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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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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见何欢不说话,哼哼道:“总之,是衙门的人害死你大伯父……”
“大伯母,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真有人走私,大伯父只是替罪羔羊……”
“总之,是衙门的人害死你大伯父。”
“啪!”何欢一掌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怒道:“你以为你念着大伯父,恨着林捕头,就对得起大伯父了吗?你这样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不信,你从来没想过,为何独独大伯父被押上公堂!为何大伯父的病情会突然急转直下,吐血身亡!”
“你,你胡说八道,我不会信你的话!”陶氏脸色刷白。何欢的话仿佛一下挑开了她心中的脓包,逼着她面对某些她不想面对的事。
“我胡说八道?就连曹姨娘都不忿姨奶奶把赚钱的铺子给了三叔父一家,大伯母真的什么都没想过?”
“你,你大伯父说过,百行孝为先……”
“好一个百行孝为先!因为一个‘孝’字,你就让自己的丈夫死得不明不白吗?你根本不配为人妻子!”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在这里妄言!”陶氏的脸色由白转青。
何欢突然间想到何靖先前对她说,张婶向张伯提及“一本万利的事”。除了抢劫,还有什么比走私更加一本万利的事?
何欢端详陶氏的脸色,忽然间笑了起来。“所以大伯父是知道的,你也是知道的,你们独独瞒着我罢了!”她摇头苦笑,“大伯父临终前交代你,百行孝为先,所以你不能恨姨奶奶,只能恨上林捕头。你怕没了这股子恨意,你便活不下去了。因此,我不过与林捕头说几句话,赞他秉公办案,你便恨上了我……”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陶氏恼羞成怒。她起身拉开房门,指着门外说:“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何欢没有动,只是冷冷看着陶氏。陶氏叫嚷了几声,一下失去了气势,跌靠在门板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上了?”曹氏及张婶闻声赶来。
何欢没有解释,只是顺着大门朝正屋看去。她相信魏氏一定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吩咐张婶:“你去请示姨奶奶,晚膳想吃什么,好生在屋子里伺候着。”
曹氏弯腰欲扶起陶氏,奈何陶氏就像一滩烂泥,她根本无法拉起她,她只能用眼神询问何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欢看着陶氏,无声地叹息。她能想象陶氏此刻的心情。她死死捂了三年的伤口,一夕间被她血淋淋地扯开,她怎么可能不痛。不过她无法理解陶氏,更无法赞同。
在真正的何欢记忆中,陶氏与何柏初鹣鲽情深,她怎么可能明知道是魏氏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就因为丈夫临终前一句“百行孝为先”,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高尚情操”啊,何欢自认再修炼十辈子也做不到。
何欢再叹一口气。坐回椅子上。把目光落在曹氏身上。问着自己:她知道走私的事吗?
曹氏被她看得莫名,直觉反问:“怎么了?”
“曹姨娘,三年前,你真心不赞成。姨奶奶拿家里的银子,去做一本万利的买卖?”
“什么一本万利的买卖?”曹氏眼中只有茫然,续而双目放光,大声说:“有这么好的事,我为什么不赞成?我一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若是父亲在世,你愿意用父亲的命去换吗?”
“那当然不行,我又不是傻子!”曹氏直觉反驳。
陶氏大概是听到了这话,一下子哭得更伤心了。
“行了,行了。大嫂,你快别哭了。”曹氏半拉半抱,终于把陶氏弄到了椅子上。
何欢走到门前,朝正屋看了看,关上房门。回头看着陶氏和曹氏说:“你们已经知道,黑巾人曾匿藏在石头巷的宅子……”
曹氏无所谓地插嘴:“衙门至今都没找上我们,应该就是没事了,再说黑巾人都死了,即便有事,沈大爷也会摆平的……”
“曹姨娘此言差矣,就算沈大爷有这个能力,他为什么要时时刻刻帮着我们?”
曹氏见何欢说得义正言辞,讪讪地闭上了嘴。
何欢低头对陶氏说:“大伯母,今日我不是与你为难,更不是专程给你添堵。若不是为了靖弟,我也不想提及三年前的事。”
听何欢提及何靖,曹氏立马竖起了耳朵,陶氏的哭声也渐渐弱了。
何欢实在累极,复又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说道:“石头巷的宅子是祖父的,事前我丝毫不知道。我相信曹姨娘也并不知情,大伯母,你呢?”
陶氏依旧在啜泣,语焉不详地说:“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靖儿不过十岁,衙门的人再怎么不辨是非,也不会找上一个十岁的孩童。”
何欢反问:“若是我们全家获罪,靖弟还有考科举的机会吗?”
曹氏一听这话立马急了,连声追问到底什么事。她想说,沈经纶应该不会坐视不理,见何欢一脸严肃,还是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何欢轻轻揉了揉额头,低声喝问:“大伯母,石头巷的宅子,事前你到底知不知情?”见陶氏不答,她威吓:“实话告诉你们,下午我匆匆出门,就是去永记当铺。林捕头正在永记当铺清查,吕大人给黑巾人定下的罪名是反贼。大伯母,你‘饱读诗书’,应该知道窝藏反贼是什么罪名吧?”
陶氏使劲擦了擦眼泪,艰涩地回答:“我不知道石头巷的宅子,我只知道,姨老太太把自己的部分私产给了三房,好像是为了堵住三房的嘴。”
何欢继续追问:“那掮客冯呢?大伯父认识掮客冯吗?”
“不认识。”曹氏一下白了脸,斩钉截铁地否认。
何欢奇怪地看她,就连陶氏也忍不住抬头看她。曹氏尴尬地笑了笑,急忙掩饰情绪,干巴巴的解释:“大伯是端方的君子,怎么会认识掮客冯那样的人?”
“据我说知,柏初的确不认识姓冯的人。”
何欢见陶氏不似说谎,沉吟道:“既是这样,那就是姨奶奶认识掮客?”
“啪啪啪!”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魏氏的高声叫嚷,还有张婶的低声劝说。
何欢起身打开房门,魏氏劈头一掌就朝她的脸颊呼去。何欢转身躲避她的动作,而张婶拉住了她的手腕。
魏氏重重甩开张婶,大步走入屋子,仰着头叫嚣:“我知道,我老了,没用了,你们不用躲在这里商量着怎么弄死我,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说罢,她作势就要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陶氏吓了一跳,一时间忘了反应。曹氏倒是反应过来了,但她见何欢只是立在门边,没有动作,遂决定有样学样。张婶打了一个踉跄,急忙上前拉扯魏氏,再次被魏氏推开了。
魏氏见居然没人阻止她自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嚎哭:“我辛辛苦苦生下大郎二郎,平素什么坏事都没做过,结果不止白发人送黑发人,临老居然活活被媳妇孙女气死,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何欢听着她的尖声嚎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门儿疼得厉害。她转头望天,很想问一问老天爷,为何让她变身何欢,收拾何家这堆烂摊子?她使劲按着太阳穴,却见魏氏像市井的泼妇一般,越闹越厉害,甚至把自己的头发都扯散了。
何欢没力气喝止魏氏,抓起一旁的茶壶,重重摔在地上。
随着沉闷的“嘭”一声,屋子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片刻,魏氏回过神,正要继续哭闹,何欢一字一句说:“姨奶奶,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不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你敢不敢对着灯火发誓,大伯父的死与你无关?”
原本陶氏还能假装不知道,使劲压抑心中的怀疑,一心一意恨着林捕头,可何欢清清楚楚把这句话说出口了,她如何还能假装?她脸色惨白看着魏氏,双手紧紧握着椅背,失神地喃喃:“老爷临终前要我发誓,一定要好好孝顺你,用心带大靖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怪你。就算家里再穷再苦,也要让靖儿好好读书……”
在陶氏虚弱无力的声音中,众人忽听二门外传来响动。不多会儿,白芍在廊下回禀:“小姐,沈大爷家的萱草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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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单更偶尔加更有表扬,为啥双更反倒就没表扬呢?
正文 第88章 狗咬狗;第89章 刻意
何欢深知一鼓作气的道理,她不能给魏氏、陶氏喘息的机会,遂吩咐白芍:“你先陪着萱草姑娘,说我待会儿就过去。”紧接着她又支开了张婶。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何欢复又把目光落在魏氏和陶氏身上,只见魏氏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神色狼狈。
早前,在真正的何欢眼中,魏氏虽然出身低微,又不识字,但她是严厉又大度的祖母。即便她身体孱弱,却极有当家老太太的风范。这会儿再看魏氏,她就连市井的泼妇都不如。至于孱弱,在何欢眼中,不过是魏氏的无病呻吟罢了。
陶氏倒是真的身体虚弱,不过她的病,一部分是装的,一部分是终日躲在房里憋的。
陶氏想着丈夫临终前的叹息,想着三年前,丈夫曾苦劝魏氏,可魏氏一意孤行,口口声声自己是为了整个何家。
若是何欢没有把话挑明,陶氏还能自欺欺人,可此时此刻,她如何骗得了自己?她双目血红瞪视魏氏,双颊却又煞白,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椅背,似乎想把坚硬的木头生生捏碎。
“你看什么!”魏氏对着陶氏嚷嚷,“大郎身体不好……”
陶氏打断了魏氏,一字一句说:“姨老太太,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害怕吗?老爷是您的亲生儿子,你就不后悔吗?”
“是你,是你没有为何家生下一儿半女!”魏氏厉声斥责,“若是你好生伺候大郎,我怎么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确没能为老爷生下一儿半女,但我没有害老爷的性命!”陶氏猛地站起身,全身颤抖,义愤填膺地控诉:“姨老太太,你不会忘了,三年多前,老爷是如何苦劝你的吧?若不是你,老爷怎么会被官差押上衙门?你敢不敢发誓。走私一说全都是官府凭空捏造?”
曹氏震惊万分,脱口而出:“大嫂,你的意思,三年前的事,姨老太太才是贩卖私货的罪魁祸首?”
魏氏从地上站起身,指着陶氏的鼻子说:“你懂什么,做生意的事,历来都是富贵险中求。你以为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没做过这些事吗?”
“公公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老爷多次劝诫你。家里再不比从前,不要轻信别人的话,蹚林家那滩浑水……”
“你说林家,三年前林家与我们一样山穷水尽。可你再瞧瞧人家现在。还不是一样的富贵!”魏氏暗示性地看一眼何欢,大声说:“人家生了一个好女儿,是任何人都羡慕不来的!”
“姨奶奶这是怪我,三年前输给了表姐?”何欢冷笑。
“我怎么敢怪你!”魏氏哼哼,“天都已经黑了,沈家眼巴巴派了一个丫鬟过来……若不是如此,你有胆子,你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吗?”
“姨奶奶这话真真好笑。你上一句还在埋怨我,三年前没能嫁给沈大爷。下一句我又嘲笑我得沈大爷另眼相看。请恕我愚钝,不明白姨奶奶这是想让我怎么样呢?”
“你,你还要不要脸!”魏氏歇斯底里地怒叫,“还有你!”她手指曹氏的鼻子,“除了吃。你还会干什么?”未待曹氏反应过来,她又斥责陶氏:“你终日只知道哭哭啼啼,这个家都是被你哭散的!”
曹氏冷笑一声,撸起衣袖,轻蔑地说:“姨老太太,你错了,我可不止会吃,我还会揪人头发!”话音未落,她一只手揪住魏氏的衣领,一只手揪扯她的头发。
魏氏措不及收,痛得嚎叫一声,立马伸手抓扯曹氏,两人瞬时扭作一团。
陶氏在一旁看着,足足愣了十秒钟。眼见魏氏和曹氏扑倒在地,翻滚了两下。她背过身闭上眼睛,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下。
如果她的父母尚在,如果她娘家还有亲人,她早就回娘家去了。她再不想看到她们,可是离了何家,她无处容身不说,难道将来死了,还要做孤魂野鬼吗?她越想越伤心,索性坐在椅子上痛哭起来。
何欢没料到曹氏的战斗力这么强。不是她不想拉开她们,而是她实在累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有本事劝架。她扶额后腿两步,冷眼看着魏氏和曹氏一边叫骂,一边撕咬。
魏氏到底年纪大了,很快就落了下风。曹氏并没有不依不饶,对着魏氏“呸”一声,便放开了她,嘴里哼哼:“今天不过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你若是再想数落我的不是,你自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说罢,她骄傲地抬起头,站到了何欢身后。
何欢对她的行为颇为诧异,仿佛曹氏在一夜间便决意与她同舟共济。她看了曹氏一眼,就见曹氏对自己咧嘴一笑。
魏氏看到两人的眼神交汇,愈加怒从心生。她的头皮一阵阵揪痛,脸颊也是火辣辣地疼,就连嘴角也被曹氏扯破了。她争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得到了什么?儿子死了不说,这会儿还被所有人杯葛。她哭了起来,咸湿的眼泪滚过脸颊的伤口,只觉得老脸一阵阵抽痛。
何欢在软榻上坐下,直至魏氏和陶氏的哭声渐渐止了,她才平静地说:“我从没打算翻旧账,追究过去对于我们今日的处境没有半点益处。不过——”她话锋一转,严肃地说:“若是以前的‘旧账’可能影响到今日,大家必须开诚布公说清楚。趁着现在没有外人,大家预先商量一个对策。”
除了曹氏点点头,魏氏和陶氏皆没有反应。何欢对着魏氏说:“姨奶奶,既然你不愿意跟着三婶娘回去,就是在你心中,这里才是你的家,是不是?”见魏氏没有应答,她加重语气重复一声:“是不是?”
魏氏无奈,只能轻轻点头。
何欢又转头对着陶氏说:“大伯母,大伯父已经过世三年了,既然大伯父临终前叮嘱你,好好孝顺姨奶奶,用心教养靖弟,我想,你们鹣鲽情深。你定然也想兑现承诺的,是不是?”
陶氏背过身去,没有说话。除了妥协,她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何欢没有逼迫陶氏,她相信陶氏所知,也就刚才说的那么多。她转身面对魏氏,清清楚楚地重申:“大家是一家人,此刻在这间屋子里说的每一句话,没有人会传出去,毕竟事情闹开了。大家都会受牵连。”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问魏氏:“姨奶奶。三年前,你入股林家的船队,并不是正正经经行商,而是一心想做一本万利的买卖。是吗?”
魏氏沉默许久,艰难地点点头。
何欢看在眼里,心中唯一的感觉:庆幸。她一直知道,林家的船队每次出洋,多少总会带点“私货”,但是当她还是林曦言的时候,一点都不知道,三年前林家二房居然大胆到那个程度,竟敢堂而皇之走私。
何欢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又问:“三年前,我们和姨母一家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与林家二房更是毫无交集,是谁牵线搭桥的?”问完这话,何欢只觉得一阵紧张。若魏氏回答“冯骥阳”三个字。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令何欢失望的,魏氏沉默许久,低声说:“是何大旭,他也算是族里的人,在你祖父手下当过差。”
在真正何欢的记忆中,她隐约听过这个名字,但若是说印象,却是空白一片。她追问:“他如何与林家二房搭上线的?我想,林家二房总不会拿触犯律法的事,到处说叨。”她期盼魏氏提及冯骥阳。
魏氏摇头道:“具体的,我不知道。他只说,一旦商船回到港口,我们立马就能拿回本金和利钱,我们出多少本金,就能拿回三倍的利钱……”
“入股的契约是这么写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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