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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情天下-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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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刀月是他的婢女,若不是他太过信赖刀月,也不至于给了刀月可趁之机。

沐青阳身子一颤,心里因为他的眼泪,狠狠地被刺得一阵悸痛。

至真八年六月初,苍云太子端木祁元薨。享年三十一岁。

昏暗的灵堂后,端木祁元安安静静地盛装躺在木榻上,头朝西,脚朝东,头前摆了一盏灯油,屋内唯一的光亮就来自于此。他的妃子们跪在灵前,呜呜地悲泣,嵘平全身缟素,跪在一侧,表情木讷。

这已经是守灵的第三日了,沐青阳虽怀有身孕,但却日日都未缺席。

脚步声沙沙靠近,沐青阳与嵘平相对而跪,闻声,皆徐徐抬头,瞄向门口。

端木江天身上披了一件白褂,缓缓踏进来,眼神涣散,神色委顿地望着端木祁元的遗体。

沐青阳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垂下头去。

良久,面上忽的拂过一道冷风,头顶响起一道生冷涩硬的声音,“准备一下吧,七日后,我们就启程。”

七日?七日后是太子下葬皇陵的日子。沐青阳愕然,匆匆抬头,端木江天却已经朝外走去了,只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无比地苍老忧伤。

还未回过神来,忽听对面的太子妃发出一声厉声哭喊,竟甩开扶着她的两名宫女,冲过来一头撞在棺木上。

随着那一声沉重的“砰”响,她身子软软滑倒,殷红的血从她额头汩汩冒出。

沐青阳四肢僵硬,直愣愣地看着,竟发现自己连一个字也喊不出来了。脑袋里嗡嗡直响,眼前晃动的尽是太子妃那张惨白如雪的脸孔和一地殷红如砂的鲜血。

她记忆中那个温婉沉默,观之可亲的太子妃,在她脑海中碎成粉末,轰然炸开。

登时头痛欲裂,神智陡的混沌。疲劳三日的沐青阳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的光线阴沉沉的,窗外的云层压得很厚。她呻吟一声,翻动身子。

才翻了半个身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的弹坐起来,掀了被子,匆忙下地,套上鞋就往外跑。

屋里守夜的宫女,听到异响,浑浑噩噩地抬头,迷迷糊糊地往外床上瞄了一眼。见床上已经空无一人,顿时心中一懔,睡意全无,慌忙起身,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寻人。

  150 这是报复

沐青阳趔趔趄趄地跌进灵堂。

正好看见嵘平身子晃了晃,慢慢躬起腰,跪伏在了地上。他肩头颤动,虽然听不见哭声,但任何人都明白他此刻定是在哭。

沐青阳抿紧唇瓣,踉跄着奔上前去,哆嗦着抬臂抱住他:“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嵘平浑身剧颤,偶有哽咽之声,却硬是强撑着没有放声哭号。

沐青阳红了眼眶,担心他郁结于心,会更加伤身,忙不迭地嚷:“你哭出来!你哭出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求求你哭出来——”

嵘平依旧埋着头不发声响,似乎未有听见沐青阳的话,沐青阳却再也抑制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泪眼朦胧,神思恍惚间,忽然听见一个透着愤恨冰冷的声音说道:“我要灭了他!我要他生不如死——”

沐青阳心神一懔,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怀里的少年却已然挺直了背脊,冷峻苍白的脸孔上燃烧着强烈的恨意,“我要他……血债血偿!”

“嵘……嵘平……”

“青阳……青阳……”嵘平骤地转身一把抱住沐青阳,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冰冷僵硬的瘦弱身体在微微颤抖,“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已经没有了父王,没有了母妃……我再不能没有你……”

沐青阳神魂俱碎,痛彻心扉,一瞬间竟是没有发觉他对她的称呼已然发生了改变。她搂紧他,心如刀绞,温热的泪水润湿了他肩头的衣衫。

“不要离开我!不要……”

“我不离开你!我不离开你!”

沐青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怀里受伤的少年,只好喃喃着许下承诺。哪怕她知道她不一定做得到,但是她还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再让嵘平受挫。

他贴身的婢女受命于厉赟轩,害死了他的父王,进而逼死了他的母妃,害得他痛失双亲。这种被身边亲密之人出卖带来的刺痛,怕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

“啊……青阳!”嵘平猛地伸手抱住了沐青阳,终于呜咽着哭出声来,眼泪落在沐青阳身上,慢慢地湿透了她的肩膀。

沐青阳咬牙,眼眸中徐徐爆射出一抹狠厉。

厉赟轩啊厉赟轩,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端木祁元!

只是沐青阳又何曾站在厉赟轩的角度考过他的感受,端木江天言而无信销毁了厉群峰的头颅,他又如何能不悲愤怨怒,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定是要毁了端木江天心爱之物来消心头之恨的。

杀死端木祁元,便是他对端木江天的最阴毒的报复。

烛火颤跳,火光朦胧。

昏黄黯淡的光线下,偌大的一个御书房里,只有一抹苍老的身影,独自垂泪唏嘘。

端木江天无声地在龙椅上坐了很久,很久……

高大的身板弓弯着蜷缩起来,双肩垮塌微颤,以往清明威严的虎目里,浊泪盈眶。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第一次感到无力与悲恸。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头来却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

他颤着手抚摸着雕刻着九龙腾飞的椅背,嘴唇哆嗦着,从喉咙里逸出一声呜哑的悲吟。

权势,皇位,尊贵,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他阴谋算计了大半生,保住了江山又如何,痛失所爱的锥心苦楚,这一世都无法磨灭。即是是寿终正寝,他也将含恨而终。

值不值?这一切到底值不值?

眼睫剧颤,豆大的泪水吧嗒闪落。

“皇上……”

洪公公弓着身子,轻声在门外请示,“玄诤大人求见。”

端木江天匆匆抬手揩去眼角泪渍,身子一板,坐得端正,“进来吧。”

轻微的吱呀声响过,一身漆黑劲装的玄诤低头进屋,躬身下跪请安。

“起来吧,人找到了吗?”

垂着头的玄诤,掩在阴影下的嘴角,倏地邪邪一挑,缓缓站起身来。

“回皇上,找到了,只是……”玄诤顿了顿,抬起头来凝望着端木江天,“她的要价有点高。”

眉梢一挑,端木江天直视玄诤,沉声问道:“多少?”

玄诤不说话,抬手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万两?”

“不!”玄诤钩唇,狭长的凤眼里,划过一道锐光,“是一千万两……”他又顿了顿,嘴角弧度钩地愈发邪魅,“黄金!”

端木江天背脊微僵,面色阴沉莫辨,“好大的口气!”

玄诤浅笑,挥袖在眼前一扫,手臂落下的瞬间,已经换了一张脸。

端木江天虎目微眯,一抹讶异一闪而逝,“百面娘子果然好本领,朕都被你糊弄过去了。”

百面娘子莫离邪魅一笑,再一挥袖,又变了一副女子的模样。杏眼含笑,腰肢纤纤扭动,樱唇微启,一个尖细妩媚的声音从舌尖吐出,“现在陛下还觉得莫离的口气大吗?”

端木江天冷漠掀唇,“事成之后,才有定夺。”

语罢,挥袖一扫,桌上一只装着金条的盒子,直直飞向莫离,“先给你三百两,若事成,则再给七百两,若事不成,你的小命就危险了。”

莫离直勾勾地盯着装黄金的盒子,眼露贪婪,一个飞纵,幽灵般一闪而过,长臂灵活一捞,抱了盒子,飞速闪动着后退。

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变万化毒娘子,因有变幻外貌的本领,便总幻化成他人模样,行一些苟且之事。奸淫掳掠,烧伤抢劫,无恶不作,出道不久便在江湖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成为人人唾骂的**盗贼。

但其轻功了得,一身易容之术又使得风生水起,常人根本奈何不得。直到三年前端木睿恒费了好大劲儿拿下她后,江湖才重复平静。

被抓之后,她一直都被关押在地牢深处,久而久之,人们也就慢慢将其遗忘了。此番,因着端木江天看重了他的特技,才将她从死牢里挖了出来,使其重见天日。

她没有别的喜好,唯一对黄金情有独钟,算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莫离掀开盒盖,满满一箱子的黄金,整齐地排列着,爆射出璀璨的金光。她两眼瞪直,登时激动不已,捧起一块金条就凑嘴亲了上去,嘴角流出的哈哒子顺着下巴嘀嗒淌下。

“嘻嘻,多谢陛下!”

莫离两眼亮晶晶一片,语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空气中,尖细阴森的声音飘荡在半空。

“只要发射信号弹,莫离随传随到!”

端木江天垂眼一扫,桌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三四个珍珠大小的钢珠。

七日过尽。

在送太子入皇陵回来的路上,一支小队伍,悄悄脱离了大队。

这支队伍约莫百人,除了端木江天与沐青阳以外,其余全是大内侍卫高手,人均一骑,皆面色严峻地埋头拼命赶路。

铁骑踢踏落地,尘土飞扬,他们穿绕过一片葱翠的竹林,继续往东面骑去。

竹林幽深处,有一人一马,静默独立,斑驳的竹影恰到好处地掩去了他们的身影。马背上那道清秀身影着了一身正统的侍卫服,下半边脸罩在铁护下,装束与端木江天手下的侍卫如出一辙。

在一片翠绿的竹叶映衬下,高坐马背的他,显得尤为清新俊逸。他缓缓抬头,对着人群中的沐青阳展颜微笑。然后轻抽马鞭,悄无声息地混入,跟在队伍后面。

百人骑队马不停蹄地赶了三天,在第四日傍晚时分,赶到了乌云山山脚。

沐青阳翻身下马,走到端木江天马前,仰面道:“皇上,到了。”

语罢,她眯眼,视线上移,将雄伟壮观的乌云山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

端木江天顺着她的视线凝向乌云山,视线在乌云山依旧积着雪停留了片刻,眉梢微挑,沉声道:“莫要告诉朕,东西在乌云山上?”

沐青阳两眼一弯,面上的淡笑在面纱的遮盖下,若隐若现,“是啊,是在山上。”

她话音未落,忽的,上空盘响起一声惨厉的呼号声,那声音悲怆凄恻,借着翻卷游走的细风,在空气中边传播边丝丝须须地撕扯拉裂开,带来震弦般的颤动。无端叫人脚心微寒,心生恐惧,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灵兽嘶号?

侍卫们拉扯缰绳,稳住座下惊慌乱窜的马,四下张望着,面露惊诧。

端木江天下得马来,盯住镇定如常的沐青阳,“乌云山是禁山,上山者从来有去无回。”

沐青阳笑,“嗯,没错,走大道肯定是不行的,咱们走小道。”

语罢,她率先朝乌云山走去。其实,乌云山上并没有什么灵兽之类的神奇东西,有的无非就是一大堆的机关阵和陷阱,是卫家先祖为了保护卫家宝藏而布置的。

沐青阳走近乌云山,左右看了看,直接走向山体东面光滑的峭壁。由于年数久远,峭壁底下长了一堆杂乱不堪的灌木与藤本植物,戎戎葱葱地覆盖了好几米高的峭壁。

沐青阳目测了一下距离,开始扒拉这些顽固因子,在侍卫们的帮助下,费了好大劲才整理出一小块干净的面积。她伸手拂去壁面上的灰土,四个黯淡的朱红色大字缓缓呈现在众人眼前。

天下太平。

端木江天眉梢轻挑。

沐青阳未出声,闭眼回想了片刻。伸出手来,以食指顺着天字向下,划了一道直线,将四个字连成一条直线,然后又在太和平两字间横画了一条线。像是在画一柄简易的宝剑,纵为剑体,横为剑柄。

这一纵一横划完后,她才轻声低吟,“纵为天,横为地,中心为人,天下太平。”

语毕,她抬指,对着太字底部的点按了下去。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峭壁震颤着抖落一地灰土,太字那一点徐徐凸起,点中间却陷下去一个小凹槽。沐青阳扭头,对着端木江天摊开手,“窥天珠拿来。”

端木江天自然照做。

沐青阳捏起窥天珠塞到了凹槽里,然后飞速起身,急急向后退去,“大家闪开一些!”

  151 深洞藏宝

“嘎吱——嘎吱——”声轰隆响过,原来平整的壁面,噼里啪啦地裂开几道缝,缝隙越来越多,慢慢呈现出一个拱门的形状,尘土沙沙滑落,拱门缓缓向里凹陷,愈来愈深,渐渐露出深邃的一个黑洞来。

沐青阳挥了挥手,将脸前满是灰尘的空气赶走一些,眉心微蹙,语音微冷,道:“好了,打开了,进去吧。”

说着,她拿过一支火把,率先打头弯腰进了拱门。

端木江天毫不迟疑地紧跟上去,反手向后招了招,示意所有侍卫跟上。

拱门后是一条阴郁的甬道,漆黑而寒彻,一踏进这块寒冷,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这里面实在是太过阴气森森。

不知从何处透过来不知名的兽类遥远的,忧郁而悲哀地嘶吠着,还不时地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悲叹声。这条甬道的寂静,差不多全给这些交错的声音碎裂了。

冷飕飕的阴风前后贯穿而过,晃得众人手中的火把像鬼火般跳动着,忽明忽暗。

湿闷的空气如同一个黑色的罩子,罩在人的头上,是那么沉重而且狰狞,蝙蝠成群地从上方顶部低垂下来的尖短石柱中窜出,张开黑色的羽翼吱吱地飞着,有时几乎要扑到人的头上。

甬道两面的墙壁浮现出一片片诡异的黑影,动也不动地印在表面上,像怪物摆着阵势。

众人屏息,小心翼翼地朝前移动,时不时惊恐地抬头扫望四周一圈,总感觉好像有一只黑手从身后向头顶伸来……

沐青阳皱眉,加快了脚步,提高了声音道:“大家别惊慌,这里没有危险。”

这时最后一个侍卫才刚刚跨过拱门,他手心里攥着一抹金光,趁众人不注意,将那抹金光塞到了腰带里。拱门似乎有灵犀一般,随着他的迈入,咯吱响着,缓缓阖上。侍卫轻轻“咦”了一声,眉梢一挑,脚尖一勾,踢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块卡在缝边,拱门硌到石块,咔嘣顿住,留了条不粗不细的小缝隙。

甬道不是太长,大约两百米左右,沐青阳一提快速度,穿过甬道的时间便大大地缩小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走到了尽头。

依旧是个半圆形的拱门,但这边的拱门没有石门阻拦,而是自高处垂落下厚厚一排粗藤蔓来,做了面厚重的天然帘子。

沐青阳暗暗调整呼吸,她能感觉到她身后的端木江天正用他鹰一般凛冽的双眸,来回扫视眼前的藤蔓帘。

伸手猛地一撩,视线豁然开朗。

一道耀眼的金光华丽丽地扑射出来,刺得眼睛钻痛,站得比较靠前的几个人都禁不住抬臂挡住视线,藤蔓后到底是怎么样一副场景,一时间,谁也看不清。

沐青阳站得最靠前,当仁不让地接受了最强烈的冲击,两眼火辣辣一痛,她不由地蹙眉,干脆把额前的面纱往下一拽,蒙在眼睛上充当临时滤光器。再眯眼瞅去,忍不住呼吸微滞。

甬道后面竟然是一个人工开凿的空旷的大山洞,前后相通,大约有一个小型操练场地那么开阔,平整的地面上井然有序地囤积着一座又一座的金山银山珠宝山,还有各式精美兵器和世间罕见的大批奇珍异宝。

沐青阳目瞪眼呆地望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心绪一整,眉心褶皱却不由地加深了几分。打小她就知道卫家很有钱,但不知道竟然会这么有钱,这满满一地的财宝,怕是比端木皇朝的国库都要富裕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身后的人们也都适应了爆强的光线,望着眼前的情景,俱是忍不住连连吸气。

沐青阳忽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帝王虽不缺钱,但是又有那个帝王会放过一座堪比国库的金山?

心中一紧,她缓缓侧头偷偷瞄了贴她最近的端木江天一眼,入目的阴沉森冷惊得她背脊抽痛,一只脚没落好,拌扭着向前跌了几步。

为稳住身形,她不得不支起手肘抵在墙上,凹缺嶙峋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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