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入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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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叫并肩作战。”韩郢仰头笑了起来，“不过是二人三足。这么多年还没改口？”
　　
　　【上半章完】
　　

　　　　　　　　　　　

第八章

　　　　
　　那一天之后，韩郢和夏池似乎就真的开始熟络起来。
　　
　　也不知道那契机到底是彼此各怀着不同的神色看过了天空，还是伸手时善意的话语。
　　
　　总之，对于韩郢的那点有点别扭又有些忐忑的戒备心，夏池是少了许多。
　　
　　于是偶然间抬头看见，不再尴尬的想起自己那天稍嫌唐突的眼神。
　　
　　“看着就看着了，又不曾少了什？”韩郢总是眯着眼睛趴在书上，对偶然想起又抱有歉意的夏池说道。
　　
　　也许还是偶尔会兴起捉弄，于是便在闻及时沉下脸色，低声说着，“如果你觉着这样不习惯，我以后不在教室里脱就是！”脸色偶尔也会浮起一些伤感，或许还会顺便带着些企盼的目光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往复几回，夏池大约也摸清了他的脾气。于是也就不再说起……
　　
　　然而实在好奇，于是就有些冒失的问起，“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脱掉？”夏池含糊其辞，但愿韩郢可以听懂，心神也有些乱了起来，眼神一转悄悄的瞄向了脚下。
　　
　　“什么？”韩郢轻轻用笔敲了敲夏池有些忐忑而扶在桌沿的手指，笑道，“你想说什么？”
　　
　　夏池一听他明知故问的语气，不由也轻轻哼了哼，抬脚在地上滑过半个圆圈，踩上韩郢的右脚，“不说就算了！”
　　
　　韩郢似乎吃痛，伸手用力在夏池手背上敲落，“嘶……”他慌忙抽开右脚，用力跺了跺，“你真狠！”
　　
　　“哪里哪里！”夏池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眼一白，虽说是踩了上去，实则也没用太大的力气，他这架势似乎倒是被碾过一般。于是学着武侠电视剧里的架势抱了抱拳，说了句半文半白的对词……
　　
　　韩郢于是也用左手反抱着右腕，对着夏池拱了拱手，“失敬失敬！”话音落了一会，就听见韩郢略低下声音，指着自己的半截垂在椅边的裤腿道，“这样凉快！”他伸手晃了晃立在一边的假肢笑道，“这东西，其实里面闷得很……”只说了这些似乎又提起神来，总结道，“所以不高兴总穿着！”
　　
　　夏池大略只听着里面闷这句话，韩郢就已做出总结，总觉得还有些韩郢不愿说出的理由，连问起似乎也有些不合适，于是点了点头，“哦……”
　　
　　……
　　
　　这时的韩郢，透着些狡黠，看着面前的体育老师似乎还有些可怜巴巴的询问着，“那，我和谁搭档？”
　　
　　“你……”打量了几下，似乎在斟酌着适合自己身份又合乎情理的拒绝，“好像这个比赛不太适合？”
　　
　　“为什么？”韩郢眼珠一转，摆出一副极为受伤的语气，“是不是没有两条腿就不能参加二人三足？”
　　
　　夏池正有些沾沾自喜的靠在一旁，看着班里那一群有些苦着脸的男男女女不甘的在自己的腿上捆着绳子。听到韩郢的这种语气不由脊背一寒，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果不其然，那年轻的女教师显然无法拒绝身有不便却用心向上，积极参加团体活动的好学生，于是看着本来因为是单头而被搁在一边的夏池，招了招手，“要不，你们俩一队？”
　　
　　“哦……”夏池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韩郢略高出的额头。
　　
　　到底，会是怎样的二人三足呢？
　　
　　只觉得韩郢用力的在他的后脑勺拍了一下，“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二人三足喽！”韩郢似乎有些兴高采烈的弯腰把自己的裤管理了理，这才伸手捡起地上的绳子，“喂，还不过来？”
　　
　　夏池闻声跨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绳子比划着又被韩郢一把夺了过去，“两个人三条腿，这样才正宗……”
　　
　　夏池听韩郢这么说着，不由心里一紧，只见他手指捻着绳子正压在腿上发着愁，眉头略略紧起，片刻又松开，弯腰把绳子放在了大腿后面，抬头指使着夏池，“哎！从你那边接一下！”
　　
　　夏池头一低，只见他拇指和食指捏着绳子，中指用力的将绳子挑向自己，于是伸手接了过来，凝神看着他的动作。韩郢似乎在做着什么很是虔诚的事情，不再像先前一般唧唧喳喳说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只见他绕过大腿把绳子拉到正面，夏池恰巧十分契合的提着绳子的另一端，从对面绕了过来。韩郢满意的咧了咧嘴笑了起来，中指一弯一挑，绳子便从夏池那边绕了个圈子，结成一个扣。夏池知道他是想要捆紧，于是伸手用力一拉，韩郢的半截大腿便被这用力一扯微微晃了晃，有些松软的触感抵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有些怪异的触感……
　　
　　韩郢似乎也有些窘迫，侧着头看了看夏池，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再系个活结吧，不然一会就松了……”夏池点了点头，伸手将绳子熟练的结成一个小蝴蝶，他有些不自在的压了压结扣，“现在该怎么办了？”
　　
　　“要先培养培养感觉……”韩郢抬起头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草皮，“到那里去试试……”
　　
　　夏池哦了一声拔腿就走，迈开步子才记起自己身上还捆了个人，然而已经来不及收住，几乎就要扑倒，韩郢也被他这一拖一拽惊了一下，慌忙跳了一大步跟了过去，二人这才跌跌撞撞的稳住了身形……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夏池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原来，这就是牵绊……
　　
　　“这种错误，每个人都会犯的，特别是第一次玩的时候……”韩郢弯着手指在夏池脑门上弹了一下，“我以前也是的，第一步就拽了别人一个狗啃泥，还磕掉了两颗大门牙！”
　　
　　“以前？”夏池抬头看了看韩郢，“你很喜欢这个游戏？”
　　
　　“算是吧……”韩郢转了转身子，侧头看着夏池，“其实最简单的是它，最难的也是。这样的游戏啊，最不能有的是个人英雄，最需要的是并肩作战……”
　　
　　“真有你的，还一套一套！”夏池哼了哼，手不由自觉的拦上了了韩郢的腰，韩郢伸手一拍，将一条长长的胳膊径自绕过脖子搭在了左边肩上，呵呵笑道，“走吧，麻烦先出左腿……”
　　
　　【呜呜，还有下，静候……】
　　
　　

　　　　　　　　　　　

第九章

　　　　
　　夏池战战兢兢的迈出了一小步，只见韩郢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用力，迈出了右腿，恰到好处的跟紧了他的步伐。夏池又小心的迈出了右腿，韩郢似乎有些不稳，膝下晃了晃，手指也紧紧的抠住了夏池的肩膀，夏池慌道，“怎么了？走错了？”
　　
　　“没有，就是这样。”韩郢知道自己手中的力气大了些，摇了摇头，“我们再试试，我找下感觉就好了……”
　　
　　就这样战战兢兢的走了几步，韩郢似乎也不再死死的压在自己的肩上，夏池和韩郢也慢慢的适应了彼此，索性又加快了些步子，夏池甚至口中还念念有词给自己打着节拍，“左，右，左，右……”眼睛余光落在自己的右边，只见韩郢恰到好处的和自己配合着，稳稳的迈出一步，再由自己带出另一条腿。不知道是有些紧张还是费力，夏池几乎可以感觉紧紧贴在自己身侧的那半条大腿似乎也早已有些汗湿……
　　
　　“别想什么，好好走！”似乎是看见夏池落下的余光，韩郢轻声提醒道，“一会就玩真的了……”
　　
　　夏池低头应了下来，凝神掌控这二人共同的步伐，渐渐的竟有了些融为一体的感觉。
　　
　　……
　　
　　真到了比赛时分，夏池心中又有些忐忑起来，只见身边的人飞快的迈了出去，然而步伐却有些凌乱，有些心急的，没有顾及身边，先前的步子还可以勉强跌撞跟上，多走了几步就有些慢了下来，几乎是一人强行的拖着另一人，也有些被自己打散了步子，于是不得不中途停下，叽叽咕咕的又商讨着下面的路程，还有些不小心趴下后就在那里不停的责怪着队友……
　　
　　夏池稍稍晃来晃头，望着那些走在自己的前面却或多或少被耽搁下来的身影咬了咬牙，低声对韩郢说，“我稍微快些，行吗？”
　　
　　“恩！”韩郢笑着点了点头，“是该加速的时候了，你自己别乱了脚步就行。不用管我！”
　　
　　夏池不由在心底瞪了一眼韩郢，“废话，把我拖下水了，不管你我也不行！”
　　
　　于是夏池就稍稍快了些，只是这稍许的速度，似乎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欣喜，眼前的那些，身边的那些，已没有了初时横冲直撞的速度，眼巴巴的望着夏池和韩郢勾肩搭背非常有默契的走上前去……
　　
　　“还有二十步，十步，五步……”夏池数着自己剩下的步伐，听着终点那些喝彩加油的声音，心中油然生出一丝喜悦。因为自己，因为韩郢，也许是因为这并肩的快感……”
　　
　　夏池不急着解去捆缚着二人的绳索，兴奋的说着自己完成之后的感觉，只见韩郢眉眼一挑，伸手拉开了活结，轻轻一抽便从绳扣中抽出自己的腿，啪啪的用力拍了几下，舒着气说，“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就是！”
　　
　　“不公平，他们肯定早就练好了，而且夏池几乎只要一个人走就好，我们还得拖着别人的一条腿，他们轻松很多……”
　　
　　原以为大家都能收获自己的喜悦，然而还是有这样的人来揣测着一些让人厌倦的言辞。夏池抬头看了看用手轻轻抖动着左腿的韩郢，他的神色很是专注，似乎根本不曾听到，夏池曲腿坐下，微微皱起了眉头，“喂！你不生气的？”
　　
　　“唔……”韩郢又用手腕将手抵了抵，放松着有些疲累的左手。“你也活动活动吧，不然明天浑身酸痛的……”
　　
　　“对了！他俩真的就三条腿，难怪跑这么快！”夏池正准备炫耀着自己不错的耐力，耳边又传来一句让他心烦的话语。于是不假思索的回头对道，“羡慕三条腿跑得快，你下次可以自己剁了多余的再来跑。省得总是认为四条腿的是蛤蟆……”
　　
　　当下那人被夏池这样不伦不类的一句说没了音，韩郢却不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喂！你没找人吵过架吧？”
　　
　　“恩……”夏池摸了摸额头急出的冷汗，点了点头。
　　
　　“看出来了……”韩郢手指敲着自己有些光秃秃的手腕，“再说了，说的是我。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果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什么！”
　　
　　“太监！”夏池完美的做好了填空，才明白又被韩郢小小的戏耍了一把，心里似乎却并不懊恼，只歪着头神色一正。
　　
　　“我高兴，你管我会不会吵！”夏池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了，今天谢谢你！”
　　
　　……
　　
　　等到这种带着些兴奋的感觉渐渐消下去之后，夏池在脑中描绘着二人的模样，其实对于那天的韩郢而言，在自己跨出右腿的时候，其实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夏池曾经无意中见过拄着双拐走路的残疾人，那时的感觉总是怪异。先是将两只拐杖递送出去，然后孤零零的一条腿再用力的往前一荡，在这样一起一落中前进着……
　　
　　那时总是觉得怜悯，于是不敢去看，偷偷的背过脸去。
　　
　　记起白天的步伐，自己的左腿和韩郢的右腿恰好构成了两个支点，然后自己迫不及待的带着韩郢紧紧贴在身侧的半条大腿向前迈去，和多年前那个自己怜悯过的人一样……
　　
　　二人三足，韩郢说最需要的就是并肩作战，实则再适合不过。这样的游戏，如果没有恰到好处的配合，是不会成功的，自己所沉浸的也不是赢，而是并肩的那份快感……
　　
　　有多久了？在应试的压力之下，自己抛却了同伴，抛却了那种并肩的快乐？
　　
　　……
　　
　　小学里唧唧喳喳的进行着比赛，加油的，兴奋的，又不小心摔倒又立刻爬起来的，有太过激动以至于扯断绳子的……
　　
　　夏池兴奋的充当着解说员，韩郢只是昂着头看着夏池一脸兴奋的神色。对于这样的快感，韩郢想着，其实不仅是夏池，自己又有多久没有再找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孤军奋战……
　　
　　“干什么呢？这么大了还爬在墙上！你给我下来！”一个老爷爷看着高高在上的夏池咋了咋舌，嘀咕道，“这么高的墙也不知道你怎么上去的！”
　　
　　夏池脸色一红，低头看着仰头看着自己的韩郢。
　　
　　只见韩郢深色的西装肩上印着两只灰白色的脚印，似乎并没有一下踩稳，脚面在上面转了几下直至脚印的形态已经有些模糊才甘心……
　　
　　夏池吐了吐舌头，伸手指了指韩郢的肩上的脚印，“从那里上来的！”
　　
　　那老人看着夏池已经皱巴巴的外套，鼻尖上还沾着白色的石灰，神色却是十分的开心，相比较之下，韩郢似乎好了许多，如果不是肩膀上还扛着两只大脚印的话！
　　
　　“你们两个！”那老人摇了摇头，也严肃不出来，笑道，“就是听说一直有人过来翻墙，家长们提出学校不安全，校里才决定将墙加到这么高。这么一来，难道还得再加？”
　　
　　“老人家你别说就没事了……”韩郢伸手将悬在半空中的夏池接了下来，拉着夏池像很多年前一样一起低头认着错，“下次保证不再犯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一边却不合时宜的冲着老人吐了吐舌头，“穆伯伯，就饶了我们吧！”
　　
　　那老人睛一转，打量了韩郢许久，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小韩和小夏啊，你们到现在还不改……”
　　
　　这一天，夏池一直以来沉了许久的心忽然又隐隐有了些期盼。
　　
　　也许，那些错过的，过错的，都还是可以找回的？
　　
　　【本章完，这章实在扯太长了】
　　
　　

　　　　　　　　　　　

第十章

　　　　
　　像是经历的一个回旋，夏池抬头看着眼前似乎带着熟悉又俨然陌生的老人，有些熟悉的脸在此刻隐约的重叠起来。时间也许是喜欢轮回的，也许是几十年，也许只是几天。所经历的一切也许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经历过，然后时间的轨迹悄悄的将他们掩去，擦上了许多繁杂的事情，在不经意的一个时间又拍去上面的浮尘，鲜活的抖在面前，大约是在告诉自己，“这些，其实都是有过的。只是不小心丢了，你快捡起来……”
　　
　　韩郢在这之后的很多天里时常将又沿着这条路走过归于酒精的作用。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会沿着这条路走去，在这片古旧的西城区里，其实早已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也许在这个城市里，其实哪里都不再是自己的，曾经不是，现在也不是……
　　
　　记忆里可以容着两个人并肩通过的小道已经被封死，半信不旧的围墙，墙角早因为经年的潮湿而生出了细密的青苔，青苔上似乎又被闲极的小猫挠过，生出些斑驳的伤痕，粉刷的石灰业已经泛出些灰白的印记，寒暑过往生出的些细缝纵横错杂着，连这墙也像是在生命中经历了很多，这才留下许多记忆……
　　
　　“怎么路封死了？”韩郢有些失望的抄起了手，记忆中穿过小巷就是一条步行街，街的一头是自己的终点，常常和夏池在这里错身，然后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