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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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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拿不出银子?”谢三挡住她的去路,“如果没有银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难不成你想把我杀了,又或者,卖去**?”何欢冷笑着绕过谢三,大步走出二门。

谢三打量她的背影,跟上了她的脚步。

何家大门旁的倒座内,何欢站在墙边,面上镇定,心中犹如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银子呢?”谢三迫近何欢。

何欢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我只有这么多。”她紧握双拳,逼迫自己迎视谢三的目光,严命自己不可以退缩。

谢三突然伸手捏住何欢的脖子。“怎么,想赖账?”他从牙缝中挤出五个字,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他注意到何欢脖子上的淤青尚未完全褪去,眼神闪了闪,冷声说:“我能救你,也能杀了你。”

一瞬间,何欢觉得自己快死了。她闭上眼睛,紧咬下唇,掌心紧贴冰冷的墙壁,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想着儿子粉嫩的小脸,她不禁在心中怪责沈经纶。白芍明明已经报信给紫兰,他为什么还要把他们的儿子单独留在沈家?

谢三眼见何欢快窒息了,悄然放松了手腕的力量。他没料到她不仅没反抗,更没有求饶,仿佛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怎么,又想求死?”他讥讽。

“你若是真心想杀我,就算我拼尽全力挣扎也没用。再说,家里只剩一屋子老弱妇孺,根本没人是你的对手。”何欢抬头看他。

谢三低头审视她,没再使力,也没有松手。

倒座座南朝北,整间屋子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光线十分幽暗。再加上屋子一直空关着,空气中弥散着令人作恶的腐霉味,使得两人间的气氛越加诡异。

“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寻死?”谢三突然开口。

何欢没有回答,只是缓缓陈述:“我只有这么多银子。不过你若是想在沈家找什么东西,或许我可以帮你……”

“怎么,想套我的话?”谢三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心想嫁沈经纶。”

“的确。”何欢点头,眼角的余光朝门口瞥去。突然间,她微微勾起嘴角,歇斯底里地大叫:“救命啊,强盗杀人了。”

谢三微微一愣,随即就听“嘭”一声,房门被撞开了。他看到林捕头左手拿刀,右手紧握刀柄,眼见着就要挥刀砍向自己。

何欢抓住谢三的手腕,狠狠一口咬下去,右脚朝他的胫骨踢去。

谢三回过神,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他下意识甩开她,左脚后退半寸,脚腕勾住了何欢的右脚,用力一挑。

何欢只觉得右脚一瘸,整个人重心不稳,几欲摔倒。这一刻,她压根无法思考,本能地紧抓谢三的手臂,牙齿死死咬住他的手腕。

谢三痛得呲牙咧嘴,又见何欢双脚几乎离地,却仍旧咬着他不松口。他不可置信地瞪她,眼中满是怒火。

白芍眼见谢三一掌就能打晕何欢,吓得脸色发白,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把他给我抓起来!”林捕头大喝一声。

两个捕快飞奔入屋,一左一右抓住谢三的手臂。突然间,曹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下扑倒在林捕头脚边。她头发凌乱,领口的一颗盘扣被扯断了,抓着林捕头的裤脚嚎哭:“大人,这个强盗不止抢我们的救命银子,还想侮辱民妇。大人,他见财起意,尾随我回家。他入室抢劫还不够,还要,还要……”她哇一声大哭起来,语焉不详地叫嚷:“民妇受此屈辱,只能以死明志,民妇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话音未落,她作势就要撞柱子。

林捕头急忙拉住她,双目打量谢三。

何欢后退一步,同样朝谢三看去。她尝到嘴角的血腥味,拿出帕子擦去血渍,转身扑倒在曹氏身边,跪在地上抱住她,哽咽着说:“姨娘,没事了,幸好林捕头及时赶到,林捕头一定会替我们主持公道。”她跟着哭了起来,眼角的余光情不自禁朝谢三瞥去。

谢三任由两个捕快钳制自己,脸上并不见丝毫慌乱,只有自嘲式的懊恼。他低头审视何欢,慢慢勾起嘴角。

林捕头大半辈子都在衙门当差,见到眼下的情景,他的心“咯噔”一声往下沉,指着谢三沉声说:“把他带回衙门!”

谢三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半句辩白。当他经过何欢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深深看她一眼,这才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何欢没有抬头,她只看到一双黑色的布鞋停留在自己的膝盖旁,随即感觉到一道热辣辣的目光直射自己的脖颈。她瑟缩一下,条件反射般想起自己和沈经纶刚成婚那会儿,每当沈经纶注视她,她也是如坐针毡的感觉。

曹氏瞥见谢三随着捕快走远了,按照何欢先前教她的说辞,对着林捕头哭诉:“大人,我们一家子孤儿**,无依无靠,前两天好不容易从三叔家借来救命银子,结果就被这个贼人盯上了。”她拿起何欢放在桌上的银子,指着上面的记号说:“您看,记号还在上面呢,若不是您及时赶到,这银子事小,我们娘几个的性命,恐怕,恐怕……”她掩面哭泣,轻轻推了何欢一下,暗示她赶快接口。

何欢顺着林捕头的目光看去,只见谢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何家大门后,她心生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说:“林捕头,谢三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硬生生闯进来,说不定当日在大街上,就是他指使地痞**拦截我们的马车……”

“行了,今日的事,衙门一定会查清楚的。”林捕头挥挥手,沉着脸往外走。

何欢想要追上去,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今早之前,她考虑了很久,才决定把谢三送入大牢,一劳永逸。可是看眼下的情形,谢三并非一般的地痞**,林捕头似乎已经察觉不对劲……

何欢才想到这,就见白芍从大门口慌慌张张折回,焦急地说:“小姐,林捕头找了一个捕快守在大门外……”

“怎么会这样!”曹氏吓白了脸。

“你们慌什么!”何欢一声呵斥,“他勒索我们是事实,我们并没有冤枉他。”她嘴上这么说,思绪犹如一团乱麻,扯不清,理还乱。

第18章 兴师问罪

何欢回到西跨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经纶教过她,做任何决定之前,首先必须了解自己的处境,认清目标;若是想要了解一个人,就要弄清楚他的身份背景、脾气秉性。

“就像他说的,有时候我果真太冲动了。”何欢低声叹息,不由自主想到自己和沈经纶的婚后生活。

她一直敬畏他,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有些怕他。而他,她觉得他在方方面面都像老师,悉心教导她。

“如果是他处在我的位置,他会怎么做?”何欢喃喃自语,眼前浮现沈经纶临窗而站,漠然凝视远方的模样。他永远都是那样安详镇定,只要站在他身边,一切都会变得安静悠远,仿佛尘世的一切都不重要。

“母亲,大姐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随着院门“嘭”一声被推开,陶氏身着中衣,怒气冲冲朝何欢走来。她的身后,白芍紧随其后,何靖一脸焦急地劝说,试图拦住她。曹氏落后三人四五步,不紧不慢地跟着。

何欢一看这架势,闭上眼睛轻揉额头。若是沈经纶看到此刻的景象,大概只会皱眉,续而命人把他们全部“请”出去吧?

何欢“扑哧”轻笑,睁开眼睛看着为首的陶氏,乌黑的眼眸闪耀着晶亮的光芒。

陶氏看着何欢的笑靥,一时间呆住了。

大小韩氏并非一母同胞,容貌并不相像,但不可否认,她们都是美人。何欢与林曦言各自承袭了母亲的美貌,若说林曦言是高挑娇艳的美人蕉,那何欢就是温婉秀丽的茉莉花。可这一刻,何欢脸上那一抹明媚的笑,让陶氏看到了林曦言的影子。那一瞬间,她不再是躲在绿叶间的羞涩小白花,更像是在阳光下盛放的野蔷薇。

陶氏从错愕中醒悟,怒意袭上心头,沉下脸质问:“你笑什么!”

“大伯母,我只是替您高兴,您的病终于好了,本来我还想着,让白芍请大夫回来替您诊治呢。”何欢一边说,一边欠身示意陶氏上座,又吩咐白芍带何靖回房。

何靖急得小脸通红,眼巴巴看着何欢。

“靖弟,大姐和大伯母有正事商议,你先回屋读书。”何欢亲昵地拍了拍何靖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无论什么事,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很多事,说开了也就过去了,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你说是不是?”她故意朝陶氏挑了挑眉。

曹氏“扑哧”一笑,拉起何靖的手往外走,嘴里说道:“走了,你大姐都说了,是正经事,你小孩子家家,杵在这里只会碍事。”说话间,她又扬声吩咐白芍:“既然大嫂可以下床走动了,你快去厨房准备些吃的。”

陶氏听着这些话,脸色又青又白。她没料到不过几天的时间,曹氏就站在何欢那边了。这几日,她在床上躺着,何欢和何靖只会轮流给她送白粥,除此之外根本不搭理她,更没人关心她受了什么委屈想到这,陶氏的眼眶红了,眼看眼泪又要落下。

“大伯母,你若是仍旧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馆住几天吧。”何欢没有掩饰心中的不耐烦。

陶氏猛地抬头,愤怒地质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不如你索性送我去尼姑庵吧。”

“若是大伯母有心出家,这也没什么不妥。”

“你!”陶氏气得浑身颤抖,“你忘了是谁教你读书认字,是谁在曹姨娘动手打你的时候护着你……”

“大伯母,这些事我不敢忘,所以你想要怎么样,我都尊重你。”

陶氏用力拍打胸口,大口喘气,眼泪一滴一滴滚落。她是书香世家的大小姐,她是何家的长媳,如今却沦为市井之徒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怨,她恨,她却无力改变什么。

“大伯母,如果你实在看不惯我的所言所行,你想回娘家也好,想要与二房分开独过也罢,我都听你的……”

“你说什么!”陶氏“嚯”地站起身,睁大眼睛忘了哭泣。

何欢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陈述:“若是大伯母实在不喜欢我,我可以带着姨奶奶、曹姨娘搬出去住,我唯一的要求,靖弟仍旧是你的儿子,可以替你养老送终,但平日里他必须和我一起过日子。我不希望他小小年纪,终日对着你的眼泪,养成阴郁的性子。”

陶氏气得头晕眼花,手指何欢的鼻子,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只是“嘭”一声跌坐在椅子上。

何欢站在陶氏身前,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更没有上前搀扶。

陶氏好不容易止了喘息,失望地控诉:“你惹出这么多事,怎么还不知错,你是不是想让全家陪着你一块死,才会消停?”

何欢不答反问:“大伯母,如果我猜得没错,您顾不得穿上外衫就找我兴师问罪,是为了大门外的捕快吧?您如此气急败坏,您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陶氏局促地扯了扯衣服,义正言辞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惹来官府的人,就是你的错。你要知道,生不入公门,死不入地狱……”

“所以大伯母的意思,我们应该任由地痞**敲诈勒索,把家里仅有的银子全部夺去,然后我们一家人活活饿死?”

陶氏愣了一下。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在窗户后面听到曹氏说,大门外有捕快看守。

“大伯母,别人说生不入公门,是害怕官府黑暗……”

“总之,官府就没一个好人,你大伯父就是被林捕头害死的……”

“据我所知,林捕头只是奉命带大伯父回衙门问话……”

“什么问话!”陶氏一下抬高了嗓音,“是他们诬陷你大伯父走私,把他活活折磨死的,他们都是杀人凶手!”

面对情绪失控的陶氏,何欢只能抿嘴看她。待她稍稍冷静,她平静地陈述:“大伯母,你想怎么样,只要不影响别人,我都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好心劝你一句,你既然身体无碍,就不要整日在床上躺着。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即便没病也会闷出病来……”

“我的事不用你管,总之,只要我一天是你的大伯母,就不许你和官府的人有往来。还有,从今往后不许你出去抛头露面……”

“如果我一定要出门呢?”

陶氏微微一怔,梗着脖子说:“那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好!”何欢目光灼灼看着陶氏,眼神仿佛在说,你死吧,我等着从你的尸体上踏过去。

陶氏被何欢的态度气得脸色发青,转身往外走。

何欢先一步挡住门口,正色道:“大伯母,我知道你在床上躺了几日,全因我们在沈家的时候,你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我相信,此刻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是听不进去的,但我还是要说,家门以外,那些全都是外人,外人只会看戏起哄,说些酸言冷语。你或许觉得那些话是‘劝诫’,是出于好心,但事实上,他们不会在乎我们是否吃得上饭,更不会关心靖弟的前程。对他们来说,我们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消遣。我不奢望大伯母能在外人面前维护我,但最低限度,请你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外人,损害自己的身体,让真正关心你的人担心。”

何欢这番外说得极为诚恳,陶氏起初还有些愤恨,可渐渐的,她心中的怨多过于恨。她一把推开何欢,头也没回走出了西跨院。不过午饭的时候,她梳了头,洗了脸,主动出现在了餐桌上。

这是后话,当下,何欢目送陶氏离开,复又坐回窗前,细细回忆自己和谢三的每一次见面。想到沈家门前的那一场骚乱,她脸色微变。

“为什么偏偏姓谢!”何欢喃喃自语,“这是真名,还是化名?”她突然想到一个名字:谢敏珺。

蓟州人人都知道,十年前先太子被废,沈经纶从京城返乡,车上带着亡妻谢敏珺的牌位。传说,谢敏珺是永安侯府嫡出大小姐,沈经纶在殿试中脱颖而出,由先太子妃穿针引线,为他和谢敏珺订下婚约。当时,谢敏珺不过十二岁,而沈经纶也不足十五岁。

十年后,先太子被废,沈经纶被遣还乡。之后的七八年,沈经纶一直没有续娶,大家都以为他与亡妻感情深厚。林曦言嫁入沈家后,本想通过谢敏珺了解沈经纶的喜好,多番打探之下才知道,沈经纶和谢敏珺只在订婚时见过一面,沈经纶如约迎娶的仅仅是那一块牌位,甚至他们压根没有正式的婚礼,“谢敏珺”三字也没有写上沈氏族谱。

当时,林曦言很想知道更多的内情,奈何沈经纶从京城带回的下人嘴巴都像蚌壳,绝口不提京城发生的事。她只知道,沈经纶每年都会送节礼上京,并附上一封亲笔书信。

第19章 谁设计了谁

何欢对谢敏珺的情况知之甚少,一时间无法判断谢三的出现是否与她有关。午饭过后,她忽觉心神不宁,情急之下只能一边遣白芍去沈家找紫兰,一边命张伯去青松观打探情况。

一个时辰后,白芍苦着小脸回来,委屈地告状:“小姐,紫兰见着奴婢就说,即便沈大爷没去青松观,即便奴婢把沈家的大门踏破,您也见不着沈大爷。她还说……”她悄悄抬眼看了看何欢,低声喃喃:“她还说,若是小姐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可以继续……折腾,不过恕她无法奉陪。”

“这是她亲口对你说的?”何欢不怒反笑。

白芍心中不解,抿着嘴轻轻点头。

“你有没有把我教你的话说给她听?”何欢追问。

白芍再次点头,低声回道:“她说,沈家的事不劳小姐费心。这会儿念曦小少爷正由沈老太太守着,除了两个奶娘,她和丝竹,再没有旁人进得了小少爷的屋子。就是屋子外面,沈大爷也一早已派人寸步不离守着。”

“谢三既然能穿着沈家小厮的衣裳……”何欢戛然而止。她相信沈经纶,才会把母亲和弟弟送去青松观,她不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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