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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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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来时,严戈道:“那个幼儿园没什么问题吧?”
苏秦嗯了一声,“我每天都有给他们测温度,也有全园消毒。”
“毕竟在菜场后面。”严戈还是担心,“人多环境也不太好。”
苏秦笑了笑,“我知道。”严戈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看他那淡定的样子反倒不好一直念叨了。只得将心里的不安压了下去。
结果第二天傍晚就出了事。
周家的叫宝宝的女孩,突然咳嗽起来,苏秦上午帮他们测温度时还没什么问题,可哪知这时候再测,居然38。5。
不好!
苏秦心里咯噔一下,短暂的大脑空白后他马上打了医院的电话。
南城最近在严查H1N1的携带者,一接到电话几乎马上派了人过来。菜场里正做生意的人们都吓了一跳,就见两辆救护车赶来,蓝白闪烁的灯带出人内心自然而然的恐惧,热闹的菜市场居然安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宝宝的家长马上也接到消息赶了回来,父母亲两人全都被带上了救护车。托儿所被隔离,连带菜场也被从外封闭,有警察来现场帮忙,强令所有人在原地不能动,要先消过毒,测过温度才能走。
一时间紧张的情绪带起人的恐惧和愤怒,许多人嚷嚷起来说要回家,却被警察强制压住了。
苏秦因为和宝宝近距离接触了许多天,自然是必须要隔离的人之一。其他小孩也被一个个抱上车里,托儿所负责人一个个给孩子的家长打电话,连房东都知道了这件事,又敲门通知了严戈。
严戈一瞬间傻眼了,脑袋里浮现的画面全是电视上死亡人口统计和抢救无效的画面。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甚至来不及听清房东说了什么,踩着拖鞋就往外冲。
一路到了菜市场,黄线从外面封起来的感觉让人心情更糟。
他看见白色的救护车从另一头开出来,车窗上映出抱着宝宝的苏秦。苏秦极力镇定,但脸色还是惨白如纸,严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追了上去。
因为这是小街口,救护车要避让车辆和行人开得很慢,严戈追到门前,抬手拍窗。
苏秦吓了一跳,转头,眼前映入严戈焦急的脸。
“苏秦!别怕!”严戈大叫,“我马上去医院接你!”
前面的车让开,救护车加了速,很快严戈就跟不上了,气喘吁吁在后面看着。
苏秦趴到后车窗的位置,愣愣看着男人还不停的喊着。
“别怕!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的脚踝和小腿上沾满了菜市场肮脏的水渍,因为跑得太急,廉价拖鞋的带子断了一根。
“哥哥。”宝宝咳嗽着,脸蛋发红,紧紧抓着苏秦的衣袖不放手,“怎么了吗?”
“没……”苏秦哽咽了一下,低下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可是你哭了。”宝宝担心道。
苏秦抿了抿唇,伸手抹掉滑落的眼泪,道:“嗯,因为有些……开心。”
19
19、18 。。。
苏秦知道,甲型H1N1只是甲型流感病毒的其中一种,它的定位主要分布在飞禽和人的身上,世界卫生组织认为H1N1主要是猪流感的基因组成的,因此又叫猪流感。
这种流感的潜伏期很短,半点到四天或者一周之内,患病者基本是青少年和成年人,反之儿童和老年人却很少。原本苏秦还存了侥幸之心,却哪知天底下人这么多,世界这么大,偏偏就砸到自己脑袋上了呢?
他和宝宝下了救护车之后,就立刻被带往了隔离室。陪同医护人员全身武装,看上去自己仿佛就像个移动瘟疫一样,要说心里不舒服,那是肯定的。
测量体温,消毒,全身检查,抽血化验。
苏秦被折腾了个完整,随后被扔进了隔离室中。隔离室四周一片雪白,房间倒是挺大,前面有摄像头,床,电视,矮柜一应俱全。
他在床边坐下,身上的衣服已被扒光,换上了消过毒的病号服。白底蓝格的病号服让他看起来更是虚弱了不少,就算没病,在这些医生的眼睛里也像是有病的人了。
之前脑袋里的空白短路此时终于恢复过来。无论他再怎么做事能干,实际上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要说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习惯性的将所有情绪掩藏在表情下面,表面上看起来,他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可严戈看出来了。
他耳边还回响着严戈的声音“不要害怕,我马上来接你。”
他看出来了,看出了自己的紧张不安,恐惧和无法找人诉说的忐忑。
瞬间被隔离的自己,不能联系家人,不能联系朋友。突然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感染上病毒,说不定就突然这么没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如果就这么没了?家人会怎么样?朋友呢?小弟呢?
自己活了二十年,脑袋里所存放的记忆却不多,大部分是幼时就开始帮忙家务,收割麦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草鞋和母亲去很远的镇上卖手工品,一天下来也只能赚到很少的钱。
黄土地,黑乎乎的大山,冒着炊烟的屋顶,后院叽叽咯咯的母鸡和河边嘎嘎嘎的鸭子。
夏天凉爽的河水,冬天遮蔽视线的大雪。
在很多地方都已经用上天燃气的时候,他们还是烧着麦梗和柴火,一口黑乎乎的大锅却从来没装满过吃食。
肉虽不是奢侈品,却也不是能经常吃到的。母亲磨出老茧的手指,总是不见身影的父亲,偶尔男人回来,一脸沧桑,皮肤蜡黄,进门倒头就睡,像是几百年没睡过觉,起来和儿子们吃顿饭,翻了家里的钱就又出门好几天。
周而复始,周而复始,直到他以优异成绩考上大学,离开那座小村庄,进入这个陌生的大城市。
许多东西他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比如说微波炉,比如说电饭煲,比如说吸尘器,还有电脑。
在食堂吃饭刷的卡,一开始他也笨手笨脚不知道怎么用。拿着卡站在刷卡机前面,尴尬而茫然,身后是等得不耐烦的其他学生。
那一刻脸像烧起来般的无助,没有几个人知道。
然后还有什么?苏秦躺在雪白的床单上看着天花板,脑袋里胡思乱想。
常易算是自己记忆里最有色彩的一个篇章,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的喜怒哀乐都只围着那人转,常易帮了自己很多忙,也对小弟们十分友善,他原本期待过的未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连带自己想成为医生的理想也一起……
他揉了揉眉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常易教会他许多东西,也许和爱情有关,也许无关。年少的自己到底懂爱情的什么?自从常易离开之后,他就总是反复这样问自己。
爱情包括什么?一辈子在一起,互相扶持,共同创造的理想?
也许都不是。
常易离开之后,他唯一确定的就是,不能将理想和梦想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而是要自己扛起来。
完善自己,坚强自己,没有另一个人也能独自走下去。这是他目前唯一了解到的东西,那种被摔碎的感觉,他再也不想重来第二次。
活了二十年,他其实还是什么都不懂,如初生婴儿般,幼稚、可笑、将自己关在一个看不见的囚笼里。
进药学院,好好读完四年课程,找份好工作,赚大钱。回报常家的资助,回报家人的养育,然后不停的赚钱,养活家人和两个弟弟。让小弟能来大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让他们都能读完大学课程。
如今自己二十,读完大学二十四,上班工作存钱就算三十五岁好了,到那时候为止还有整整十一年。苏畅如今十岁,再过十一年就是上大学的年纪,大学读完还要三年;苏琼今年该七岁了,再过十一年是高中的时候,读完大学起码还要五年。
苏秦板着指头数数,三年再加五年,自己那时候该有四十三岁了。
到四十三岁为止,自己都不属于自己,五十之后呢?自己还剩不到一半的命和不年轻的身体,还能再为自己做些什么?
心里突然觉得好笑,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和难过。他抬手遮住眼帘,放任自己落进黑暗里,却只觉得肩膀上的重担更重,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次回不去了,他会不会后悔?对于更长的时间来说,自己的生命不过一瞬而逝,生命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苏秦在隔离室待了四天,终于被允许出院后,在医院大门外看见了严戈。
严戈几天没刮胡子,刘海挡住眉眼,胡渣子一大把,看上去简直像个流浪汉。
他叼着烟蹲在外面的花坛前,不知等了多久,正翻着手机。苏秦走到他面前,严戈一愣抬头,随即一把丢了烟伸手将他搂进了怀里。
没有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苏秦抬手回抱他,耳朵靠在严戈的心脏附近,听到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真实的传递着这个男人担忧和激动的心情。
苏秦鼻子一酸,埋头在男人背心上蹭了蹭,闻到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他抬头,捏住鼻子,挑眉。
严戈有些尴尬,“我……一直没回去,本来以为你很快会出来的。”
苏秦愣住了,“你一直在这里?”
“嗯。”严戈不好意思道:“医生不让我看你,我又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出来。怕你害怕,所以一直等在这里。”
晚上他就睡在对面麦当劳里,白天就一直坐在这儿。
还有人以为他是收破烂的,上前跟他搭过几次话。
苏秦怔怔看着他,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你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当然要顾着你。”严戈说的理所当然,牵起苏秦就走,“回去给你好好补补,看你脸色不太好。”
苏秦低着头,跟着男人往前,手心被温暖大掌紧紧握住,就好像小时候父亲拉着他一样。
温暖,让人安心。
他眼眶一热,默默的滴下泪来,却没让严戈发现。
等回了家,严戈立马去洗澡收拾。苏秦道:“理一下头发吧。”
严戈回头,长长的刘海挡在眉眼下,“啊?”
“一直没好好看过你。”苏秦道:“你不打算理一下头发吗?”
严戈唔了一声,伸手扯了扯发尖,道:“那就听你的。”
洗过澡,严戈去菜场买菜,顺便在楼下理发店剪了头发,回来的时候,苏秦吓了一跳。
清爽的半寸,一直被遮掩的眉眼终于露了出来。浓眉飞扬,如利剑一般,眼睛神采奕奕,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黑眸如星辰般明亮,黑白分明,衬着高挺鼻梁和硬朗轮廓,说不出的帅气。
苏秦呆呆看了他半响,“你早些剪了头发,也许已经娶到媳妇了。”
严戈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清爽的面容没了以往邋遢的样子,手上提着菜进了厨房,哼着小曲开始做饭烧菜。
苏秦趴在厨房门口又偷看了一会儿,男人侧过脸,挑起嘴角笑的性感,“怎么,看上我了?”
苏秦嘘咳一声,转身溜去了客厅。
当天晚上的晚饭十分丰盛,严戈炖了鸡汤,又烧了尾大口鲢,其他菜俱是做的清淡营养,香味甚至引来了几只猫咪。
严戈习惯将大门敞开着,两三只猫咪溜达了进来,被严戈赶了出去。
“让它们进来吧。”苏秦吃着饭道:“也没什么关系。”
严戈在厨房里找了个小盒,装了些小菜和鱼骨头放到门边,“不能让它们进来,万一带了什么不好的病菌呢?”
苏秦一想这倒是,却又有些诧异严戈居然这么细心。
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严戈回头,好看的眉眼背对着光竟让苏秦有些心跳,“别以貌取人,嗯?”
“嗯。”苏秦点头,笑起来。
20
20、19 。。。
医院证实了周宝宝和她的父母并未感染流感,宝宝只是得了普通的热伤风,这让全院的人也松了口气。
过了观察期那一家子就能被放回来,菜场在严格消毒清理之后也重新开放了。托儿所却是暂时关门,准备等流感过去之后再开。
这样一来,苏秦一下闲了起来。
学校也还没通知恢复上课时间,整整一天,苏秦和严戈瘫在沙发上看电视,饿了就泡面,撑着了就继续瘫着。敞开的大门口不时有野猫来来回回,有一窝刚出生的小猫崽,母猫叼着它们的脖颈一只一只带进屋里,苏秦在那里用纸盒做了个遮风避雨的小窝。严戈斜眼看过去,见一只只绒毛稀疏的小猫滚进窝里喵喵叫,他道:“猫很少让人看见它们的孩子。”
苏秦嗯了一声,“村子里的猫生了崽,每次都不知道藏哪儿的,直到小猫们长大自己跑出来,否则人根本寻不到。”
严戈道:“所以这只母猫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英俊的眉头挑起,斜勾着嘴角有一种不羁的帅气。
“也许是这里值得信赖。”苏秦笑了笑,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他们并不靠近那群猫咪,为了给他们足够的自由和适当的安全感。
严戈看着苏秦的背影,心里有些痒痒。昨晚他做了春、梦,梦里的主角就是苏秦,如同他们第一晚的那个样子,眼角含着泪,脆弱中带出几分吸引人的独特气质,他吻上那双软唇,吞咽他的呻吟,每一次深深的进入苏秦就抓着自己的肩膀颤抖……
“没有米了,我说……严戈?严戈?”苏秦的声音在厨房喊了好几声,严戈吓了一跳,回神,发现自己硬了。
“咳咳!”严戈起身,扯了扯大大的海滩裤,走到厨房口探出脑袋,“什么?”
“没米了。”苏秦道:“盐和白酒也没了。”
“出去买吧。”严戈转身道:“顺便散散步。”
这个时候散步并不是什么好提议,下午三点空气闷热,风里带着焦灼感,头顶烈日仿佛要把夏季没补上的热量全部释放出来。严戈哼着小曲,双手插在大裤兜里,苏秦走在他旁边,垂着的手跟着脚步轻晃,两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朝附近的超市去,刚进门,开着的空调就让人呼出口气来。
苏秦去拿篮子,严戈朝货架走,两人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比对不同牌子的价格。
“买散米比较合算。”苏秦看着十斤整袋包装的米道。
严戈看了一眼价格,“都差不多。”
苏秦还想说什么,严戈又道:“不过十斤我们俩吃起来太慢了,你又老不在家,生虫就不好了。”
苏秦点头,两人便绕到另一头去看盐和白酒。透明玻璃瓶,最便宜的老牌子不过五元价格,瓶子还能再利用,苏秦伸手去拿,严戈道:“这个牌子的不好用。”
“啊?”
“炒肉用不够提香。”严戈选了另一个牌子,绿色的玻璃瓶矮了好些,价格也贵了些。
“不是便宜就好。”严戈道:“要看划算不划算,懂?”
苏秦点头,看了男人一眼,绕到另一边去拿了盐。
两人提着一个大筐,不过拿了两样东西。严戈看前台排队的人还有些多,便道:“再看点其他的?”
苏秦想了想,“可以提前买牙膏和洗衣粉。”
严戈点头,便带着苏秦朝生活区走。
苏秦不常逛超市,一般买小东西在杂货店就能搞定,也没什么固定牌子的概念。严戈一边走,一边跟他说,又说起一些卫生纸牌子的常用价格和超市打折优惠。
严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给苏秦,“这是积分卡,可以兑换东西的。”
苏秦拿着左看右看,“兑换?”
“你每次买东西,就会将价格折算成积分存在这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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