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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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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八娘不以为意,回道:“他喜欢何大小姐又如何?他是做大事的男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选择。”她冲早春挥挥手,示意别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知道他现在去了何处吗?”

早春摇头道:“奴婢不敢跟踪谢三爷,但奴婢猜想。他租着客栈,应该在等京城的消息。他的住处,必定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客栈的动静。”

吕八娘点点头,若有所思。

一墙之隔的地方,何家的人压根不知小巷的恶战。早在谢三跃下围墙那一刻。陶氏便站在了西跨院的院门外。

何欢听到敲门声,赶忙擦干脸上的泪痕,木然打开院门,问道:“大伯母,这么晚了,有事吗?”

陶氏借着廊下的灯笼,看到何欢红肿的眼睛。她暗暗叹一口气,回道:“我也知道,时辰太晚,你大概已经睡了,但沈家的人坚持,一定要亲手把书信交至你手中。”

“大伯母,不能等明天吗?”何欢听到了陶氏的话,却压根不知道那些话的含义。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已经随着谢三的离开,脱离了她的身体。她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愿做,她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大伯母,我想睡了,求你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哀求之味。

陶氏轻声一口气。这些日子,何欢白天不停地干活,晚上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他们全都看在眼里。他们很想找她问清楚,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何欢勉强笑了笑,摇着头说;“我只是白天有些累了,想早些歇下……”

“有什么累不累的,你拒绝了谢三爷的求亲,难道想把沈家也得罪吗?”魏氏由远及近朝她们走来,语气充斥着埋怨,紧接着又责备陶氏:“沈家的人过来递信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吧?你推三阻四的,这会儿才过来叫她,倒像是沈家求着你们似的。”

何欢不知道魏氏说了什么,只觉得她嘶哑如乌鸦的嗓音让她心烦意乱。她想一个人呆着,她甚至想大哭一场。她的嘴角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看了看陶氏,又把目光落在魏氏满是褶皱的老脸上。

突然间,何欢大步向前走去。她听不到四周的声音,她的心疼得快失去知觉了,似乎唯有木然地向前走,才能缓解这种疼痛。

陶氏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响,朝围墙外看了一眼,眼睛的余光依旧在何欢身上。

“小心台阶!”

陶氏话音未落,何欢“噗通”一声摔下了台阶。

“这是怎么了?”曹氏赶忙从东厢房走了出来,何靖跟在她身后。

何欢置若罔闻,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

“大姐,你的手蹭破了。”何靖举起何欢的右手。

何欢看到掌跟的鲜血正在积聚,她竟然不觉得疼。

“靖儿,你回屋取伤药过来。”曹氏支开何靖,与陶氏一左一右扶起何欢,奇怪地问:“大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事。”何欢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陶氏及曹氏手中抽回手臂,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微笑,说道:“是我走得太急,才会不小心绊倒,洗一下伤口就没事了。对了,大伯母,你说什么书信?”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可这声音虚无缥缈,似乎正飘荡在遥远的天际,仿佛又不是她在说话。

看到这情景,就算是魏氏也察觉了何欢的不对劲。陶氏和曹氏对视一眼,陶氏摸了摸何欢的额头,担心地说:“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请个大夫?”

“大半夜的,请什么大夫。”魏氏咕哝一声,转身回屋去了。

何欢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累,睡一觉就没事了。”她看着灯火明亮的会客厅问:“是谁送书信给我?”

曹氏抢先回答:“是沈家的下人,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你,那人你也见过的,明明整日就在附近,偏偏选在这时候……”

在曹氏絮絮叨叨的声音中,陶氏微微蹙眉。若是旁人命下人给何欢私下送信,也就算了,可偏偏是最重“规矩”沈经纶,他难道不知道,未婚男女不该私下通信?

何欢浑浑噩噩,只听到沈家的下人有书信交给她,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举步就往客厅走。

“大姐,我把止血药拿来了。”何靖拉住何欢。

“哦,止血药。”何欢重复一声,止住了脚步。

“欢丫头,你到底怎么了?”陶氏和曹氏都有些急了。自从何欢从沈家的庄子回来,明显不经常笑了,话也少了,有时候经常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某处,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没事,然后拼命找活干。

何欢微笑着摇头,任由曹氏拉着她在院子内坐下,替她洗了伤口,又上了止血散。

不多会儿,她从沈经纶的手下那里拿了书信,随后迷迷糊糊听到他说,沈经纶一早让他送信,是他不小心耽搁了,才会深夜上门,说着又连连认错。

待到何欢回到西跨院,就连关门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随手把书信搁在桌上,侧身躺在床上。

她告诉自己,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就是新的开始,可她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那些凌乱的画面,每一幅都与谢三有关。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恍然中听到遥远的更鼓声,她猛地坐起身,径直走到院子中,在石凳上坐下,失神地看着空荡荡的藤椅。

习习凉风中,黑夜慢慢被黎明的曙光驱散。

白芍端着铜盆走入西跨院,就见何欢穿着中衣,直挺挺坐在凉棚下。“小姐,您已经醒了,奴婢给您端洗脸水过来了。”

何欢循声看去,嘴里喃喃:“原来已经天亮了。”

“小姐,您不舒服?”白芍看到何欢双颊惨白,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

何欢摇摇头,手腕撑着桌子站起身,低声说:“我先去换了衣服再洗脸,是时候去做早饭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小姐!”白芍惊呼一声,扔下铜盆跑过去搀扶何欢。

可惜,白芍力弱,两人“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白芍伸手触摸何欢的额头,只觉得手心一阵滚烫。“小姐,您在发烧,我先扶您回屋。”

何欢拉下她的手,抬头对着她说:“我没有做错,我早就应该那么做的。”话音未落,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232章 迷茫

何欢在失魂落魄中发起了高烧,同一时间,谢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巷中,他击退了三个黑衣人,径直回到暂居的小客栈,独自枯坐黑暗的房间中。他的手臂在流血,但刀伤的疼痛抵不过情伤的撕心裂肺。

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他竟然在离开小巷之前,特意找到掉落地上的半截发簪。

此刻,断成两截的木簪子就在他手中,断口锋利而尖锐,刺得他的手心一阵阵生疼,可是他不想放手,也不愿放手。

何欢竟然告诉他,她趁着表姐怀孕,勾引自己的表姐夫。听她的言下之意,她和沈经纶定然发生过什么。一想到她曾属于其他男人,他嫉妒得快疯了。她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

谢三无法平复自己的情绪,恨不得捏碎手中的发簪。可是在愤怒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对他说,那些都是他们认识之前发生的事。最重要的,她喜欢的人是他,不是沈经纶。

直至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口射入,谢三才转头朝手臂的伤口看去。他很庆幸,黑衣人的短剑并没有煨毒,这会儿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扯下衣袖,胡乱在伤口撒上金疮药,目光复又落在桌上的断簪上。

凝视许久,他换上干净衣裳,把簪子揣入怀中,转身往外走。他对自己说,他认识的何欢或许现实,但她绝不会趁人之危。她或许冲动,但他轻轻抱一抱她,她就面红耳赤,怎么可能勾引其他男人。

令他失望的,他找到了锦绣客栈的店小二,证实了何欢的每一句话。他心如刀绞,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更可悲的事,他依旧想娶她。不愿与她擦肩而过。

他出生在勋贵世家,又封了爵,他本该迎娶名门淑女。他坚持娶家世清白的平民女子,只要他安排得宜。可以是一段佳话,可她说的那些事以后一旦被人翻出来,就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事,甚至会让他们的子女一辈子抬不起头,更何况沈经纶还是先太子的幕僚。

谢三的心很乱。他原本以为,他仅仅爱上了她,此刻他才意识到,她一定给他下了蛊。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

不知不觉中,谢三走进一家首饰铺,鬼使神差般拿出断了的簪子。对着小二说:“替我把这支簪子镶起来。”

小二看了看陈旧又廉价的木簪,不可置信地问:“客官,您确定,是这支簪子吗?”

谢三沉着脸说:“镶起来,不管用什么材料。别让人看出,它曾经断过。”

“可是,客官……”

“可是什么!”掌柜的挤走店小二,谄笑着说:“客官请放心,在下一定请最好的师傅,做得天衣无缝,保证您满意。只不过这工钱……”

“这是五两银子,就当是定金。”谢三随手扔下一块银子,手指抚过簪子的断口,“我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取?”

掌柜的笑眯眯地请谢三签了单子,恭敬地送他离开。店小二在掌柜的身边不解地说:“老板,这簪子压根不值钱。五两银子能买好几个。您不说什么,做生意得厚道……”

“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不信。这簪子一定是哪位姑娘给他的定情信物。”他摇头叹息,“看他的神色,恐怕其中有了变故。唉。世上最恼人的,不过一个‘情’字。”

同一时间,何家的西跨院,何欢喝了药,发了一身汗,却依旧没有醒来。曹氏奇怪地问:“大太太,大小姐一直不断地说,她没有做错,这话什么意思?”

陶氏叹一口气,感慨道:“想来是她做了一件自己极不愿意做的事,只能努力说服自己,她没有错。”

“这些天大小姐大半都在家中,就算出门也有人跟着,她能做过什么事儿?”

陶氏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道:“有时候我真不明白欢丫头在想什么。”她的目光落在桌上原封不动的信封上。若何欢真的在乎沈经纶,怎么可能随手扔下书信,看也不看,可若说她不在乎,她又为了能够成为沈经纶的妾室,放弃了谢三的求亲。

曹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拿起信封对着门外照了照,嘴里咕哝:“沈大爷深夜派人送信过来,也不知道有什么紧要的事。”

“说起来,自谢三爷送银票过来,已经过了二十天,不止他不见人影,就连姚媒婆也悄无声息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陶氏的话音刚落,床上的何欢“嘤嘤”两声,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陶氏和曹氏走到床边。

曹氏见她的脸色红润了不少,笑道:“醒了就好了,我让白芍把白粥端过来。你喝了粥,再喝一剂药就没事了。”说罢,她也不等何欢回应,转身往外走。

“我怎么了?”何欢迷迷糊糊问,暮然想起谢三转身离开的画面,她脸色微变,低头垂下眼睑,记忆像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陶氏在床边坐下,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片刻,她轻拍何欢的手背,低声说:“欢儿,你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应该齐心协力。”

“已经没事了。”何欢深吸一口气,轻轻笑了笑,“昨夜我因为睡不着,在院子里坐得久了,才会染上风寒。以后我会小心些的。”

陶氏想要追问,但到底还是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不多会儿,曹氏和白芍端来了白粥小菜。何欢用过几口,喝了汤药,复又躺回床上。

模模糊糊中,何欢看到了谢三,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人群中,是那么意气风发,而她只能远远看着他。

突然间,谢三转头瞪她。她吓得一下睁开眼睛,就见夕阳的余晖正透过窗户洒入屋子内。

一夕间,何欢只觉得悲从心生,眼泪瞬时模糊了眼睛。她和谢三彻底结束了,这会儿他一定恨透了她,恨不得从来不曾遇见她。

他恨着她也好,至少对她完全绝望的他,终有一天会遗忘她。而她呢?她辜负了谢三,也对不起沈经纶。大概因为她明明就是林曦言,却爱上谢三,这是老天给她的报应吧?

何欢怔怔地望着火红的夕阳,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谢三走出了她的生活,而她只能用余生补偿沈经纶和沈念曦。

“小姐,您怎么了?”白芍发现何欢醒了,满脸泪痕,“您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大夫。”

“不用了。”何欢擦去眼泪,“我只是睡得太久,腰有些疼,眼睛有些干涩。”她挣扎着坐起身,手心不经意撑在床沿,掌跟传来一阵刺痛。“我的手,什么时候划破的?”

“小姐,您不记得了吗?”白芍扶着何欢坐起身,让她靠着靠垫,这才解释:“昨晚您在回廊的台阶那边绊了一跤,是大太太和曹姨娘给您上的药。”

何欢没有说话。对她而言,昨晚的一切恍若一场遥远的梦。梦醒了,她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小姐,您真的没事吗?”白芍一脸担忧。

“没事,不过风寒而已。”何欢接过白芍递上的手帕,细细擦干脸上的泪痕,问道:“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张伯和大太太去接二少爷放学了,曹姨娘和张婶在厨房准备晚膳。本来奴婢也要去厨房帮忙的,是曹姨娘让奴婢在这里陪着大小姐。”白芍说到这,心中一阵唏嘘。

两个多月前,她和主子都恨透了曹姨娘,可如今,她竟然觉得,其实曹姨娘心地还算不错。

何欢听了白芍的话,随意点点头,命她倒了一杯温水,便遣她去厨房帮忙了。

不多会儿,何欢瞥见桌上的信封,这才想起昨晚有人交了一封书信给她。她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信封,看到了沈经纶的字迹。

字如人形,谢三的字刚劲有力,而沈经纶的字阴柔坚韧……

何欢赶忙驱散脑海中的念头,手忙脚乱地撕开信封。

沈经纶的信不长,除了告诉她沈念曦、大韩氏及林诺言一切都好之外,婉转地询问她,林曦言过世已经两个多月,他是不是需要尽快告之大韩氏,他们的决定。

看到这几行字,何欢稍稍恢复血色的脸颊瞬间苍白如雪。

按风俗,妻子死了,若是丈夫没有在三个月内续弦,必须守丧八个月。至于纳妾,普通人家偷偷把人接入府中,只要没怀上孩子,官府自然不会追究,但是对沈家而言,特别是沈经纶这样重规矩的人,再加上他深爱林曦言,纳妾至少应该等上一段日子吧?

何欢右手握着信纸,信纸几乎被她掐破,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

她希望尽快回到儿子身边,不要错过他成长的每一天,她自然越快进门越好,可是即便她与谢三结束了,她依旧不知道如何面对沈经纶。

何欢的目光死死盯着书信的最后一段。沈经纶希望她这两天仔细考虑清楚,明天当面告诉他答案。

“当面”二字像一块大石,压得何欢喘不过气。她不回沈家的庄子,就是因为无法面对沈经纶。可换一个角度思考,她总是要面对他的。

她应该怎么办?

正文 第233章 议亲

闷热的午后,天阴沉沉的,太阳慵懒地躲在乌云后面,偶尔露出朦胧的身影。

何欢穿了一件月牙白的半臂,外罩秋香色对襟褙子,下面是同色的马面裙。对十七岁的少女而言,这样的打扮略显老成。

何欢的身前,陶氏正由白芍搀扶着步上马车。她是寡妇,衣裳的颜色比何欢更素净。

马车上,陶氏悄然看一眼何欢。这两天,她和曹氏都觉得,何欢嘴上说自己没事了,但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看着十分可怜。她没有丈夫,本不该去茶楼酒肆之类的地方,但她们都不放心何欢一个人去见沈经纶,再加上何欢主动请她陪同,她唯有应下。

马车行了一小段路,何欢深吸一口气,艰涩地说:“大伯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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