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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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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不过是根据何欢的话推测,沈经纶只承诺纳她为妾,他一定会娶别人。可沈经纶听到他的话,不由地怀疑,谢三是否知道了他与吕八娘的关系。

微凉的夜风下,沈经纶审视谢三,却见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他表情未变,看着谢三的眼神却愈加幽深。

时至今日,他只后悔一件事,他不该顾忌永安侯,他应该在谢三出现在蓟州的第一时间杀了他。当初,他不希望他死在蓟州城,引得永安侯派人至蓟州调查,这才千方百计驱使他离开,命人在小树林伏击他。

于公于私,他都有千万个理由杀了他,可他几次派人偷袭,竟然都杀不了他。

沈经纶心中恨到了极点,却只是平静地回答:“谢三爷,您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君子不强人所难。”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君子。”谢三不屑地轻笑,“沈大爷如此爱惜自己的名声,应该不想让人知道,先夫人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纳妾吧?”

“谢三爷还是担心自己的事吧。”沈经纶转身,背对谢三说道:“你的婚事,恐怕你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主?”

沈经纶没有回应谢三,径直走向沈家的马车,他走了十几尺,忽听沈钟山回禀:“大爷,曹姨娘出来了,正与谢三爷说话。”

沈经纶回头看去,只见两个人影站在何家大门前,似在低声说话。他沉声问:“你进去西跨院的时候,他们在院子里干什么?”

沈钟山愣了一下 。他好不容易摆脱周副将,翻墙进了西跨院,一眼就看到谢三正与何欢抱在一起,紧接着谢三又把何欢护在身后。他虽看不真切,但何大小姐可没有半点不情愿。

这话沈钟山不敢说,只能避重就轻地回答:“大爷。在下进去的时候,何大小姐正与谢三爷站在院中说话。”

沈经纶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眯起眼睛注视谢三。许久,他似乎做出了决定。转身步上马车。

沈志华吓了一跳,劝道:“大爷,现在还不是时候,不如再派人……”

沈经纶冷声说:“现在又多了一个周副将,你有把握杀得了他吗?

何家大门外,谢三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转头注视沈家的马车。

曹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懊恼地说:“我一时情急,也不知道沈大爷有没有看到我。”她惊觉自己失言,赶忙补救:“谢三爷。总之银票是一定要还给您的……”

“我刚才就说了,你家大小姐我娶定了。我也对她说过,她若是执迷不悟,我不介意抢亲的。”谢三一边说,一边打量四周的环境。忽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闪而过。“什么人?”他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林梦言的丫鬟梅清自何欢从茶馆回到何家,就一直在附近徘徊。听到谢三的呵斥,她吓得魂飞魄散,如受惊的耗子一般窜入暗巷。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四周静悄悄一片,一弯残月早已西陲,她才慌慌张张走出来。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这才闪闪躲躲往林家而去。

林梦言的闺房内,蜡烛几近油尽灯枯。她披头散发坐在床边,嘴里嘟嘟囔囔,隐约可以听到“谢三爷”“富贵命”等等词语。

梅清气喘吁吁敲了敲房门,径直推门而入。

“你又死到哪里去了?”林梦言劈头一声呵斥。续而捂住口鼻,嫌弃地说:“怎么这么臭,我让你去看看何欢死了没,你干什么去了!”

“小姐,奴婢一直在何家附近打探。刚才谢三爷发现了奴婢,奴婢只能躲在烂菜堆子里面……”

“他去找何欢了?”林梦言瞬间变了脸,“这么说来,她还没死?”她咬牙切齿,五官在微弱的烛火下更显得狰狞可怕。

梅清心中害怕,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悄然后退一步。

在外人眼中,蓟州林家怎么说都是沈经纶的外家,可府中人人都知道,这个家已经彻底垮了。

对普通百姓而言,林家就算再不济,好歹还有那么大的宅子,还有铺子田产,怎么着都够他们吃喝一辈子。

梅清闹不明白主子们的事儿,她只看到,自上次库房着火后,老爷夫人对沈经纶更谄媚了,而她的主子像疯魔了一般,铁了心一定要嫁谢三。这几天,她又命她打探何欢有没有死,仿佛何欢死了,她与谢三就有机会了。

想到谢三,梅清只有一个词形容:绝情。她虽然对自家主子的阴郁模样害怕莫名,但平日里主子好好打扮一番,再装出温柔可人的模样,也是极漂亮的,不然早前林曦言怀孕的时候,她哪有机会进出沈家。

世人都说,男人见到漂亮女人,或多或少都会心生怜惜。可这位谢三爷竟然比沈大爷更绝情。林梦言想尽办法见他,甚至追去陵城,日日在衙门外守着,可他压根从没有正眼看过她。这些日子,他对林梦言说过的话总共才一句:别再让我看到你!

如果说林梦言对谢三的执着是狗急跳墙,是溺水的人努力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么林梦言一心想让何欢死,定然与吕八娘脱不了关系。

梅清不知道吕八娘到底与自家主子及何欣说过什么,又许诺过她们什么,她只知道,当何欣想与吕八娘划清界线的时候,她的主子依然对她言听计从。

“她到底死了没!”

林梦言大喝一声,吓得梅清打了一个哆嗦。她回过神,赶忙回道:“小姐,奴婢只看到谢三爷和沈大爷先后去探望表小姐……”

“什么表小姐!”林梦言“啪”一个耳光打在梅清脸上,“那个小贱人哪有资格当我的表妹!”

梅清心知,林梦言不过是因为谢三去探望何欢,迁怒与她罢了。她是林家的家生子,生死都是林家的奴婢,不像其他人还有离开的一天。她低头跪下,没有理会脸颊的火辣辣,接着说道:“谢三爷和沈大爷先后去了何家,大概过了一刻钟,他们一起出来,在门口说了几句话,沈大爷先走了,然后曹姨娘又把谢三爷叫住了……”

“她定然是得知谢三爷是大将军,又看上谢三爷了。”林梦言恨得咬牙切齿,仿佛谢三不搭理她,全都是何欢的错。

梅清跪在地上不敢接话,就怕自己不小心触怒了主子,她又用绣花针扎她。有时候她忍不住想,与其这样每天受折磨,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早几天,看着遍体鳞伤的自己,她连白绫都拿出来了,可到底没有勇气。

林梦言如困兽一般在屋子中踱步。她不断对自己说,她生来就是富贵命,只要何欢死了,谢三就不会对她视而不见。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把理智摒除在大脑之外,她不愿去想其他,她只能认定,这就是事实。

看到跪在自己脚边的梅清,她仿佛看到了林曦言,紧接着又是何欢。她狠狠一脚踹过去,怒道:“还不去继续打听!她若是不死,你就不用回来了!”

梅清只觉得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她不敢怠慢,慌忙点头称是。她正要退出屋子,就听吴氏的陪嫁在屋子外面说:“二小姐,老爷和太太……您快去看看吧!”

“一定又是那个贱人!我现在就去杀了她!”林梦言怒气冲冲往外走。可一想到父亲为了维护那个女人,曾狠狠打过她,她还是缓下脚步,转而去了母亲的房间。

林家二房的正屋内,吴氏穿着中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眼睛深陷,满脸皱纹,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就连头发也全白了。自半个月前,林谷青不知道从哪里带回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他就像中了邪一般,终日和那个女人躲在房内喝酒作乐。

吴氏在最近才知道,世上有一种名叫五石散的东西,会让人忘记烦恼,也会让人失去常性。她与他吵也吵过,骂也骂过,都不知道打过多少回架了,可他只是一味躲在那个贱人的房里,不要说是家里的生意,就是自己的吃喝拉撒,他也不管。

吴氏越想越伤心,双手使劲捶打胸口,恨不得立时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这又是怎么了?”林梦言跨入屋子,伸手拽起吴氏,不悦地说:“一大早的,又哭什么!”

“你父亲,你父亲竟然把我头上的簪子都拔去了!”吴氏恨恨地跺脚,哭着控诉:“他已经疯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

“就为了这点事?”林梦言已经习惯了父母的吵闹,“我听说,吃那种东西的人都活不长!”

“他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

“母亲,你没听桂叔说吗?他吃那东西已经两三年了。”

吴氏失神地跌坐椅子上,再也哭不出声音。同床共枕一辈子的夫妻,她竟然不知道,家里大半的收入都被丈夫拿去买那玩意了,而原本属于林家的铺子,竟然全是沈家的。若不是库房着火,家里急需银子,她至今都蒙在鼓里。

她到底嫁了什么人?

正文 第264章 暴风骤雨

吴氏想着林谷青与她抢夺簪子的模样,心中又是恐惧又是绝望。她回头再看女儿,她神色憔悴,眼神狂乱,再没有十六七岁的少女风华。她惶恐不安地环顾四周,她怀疑自己正在做梦。

曾几何时,林家是蓟州望族。她能够嫁给林谷青,被娘家的众多姐妹羡慕。十年前,丈夫虽然觉得兄长总是压自己一头,私底下抱怨颇多,但大家总算平安无事。可是当家里的商船被海盗抢劫,又有人再次提起他们的女儿天生富贵命,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就觉得,偌大的林家不能由刚出生的林诺言继承。

一个“贪”字,让他们夫妻决定除林诺言而后快,结果林家一日不如一日。又一个“贪”字,他们在三年前组船出海,妄图一举翻身,结果再一次血本无归。

时至今日,林家还剩下什么?

忽然间,吴氏觉得喘不过气。她甚至觉得,自十年前,林家的败落就已经在冥冥中注定,从始至终都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操控着一切。

吴氏浑身发冷,哆哆嗦嗦说:“梦言,你父亲疯了,我们走吧,带上你弟弟,去你外祖父家……”

“母亲,你说什么傻话。外祖父、外祖母早就过世了。”

吴氏不断摇头,惊恐地喃喃:“我们继续留下,唯有死路一条。”

“我一定会嫁给谢三爷,只要我嫁给谢三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梦言!”吴氏仿佛不认识女儿,错愕地看着她眼神中的狂乱。

“母亲,你忘了吗?是大师说的,我天生命格好,万事都可以逢凶化吉……”

“啪!”吴氏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你醒醒吧!当初你们信誓旦旦说,你一定能嫁给沈经纶,结果呢?你把自己的名声都毁了……”

“不是的。”林梦言捂着脸颊直摇头。“他都那么大年纪了,我压根不想嫁他,我不过是和大姐怄气……你们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他是喜欢我的,他还弹琴给我听……是大姐从中作梗,他才不能迎我进门……”

“你别做梦了!”

“不是做梦,不是!”林梦言疯狂地摇头,“他喜欢的人是我……他突然变了态度,是因为谢三爷才是我命中注定的贵人……”

林梦言语无伦次地叫嚷,已经完全失了理智。她不断叫嚷,仿佛又看到沈经纶虽然与林曦言说着话,但目光却是看着她的。

另一厢,谢三在何家附近看到鬼祟的身影。以为是沈经纶派来的人,也就没放在心上。他暗自思量何欢悄声对他说的话。林何两家的商铺有什么问题吗?她说话的态度摆明是避着沈经纶。她在怀疑什么?

“三爷,那个沈钟山和他的那些手下,他们的功夫可都不弱。”周副将回头看一眼何家的大门。

谢三随口回答:“是沈经纶防着我罢了。”

“三爷说笑了。”周副将摇头,“何大小姐不过是沈大爷的妻表妹。听三爷的意思,沈大爷压根无意娶她。可守在何家外面那些人,保护钦差大人都绰绰有余了。”

周副将一语惊醒了谢三。他爱何欢,恨不得把最好的给她,所以他理所当然觉得,沈经纶也是这么想的。可周副将说得也有道理,沈经纶派了沈钟山等人守在何家外面。似乎太过小题大做了。沈经纶不像是仅仅阻止他和何欢见面这么简单。

谢三和周副将一路骑马回衙门。第二天一早,谢三命人调查林谷青和何柏海的生意,自己则去找林捕头,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沈经纶以往的为人处事。

中午时分,谢三回到衙门,手下向他汇报。除了何柏海涉嫌走私,林何两家的商铺并没有问题。谢三相信何欢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命手下再去细查。

又过了一天,蓟州城突然传出何欢病重的消息,还有人谣传。是何欣下毒害她。

谢三虽未能来得及询问何欢内情,但他心知这事是假的,并没有太多担忧。与此同时,北方来的商旅带来了另一个谣言,皇帝并非先皇的亲生儿子。

谢三听到这话只觉得可笑。十三年前,皇帝的母妃的确因为“不贞”的罪名被先皇处死,但皇室血缘何等重要,但凡先皇有一点点怀疑幼子不是自己亲生的,都不会留他在世上。这一点皇室宗亲,朝中重臣应该很清楚才是。

谢三本不在意这种野史外传,本来嘛,百姓茶余饭后最喜欢的谈资莫过于上位者的风流韵事。可很快的,他发现这些并非简单的谣言,而是有心人士蓄意散播,甚至有人在暗中传言,黄河泛滥,云贵地震,山洪暴发都是天谴。因为皇上并非真龙天子,所以上天发怒了。

谢三立马去找带来这些消息的北方商旅,结果对方已经人去楼空。客栈的掌柜说,他们想趁着台风来到前,赶去下一个城镇。

谢三即刻决定亲自去追缉那队商旅。他赶回衙门,欲向周副将交代几句,天突然下起来了暴雨。衙门的人告诉他,台风来了,早上的大风就是预告,这会儿他们必须关闭城门,而衙差们得全体出动,在暴风骤雨肆虐之前,提醒百姓紧闭门户,收起屋前的花盆雨架。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城墙边的排水管都要靠衙差看着,以防雨水堵塞,淹没整个蓟州城。

谢三见过沙暴,却是第一次遇上台风。他本以为只是一场暴雨,计划冒雨出城,很快就发现猛烈的大风可以轻易吹起瓦片,吹倒大树,光就是衙门内,也被风雨肆虐得满目狼藉。

眼见林捕头带伤回衙门坐镇,谢三放弃了出城追缉北方商旅的计划。他辅助林捕头处理各项琐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就帮一把,自己不懂的,或询问旁人,或默默在一旁学着。

这些日子,谢三一直觉得,林捕头的心已经死了,可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处理各项琐事,又不忘安排灾后的工作,他觉得他又活过来了。相比新来的县令六神无主的模样,他才是整个衙门,甚至是整个蓟州城的主心骨。

林捕头或许曾被仇恨蒙蔽了理智,但他的确是好捕快。

入夜,谢三估摸着大夫已经替林捕头换过药了,他敲开了他的房门。

“谢三爷。”林捕头对着谢三行礼。不是在处理公务的时候,林捕头的脸上依旧暮气沉沉。

谢三没有与他寒暄,径直说道:“林捕头,在台风肆虐之前,有一批人在城中散播谣言,说是接连不断的天灾,全都因为皇上并非真命天子,所以老天发怒了。”

林捕头微微惊讶,续而问道:“谢三的意思,这次的台风也会被有心人士归咎于皇上?”

谢三沉重地点点头。他不知道台风过后蓟州城会是什么景象,但从林捕头事前安排来看,恐怕会有房屋倒塌,百姓死亡事件。情绪悲愤的百姓是最容易挑唆的。

林捕头沉吟许久,叹息道:“这次的台风来得真不是时候。若单单是城内房舍倒塌,我让大伙儿帮着一起修缮,过些日子大家也就忘了,可城外的稻禾眼看正在灌浆,这场风雨过后,恐怕禾苗会成片倒下,收成一定会大减。”

谢三沉默了。百姓不在乎谁当皇帝,只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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