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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样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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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是怎么啦?要拿得起放得下嘛!别想那些烦心的事了,快快乐乐休息,快快乐乐过春节。回去再挨上半年,不就毕业了?”
“妈,让你担心了。”雨山说,“你放心,我会挨过去的。”
西房里只有我和他了。他又显得神思恍惚,空洞地微笑着。
半年来,生活现出了全部的险恶。忽然,这个寒冷的雪夜,在吐着浅蓝色火舌的白炭火炉边只有我和他,仿佛一个冬天的童话。妈妈是对的,既然一切都会过去,就应该好好享受这童话般的雪夜,这才是抚慰他鼓励他的最好方式。我搂着他,吻他,把他冰冷的大手拉到我燥热的身体上。生命的汁液从肉体的最深处汹涌起来,我的全身掠过一阵阵欲望的战栗。我飞快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他迟疑了一会儿,脱了衣服。我掀开被子,搂住他的脖子,吻他,抚摸他光滑的身体。我的手伸进他的短裤,他哆嗦了一下……
“你……你怎么啦?!”我不知所措。
“我……我……”他嗫嚅着,闪避着我的目光,沮丧至极,“我忽然想起宋彬彬说我是李群最得力的死党,如果我的态度不能让组织上满意,就是自找绝路。数学系就补划了一个右派,宋彬彬可能要补划我为右派!”
“那是她吓唬你的!你请愿都没有去,怎么可能是李群的死党?你不是说过,你越恐惧,越是正中他们下怀?只有利用你的恐惧,他们才可能摧垮你,让你听任他们摆布,陈建明的结局就是例子。你忘了?”
“我知道。理智上我什么都知道,可事到临头,我还是恐惧得全身直打冷战。”
我满心怜惜地吻他,温柔地抚摸他,絮絮地说着去年五一节的销魂荡魄,回忆着台风雨暴中的如痴如狂。我跪在被窝里,吻遍他的全身……他终于又成了半年前的他,一个彪悍的骑手。
火盆里的炭火化作一摊薄薄的白灰。天井里有大朵大朵的雪花落下来的飒飒声。我却如沐春风,花儿一次又一次怒放。
湖畔重又桃红柳绿的时候,经过了两次中文系干部大会的重点批判,雨山的检查终于以认识有提高、态度有转变而获得通过,悬在我心头的一块千斤重石总算落了地。
外语系的团支部整风也进入尾声。一次我们班的团支委扩大会议上,就刘蓓的政治结论和处理意见,我和朱瑞华发生了激烈争吵。
已经传出消息,许莹将调走,何旭接任党总支书记。何旭的踌躇满志,就证明着消息的可靠。朱瑞华对我还是小心翼翼,他内心里依然怵我。然而,既然已经是何旭的亲信,他也就知道我在党员骨干整风会上挨过整,他心里的我自然早已不是半年前的我了。
团支委扩大会议一开始,朱瑞华就宣读了对刘蓓的政治结论,只是处理意见是开除团籍还是留团察看一年,请大家讨论决定。支委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我从朱瑞华手中要过了这份草稿。
“这是你们支委会集体讨论的?”我问丹霞。
“我不知道,没有讨论过呀。”丹霞说。
朱瑞华连忙解释是他起的草稿,让大家讨论。
“政治结论关系到一个同志的政治生命,即使是草稿,也必须先经过支委会集体讨论,取得一致意见了,再由书记或者推定一位支委起草。支部书记包办代替,太草率了,既不符合组织原则,也是对同志的政治生命的不负责任。”
朱瑞华的脸涨得猪肝似的赤紫,双眼冒火,直瞪着我,似乎要和我争辩。我用一个坚决的手势阻止了他。朱瑞华,你不要以为我挨了整,就只能你怎么左我也怎么附和了!
“尽管自从我写了揭发刘蓓的大字报后,刘蓓就不再理我了,为了对刘蓓的政治生命负责,我必须为刘蓓说几句公道话。朱瑞华同志起草的关于刘蓓的政治结论,是按开除团籍的调子写的,和刘蓓政治表现的实际相去太远了。我认为,刘蓓的处分即使是留团察看,也太重了。刘蓓没有犯这么严重的政治错误嘛!”我逐条驳斥了草稿的文字,最后下结论说,“对刘蓓同志所犯错误的处分,给一个团内警告是恰如其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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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不成样子(66)
“你右倾!”朱瑞华厚厚的双唇哆嗦着,脸色由红变白、转青,梗着脖子喊道,“你一贯右倾,现在还右倾哪!”
“朱瑞华同志,不要用大帽子吓人嘛。”我冷冷一笑,不动声色,“我确实犯过右倾错误。右倾到什么程度,是什么性质的右倾,党组织自有结论。朱瑞华同志,如果支委扩大会议是讨论我的右倾,我衷心欢迎你批评、帮助。可现在是讨论刘蓓同志的政治结论和处分意见,你作为支部书记,拿大帽子吓唬我,企图堵我的嘴,就很不妥当了。”
朱瑞华本来就拙于言辞,现在气得脖子上青筋暴绽,大气直喘,说话就更加结结巴巴。他坚持刘蓓至少应该留团察看,没有人支持他的意见。正副班长、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都支持我的意见,都批评朱瑞华独断专行,态度太粗暴了。
“我去请何书记来!”朱瑞华喊了一句,跑出去了。
“谁让你当初硬是把他扶上支部书记的宝座呀!”丹霞撇撇嘴,附在我耳边悄声说。
好半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等了半个小时,不见何旭,也不见朱瑞华,大家也就说笑着上饭厅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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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何旭把我和朱瑞华叫到党总支办公室里,和颜悦色地说了一大通话,大意是:正在开展红专关系大辩论,接下来要搞向党交心运动,再接着还有毕业生的政治鉴定和毕业分配,思想政治工作任务很重,班里的主要干部一定要团结。怎么啦,这不是明摆着指责我闹不团结吗?事情既然已经开了头,我也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我正要截断他的话,声明我无意闹不团结,何旭向我摆摆手笑道:
“刘蓓的处分嘛,我也同意萌萌的意见,就给一个团内警告吧。”
支委会讨论了刘蓓的政治结论,并推定丹霞重新起草。支委扩大会议通过了丹霞起草的结论,一致同意给刘蓓团内警告处分,当天晚上支部大会也一致通过了。
我和丹霞一起回寝室,在路上看见刘蓓一个人走在前面。
“刘蓓,等等我们!”我喊。
她回头瞥了我一眼,一扭身,拐进树丛里不见了。
“刘蓓也真是不识好歹。等会儿我向她解释解释。”
“丹霞,算了,不要解释了。”我搂住丹霞的肩膀,笑道,“你还不知道,向刘蓓解释,就等于发表联合公报呢。日久见人心嘛,她会明白的。”
雨山的团支部也通过了对他的处分:留团察看一年。
在我们无数次的结果预测中,这个结果虽然不是最好,却也不算最坏,我们也该心满意足了。
周末晚上,我和雨山来到许莹家里。许莹笑逐颜开,把雨山推到木沙发前,按着他坐下。
“雨山,从上学期还没有开学你和萌萌来看我,到现在大半年了……现在你来了,说明你已经过关了。太好了!”
雨山说了大半年中经历的大概。许莹一边忙忙碌碌端出果品、糕点,一边连声说:“好,好,这样就好。处分嘛,就想开点。萌萌,干吗站着?坐呀!吃奶糖呀!你们今天不来,明天我也要找萌萌,约你们来聊聊呢。省里已经下了文件,老王到县里挂个副职,叫做下放锻炼。我呢,夫唱妇随,跟着去当个妇联主任吧。想通了,也都一样,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说到这次聚会很可能就是告别,大家回忆近四年的交往,渐渐都动了感情。我的鼻腔酸酸的,许莹的嗓音也有点异样,雨山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哦,我差点忘了,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们。”许莹一本正经地瞅着我,说,“要毕业了,对毕业分配你们有什么想法?”
“希望能和雨山一起。”我瞅了一眼雨山,说,“最好不是同一单位。许大姐,我和雨山国庆节结婚。”
“好,结婚好哇!别忘了给我发请柬,我一定会赶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我想,你们的要求应该能够办到。在外语系和学生处,我总还有点影响,我会托付给可靠的同志。”
一坐就是两个小时,我们起身告辞,许莹送我们到门口,忽然站住,说:
“还有两句话,是自由主义的,只对你们俩说说。政治运动还会不断地来,你们不要太天真,特别是萌萌,要学会时时保护自己;太天真了,会后悔莫及的。好了,就这两句话,记住了?……记住了,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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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不成样子(67)
一星期后,外语系教师和学生干部举行送别许莹的茶话会。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一大群同学到许莹家,把大小行李搬上一辆大卡车。
“雨山也想来,”许莹坐进驾驶室,我紧握她的手,悄声说,“担心太惹眼。他要我对你说,一辈子都会记着你。”
许莹吸了几下鼻子,眼眶里亮晶晶的,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更紧地握着我的手。卡车开动了,她的头伸到车窗外,招动右手,挂下两行泪水,哽咽地喊:“同学们,谢谢你们……”
我不知道,那苍白的闪着两条泪光的脸蛋,那载满行李蹒跚摇晃的卡车是怎样从我泪水模糊的视野里消失的。
后来的事实,一次又一次证实许莹的两句话对我和雨山是多么有用。红专大辩论,批判白专道路,向党交心,政治运动一场接一场,环环紧扣,密不透风,全然没有喘息的时间。每一场运动对雨山来说,都是新的难堪、新的折磨。然而,我们已经不再天真,也渐渐学会了保护自己。
原以为反右整风结束了,就会有时间和雨山在一起,事实却恰恰相反。难得有个星期天了,我们尽可能去同学们很少去的偏僻风景区,不是为了谈情说爱—— 一点谈情说爱的情绪都没有——只商量如何在运动中安然无恙。
走路的时候,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只是听我说话。忽然,他刹车似的站住了,仿佛脚下出现一个深坑,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地面;两三秒钟之后,仿佛终于看清了,向前跨了一大步,追上我。这样的情形接连发生了好几次。
“你怎么啦?”有一次,我迷惑不解地瞅着他,脱口而出。
他咧嘴一笑,笑得那么空洞、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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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持续不断的一场接一场的政治运动,把他的精神逼到崩溃的边缘了。只要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一辈子就完了。生活太可怕了。奇怪的动作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渐渐成为他的习惯,他自己却全无觉察。我既然无法使政治运动停下来,也就无法使他的神经松弛下来,我就只能用满心、满身的温柔去抚慰他受伤的心。
然而,温柔已经成了必须向党交代的过错了。向党交心运动的高潮中,全校师生在大礼堂听取交心运动典型发言。一位中文系的副教授——解放前文学院著名的才女和校花,现在依然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向党交代了和丈夫在床席间说的悄悄话,一时轰动了全校。温柔成为一种见不得人的罪孽,成为令人提心吊胆的耻辱。
好在我们记着许莹的警告:不要天真。我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我们的温柔。温柔只是我们的秘密,我们避免了耻辱。然而,为了守护温柔,我们没有心思温柔了。
向党交心直交到开始放暑假的七月上旬。
一天晚上,校党委突然宣布明天全校师生下乡“双抢”。
第二天,全校师生就像一窝蜂似的捅出了校门。
半个月后,个个脱了几层皮,像一群溃散的败兵七歪八倒回到学校里。
寝室门口站着个黑人,看见我,乌黑的脸上白得发蓝的眼珠一闪,现出了笑意。
“哎哟,雨山,是你呀!怎么晒成这样?”我心疼地喊。
“还是这样痛快!”他咧着嘴,满不在乎地笑着,“真担心你给累垮了。听说你们也回来了,连忙过来看看。好像还好。”
“还好呢!你看,”我向他伸出正在脱皮的小臂,“都第三次脱皮了!”
反右斗争前,雨山不时到寝室来找我,同寝室的女伴都喜欢他。从反右斗争开始到现在,一年多了,雨山没有来过,现在一见他,姑娘们开心得像一群山雀。旁边寝室的姑娘们看见我们寝室里热闹,也纷纷赶过来。刘蓓突然给雨山端来一杯凉开水。
“卓雨山,请喝凉开水。请坐嘛,干吗站着?”
雨山没有注意刘蓓,只是咧着嘴笑,应付着姑娘们的玩笑。刘蓓把凉开水放在雨山前面的桌子上,忽然急速地瞥了我一眼,脸蓦地泛红了,似乎想向外走,却又站着不动。
“卓雨山,你站在门口,我心里直纳闷,”夏瑾咯咯地笑着,“外语系什么时候招了黑人留学生啦?萌萌一声喜出望外的惊呼,我才认出是你呢!”
“卓雨山,”丹霞打趣道,“你把我们系最漂亮、最聪明、最能干的姑娘钓走了,就是我们寝室未来的女婿,你怎么能一年多躲着不上门呀!”
“你看看萌萌,”夏瑾把我推到雨山跟前,“真叫人嫉妒啊!所有的人都晒成黑炭了,只有你的萌萌,天生美人坯子,怎么晒也晒不黑。脱了几层皮,还是个大美人!卓雨山,你真是艳福不浅呀!”
“只怕对萌萌就不是福气喽!”雨山笑道,“领导见了,就会说:怎么啦,柳萌同志,你怎么只让同学们在毒太阳下干活,自己躲在树荫下乘凉!”
姑娘们哄笑起来。
“卓雨山,你还真逗!”
“卓雨山,你放心,领导来了,我们都会站出来作证:萌萌是处处带头哇!怎么晒也晒不黑,不是她的错呀!”
“萌萌还要你们证明才能幸免领导的批评,我呢,领导一见就会说,他就是‘双抢’的积极分子!”
又是一阵笑声。
“卓雨山,你怎么就晒不脱皮?”
“嘿,你的皮肤黑得闪闪发亮,真像紫缎!”
“卓雨山,没想到你晒成黑人也挺帅的!”
雨山谈笑自如,再也看不出神思恍惚的痕迹。哦,半个月“双抢”,他一定玩命似的卖力,繁重的日夜劳作反而减轻了他的精神压力。他稍稍瘦了点,却像一匹纯种黑马,浑身闪着紫缎般的光泽。
本书精华已连载完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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