过她,太好了,我们可能还赶得及,好赶得及——”

“你不是慕容清雅。”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刚开始,她的容貌确实让他走了一会神,但只要在第二眼他就可以分辨出她们之间的不同来——慕容清雅不会将伤痛表现在脸上,慕容清雅从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笑颜如花,她永远都那么超然,永远都那么的不在乎……

此时的凌少浩虽然很伤感,但他既没有重伤,人也很清醒,他不是当年重伤到几乎一整年都处在半昏迷状态的姬近枫——慕容清雅跟严芳华这两个人,即使相貌已经有八、九成的相似,但熟悉她们的明眼人,还是能一眼就分辨出来她们的不同。

“你认识她?你是她的朋友?”严芳华艰难的爬下车,凌少浩现在才发现,她的衣衫甚至是零碎的,肩臂间撕裂的衣衫里面甚至可以看见青肿的鞭痕。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她能给他造成那样的错觉——她的脸色也是那么的苍白,让他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濒死的女人,难怪那个远之公子那么担心她的身体。

“我们怎么可能是那种女人的朋友,我们是仇人,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人!”瞧自己丈夫看这个仅仅是跟慕容清雅长得很相像的女人,眼神都是那么深情热辣,仍旧保持半边脸颊红肿的池晚瑾早就很不爽了,抢着回答:“杀父之仇,算不算不共戴天!”

“你,你们——”几乎是站立不稳般的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陆远之猛地冲过来拽住凌少浩的衣衫:“你们究竟是谁,你们是不是碰上了他们,你把她——你把她怎么样了?”

这个书生般的公子居然真的不会武功!凌少浩根本就不把他那在他看来不比小鸡多多少的力道放在眼里,反而开始诧异的打量起他——除了那一张还能看的脸,他面前这个绣花枕头基本上是一无是处。骄傲如慕容清雅,又怎么可能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你,又是怎会认识她的?”

“我——”做了她十年的恩客,把她当了十年的替身,忽视她十年,却又被她舍命相救——这些话,他怎么说得出口?“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凭我,凭我是——”她的丈夫——过去式的丈夫……

这句话,他比陆远之更说不出口!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站在大道上僵持着,都有说不出口难堪,却又有彼此不服气对方的仇视……

“远之,我们不能再等了,如果让十二连环坞的人先找到他们,就完了!”严芳华靠着马车,样子几乎可以用可怜来形容,脸上却全部写满了对别人的担忧:“这位公子,我不管你跟慕容清雅有什么仇怨,慕容清雅已经隐退江湖十年,这十年她所付出的代价,什么仇她也算都还清了。公子若肯告知她的去向,金陵陆家必有重谢!”

陆家,金陵陆家?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江湖传闻,慕容清雅之所以会重现江湖,之所以会又再一次成为江湖人士所追杀的目标,都是因为一个人——金陵陆家的陆公子,她是因为要救他,才会出现在她死敌的地盘上,才会伤成那个样子,才会连命也丢掉!

“你,就是你!”如果她不再出现在江湖上该有多好?他就不会被逼去追杀她,他可以好好的活在世间某个他不知名的角落,他可以欺骗自己她一辈子过得很好,可以就这样怀念她一辈子!

她不会这么凄惨的逃命,她便不会——会死……

“你要干什么!你到底是谁?”看情况不对,严芳华一个闪身挡在不会任何武功的陆远之面前。她知道她不是面前这个看上去很稳重的男子的对手,但是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会武功——比起慕容清雅敢以残废之身接战萧漠风,她这点勇气又算什么呢?

“哈哈,真的很好笑。”再一次回答他们的话的人还是池晚瑾:“你们叫慕容清雅叫的那么亲热,应该跟他们很熟是吧?那怎么会不知道慕容清雅曾经是江南皓天堡的少夫人,而在你们面前所站之人,正是她昔日的夫君,现在跟她有不共戴天仇恨的皓天堡住凌少浩。”

凌少浩来不及阻止她的嘴快,只能叹息着的闭上眼——她说的是事实,他们曾经确实是夫妻,现在也确实是仇人,可为什么她把这句说说出来的时候,他会有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感觉呢?

这个女人好美丽啊,不过严芳华讨厌她那个眼神,讨厌她身上的一切的一切!“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原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池晚瑾也看到了严芳华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轻视与不屑,就跟那个该死的女人一样——不过是长得像而已,居然也敢用这样的眼神来看她,要不是她的夫君就站在她旁边,她一定会冲过去将她那对眼珠子给挖出来。

“凌少堡主,呵呵。”不知是不是错觉,凌少浩觉得这一声称呼来的无比刺耳:“你知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公子是谁吗?”

郑重的将陆远之又从新给推了出来,这下她才不管会不会有危险,先替慕容清雅出了这口气再说:“这位就是在芙蓉阁捧了慕容清雅十年的恩客,让慕容清雅心心念念了十年,不惜舍命闯魔教相救的——情郎……”

她是不服气做了那个女人十年的替身,但她更不爽——她也是个女人,她怎么可能看得惯一个男人,将自己的妻子卖进妓院十年之内不管死活,现在还好意思去质问另外一个男人有关他妻子的事情!

“你——”十年吗?心心念念吗?她说什么,她说是恩客……

恩客啊,他从没想过那么骄傲的慕容清雅回去开门迎客,但是她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她失去了武功,她连个正常人都不如。

“砰!”就在他心神不定的时节,他的脸上居然挨了陆远之重重的一拳。

“原来你就是她原来的丈夫,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居然把慕容清雅丢在那种地方!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天如果不是我碰巧从芙蓉阁经过,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跳楼死了!”

是天意吗?那天,他等不到芳华的人,却等来了她的绝交信,他魂不守舍的游荡在大街上,却接住了那个跟芳华长的很相似的她……

跳楼,她居然会选择跳楼!

凌少浩坐倒在地上,震惊让他都已经忘记了要去阻止那个正对自己在左右开弓的陆远之,他的全部心思都只能用来去消化这一个词——慕容清雅,那个面对那个多江湖高手七窍流血也依然不会放弃,那个坚定的对他说她绝不会坐以待毙,那个站在五毒教总坛面对十大长老依然能放声大笑的女子,居然会去跳楼——

居然会选择用这么耻辱的死法,来了此残生……

直到救夫心切的池晚瑾一掌打飞了正将他揍得鼻青脸肿的陆远之,然后跟严芳华过起招来,他才仿佛醒悟过来的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相公!”池晚瑾当然不服气。

“贱人!”严芳华心疼的扶起也摔得不轻的陆远之,狠狠的骂了句。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到了三江口。”罢了,罢了,还要强迫自己去恨吗?这恨,折磨了他十年,恨她——好苦好苦!

严芳华说的对,这样的十年折磨,还有什么罪不能偿?

严芳华得到消息,二话不说,扶起陆远之就准备上马车,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就仿佛她面前站着的男人就是当世第一贱人,看一眼都嫌脏的人渣。

“等等!”不想自取其辱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再问一句:“她这十年过得很苦吗?真的,真的——”真的沦落风尘,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地步?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陆远之郑重的点了一下头——该恨他的,在知道的慕容清雅的经历,即使他当时仅仅是把她当做一个替身,一个慰藉品,但他依然对那个曾经将她丢进妓院的男人恨之入骨。

但是此时此刻,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感觉他也应该是悲哀的……

“谢谢你们,照顾了她——照顾了她那么多年……”

“你谢他就好,不用谢我。”严芳华将陆远之扶到马车上藏好,算定了已经远离那个贱女人的伤害范围,也就放心多了。

她冲过去狠狠地给了凌少浩一巴掌:“这一掌,是替慕容清雅给你的——你的所作所为,就算再给你一千掌一万掌也不过分!”

“还有,我不是慕容清雅的恩人,我跟你一样,我是她的仇人!”严芳华当着他的面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满身的伤痕:“看见了吗?我身上这些全都拜她所赐,我比谁都更有资格恨她!”

就在池晚瑾又气愤的冲过去想跟她火拼,却被凌少浩拉住的时,严芳华妩媚的一笑:“怎么样,凌少堡主,同样是她的仇人,我是不是够资格替她教训你这一掌?你的所作所为,就算身为她的仇人,也会忍不住想教训你!”

正文 三十七、盈盈水光

“她是她的仇人?”

这个疑问不仅是凌少浩的,也是他所有手下,包括池晚瑾的。其它诸如他们堡主今日窝囊的表现,少夫人如疯狗一样丢人现眼的状态,现在都被他们通通给忽略了。

“看上去应该是。”那满身的伤疤,那还未完全愈合依然沁着鲜血的鞭伤,那破碎的衣衫怎么着都应该可以说服他们相信这一件事。但是,她的神情却看上去又不像——别告诉他她的那份关切是担心慕容清雅的命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别告诉他她那眼底对他的痛恨不是因为感叹慕容清雅的遭遇。

这也算仇人吗?还是,那名女子也跟自己一样,一样爱不得恨不得,一样痛恨着但同时也被折服着——那样的从容不迫,那眉眼间即使在大战前刻依然呈现出的淡然,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倒的气势。

一个连仇人都会喜欢的人,一个连对手都会深深佩服的角色——凌少浩想起刚刚那个女子看他的眼神,那样蔑视的就像是在看一头畜生一样的眼神——

她在蔑视他,她在蔑视他根本不配做慕容清雅的仇人!

“怎么样,凌少堡主,同样是她的仇人,我是不是够资格替她教训你这一掌?”

她用行动告诉他,他不配——作为同样是她的仇敌的她,用那么轻视的态度告诉他,他从来就配不上她,从来就没资格跟她联系在一起——无论是丈夫、还是仇敌……

“相公,相公你要去哪里?”

直到池晚瑾拽住他的衣袖,他才发现他已经无意识的向那个已经消失在他们视野之中的马车追去——他要干什么,他想去追她吗?

就算追上了,他们又能怎么样?

“慕容清雅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她不死在我的手上,就不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手上!”他们刚刚说了什么,他们说十二连环坞的人马已经找上了慕容清雅,她随时会被这帮子绿林同道乱刀分尸——他知道他不该插手的,当年十二连环坞是为了帮他才被慕容清雅杀的元气大伤,结下这段仇怨也完全是为了他——

可是,他管住了自己的心不去想,却管不住自己那向她狂奔而去的脚……

洞庭湖·岳阳楼湖面

月色此刻正值当空,明亮的月光给睡眠镀上了一层银色,也让慕容清雅苍白的脸泛起了一层柔和的银光——月色很美,但此刻对他们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利。江面算是十二连环坞的地盘,而如果是暗月无光的话,他们或许还有机会乘着夜色偷渡过去赶在太阳东升之前到达君山。

可现在月色大放光明,水面方圆好几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一切都昭示着他们随时都会有被发现的危险!

“月色这么美,算是天公作美吧!能在这么美的月色下夜游洞庭湖,身边又有佳人相伴,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啊!”如果不是跟铁月生一战,让慕容清雅的身子再也经不起马车的颠簸,他们也不会选择水路这条绝路——在水面上,面对十二连环坞的那些水盗们,就算是十年前处于巅峰时刻的慕容清雅也未必可以赢占尽天时地利之便的他们,更何况是现在的他们?

事到如今,他们只有及时行乐,即便没有乐趣,也要假装——无法选择可以不死,就只能笑着去面对。

“是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他的心意,她知道;但她的心意,他不明白:“奈何我们已经把酒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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