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by树下老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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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黄山深处。　
修行千年的蛇妖愕然望向突然出现在身前的男人，以及，那支不知何时插入自己腹腔的手臂。银袍的青年冷冷瞪视着她的眼睛，手掌微微加劲，一截惨白的脊椎骨已是被捏成了粉碎。　

“为什么杀我！”蛇妖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强得不可思议男人。　

那人只是瞟了一眼她洞穴里的人骨，便淡淡道：“太弱了，不是蛟！”　

是这人弄错要杀的对象了吗？　

她只是某头惹这个可怕男人蛟龙替死鬼！　
还差一百年，她就可以修成蛟龙，位为妖仙，上天怎么能和她开这种玩笑。　

“人好吃吗？”那个男人望了眼手中几近垂死的妖物，缓缓地道：“我最近也很想吃蛇肉了，可惜吃过人的蛇肉是腥的，倒胃口。”　

蓦的，那个男人抽回手。　
一弹指，一颗火星溅到她身上，是三味真火，天炉之火。　
这男人不但毁她道行，还要把她打得魂飞魄散。　

“真人，请放过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她这下是真的怕了，娇媚人形已毁，蛇身蜷缩在地下，不停点头苦苦哀求。　

她不该看这人俊美，就见猎心喜的去主动勾引。　
原本以为可以有一番销魂的巫山云雨，结果却是遇上一个天大的煞星，这人是神，而且还是神族最无情那一种。　

“伏羲后裔，上古真神。”蛇嘴里嘶嘶怨毒地道出这人真正身份。　

回答她的是毫无怜悯的一拳摧散了她的蛇身，重重一脚踩住她的元神，当即将元神踏得灰飞烟灭。　

银袍男子径直走了过去，身后惨状连看都再懒得看一眼，忽的，他淡然道：“肚子饿了，回去吃饭！”　

此处是黄山最阴之地，他一天走来，已挑了四个蛇窝，都没有找到剑仙说那头穷凶极恶的蛟龙，剑仙那厮不会又欺瞒他什么吧！　
算了，找不到金铃子就找不到。　
正好可以在人间多逗留几日，茶未喝够，饭未吃够，人也没有……看够……　
嗯！　
看小茶痴的单纯笑靥，远比看妖物化出的美艳皮囊顺眼得多，想起早晨小茶痴满脸通红看着他，嘴唇微颤却说不话来的样子。　

上古神族的惑瞳，不管是谁看了都没有办法抵抗的。　

可世上惟有那个小茶痴看他的眼神，不是痴迷，而干干净净清清澄澄的羞涩。　

他嘴角又不自觉扬起，自己好像有点恶劣了，居然嬉弄起凡夫俗子来。　

不过等他再次乱用仙法，直接穿回流云飞涧时，那一针尖大的反省之意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青山碧水，银月如钩。　
蓝衫的俊秀青年立于山水之间，横笛看远。　
笛声悠悠，偶有几瓣山花颤落，跌入水间，一派悠然宁静却美好万分的景致。　

“轩辕兄，你回来了。”　
青年眼眸看到了他，立刻放下唇边的笛子，笑颜灿烂比下枝头繁花，看得他心情舒畅。　

“嗯！”　
他刚要走近，忽然从潭中有一物飞出，啪的一声，摔到小茶痴脚下。　
不用盯睛看就可以看清一只黑黑的小胖蛟口里衔着什么东西兴高采烈往小茶痴身上爬。　

这小胖子！　

他莫明有点不高兴了。　

“这是什么？”青年指着小胖蛟爪里抓的东西道。　

“金铃子。”他淡然道。　

他很佩服自己，这时候还可以不动声色向小茶痴解释那个金灿灿像铃儿一样的果实是什么，而不是立刻拎着小胖蛟回到天庭去问问剑仙，这种家伙那里凶恶了？　

“这好像是果子，能吃吗？”青年最初一诧，然后笑道。　

“能吃！”他答。　

想不到这东西找回全不费功夫，真是没意思的到了家了。　
本来以为可以大打一场的。　
正在他想怎么把剑仙大卸八块时，耳边忽然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像是啃果子的声音。　

他猛头的抬头，青年正啃果子啃得……很香。　
正常人会吃一只蛟龙给的果子吗？不会！　
可是这小茶痴如果真的是正常人，不会到现在还以为他只是个武功很高的凡人了。　
这家伙单纯到像白纸啊！　

冷静，他需要冷静！　

“白痴，你给我把吃下去的全部都吐出来。”　

他还是吼了吗？　
难得啊！　
难得有人可以让他用吼的，而不是用砍的。　

青年被吼得呛住了，小胖蛟本来就是扒在他身上，见他呛住，小尾巴不住的拍他后背。　

咳咳！　
终于咽下去了。　
他抬头，却看友人神情凌厉的盯着他，只是吃个果子而已，吹笛子久了，有点想吃东西润喉。　

“这果子有问题吗？”　
吃完才问这话，不知道是不是太迟。　

友人盯着他手上果核，深深吸了一口，道：“以后每逢初一，你最好不要出门。”　

“为什么？”他傻傻问道。　

忽的，友人走近，近得几乎都可以鼻子碰鼻子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友人，就看到友人薄唇里吐出一句话，道：“不想被人轮暴，就乖乖听我的话。”　

咳！　
手里的果核掉地，不知是因为被友人那双无情的冷眸吓的，还是因为友人说出的事情太惊耸让他没有办法完全理解惊的。　

刚才友人说轮啥子？　

虽然还是不明白友人说了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却从友人犀利的眸子读出一件事情……那就是，他闯祸了，而且绝对是滔天的大祸！　（6）法　
　　

“金铃子药性何解！”　
　　

噗！　
剑仙一口酒全部贡献给了静室的地板了，换谁喝酒时冷不丁看到天界第一神将那张冷脸，都会吓成这样滴。　
　　

“咳咳，小老弟，你这么快就找到金铃子了，那啥，那只小胖蛟是我捉上天界来玩的，后来我把它放回去了，结果那小家伙玩的时候摸走了金铃子，那小胖子还小，你别真的杀了它啊！”　
　　

看着酒杯那里那个面无表情冷峻犀利的小老弟，他喷酒之余当然也是好话说尽。　
　　

这人他妈的，也太尽职了吧！　
下界好歹多玩个一二天再做正事吧！　
为什么他前脚才进静室面壁这家伙后脚就说找到金铃子了。　
要是所有人都厉害成这样，往后让他偷懒都找什么借口啊！　
小老弟做神仙不是这么做滴！　
　　

“解法！”那人说话比平时还要简洁。　
　　

“在初月之夜，从小黑体内取出香囊既可，取的时候不要亲小黑一脸口水啊！不然你很没面子的说……”　
　　

他话还没有说完，玄光水镜术就被那人给切断了。　
傻眼看着酒杯，他很想知道为什么飞蓬那家伙像突然转性了似的，不但不砍小黑，而特意来问他金铃子药性的解法。　
奇怪了，小黑只是喜欢收集金色的东西，金铃子它只会拿来玩，不会拿去吃。　
这也是为什么金铃子不见了，他不慌张的关系。　
　　

小老弟问药性何解！　
难不成小黑已经吃了。　
　　

唉！　
他是无法想像一只胖乎乎的小蛟龙如何千娇百媚变万人迷的。　
顶多是可爱程度加倍吧！　
应该大概不会出事，更何况是飞蓬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淡家伙去解决这件事，小黑再可爱也没有用吧！　
唔！不会出事，绝对不会！　
　　

黄山，流云水涧。　
某人将面前水镜挥去，水滴溅落到潭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他返身回到离流云水涧不远的山洞。　
桔色的火堆旁，俊秀的青年和胖乎乎的小蛟龙都睡得很香。　
　　

他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躺着那个青年。　
一只手紧握，再放开，紧握，再放开。　
　　

最后，他默默的走到青年身边，手抚上了青年的头，指尖揉散了青年发髻，柔顺的长发轻泻下来，这青年原来就是个温润如玉，眉若玉剑，玉树临风的难得美男子。长发放下发后，英挺的眉目间带出一丝难得的柔软，他手指细细抚摩着青年的发，脸颊……　
　　

然，他从青年怀中拎出鼻子冒泡泡的小胖子，丢到一边。　
　　

自己躺在了青年身旁，又把青年搂到自己的怀里。青年也只是起初挣了一下，很快就贴着他的胸膛又睡得香甜。　
　　

“小呆子……”　
　　

他轻声喃了一句，利眸闭上，鼻端的气息干净带着阳光的味道。　
　　

怎么也不会让这样一个人，受到那样的劫难。　
　　

初月之夜，方能取出吗？　
还有三天了。　
　　

其实现在就可以取出这小茶痴体内的囊袋，只不过会这囊袋生长时是全部依附小茶痴的血肉的，要强行取出，会伤及小茶痴……那么，只能等了吗？　
　　

他一向讨厌麻烦，为了这家伙却一再忽视自己平日行事准则。　
算了，说到底这家伙是吃下金铃子，他必须解决这件事情，才能回天庭复命。　
　　

“轩辕兄，吃鱼……”　
　　

又把他当抱枕的青年，梦语呓呓。　
　　

这小呆子！　
他伸抱住这青年的腰，任小茶痴又趴到自己身上，而这种四肢交缠的感觉和喝了倾慕的感觉是一样的……　
　　

他又睁开眸，眼神淡然看着山洞顶。　
千年花开，对神而言不过一瞬，世间万事皆如流水，想到此处，又闭眸，睡去。　
　　

生平第一次做梦，梦中繁花落尽，他一人独自站在树下……眼眸平静无波的看着远方，无喜无悲。　
上古神族，伏羲后裔。　
最是……无情！　
　（7）妄　
　　

流云飞涧，一瀑如布，轻泻深潭之中。　
炙炙的午后，清凉的溪水里，胖胖的小蛟在水里快活的玩耍，而岸上被迫扎马步的青年，只能羡慕的看着。　
　　

“心沉如水，不动自然。”　
友人冷淡的声音飘来，他立刻努力扎好。　
　　

“轩辕兄，其实你已经把剑决教给我了，我可以慢慢练习的。”　
他额上已有大滴的汗流下，辛苦无所谓。　
只是友人这么急着教他武功的，很像当年剑仙前辈临走前的逼他泡什么药澡的，然后就急着走的情形。　
　　

“轩辕兄，你是不是要回家了。”他出声，轻轻道。　
　　

“嗯！不过，不是回家，而是回到来的地方。”轻啜一口茶，友人淡淡道。　
　　

他收势，站直身子，背对着友人。　
难得可以交到这么一个朋友了，兴趣相投，又易与相处。　
　　

“怎么了，不舍得我走！”　
友人放下茶杯，缓缓走到他身边，默默的注视他。忽的，友人的手抚上他的脸，而后淡道：“是男孩子的，哭什么？”　
　　

他一惊，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不知何时，他竟然泪流满面。　
　　

怔怔看着友人，他轻低下头，道：“呵！让轩辕兄见笑了。”　
　　

“泡茶给我喝吧！”友人轻声道。　
　　

“好！”他应。　
　　

煮水，洗茶，温壶，点水。　
最后泡出来的茶，色泽很美，茶汤的颜色就像琥珀一样流转着金色的光泽。　
茶香初闻起来极淡，而入口之后，香气却渐渐蔓延到全身。　
喝完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甜，只是跟倾慕甘甜不同，这茶起初入口是微苦的，却在苦后更为甘甜，甜后又苦，不断在味蕾变化。　
　　

“茶名！”他再度轻抿一口道。　
小茶痴泡茶的手艺又精进了，这种天份若用来修道，说不定迟早有一日会白日飞升。　
　　

小茶痴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笑逐颜开说出所泡之茶的名字，却是轻轻摇摇头，自己也端了一杯，细细品着……　
　　

“好喝！不过有点苦！”小茶痴如此道。　
　　

他不动声色，又轻轻抿了一口道：“相思！”　
　　

小茶痴闻言又瞪大了眼眸，而他缓缓将茶杯里注入茶水，放置唇边，慢慢吹凉，也不说话了。　
　　

“我去抓山鸡！”　
　说罢俊秀青年头也不回地拔腿狂奔，还不时踢到石子，跌跌撞撞地逃出友人的视线范围。　
　　

他轻抿茶水。　
　　

从不识相思滋味，他却从小茶痴茶里喝出相思的味道。　
　　

都说人间情生百态，各有不同。　
他自混沌中醒来，从未体会个中滋味，而手中的剑，似乎也总欠缺一点什么，才达得到无敌的境界，这几日悠闲生活中，他并没有去想过剑法和道法，而这时，他好像有所悟。　
　　

剑指一并，微微凌空划去。　
倏地破风声后，周围没有任何异样。　
　　

他眼眸微微眯起，看着远处山峰，陡的，听到宛若巨雷的闷响，山间一处最高的山峰，慢慢地偏移了他原来的位置，一寸寸，坍塌……　
　　

深潭里原本游得快乐无比的小胖蛟看到这一幕，再看那个俊逸神族的眼神，已经不是用害怕来形容，而是它由骨子里生出恐惧的感觉，小胖身子不断抖着，忽的一头扎进深潭里去了。　
　　

而他看着自己的手，树林里忽然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年去而复返，神情焦灼。　
　　

“怎么了！”他如常平静道。　
　　

“嗯……刚才你没有听到那声恐怖的巨响吗？怕是山石滑落了，稍后就会有山石流，这个很可怕的。轩辕，你跟我走！这里不能再待了。”　
　　

青年上前又拉他，他看着青年眼底惊惧道：“那你为什么跑回来了，山石流不是很可怕吗？”　
　　

青年嘴唇微微动了动，喉头有些干，脸上有些热。　
握住他手的手，有些发烫了。　
　　

“你喜欢我？”他淡道。　
　　

“什么！”　
青年忽的瞠大眼眸道，吓得连手都缩回去了。　
　　

忽的，他一把将青年带入怀中，吻上了青年的唇。　
他从来没有吻过任何人，也没有生出过去吻某人的念头。　
而看这个小小凡人为他着急，为他担心的模样，他就无法克制自己去碰这人的欲望了。　
　　

轩辕一族，无情。　
可无情并非最完美的，未曾经历，又何谈有无。　
　　

霸道的吻住这个让他莫明体悟人间情感的青年，舌头仿佛开疆拓土般探入最深的地方侵略蹂躏。　
　　

甜，淡淡的甜。　
跟品茶一样，越是到后来，越是甘香甜美得让人欲罢不能。　
　　

等到他放开小茶痴，那张俊秀的脸庞已经像蒸熟的龙虾，傻愣着看他。　
　　

他带着淡淡笑意，唇边的湿润让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染上一分邪气，墨色的眸子直直勾着小茶痴的眼眸，他轻道：“留芳，我也喜欢你！”　
　　

小茶痴整张脸瞬间烧红，头顶都要冒烟了。　
　　

也许在回天庭之前，他还可以确认一件事情。　
初月之夜过后，大概就可以明白了吧！　
　　
（8）错　

天边，月如银钩。　
山洞内，火堆噼噼啪啪作响，松木的香味伴着茶香溢远……　

小茶痴是早早睡下了，而他端着茶杯，轻啜着茶水，眸中有着冷然冰凉的神情。　

剑之道，在乎于心。　
而心之道，在乎情！　
他无情，所以，他剑冷锋利，而这却并非他所能达到的最高的境界。　

山水三重，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至高境界是返璞归真……　

“一定要动情，才能达到那个境地吗？”他冷冷地低喃。　

放下茶杯，他侧过身子看着那个熟睡的小呆子。　
有力修长手指搭上小呆子脉门，放出一丝真力去这小呆子体内探看，那因金铃子而结成的香囊已经长好，而且不用等到明天，现在就可以取出。　
不过……　

他的手又抚上这小呆子的脸庞，细细描绘这小呆子的浓眉，俊目，挺鼻，温软唇瓣。　
指尖在这小呆子的唇上摩娑着，淡淡的色泽，透出清浅的气息……心莫明的鼓噪起来，又想掠夺这小呆子的美好。　

也许这世上惟一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只有眼前这个小呆子了。　
如果放走这小呆子，恐怕再没有第二次体会到情动的滋味。　

情动，剑动！　

对于剑法的追求，才是他一生永无止境的道。　

而小茶痴，一介凡人而已，说句喜欢就哄得他高兴不得了。　
这小家伙会羞涩，会脸红，却不会说谎。　

连他也不明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