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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上海晨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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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丽仓促地吃完饭,表示要到房间里去给张太太打电话。她起身对两人说:“你们慢点吃,我先到楼上去。”
  
  朱丽走后,又留下一桌的尴尬。自那次不欢而散后,柳晨曦以为,他与柳彦杰之间实属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几句都是空惹不愉快。
  
  两人没有言语地各顾各吃晚饭。
  
  “你别只吃白米饭。”柳彦杰突然把一个鸡腿夹到柳晨曦的碗中。
  
  柳晨曦一愣,下意识说了声谢谢。过去他并不喜欢别人为他夹菜。今天却没有这么觉得。柳晨曦咬了口鸡肉,非常鲜嫩。别人夹的菜,味道会不一样。他记得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柳彦杰对他笑了笑。笑得很快,一下就不见了。柳彦杰很少笑,笑也常常不是真心的笑。柳晨曦过去觉得他是穿着戏服的流氓。但这次,柳晨曦却惊讶地发现,柳彦杰的笑是善意的。他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柳晨曦突然想。
  
  他又望向柳彦杰。柳彦杰在接吴妈递过来的白米饭。他望柳彦杰的时候,柳彦杰再一次抓到了他的眼睛。柳晨曦迅速移开目光。
  
  柳晨曦替他夹了一块糖醋桂鱼。
  
  柳彦杰看着他,好像有点惊讶,把糖醋桂鱼放到嘴里细嚼慢咽。吃完后,他也给柳晨曦夹了一块。柳晨曦看着碗里的桂鱼,又看了看柳彦杰,觉得不好受他恩惠,动手再替柳彦杰夹了一个水晶虾仁。
  
  饭桌上的气氛好像比之前活跃了,兄弟俩像较劲似的相互替对方夹着小菜。最后,两人终于忍不住笑了。
  
  隔天一早,雪下得极大。上海很少下这么大的雪,片片真像鹅毛一样。柳晨曦打开窗,窗台上积了层厚厚的雪。屋檐下还有垂下的长冰棱,花园都是白色的。多呼一口气,面前就腾起一阵迷雾。用过早餐,柳晨曦接到从育婴堂打来的电话,主任说外面电车开不动,育婴堂就留几个昨夜的值班医生,其他人等明天雪小了再去。
  
  育婴堂主任是位有名的中医医生,也是个文化人,常穿米色西装戴一副半边黑框的眼镜,面相很和善。他已经管理育婴堂好多年,当初日本人打进上海的时候,育婴堂就是靠他坚持住的。柳晨曦刚进育婴堂的时候,也是这位主任接待的他。
  
  主任知道他是柳彦杰的大哥。而柳彦杰在外的名声并不是太好。主任在与柳晨曦交谈时,刻意回避了柳家的生意。两人聊得投机,柳晨曦发现主任是个能力强又极富善心的人,他知道上海发生的很多事。主任也很喜欢柳晨曦的热情与亲和力。相处时间久了,偶尔在听无线电或看报纸时,会聊起抗战的话题,两人发现在抗日问题上,大家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柳晨曦留在育婴堂除了行医外,还是想向主任学些本事。主任十年前就自设诊所,独立行医。“他十年前就做了我想做得事,”柳晨曦直觉要拜这样的师父,“能学到总是好的,迟早用得上。”柳晨曦对自己说。
  
  主任有一天提起柳晨曦的外公。柳晨曦问,主任知道自己的外公?主任感慨地说,知道,知道。他是极好的一个人。听说柳晨曦以后有开诊所的打算,育婴堂主任毫不犹豫地收了他这个徒弟。
  
  楼下,小伙儿王贵和几个下人在用毛竹扫帚扫雪。
  
  门前,刘福撑开一把黑伞。柳彦杰穿了身厚重的羊毛黑大衣,脖子上是条暗格的藏青羊绒围巾,戴着礼帽。身后,紧随他的陈琦提着黑色公文包。柳晨曦看到停在院子里的别克。
  
  笃,笃。有人敲柳晨曦的房门。
  
  美娟带了水桶与抹布,静悄悄地走进来。
  
  柳晨曦依旧倚在窗边。柳彦杰已经坐上车,陈琦也进了驾驶座。
  
  “美娟,二少爷今天出去?”柳晨曦问。
  
  美娟拧干了抹布,冰冷的水冻得她手指发红。听到柳晨曦的问话,她慢慢走到床前。美娟喜欢大少爷的声音,那种温和的嗓音让她感到有热流从心里一直冒到手指尖。美娟一边擦着床围一边回答:“二少爷他每天都出去。”
  
  “礼拜天也出去?”
  
  “礼拜天二少爷要去做礼拜。”
  
  “也是这个时候?”
  
  “恩,都是这个时候。”
  
  柳晨曦看到别克发动,开得很慢,是外滩的方向。
  
  美娟又搬了个高脚凳进来,踮起脚擦屋里的吊灯。“太太一会儿也要出去。”
  
  柳晨曦转过身,看着美娟做事,等她把话说下去。美娟见大少爷看她,腼腆地别过脸擦着天花板上的花形玻璃灯罩。“昨天张太太来家里打牌,太太说她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比自己的好看,想让老爷再帮她买一条更好的。老爷昨天答应了。”老爷答应买就是二少爷答应买。
  
  美娟伸长手去擦玻璃罩旁的黄铜灯架,身体斜得厉害,脚下凳子一滑,整个人从高脚凳上摔了下来。“当心!”柳晨曦上前扶了她一把,美娟跌在了他怀里。小丫头连忙退开,却不小心扭到脚,重新跌坐回地上。柳晨曦想去扶她。
  
  “死丫头!在楼上干什么?砸东西呢?”门外传来朱丽的大声责问。
  
  “没事,太太。对不起,太太,”美娟急忙冲外面喊。她从地上爬起来,向柳晨曦欠了欠身,一瘸一拐地带着东西走了出去。
  
  柳晨曦上午到父亲房间,和父亲聊了最近自己在育婴堂工作的事。父亲认识育婴堂的主任,说柳晨曦跟着他是好事。父亲还说,主任和仁济医院的关系好,育婴堂挂的是仁济的牌子,以后可以把柳晨曦转到仁济医院去。柳晨曦附和地笑了笑。
  
  中午朱丽吃完午饭就出了门,再大的雪也挡不住她对宝石项链的热情。
  
  美娟始终一拐拐地走路。
  
  柳晨曦在房间里独自翻看《医学丛书》。主任两年前主编出版了这套书。外公也留下数套中医的书,都是绝好的书,柳晨曦一得空就会认真地看。中医是门学问。柳晨曦想把西医中医都融合贯通一下。
  
  贯通了又怎样,如果连家里的小丫头都不能治,有再好的学问都是白费。柳晨曦又想到美娟,那是个可怜的姑娘。
  
  他放下手中的书。
  
  柳晨曦告诉刘福自己准备出门。刘福替他拿来大衣和伞。柳晨曦围上围巾打着伞去附近的中药房。
  
  西北风夹杂大雪不时打在柳晨曦的身上,没走多久鞋面就堆上了一层雪。马路上有些萧条,平日卖糖葫芦、炸油条的摊子都没了踪影。只有电线木杆下还站着个做洗油腻肥皂买卖的白俄。
  
  临街几家铺子没卸下门板,柳晨曦担心中药房关门。过了两条马路,看到药房开着门,心里很高兴。大雪天,没有其他买药人。柳晨曦很快从里面买了些中药。柳晨曦低头把几个油纸包放在大衣口袋中,左手掀开棉布门帘,准备离开。
  
  一群身穿军装的男人大步走进药房柜台,霎时带进一阵寒风。
  
  “给我这张纸上写的东西。”
  
  柳晨曦听到从柜台前传来一句生硬的中国话。
  
  柳晨曦不禁回头多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背影笔直,身穿黄绿色的军大衣,头顶军帽,红黄条纹的肩章有一枚银星。是个少佐。他身后站了四五个腰上绑皮腰带配枪的宪兵。柳晨曦看到他们军服上的太阳旗标志。
  
  一群日本兵到了中药房。柳晨曦停下脚步。
  
  日本军官见店员不知所措站着不动,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听不懂?”
  
  店员立刻叫来药房里的其他人,惊慌失措地拿起药方仔细看,马上转身对着药名打开身后柜子的抽屉。少佐带着士兵极严肃地在站一旁,监视他们抓药称药,一言不发。这个身着军装的日本长官身形相当挺拔,脸部轮廓瘦削刚硬,有一双不苟言笑极为严厉的眼睛。突然,他转过身,看到了门口的柳晨曦。
  
  几袋包裹严实的中药和药方被送回到日本兵手中。少佐却指向柳晨曦,命令道:“交给那个男人检查。” 
  
  店员呆愣片刻,马上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都交给柳晨曦,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柳晨曦安抚他:“放心,没事。”
  
  柳晨曦走回柜台,细细看了看药方上写的药材,一一打开纸包,检查、合称,最后再重新包回,说道:“都对,没有问题。”店员再次小心翼翼地把东西交给日本人。
  
  门口,已经有人替这群日本官兵拉开挡在门口的深蓝棉布帘,没有人敢向他收钱,谁也不想惹日本人。
  
  日本长官一声令下将士兵带离中药房。正当店员们长舒一口气时,那位日本少佐在门栏处,忽然再次停下脚步。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柳晨曦也不由紧张。
  
  店员战战兢兢地问:“您还有事?”
  
  日本少佐向一名提着公文包的手下,挥了挥手,带了其他人扬长而去。被示意留下的日本兵走到柜台前,在店员颤栗的目光下,从公文包里取出几枚钱币。
  
  店员吃惊地张着嘴,不知道是不是能接日本人的钱。
  
  柳晨曦说:“收下吧,难得还有知道要付钱给中国人的日本军。” 
  
  走出中药房,一辆绿色日本军车仍停在近处的马路上,柳晨曦又看到了那位日本少佐。他正站在军车旁,目光炯炯注视着柳晨曦。一个士兵替他打着伞。
  
  在柳晨曦绕开前,少佐开口说:“柳先生,别来无恙。”
  
  柳晨曦诧异地看向他。
  
  “你别说你不记得,”少佐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你替我治过病,在英国。”
  
  柳晨曦想到田中先生的朋友。他记得田中说过,他的朋友是军官,姓伊藤。那时日本人还没有开始全面的侵华战争。回国后,他没有再为日本人治过病。柳晨曦试探地唤了声:“伊藤先生。”
  
  伊藤向他点了头。
  
  伊藤没有多说话,很快就上车离开。柳晨曦猜测他只是要与自己打个招呼。日本人很注重礼节,虽然他们完全没有把其引以为傲的礼节用在中国上。“忠”也是“愚忠”,他们正在慢慢殆尽民族精神,最近柳晨曦看到日本人就会这样想。
  
  墙角蹲了几只野猫,黑的、白的,精瘦敏捷,机警排外。柳晨曦走过时,它们在暗处静静地凝视他。
  
  夜里,朱丽得到了她想要的蓝宝石项链。她始终将项链挂在脖子上,灯光下宝石璀璨夺目。朱丽高兴极了。美娟慢吞吞的动作也没能让朱丽落下笑容。柳彦杰没有回家。朱丽吃得很快,她来不及想上楼让柳桥涵好好欣赏自己的宝石项链。
  
  晚饭后,柳晨曦问厨房要了些面粉和高粱,又借口窗台不干净,把美娟叫到屋里。美娟老实地拿了鸡毛掸子,走进大少爷的房间。
  
  “坐。”柳晨曦掩上门,手指藤椅。
  
  美娟踌躇不安地看了看藤椅,又看了看柳晨曦,最后踌躇不安地把半个屁股挨在藤椅上,垂下脸。
  
  “脚还疼吗?”柳晨曦问。
  
  “不怎么疼了。”美娟轻声轻气地回答
  
  “我看看”。柳晨曦要她脱去鞋袜。
  
  美娟脸颊绯红,她从未在男人面前露过脚。她听母亲说过,只有不规矩的女人才会把脚露在外面给男人看。好女人是不会随便露皮肤的。可是她又想,大少爷是医生,他不是一般的 
 8、第五章全 。。。 
 
 
  男人。美娟犹豫地脱去棉袜。
  
  美娟光裸的脚踩在板凳上。柳晨曦轻轻地按下肿胀的部位替她检查。屋里的光落在柳晨曦的睫毛上,有层淡淡的金色。美娟觉得大少爷又温和又好看。她绞着麻花辫,急于把自己丑陋的脚收回到布鞋中。美娟的脚是双裹到一半又放开的解放脚,除大脚趾外的脚趾都半歪的扭曲在脚板下。美娟不想让大少爷看到她的脚。
  
  中药里伴上面粉和白酒,褐黄粘稠,柳晨曦用竹片把它涂在美娟脚踝上。他解释说:“这东西样子难看,但有用处。等它干了之后洗掉。能好的快些。”柳晨曦又替她裹上几层白棉纱。
  
  “谢谢大少爷。”美娟小声说,脸红红的。她重新穿上袜子,将脚伸进布鞋中。
  
  “没事,以后小心点,”柳晨曦微笑回身,收拾盛药的小碗,“一会儿你把东西带下去。”
  
  “好的,大少爷。” 美娟感到大少爷关心她,心里热热的。
  
  安静的屋子里突然传来开门声,柳晨曦听到美娟紧张地唤道:“二少爷!”
  
  柳晨曦转过身。柳彦杰正站在房门口,穿着早上出门时的羊毛大衣,肩膀处有一滩雪融后的水迹。他一动不动,一尊冰雕像。柳晨曦隐隐觉察到他锐利的寒气。
  
  柳彦杰斜了美娟一眼。“这种时候,你在大少爷房里干什么?”
  
  美娟慌张地垂下头。
  
  “她在替我打扫房间,”柳晨曦为了缓和气氛解释,又催促美娟,“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美娟急忙将鸡毛掸子夹在臂下,双手去接柳晨曦递上的药碗。
  
  “这是什么?”柳彦杰在美娟前,拿下柳晨曦手里的碗。他厌恶地皱眉。
  
  “是药。”柳晨曦说。
  
  “什么药?”
  
  “治扭伤的药。”
  
  柳彦杰在柳晨曦与美娟之间凝视片刻,目光凌厉地问:“谁扭伤了?”
  
  “我。”柳晨曦说。
  
  柳彦杰将他上下打量。柳晨曦虽有心虚倒也不显到脸上。柳彦杰问:“伤在哪里?”
  
  柳晨曦只好说:“右手腕。”
  
  “怎么不上药?”
  
  “不方便。”
  
  柳彦杰深邃的双眼掩饰在昏昏沉沉的灯光下,他说:“我替你上。”他示意美娟离开。美娟走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她的脚。
  
  美娟走后,柳彦杰把脱下的大衣随意地搭在藤椅背上,站在书桌旁用竹片绞起那碗黏糊的药。柳晨曦始终注意着他的动作。
  
  “把袖子卷起来。”柳彦杰说。
  
  房里有火炉,很暖和。柳晨曦卷起衬衫袖,将手伸到他面前。右手腕不青不肿。“你伤得很特别。”柳彦杰说。
  
  “不严重。”柳晨曦解释。
  
  柳彦杰搭着他的手,仔细地把药抹在他手腕上。“这药看上去很糟,气味倒还不错。” 柳彦杰说。
  
  “有栀子粉红花,还有白酒。”柳晨曦回到。柳彦杰涂得很认真,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温存,柳晨曦觉得他不刻薄的时候,还是个好相处的人。
  
  柳晨曦看他时,柳彦杰抬头望他,眼神灼灼。“这么说能吃?”
  
  “大概。”柳晨曦不知为何有些心慌地躲避了柳彦杰的目光。
  
  柳彦杰突然抬起柳晨曦的手,在他手背处轻轻地舔了一下。柳晨曦被舌尖湿软的触感吓了一跳,推开他:“你干什么?”
  
  “是有酒的味道,”柳彦杰在口中品味片刻,又轻描淡写地说,“你紧张什么?”
  
  柳彦杰拿起一旁的药纱,替柳晨曦将涂了药的地方包裹上。
  
  “我明天早上再来看,”柳彦杰一边绷膏带一边说,“柳医生配的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一定很好,因为根本没有受伤,柳晨曦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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