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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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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贵府廊下避雨?”她的言下之意,是不是沈经纶不在,就要赶她去街上淋雨。
沈志华道了句“不敢”,任由她站在沈家大门外。
半个时辰后,沈强找上沈志华,低声请示:“沈管家,大门口人来人往,何大小姐站在那里,若是传出什么闲话总是不好,不如找间屋子……”
“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沈志华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大门口,何欢冷得瑟瑟发抖,只能双手抱胸,却不愿蜷缩身体。她笔直地站着,目光直勾勾盯着大门。这会儿,她的脑子依然乱哄哄的,但她看得分明,大门口的大夫只有进,没有出,这就表示大夫们仍在替她的儿子诊治。
曹氏在一旁劝了何欢几句,见她仿佛压根没听到,又见雨停了,天也快亮了,便借口回家报信,打算让陶氏把何欢拉回去。
何欢一径盯着大门,慢慢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照沈家的习惯,客人所带随从一概在门房旁边的小厅等候,若是需要随主人同行,也会有沈家的下人陪同。眼下,大夫进门虽有一名下人引路,却无人理会大夫的手下随从。若是在平日,不要说是外人,就是沈家的下人,沈志华也绝不会容许他们在沈家随意乱走。
难道就连沈志华也乱了手脚?
何欢焦急万分,却又不得入其门,只能眼巴巴望着漪兰院的方向。
蓟州县衙,谢三被第一声闷雷惊醒。他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哗哗哗”下起了滂沱大雨。他起身打开窗户,忽见县令吕大人房间亮起了灯火,一个人影闪身而入,他诧异地拧眉。
吕大人从宿醉中醒来,喝了两口浓茶,不悦地说:“三更半夜的,到底什么紧要的事,都等不得天明?”
林捕头行了一个礼,恭声说:“大人,下官刚刚得到消息,沈家刚出生的小少爷突然得了急病……”
“就为了这事?”吕县令的脸色更加阴沉,“就算他死了,沈经纶也得天亮之后才能赶回来,本官到时再去慰问一番就是。”
“大人,何家大小姐正赶去沈家。下官想请示大人,天亮之后还要不要抓人。”
“她现在沈家?”吕县令拧眉。
林捕头摇头道:“大人,依在下愚见,那位谢捕头所言多是片面之词。那人的话,不可尽信。”
吕县令诧异地问:“怎么,难道他的六扇门腰牌是假的?冒充朝廷命官,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说到这他又嗔怪林捕头:“是你说的,他不像地痞**,也绝不是普通百姓。”
“大人,那块腰牌千真万确,可是他由永安侯世子举荐入六扇门一事……”
“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吕县令端起茶杯连饮几口,羡慕地说:“那些有幸在皇亲贵胄府上当门客随从的人,只要入了贵人们的眼,想在公门中混个差事并非难事。你没听他说吗?他的父母都是近身服侍世子爷的。不要说门客随从大多是良民,就是那些贱籍的丫鬟,或许转个身就成了官太太,像本官这样的,她们还看不上呢!”
林捕头一辈子没离开过蓟州,不知吕县令口中“尊贵荣华的谢家”到底何样,但捕头的直觉告诉他,谢三的某些话略显刻意。眼下,他自知无法说服上司,只能转而询问:“大人,天亮之后,若是何大小姐人在沈家,下官该不该上门抓人?”
吕县令捋着小胡子,一脸为难。片刻,他用力一拍大腿,高兴地说:“先前他不是叮嘱我们,他来到蓟州的事,不要惊动沈经纶吗?你就以此为借口去问他,要不要去沈家抓人。”他拍了拍林捕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无论做人做事,都要懂得变通,明白吗?”
林捕头只能点头称是。他走出房间,瞥了一眼谢三居住的客房,正盘算着天亮之后如何套他的话,就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走来。
“怎么了?”他拦住小丫鬟,冲着房门努了努嘴,暗示她吕大人心情不好。
小丫鬟一脸急色。因她与林捕头熟识,遂压着声音说:“有人在大门口嚷嚷,说是有紧急公务禀告谢捕头……”
“我去看看。”不待小丫鬟说完,林捕头已经大步而去。
第23章 冷漠
刚走出二门,他远远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站在廊下,他一眼就认出了他。几天前,是他报官,声称有人在光天化日下当街抢劫,他这才及时救下何欢一家。
“是你!”林捕头上下打量年轻人,只见他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全身几乎被雨水淋透了,更添了几分孱弱之气。
“林捕头。”青年恭恭敬敬行礼,焦急地说:“在下名叫长安,在谢捕头手下当差。在下有急事向三爷回禀,劳烦林捕头替在下引路。”
林捕头眼中的怀疑之色更重,不疾不徐地说:“原来你也是六扇门的人,怪不得上次那么热心,事后也不居功。”
长安怔了一下,沉声回答:“当日在下救人不过举手之劳,那时因在下有要事在身,没能与您打个招呼就离开,的确是在下的不是。不过林捕头,你我都是当差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有些事若是耽搁了,不止害了自己,还会连累上峰。您说是不是?”林捕头被他噎了一句,无奈地说:“并非在下不愿替你引路……”
“林捕头,长安?”谢三由远及近走向二人。
“三爷!”长安绕过林捕头,急急对着谢三说:“小的有要事向您禀告。”话音未落,他故意瞥了一眼林捕头。林捕头摸摸鼻子,行礼告退。待他走远了,长安小声说:“三爷,姑爷家出事了……”
“他不是一直在青松观吗?”
“是他的儿子,据说快断气了,这会儿全城的大夫都赶去沈家了。”说到这,他再次把声音压低了几分,“三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有没有打探清楚,他得了什么病?”
“据说他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可能熬不过今晚。”
谢三没有回应长安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黑漆漆的夜幕,聆听“稀里哗啦”的雨声。“哄”,一道闪电划过天幕,照亮了整个院子。闪电的强光下,他瞥见林捕头藏身不远处的廊柱下。他收回目光,低声说:“先去沈家看看再说。”
长安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低语:“三爷,您先前就说,姑爷为人谨慎……”
“这里就你我二人,称呼他沈大爷就是。”
“是,我的三爷!”长安又急又无奈,只得改口道,“沈大爷为人谨慎,治家极严,若我们不能把握这次的机会,日后恐怕再难查证……”
“你敢肯定,沈念曦真的病了?”
谢三的一句反诘令长安愣在了原地。“沈念曦突然患上疾病,奄奄一息”,这消息全都出自沈家人之口。“三爷,现在怎么办?”他没了主意。
“先去看看再说。”谢三率先往外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县衙,穿上雨具,翻身上马,在暴雨中疾行。
待他们行至沈家大门外的小巷内,就见何欢刚刚抵达沈家大门口。
谢三看到她,恨得牙痒痒。十多天前,沈家花园内,若不是她摆他一道,他岂会功亏一篑?昨日,她竟敢诬陷他。既然她不仁,以后就休怪他不义!
长安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问:“三爷,我们就这样等着?”
谢三没有回答,眯起眼睛打量何欢。他“缠上”她,全因他发现她对沈家很熟悉,可眼前的景象,沈家的人见她如此狼狈,居然全无恻隐之心?
几天前,他在她面前假装说漏嘴,暗示她,他在沈家有眼线,又蛮横地向她勒索四百两银子。他相信她一定会告之沈经纶,他也如愿看到白芍连夜通知紫兰,可沈经纶仿佛全不知情,又或者他早就察觉何欢被他利用,这才不动声色?
想到这层可能性,谢三眼中的戒备之色更重,目光从何欢身上移向沈家大门。
小半个时辰后,雨终于停了,东方初露曙光,湿漉漉的空气夹杂着草木散发的清香,沁人心脾。可无论是沈家门前的何欢,还是小巷中的谢三,全都没有心情感受清晨的宁静悠远。
远远瞥见钱大夫慢慢向大门走来,何欢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顾不得大门前阻拦她的下人,高声问:“钱大夫,念曦已经没事了,是不是?是不是?”
钱大夫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一口气。
顷刻间,何欢犹如置身冰窖,她歇斯底里地叫嚷:“不可能的,你骗我,不可能的!”她像疯了似的推搡阻拦她的下人。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儿子健健康康长大。
钱大夫见状,摇头道:“沈少爷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是我害了念曦?”何欢双目血红,“不可能的,绝不可能!”她用力摇头,喉咙嘶哑,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下人们被她连踢带踹,心中早生不耐,其中一人冷哼道:“何大小姐,大爷又不在,你做戏给谁看?”
何欢并不理睬,只是一味叫嚷她想见沈念曦。可惜,她到底是女人,昨夜又是淋雨,又是吹风,不多会儿就被沈家的下人制住了。她一边挣扎,一边凄声大叫:“沈经纶,你给我出来,你给我说清楚,念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谢三远远看着这一幕,眉头越皱越紧。
“何大小姐果真会做戏。”长安的眼中满是不屑,“她这种女人,怎么会自杀?三爷,您就是太心善,才会相信她……”
“这会儿沈经纶又不在。”谢三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声音卡在了喉咙内。长街的尽头,两匹枣红色的俊美在晨光中飞驰,马背上的男人赫然就是沈经纶。
虽然大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但沈经纶的头发衣裳都在滴水。未待马儿停下脚步,他已经飞身跃下马背,大步走向大门。
何欢看到他,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又是怨恨。她试图向他走去,奈何沈家的下人牢牢抓着她的手臂,她只能大叫:“沈经纶,我要见念曦……”
沈经纶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施舍一个目光给她,只是冷声吩咐:“送表小姐回何家!”
眼见沈经纶已经跨入大门,何欢急道:“你给我站住!我是林曦言……”
“够了!”沈经纶终于停下脚步,却依旧没有看向何欢,只是愤怒地高声质问:“管家呢?为何任由不相干的人在门前闹事?”
“不相干的人?”何欢笑了起来,她早已忘了,在别人眼中她是何欢,不是林曦言。这时的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一夜间,她的儿子快死了,而她的丈夫居然说,她是不相干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虚弱地吐出这句话,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下。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曹氏扒开众人,快步走向何欢,半跪在她身边抱住她的肩膀。白芍疾步上前跪在何欢身边,“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早前,曹氏本打算让陶氏劝何欢回家,可陶氏却说,她再没有脸面出现在沈家,更不想管何欢的闲事。曹氏也想甩手不管,可架不住儿子的哀求,只能和白芍一起折了回来。
当下,她以为何欢不过在沈经纶面前做戏,可她才抱住她,立马发现了不对劲。何欢正在发烧,烧得很厉害。
“大小姐,你怎么了?”曹氏急了,对着沈家众人扯开嗓门大叫:“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把大小姐害成这样!”眼见沈经纶并不理睬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她嚎哭控诉:“沈大奶奶和大小姐好歹是姨表姐妹,她入土没几天,你们就想害死她的表妹吗?”
闻讯赶来的沈志华绷着脸说:“曹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昨夜在下已经对你们说得很清楚,请你们暂且回家……”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老天啊,你看看,这是人说的话吗?我们得知念曦病了,冒雨前来探望,你们不仅把我们拒之门外,如今还害得欢儿不省人事,你们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曹氏的声音高亢又激愤,又有何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再加上泣不成声的白芍,惹得路人纷纷驻足。
这一刻,曹氏对何欢确有担心,可担心过后,她想到一个现实问题,何欢病了,汤药费怎么办?此刻她们身处沈家,不赖沈家赖谁?
有了“银子”做动力,曹氏更卖力地哭闹,又是捶胸,又是揪扯自己的头发,声嘶力竭,仿佛沈经纶杀了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钱大夫年岁大了,最怕人多的地方,早在何欢叫嚷着要见沈念曦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身,想从侧门离开沈家。可他到底是大夫,医者仁心,眼见何欢昏厥,他折了回来,蹲在地上替她把脉。不多会儿,他对沈志华说:“沈管家,何小姐受了寒气,又受了刺激,得马上替她施针、熬药。”
沈志华遇过不讲理的,却没应付过曹氏这样的市井泼妇。眼见门里门外都是人,他急忙点头附和:“不管怎么样,救人要紧,我马上命人准备马车,送表小姐去医馆……”
“不行!”曹氏激烈地反对。她把何欢交给白芍,披头散发站起身,叉腰大嚷:“欢儿都这样了,此去医馆一路颠簸,耽搁时间不说,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见沈志华想要反驳,她更大声地哭诉:“我们家老爷死得早,大小姐是老爷唯一的女儿,在家的时候,我们待她如珠如宝,今日才到你们沈家,你们就把她弄得不省人事……”
沈志华被她这话气得脸色发青,随手指了两个丫鬟,正想命她们“扶”曹氏上马车,强行送去医馆,就见林家二房的马车停在了大门外,他急忙改口:“你们服侍表小姐和曹姨娘去小花厅,好生在屋子里伺候着。”说罢他又对钱大夫施了一个礼,好言请他替何欢诊治,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第24章 骗局
沈家大门外,谢三一直远远看着,直至人群散去,林谷青、林梦言等人入了沈家大门,他才吩咐长安:“你回衙门,让林捕头转告吕大人,何家的事就这么算了,我不想再追究了。”
“三爷,您不是说,要好好教训何大小姐,让她知道做人不可以恩将仇报吗?”
谢三紧抿嘴唇,许久才一字一顿说:“正事要紧,别再节外生枝了。”
长安看了看谢三,又望了望沈家大门,义愤填膺地说:“三爷,您又动了恻隐之心。依小的看,她晕倒根本就是装的,联合她家的姨娘演一场戏,目的就是赖上沈家……”
“若是装的,怎么骗得过大夫?看起来她不止对别人残忍,对自己也狠得下心。”谢三的嘴角掠过一丝讥讽的笑,续而正色对长安说:“眼下我们得先弄清楚,沈念曦是真病还是假病。你除了告诉林捕头,不要再管何家的事,再请他悄悄找人问一问替沈念曦把脉的大夫,问得越详细越好。另外,把沈念曦病了的消息送去青松观,以林家二房的名义。”
长安点头称是,急匆匆走了。谢三若有所思地盯着沈家大门,慢慢勾起嘴角。
同一时间,沈经纶疾步走在花园的石径上。他已经拧干头发,换了干净衣裳,正往漪兰院走去。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嘈杂,漪兰院宁静又绚烂,满院子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在晨光中争奇斗艳;墙脚的翠竹碧绿娇嫩,经过雨水的冲刷更显得绿意盎然。负责洒扫的仆妇看到沈经纶,急忙上前行礼。
沈经纶点点头,步上台阶,守候在门边的丫鬟已经为他打起帘子。
“祖母,孙儿向您请罪,是扰了祖母的清净。”沈经纶对着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行礼。
老人笑了,满脸褶子,眼睛弯成月牙状,瞳孔却没有焦距。她颤巍巍地伸手,朝声音的源头探去。沈经纶急忙握住他的手指。
“好孩子,坐这边。”老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沈经纶坐在老人身边,低声解释:“祖母,孙儿安排病童冒充念曦,只想找到心怀叵测之人,却没料到弄出这么大动静……”
“祖母老了,不喜欢听这些事,现在每日有重孙陪着,我就心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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