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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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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中,一声婴儿的洪亮哭声划破了炙人的宁静。
何欢想也没想,大步朝车厢走去。沈经纶伸手扣住她的肩膀,又急忙缩手,上前两步挡住她的去路。何欢一时没止住脚步,差点撞上沈经纶的胸口。她顾不得退后,只是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朝车厢看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经纶低声斥责。他亦没有退后。
何欢抬头看他,她忽然意识到,他低头就能亲上她。曾经的记忆是那么清晰,她犹记得他略带凉意的指尖划过自己脸颊的触感。她慌不择路地后退,右脚绊住了左脚,她打了一个趔趄。
沈经纶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稳住她的身体后急忙缩手,后退了一小步。
何欢低头不敢言语,只能双手紧紧握拳,牙齿咬住下唇。眼前的男人让她心乱如麻,儿子的哭声又让她心慌意乱,他们深深触动着她心底的那根弦,仿佛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把她死死困在网中央,让她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她一字一句控诉。
“相信你什么?”沈经纶的声音依旧冷清,仿佛压根没有感受到先前的暧昧气氛。见何欢只是一味低着头,他冷冽地陈述:“我最后再告诉一次,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念曦来说,没人能够取代曦言。我看在曦言的面子,才勉强助你脱身,请你不要妄想,你有机会取代曦言在我们心中的位置。”
听到这话,何欢快哭了。她猛地抬头,透过眼中薄薄一层雾气凝视沈经纶。在她还是林曦言的时候,若是他曾对她说这些话,她一定会加倍爱他。这种爱不是为了母亲,不是为了弟弟,不是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而是单纯用女人对男人的心爱他。
她忽然有些鄙视自己。直至在她生产力竭那刻,在她心中,她依旧是沈大奶奶,而非沈经纶的爱人。是她辜负了他的爱情吗?
她失神地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为什么不愿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证明……”
“证明什么?”沈经纶轻笑,直视她的眼眸,“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不要被你的眼睛蒙蔽,用你的心看。”何欢双手捂住胸口,“用你的心,你会相信我的。”她再上前一步,仿佛想看清楚他。
沈经纶的眼睛黝黑明亮,深不见底。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专注地看着何欢。眼见她似乎又想上前,他伸出右手,扶住她的肩膀。他依旧没有开口。
何欢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掌温,她哽咽着说:“你也发现了,对不对,不然你不可能让我去书房,不可能停下车子与我说话。”
“你想太多了。”沈经纶没有放开何欢的肩膀。车子内,沈念曦的哭声渐渐止了,四周再次恢复宁静,隐约中传来奶娘温柔的轻哼。
何欢转头朝车厢看去。她多么希望,此刻是她抱着儿子,哼着小曲哄他入睡。
“我先前就说过——”沈经纶戛然而止,直至何欢的目光复又折回他脸上,他才继续说道:“我说过,我可以纳你为妾,你可以与念曦一起去庄子住着。每隔一段日子,我会去庄子探望你们。”
离城门不远的地方,谢三混迹在人群中,透过沈家下人排成的人墙,无言地看着这一幕。
昨日他就发现沈家的忙碌,今天一早,他本以为沈经纶终于有所行动,却让他看到这样的场景。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彼此凝视,他的手搭着她的肩膀,仿佛他一缩手,就能把她拥入怀中;仿佛他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唇。他不是最重伦常礼节的沈经纶吗?他不是冷情的沈大爷吗?
谢三气闷地别开眼睛,就见何家的马车停在一旁。从沈家的车队驶出沈家大门,他就一路尾随,他清楚地知道,是何欢在城门口守株待兔,等待沈经纶。
“看来,真是我多管闲事了。”谢三抬头盯着火红的太阳。
他第一次看到何欢,也是在这样的阳光下,只不过那时是代表着一日终结的夕阳,而此刻则是暗示着新生的朝阳。
ps:
这章够暧昧吗?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91章 灭口
谢三犹记得,他刚到蓟州,正独自在崖边赞叹夕阳的壮美,忽见一个年轻女人把白绫挂上了树枝。他生平最瞧不起轻生的人,本不打算理会,最后还是飞奔过去,割断了白绫。他本打算吓一吓她,让她明白生命诚可贵的道理,没料到她居然踢了他一脚。
他在那时就发现,她不是柔弱无主见的女人,更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时至今日他仍旧好奇,当日她为何选择自尽。在他看来,就算被仇人逼至墙角,她也会选择与仇敌拼死一搏,而不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想到何欢的脾气,谢三轻笑,可目光触及她与沈经纶对视的画面,他脸上的浅笑立马隐去了。她可以喜欢任何人,为何偏偏是沈经纶?
何欢一直以为谢三带着冯骥阳的尸体回京复命去了,自然不知道他正看着他们,更加不明白沈经纶为何重提纳妾的话题,他所谓“他会去庄子探望他们”又是什么意思,他先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三年内,他不想再见她吗?
何欢注视沈经纶,缓缓摇头,清楚明白地回答:“我上次就说过,我不会与人为妾。”见沈经纶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疑惑地说:“我以为你不想看到我。”
沈经纶不语,只是一味盯着她,仿佛想把她看透。
片刻,何欢终于意识到他们姿势暧昧。她动了动肩膀,试图摆脱他的手掌,忽然肩膀一阵微痛。她停止了挣扎,抬头看他。
沈经纶猛然松手,后退了两步,别开视线,抬头遥望初生的太阳。
又是一阵沉默。何欢情不自禁朝车厢看去。她已经听不到奶娘的轻哼声。沈经纶背过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何欢的双脚动了动,终究没有上前,只是对着沈经纶的背影恳求:“我只想看看他。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
沈经纶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他大概已经睡着了,下次吧。”说罢,扬声命小厮牵马匹过来,又吩咐管事准备启程。
何欢满心失望。她原本以为他回去车厢的时候,他至少能看一眼儿子的襁褓,可惜,沈经纶翻身上马,再也没看她一眼,而车厢的门帘、窗帘纹丝不动。她就连从车帘的缝隙中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何欢站在原地。目送儿子的马车渐渐远去。
谢三想要跟上。又怕何欢发现他,转而惊动沈经纶。直到何欢坐上何家的马车,他正准备追上车队,又见手下快马赶来。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谢三稍一犹豫,命手下盯梢沈经纶,自己则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何欢独坐马车内,神情恍惚。她失神地伸手,按住自己的肩膀,仿佛那里依旧残留沈经纶的掌温。
她对儿子唯一的记忆便是“自己”葬礼上的短暂接触。想到儿子胖嘟嘟的小脸,她对沈经纶忽生恼恨,可他对林曦言的深情又让她无法真正怨恨他。
马车在何欢的矛盾心情中一路颠簸。半个时辰后,在一条拥挤的巷子口停下。“发生了什么事?”何欢询问。
张伯探头张望,只道巷子口被百姓堵住了,马车进不去,便下车打探来龙去脉。
何欢在车内听到百姓议论。说是有人死了,衙差正在办案,她突生不好的预感,伸手揭开车帘,远远就见捕快们围住了某扇院门,正驱赶围观的百姓。她想也没想就跳下马车,朝着捕快们走去。
“官差办案,没什么好看,都回家去!”
捕快们的呵斥声越来越近,何欢的心跳得越快。眼见人群不断后退,她再也挤不过去,只能扬声问:“官大哥,死的人是不是何大旭?”
“你是何人?”一个捕快手指何欢,沉着脸喝问。
闻言,何欢的心重重往下沉。她不及回答,另一捕快认得何欢,问道:“何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欢不答反问:“里面是林捕头在办案吗?”
认得何欢的捕快点点头,与同伴低语了一句,放了何欢入内。
何欢越过捕快们,疾步走入院门,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与捕快说话。
“何大小姐?”长安微微一愣。
谢三听到声音,回头就见何欢正错愕地看着自己。
“谢三爷。”何欢上前行礼,“您不是回京复命去了吗?”
“何大小姐,您怎么会过来?”林捕头同样错愕地看着何欢。
一旁,林捕头的手下急忙解释,因她在旁观的人群中,一口便说出死者是何大旭,所以他便带了她入内。
何欢一听这话,低声喃喃:“死者果然是何大旭吗?”她踮起脚尖向内望去。
谢三侧身一步,挡住了何欢的视线。何大旭被人一刀割喉之后,又连刺十几刀,现场惨不忍睹,屋子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一时间,他和林捕头都无法判断这是截杀,还是仇杀,又或者他是被灭口的。
何欢奇怪地看着谢三,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谢三没有回答,赶着她往外走,嘴里嘀咕:“没什么好看的,去院子里再说。”
林捕头冷眼看着两人,一个极力想朝屋子内看,一个又死命不让她看。他回头看了看屋子中央的何大旭,只见他双目圆睁倒在血泊中,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整间屋子弥散着浓烈的血腥味。
院子内,何欢抿嘴看着谢三,谢三低头瞪视何欢。
短暂的沉默中,林捕头上前问道:“大小姐,你如何知道死者是何大旭?”
“林捕头,您没有在衙门见到白芍吗?”何欢不答反问。
林捕头摇头,只说他昨晚不当值,所以回家去了。今日一早得了手下的汇报,直接从家里赶至现场,并没有回衙门。
他的话音刚落,谢三追问何欢:“听你的口吻,你一早就吩咐白芍去衙门报信了?你认得他?”
何欢摇头。她隐约感觉到谢三的敌意,上次他们不是“一笑泯恩仇”了吗?
当下,见林捕头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她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昨日,林捕头给我看了永记当铺的账册。永记当铺把石头巷宅子的租金交给冯骥阳了,但姨奶奶告诉我,从八年前至三年前,宅子的租金一直是何大旭拿给她的。不止是姨奶奶,我家的所有人都不认识冯骥阳。”
说到这,她转而对着林捕头解释:“昨日,我得知这件事,马上命张伯去衙门告之林捕头,之后又去了林捕头家。衙门的人,和林捕头的邻居都可以作证。”说完这话,她又笑道:“你们不会怀疑,是张伯,或者我家那些老弱妇孺做了什么吧?”
“这倒不会。”林捕头摇头,又惋惜地感慨:“从衙门回家的路上,我去吃了一碗面。若是昨晚就把他带去衙门,说不定能救他一命。”他叹一口气,眼角的余光朝谢三瞥去。
谢三依旧时不时瞧一眼何欢,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与沈经纶暧昧对视的画面。突然间,他问何欢:“你把何大旭的事告诉沈大爷了?”
何欢莫名其妙,摇头道:“谢三爷说笑了,这事与沈大爷完全无关,我为何告诉他?如何告诉他?”
“你敢说,你没见过沈经纶。”谢三脱口而出,又急忙掩饰:“我的意思,他是你的表姐夫,你若是告诉他你家的事,也属正常。”
“我从未对表姐夫提及‘何大旭’三字。”何欢的语气略带生硬。
林捕头当差几十年,自然察觉谢三和何欢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他刚想揭过这个话题,就见手下带着仵作迎面走来。正事要紧,他领着仵作入屋检查尸体。
林捕头的离开,令何欢与谢三之间的气氛愈加凝重。何欢不想节外生枝,忽又想到沈经纶刚刚对她说,她不必担心何家卷入黑巾人的案子。她抬头朝谢三看去,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她直觉是他替何家说情了,而非沈经纶。
何欢试探着说:“谢三爷,昨日林捕头给我看了永记当铺的账册。”她观察谢三的表情变化。
“所以呢?”谢三转头看她。
四目相接的瞬间,何欢急忙移开视线。她忽然意识到,谢三和沈经纶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沈经纶的冷漠是由内而生的,即便他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更没有人敢说,他了解沈经纶。他仿佛是一块冷玉,玲珑剔透,白璧无瑕,但没人敢把它握在掌心,生怕被他的寒冷灼伤。
相比之下,谢三就像是一股清泉,虽然她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它将流向何方,但就她眼前的这部分,她能看到它的清澈明净。她可以肯定,他是无害的。
“谢三爷。”何欢抬头,这才发现谢三同样移开了目光。他是无害的,并不表示他不会给她压力。她暗暗吁一口气,问道:“你在生气吗?如果是我不小心得罪了你,我向你道歉。”
“我没有生气,你也没有得罪我!”谢三摇头。
何欢还想说什么,尚不及开口,就见一个捕快气喘吁吁跑进院子,大声说:“捕头,又发现一具尸体,在城西,一刀割喉!”
正文 第92章 一刀割喉
“一刀割喉”四个字,把现场所有人都镇住了。林捕头奔出屋子,急道:“城西?莫非死者是林贵强?”
听到林贵强的名字,何欢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了一般。“何欢”不认识林贵强,“林曦言”却知道这个人的。他是林谷青的手下,三年前颇受二房重用,之后她没怎么注意,直至今日再次听到他的名字。
“你认识林贵强?”谢三侧目,上下打量何欢。
感觉到院子里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何欢急忙摇头,朝屋内看了一眼,小声问:“莫非,何大旭也是被一刀割喉的?”
没人回答何欢的问题,林捕头瞥了她一眼,突然间跳起来,慌慌张张说:“快去罗立骏家!”
何欢不认识罗立骏,但她知道,三年前被海盗打劫的出洋船只,不止林何两家有份,罗家也出了份子钱,不过占的比例并不多。
好似为了回应林捕头的急切,一个捕快跌跌撞撞跑入院子,喘着粗气说:“捕头,不好了,罗立骏死了,被人抹了脖子。”
一夕间,现场的气氛愈加凝重,林捕头沉着脸询问何欢:“何大旭是不是对你的家人说,无论你家出多少本金,只要船只回港,就有三倍的利钱?”
何欢愣了一下,点点头。转念间,她对着林捕头说:“据我说知,除了林、何、罗三家,三年前钱家和吕家也凑了份子钱给——”她戛然而止。何大旭明显哄骗了魏氏,但银子是何柏初拿给林谷青的。难道银子都到了林谷青手中?她脸色煞白。若林谷青坐实了诈骗的罪名……她不敢往下想,只觉得手脚冰冷。
林捕头目光灼灼看着何欢,一字一句问:“何大小姐,你是如何知道,罗家。钱家,吕家都有份参与?”
“我……我只是无意间听表姐提起。林捕头,钱家和吕家……会不会?”何欢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三年前,林家穷途末路。那不是装出来了,林谷青绝对是受害者!
林捕头没有回答何欢,只是一味打量她。
谢三不知道三年前的细节,他只知道一件事:林、何、罗、钱、吕,蓟州城的有钱人家,除了沈经纶,全部牵涉其中。他清了清喉咙。询问林捕头,如何查知何大旭,林贵强,罗立骏等人参与其中。
林捕头暗示性地看了一眼何欢。回道:“谢三爷,这里也查探得差不多了,不如像何小姐谏言,先去钱家和吕家问一问情况,毕竟人命关天。”说罢。他命手下去另外两处保护现场,又命仵作依次检查尸体,最后吩咐手下把何欢送出巷子口,只对她说,等他忙完了。亲自上何家,详细询问何大旭与何家接触的经过。
何欢上了马车,心绪犹如一团乱麻。她本以为自己已经理清头绪,可整件事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让人看不清雪球的中心到底藏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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