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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上海晨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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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的。”柳晨曦认真地回答。
  
  “晨曦,”柳彦杰不甘心地加重了吻的力道,“我忍不住。”他在柳晨曦耳畔说,“我真的忍不住!”柳彦杰将火热的身体贴向他。
  
  柳晨曦静默了许久,最终点了头。柳彦杰看着柳晨曦伸手放下了挂在钩子上的蚊帐,从里面将它们掖好。他脱下柳晨曦的睡袍,狠狠地吻上去……
  
  急骤的雨打在玻璃窗上,啪啪地响。雷已经不打了,天,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忽然,一 
 23、第十四章下 。。。 
 
 
  双碧绿的眼睛,在窗台前,一掠而过。
  
  




24

24、第十五章上 。。。 
 
 
  第十五章
  
  天还未亮,雨小了。偶尔有雨滴沿着屋檐落在窗台上的声音。
  
  屋里还留着昨夜的闷热。柳晨曦在天亮前离开柳彦杰的床。他走向窗台,打开一扇窗。风透过纱窗吹进来,带进一阵凉爽。这恐怕是上海的最后一次清凉,梅雨过后,天,要真的热了。
  
  他回望还在床上的柳彦杰。米色大枕很柔软,柳彦杰半张脸陷在里面,头发也是微乱的,显出难得的学生气。柳晨曦喜欢他现在的样子。白天,他永远是警惕的。
  
  当柳晨曦走到门边时,柳彦杰在他身后问:“你去哪里?”
  
  “回我的房间。”
  
  柳彦杰说:“我打算过两个月,把爸妈送到香港去住。过些日子我要准备去香港的事。”他掀开被子,坐在床上,正色道:“香港那边比上海安全,爸妈年纪大了,去香港对他们比较好。”他看了柳晨曦片刻,继续说:“其实,我想把你也送过去。”
  
  “我留在上海做事。”柳晨曦说。
  
  柳彦杰意料中地点头,又道:“你那边有不少人,替爸看看有什么信得过的医生。我要找人与爸随行。”
  
  “好,我会留意的。”
  
  柳晨曦走出房间,穿过不明亮的走道,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身后有响动,是脚步声。柳晨曦转过身。刘福站在走道尽头。刘福总是起得很早,那双突兀的眼睛正盯着柳晨曦。“大少爷早。”刘福说。
  
  “早。”柳晨曦不清楚他是不是看到自己从柳彦杰房里出来。
  
  刘福转身继续擦走道上的画框。
  
  回房后,柳晨曦没能睡着。只是躺在床上闭了会儿眼睛,他想到柳彦杰向他说了林若梅的事。这对柳彦杰是秘密。如今,他愿意对自己说秘密了。昨夜是他们第一次谈到感情,当柳彦杰说“我绝不会再错过”时,柳晨曦内心有刹那莫名的震动。这个男人,是在向他示爱。柳彦杰想为他们两人不明不白的现状定下感情的界限。
  
  天一亮,柳晨曦就让罗烈送他去淮圣医寓。临走,他遇见了陈琦。陈琦是个能干又讨喜的年轻人。他面带喜色地对柳晨曦说,月底要成亲。能娶个自己喜欢女人,作为男人是得意的。柳晨曦当年也是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恭喜了陈琦,并表示一定会给他个大红包。陈琦高兴地说谢谢。
  
  车路过米行的时候,柳晨曦注意到米行外的旗子湿漉漉地垂在杆子上。门板已经被卸下,能看到了里面的米缸,米都是沉在缸底的。现在的米行还有米出售,有些是靠跑单帮的从外面运来租界。原本插在米上米价的牌子,如今没有气力地靠在米缸旁。清晨,已经有不少人在门外排队。
  
  如今法租界与沪西间的路障逐渐减少,车子很快就到了淮圣医寓。柳晨曦一走进医寓,张华就笑着迎了出来。张华是医寓的门卫。这后生很小时就没了爹娘,他的养父是医寓的医生张亚辉。“柳医生,今天过来的真早!我在窗口看到你的车,还想是不是看错了。” 张华的眼睛生得很大,皮肤黝黑,脸上有未退去的稚气。
  
  “还好,”柳晨曦笑道,“别说得好像我总是晚到一样。”
  
  张华慌忙摇头:“不是。但大家都知道,租界是有门禁的。”
  
  柳晨曦将手中的药箱交到他手里。张华殷勤地提着陪他往里走。走到楼梯口,又朝楼上唤了声柳医生到了。一位值班医生走了下来,正是张亚辉。他与柳晨曦打了招呼。
  
  “张医生,昨晚怎样?”柳晨曦问。
  
  “没什么大事。就是夜里三点时,来了个斑疹伤寒的病人,忙了一会儿。”张亚辉回到。
  
  前些日子一直下着梅雨,不少人在雨里排队买米,人与人挤在一起,一等就是好多个时辰。沪西这地方的百姓能挨总是挨着,他们舍不得花看病的钱。
  
  柳晨曦问那病人的情况,张亚辉摇头遗憾地说,只能拖日子了。他又问张亚辉的身体如何,他笑说,自己看病许多年了,倒还没太担心过这些,让柳晨曦放心。
  
  这几年生病的人多。做医生的也是提心吊胆,毕竟病是会传染的。老百姓怕得病,医生也怕。人都是一样的。万事小心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八点,其他医生准时到了医寓。柳晨曦让他们替下张亚辉,又催张亚辉回家休息半日。想到早上柳彦杰说的事情,他到楼上翻出医寓里医生的资料,看了一下。
  
  下午,他提着药箱,像往常一样去静安寺路替人看诊。出了门才想起罗烈开车送林牧去忆定盘路办事去了。医寓门口停着不少人力车,柳晨曦朝车夫们张望了下。
  
  有眼尖的已经瞧见了柳晨曦。他们在医寓外呆久了,知道柳晨曦是有轿车的少爷,瞧过后便垂下头。有个车夫走向柳晨曦,问:“柳医生是不是要叫车?”柳晨曦认识他。他叫傻根,四十多岁,江北人。夏天时被巡捕抽木棍,弄得一身伤,柳晨曦替他看过病。
  
  “去静安寺路上的西摩里。”柳晨曦说。
  
  傻根听后低下头。柳晨曦猜他在想该收自己多少钱。车夫们以脚力换钱。柳晨曦又说:“我给你五元。”
  
  傻根吃惊地抬起头。一旁的车夫们此时都醒了过来,推开傻根,争着要柳晨曦坐自己的车。柳晨曦知道自己给多了。“我和傻根讲价,怎么能随便又换别人的车呢。”柳晨曦坐上傻根的人力车。
  
  初夏,天已经开始热了。傻根穿了一件破旧的短袖对襟衫,奋力地拉着车跑,汗从头发里顺着太阳穴一直挂到下巴上。柳晨曦注意到路边的米行外排了很长的队。他们腋下夹着米袋站在太阳底下里,有的拿着蒲扇,依旧汗流浃背。傻根说去年他也常走过这条路,那时米行外没有那么多人。
  
  “我女人也在那儿排队,”傻根在经过米行时对柳晨曦说,“旁边扯着她裤脚的是我儿子。”
  
  柳晨曦看到一个四五岁大的小人围着女人转着圈,看起来很瘦,让人担心风大点会把他的腰吹断。他好像看到了傻根,踮起脚用力地挥手向这边打招呼。傻根也朝他招手。
  
  “这么多人,要排多久?”柳晨曦问。
  
  “不知道。柳医生你看,排队的都是女人和小孩,他们别的没有,有时间。”傻根说。
  
  “这么等容易生病。”
  
  “生病也要排,人都要吃饭啊。”傻根想了想又说,“柳医生,回程你就别再给钱了。你不太叫我们这种车,不知道价钱。五元足够从医寓到外滩那儿。你以后叫车就叫我的车。不是我不让别人做生意。你不晓得我们这行的事,这里面有不少专门骗人坑人的勾当。有拿铜钱掉包银元的,有不到地方故意加价的,柳医生你都不懂。”
  
  “好,以后我就坐你的车,”柳晨曦笑着谢了傻根,说,“不过这次还是要给你的。”
  
  车拉到公共租界的西摩里。柳晨曦看到一群带枪的警察守在弄堂口。“发生什么事?”柳晨曦问。傻根怎么能知道出什么事,一般车夫看到这样的场面早就放下人跑了,但柳晨曦替他看过病,傻根觉得柳晨曦对自己有恩。他说:“柳医生,我看不会是好事。我们还是走吧。”
  
  柳晨曦知道傻根怕惹事上身,让他先回去。傻根琢磨了一会儿,想到柳晨曦给他的五元钱,又说:“柳医生,我知道你是好人。但警察都不是能惹的,要是真有大事,你可别去管。我在前面那个街角等你。”柳晨曦点了头,走向西摩里。
  
  西摩里这个病人,柳晨曦一周来看诊一次,今天他是来复诊的。柳晨曦走近弄堂时,被警察拦在外面。柳晨曦问为什么不能进去。那位警察见他一身有钱人的打扮,不敢太怠慢,谨慎地说:“这弄堂里有可疑分子。” 
  
  柳晨曦听了不禁心中一惊。警察说的话很玄。什么是可疑分子。共党是可疑分子,亲蒋的在这里也是可疑分子,凡是坏日本人事的都是可疑分子。柳晨曦在心中回味他的话,觉得不好捉摸。
  
  “里面有病人,这看病?”柳晨曦探问。
  
  “外面的人不能进去,里面的人不能出来。”警察说。
  
  柳晨曦想,就是不让看了。
  
  “如果真在这时候生了病,只能说命不好,”与柳晨曦说话的警察并非太刻薄的人,他捋了捋两撇胡子,说,“我们也是替人做事。”
  
  柳晨曦无奈地点头。他走到傻根说的街角。傻根凑上前来,小声说:“柳医生,我问了这边的街坊。他们说里面死了一个叫‘丽丽’的电影明星,这几天警察在弄堂里找凶手。”傻根又瞧了一眼西摩里,摇头说:“前阵子有五个日本人在街上被杀,警察也把所有可疑的弄堂都给封了,听说封三个礼拜,后来里面饿死了好几个人。这次西摩里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走吧,我们回医寓。”柳晨曦回望被封锁的西摩里。老虎窗上的旧窗帘死死地贴在玻璃上,都是灰黑灰黑的。
  
  傻根勤快地拉起车,一边走一边说:“幸好我们那边不封锁。要不这日子怎么过!”
  
  在医寓,由于忙碌,一天一天的,柳晨曦一直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初夏,患痢疾的病人比前阵子要多。柳晨曦每天会总会遇到几个,他准备再购进些治疗腹泻的药物。这事情要与柳彦杰商量,码头已经不让中国船运货,陆路上也都不太好走。柳彦杰总是有办法的。晚上同他说事,是最能成功的。
  
  柳晨曦坚持着每天七点到医寓,六点回租界的规矩。虽说目前法租界已不是太平之地,但与沪西相比还是安定的。租界里仍住着不少洋人。
  
  礼拜天是柳彦杰到国际礼拜堂做礼拜的日子。柳晨曦陪陈衍仪到南京路上的饮冰室喝了几杯时新的果子露。父亲在家有与陈老板电话,对自己与陈大小姐的事情总是很关心。柳晨曦不好忤逆父亲的意思,时断时续地会与陈衍仪在外走走,保持交往。柳彦杰对此也是知道的,他只是说,最好能别让他看到。
  
  柳晨曦只在礼拜天上午约陈衍仪。陈衍仪与半年前相比显得成熟。女人的成熟与男人不同,成熟也是温柔的成熟。她已经是圣玛利亚女中的年轻老师。柳晨曦忽然想到,与曾经的爱人相比,陈衍仪是幸运的。上海滩不一般,做老师的女人仍能被看作是上等女人。
  
  那天,他陪陈衍仪在永安公司买了条短袖元宝领珍珠白的连衣裙。这种西式有束腰带的裙子,起初只是一部分留学生与文艺界的女性在穿,现在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开始喜欢它。陈衍仪本就有秀气美丽的容貌。她过去女学生似的齐耳短发已经长到肩头,厚重的刘海盖在眉毛上,泡泡袖外露出一截粉藕般的手臂,腿更是修长的,裸足踩着一双黑皮鞋。这般的女子配上这样朝气的裙子,看上去确实漂亮洋气。店员仔细将裙子叠好,放在墨绿色的纸盒中。柳晨曦又让人用枣红绸带在盒子上绑了个可爱的蝴蝶结,送到陈衍仪手上。陈衍仪说谢谢,她会在下个休息日穿新裙子给他看。柳晨曦客气地回答,喜欢就好。
  
  礼拜天永安里的人很多,他在卖香水的地方见到了白三爷。白三爷的青绸长衫令他站在满是穿着西服的永安显得十分惹眼。白三爷身边又换了一个女人。他立在香水柜旁陪一同来的女伴挑香水。女伴似乎已经挑了很久,白三爷眼神已不再她身上,转而望向一张香水海报。在柳晨曦离开前,白三爷手里正拿了Gardenia给女伴闻香。
  
  从永安公司向西走了不久,就看到上海滩上有名的跑马厅。马场外砌着红褐色的外墙,它是极大的环状,听说里面也是及其富丽。英国人把这个远东第一的跑马场建在上海,招蜂引蝶地弄来不计其数的赌徒在其中赌马,却是不允许国人进入的。跑马场每年设两次马赛,赛马的热闹令当时的《申报》都震颤不已,登上了“人如堵墙,叠层拥积”的文章。为什么洋人这样歧视国人,而国人却还对跑马厅如此狂热,柳晨曦曾问柳彦杰。柳彦杰的表情显得有些莫测。柳晨曦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当封闭、贫穷成为习惯后,西人带来的时尚与繁华立即冲垮了国人的精神,洋人、洋货自然而然成为国人趋之若鹜羡慕、追逐和模仿的对象。柳彦杰甚至直白道,自己也是那羡慕模仿的人群之一,洋人能开赌场,华人又有何开不得。
  
  平日马场不跑马时,老百姓把它叫做公园。只是公园不“公”,园外曾经的牌子写得明白,“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直到十二年前,国人终于迫使洋人拆除了那块耻辱性的牌子。这座淮海公园终于对中国人开放了。柳晨曦倒不好奇上海的跑马厅。在国外时,他进过马场。他能想象上海跑马厅里英式的大型露天看台,以及马场边上一圈洋派的豪华欧式灯。上海跑马厅的主楼要比马场吸引柳晨曦。什干式柱廊非常气派,北转角处还有一座8层高的钟楼,显出的都是英伦派头。只是最顶端挂着的上海公共租界殖民地旗帜令人心寒,他带陈衍仪在主楼前走了一段,走到旗帜处便折返了。一路上,罗烈始终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路上行人如织,时而会看到骑着高头骏马的洋人巡捕从路旁走过。永安那儿有几辆日本车向跑马厅开来,柳晨曦好像看到了伊藤健一。
  
  吃过午饭后,柳晨曦将陈衍仪送回家。在客厅,陈老板拉着他的手闲聊了很久。柳晨曦小心回他的话。陈老板知道他送了陈衍仪裙子很高兴。柳晨曦明白陈老板的心思,他更希望自己送她一枚戒指。陈老板看他的眼神令他心虚,他很怕他谈结婚的事。
  
  从陈家出来,柳晨曦让罗烈将车开到国富门路。最近他认了美娟家的小 
 24、第十五章上 。。。 
 
 
  人做干儿子。为这事,柳彦杰与他争吵过一次。柳彦杰不喜欢小人与柳家有关系,但是柳晨曦却喜欢小孩。柳晨曦知道他至今还没替小人取名字。他说要小人有个名字。柳彦杰说没有必要。柳晨曦几日没与他说话。最后,柳彦杰让步了,说他想认就认。
  
  柳晨曦去看小人时总是会买些东西。这次他买了串雕着小龙的紫铜风铃。柳晨曦把它系在老虎窗的插销座上。风吹过,系着铜钱的坠子碰上铃壁就会有声音,小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它。他已经能说话了,伸出小手指着风铃叫爸爸。他是在叫柳晨曦。小人不会叫干爹,美娟的娘让他叫柳晨曦爸爸,把柳晨曦闹得有些尴尬。
  
  日子每天都有规律的过着,直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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