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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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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怎样一步步侵吞了她的嫁妆,也就是说,郑家小姐到最后,其实是被曲瑞之活生生折磨致死的。
她要和离,损害了曲家的名声,曲瑞之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她。在没有娘家支持和过问的情况下,郑家小姐就那样孤独的死去了。字字句句都是控诉和血泪,充满了怨恨,无奈和绝望。林清音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的寒意,待到思绪渐渐平静下来,才将信纸摊开,放在了茶几上,努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猜的不错,郑家小姐,就是被永昌侯害死的。”
初时只是猜测。到现在从她口中得知这个事实,黄絮漩已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滋味,但有一股怒火蹭蹭直往上冒,声音都变了调。扬得极高极高。“曲家也并非小门小户,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林清音暗自叹息。
怕是黄絮漩不知道,越是看起来体面的人家,背后的不堪就越多。小门小户之间的筹谋和算计,和大户人家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那些交错纵横的人际关系和利益瓜葛,人心与人心之间的疏远,以及嫡系和旁支之间的争夺,都是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复杂的多。
黄絮漩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慨,一来由于她是嫡出,宁国府就这么一个千金小姐。自然受尽了呵护和宠爱,哪能看见宅门中,那些阴暗的地方。而来,她本性纯良,极少去想人的不好,总记得那些好处,是以听说这消息,才会这样的失控。或许不久以后,她就会明白,没有纯碎的好人与坏人之分。而且,与门第地位都无关。
如今的她,就是上一世未出嫁之前的林清音,风霜还未侵袭,秋天又还未到来。她就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在哪重重深锁的雕花木门后,静静的开放。然而终究有一天。风霜来临,憔悴损,那时候,她就会发现,她一直以来所以为的,所坚持的,都是不值得。
郑家小姐既然留下了这封信,自然就是希望有那么一个人,知道她的冤屈和屈辱。
黄絮漩浑身发抖,又伤心又气恼,“这封信我要送去郑家,让她父母看看,自家女儿是怎样受尽委屈的,也叫他们去曲家闹一场。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永昌侯就是那衣冠禽兽,残害妻子!”
林清音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下来,“郑家那些人如何我不知情,不过之前郑家小姐闹和离,娘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许是郑家没有可亲近之人,所以才将信送到了你手上。”
黄絮漩也是聪明人,听了这话,眼中一黯,几乎落下泪来,“向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郑姐姐正是失意之时,郑家那些人,难免就踩低捧高,未免将她更轻贱了些,但永昌侯害死郑姐姐不假,也得叫他受些惩罚才是。”
林清音心念一动,一个念头浮上心来。
只是一时半会,也急不得,就说道:“你暂且先按下不提,这事还有后续,你只听我消息便罢了。”听了这话,黄絮漩眼中顿时一亮,“难不成林姐姐你有什么好主意?”林清音眉梢微挑,意味深长的说道:“善恶终有报,永昌侯坏事做尽,总会有报应的。”
黄絮漩对她一向信任,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但仍郑重其事的对她说道:“姐姐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和我说上一声就罢了。别的不能,但听姐姐差遣却是可以的。”林清音朝着她投去了感激的一瞥,“放心,到时候有你忙的。”
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在为郑家小姐唏嘘感叹之余,黄絮漩也隐隐有些不安,半遮半掩的说道:“林姐姐,你说,夫妻之间竟然闹成这般,是否到最后,夫妻之间会越来越冷淡,就好像陌路人一般?”这话未免就太悲观了,更何况林清音不喜欢看见这样一个沮丧落寞的黄絮漩,她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的,一直这样下去。
她做不到的,唯有希望黄絮漩能够做到。能够看着身边的人幸福,自己也会受到些许感染,这样就足够了。就好像她的人生已经注定了走向,而黄絮漩尚没有音信,一切都还可以从长计议。她也相信黄夫人会不遗余力的为她选择一门好亲事,足以保证她后半生的无忧。
“那是极少数,永昌侯此人人品不佳,婚前就传出了不少丑闻。也是郑家那时候没有好好打听,才导致这种结局。”朝廷上的事情,三皇子的用心,这些都太过复杂,她不想再去解释,“你也不要灰心丧气,不少大家子弟打小就耳濡目染仁义礼义,并非如永昌侯那般……”
话说到这里,忽而有些凄凉,曲瑞之品行不端,那么齐洛城呢?
他的狎妓疑云还未散去,始终是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
黄絮漩就松了一口气,绞着帕子,羞涩的看了她一眼,“近些日子我母亲一直在相看,我偶尔也偷偷的瞧上一眼……”一副小女儿家做派。林清音微微一笑,“可有喜欢的?”黄絮漩摇了摇头,“他们都是极好极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总觉得他们缺了一样东西,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真好,可以这样挑选,这样做主,真好。
林清音想着,笑容都有些涣散。
却说林远攸得了林夫人的吩咐,第二日就去了曹家,曹老爷和夫人待他的态度还算客气,但曹大公子却没有将这个大舅子放在眼里,言语间都露出了几分傲慢。这也罢了,恰逢林远攸吃茶之际,那小倌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就此依偎在了曹大公子身上。眼看着自家妹夫和那小倌卿卿我我,动作之间十分暧昧。饶是林远攸这样从小被严格管教的人,此时也动了怒。
林碧波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既觉得曹大公子毫不留情面令她在林家人面前丢了体面,又觉得林远攸威信不足,林家势力不够,才使得曹大公子这样的肆无忌惮。对婆家和娘家的双重不满,令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那小倌如何却无关紧要了。
曹夫人也颇有些尴尬,但她和曹大公子没有血缘关系,只盼着百年之后有人送终罢了,是以对曹大公子的种种行径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危及待国公府的根基,她基本上不会插手,更不会劝阻。但林远攸摆明了就是来为自己的妹妹讨个公道,曹大公子还是这样放肆,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想到这里,曹夫人就干咳了一声,“远山,于情于理,终归是你有错在先,还不快给大舅爷陪个不是?”这也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曹大公子虽桀骜不驯,但对于曹夫人,也有些忌惮。她平日里甚少出声,但一旦开口,十有**得顺从,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事实上曹大公子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和林碧波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没有经过他本人的同意。再加上他又有龙阳之好,对于林碧波,无论她怎么做,也勾不起他的半点兴趣。他也不过是包下了一个小倌而已,燕京城那么多世家子弟,又有哪一个没尝过个中滋味?
只是曹夫人既开了口,曹大公子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道了歉,却并没有说以后不再犯之类的话。他的心不甘情不愿,落在林远攸眼中,更是徒添了三分怒火。“令郎如此宠爱小倌,浑然不将舍妹放在眼中,我作为长兄见了,也不知如何向家父交待……”
曹夫人羞惭的说不出话来,只将眼瞟着曹大公子,期盼他能低头,好好认个错,事情也就过去了。只是这曹大公子也有一番傲骨,仰着下颚,始终没有认错的意思。林远攸见了,怒火熊熊燃烧,正要说话,就听那小倌惨叫了一声。
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他凄厉的声音震惊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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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事出去了,只能一更了,明天补上。(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汹涌(五)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小倌身上。
曹夫人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看似平静,但额头上暴露的青筋和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在厅堂见客,连府上那些有头有脸的老人们都要回避,这小倌竟敢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岂不是映证了曹家家风不严之说?
更何况今天来的还是林家的世子爷……
对于林碧波这个儿媳,曹夫人虽不算真心喜欢,但出于对林家的尊重,也没少赠与林碧波一些衣裳首饰。好在林碧波虽然眼孔小,但面上功夫做得极好,也肯花时间在曹夫人面前伏低做小,曹夫人自然不会在大面上令她难堪。只是曹大公子带小倌回来一事,曹夫人也无计可施,她虽私下里劝阻过好几次,但曹公子铁了心要留下此人,否则再次离家出走。
上次他出走,已经令曹夫人焦虑和担忧了许久,能够回来,已经令人喜出望外。这次若是故技重施,曹夫人也没有别法可想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们都曾经在外有过一段段风流史,曹夫人对这些也不大在意,虽说觉得带小倌回府颇不光彩,但为了留住他的人,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小倌唇红齿白,竟比那女儿家生得还娇媚,又刻意不做打扮,宛若清水出芙蓉,勾得人三魂不见了五魄。曹大公子宠得他无法无天,性子也就骄纵随意了一些。此番见他捂着小腹不住惨叫,曹大公子急得冷汗都下来了,一连声催促:“快去叫大夫!”这小倌本就貌美。此番捧腹叫痛,脸色虽惨白,但更添了几分动人之色,连林远攸也不得不承认这曹大公子看人的眼光不俗。只是可惜这人再如何美艳。也终究是个男人。
伴随着小倌的呼痛声和曹大公子的抽气声,屋子里乱成了一团。曹夫人看了林远攸一眼,脸色变了又变,嘴角微嗡,却是说不出话来。唯有立在一角的林碧波,很傲然的微扬着下巴,斜睨着不堪折磨的小倌,见着他脸色白若素纸,痛得说不出话来。眼里闪过一道快意。
渐渐的,林远攸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初时以为小倌故意为之以博得曹大公子的关心。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像作假。这么说来,就是真真病了。来时还是那样精神奕奕,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好端端的,变成这副模样,只能说明有人在饮食里下了手脚。念头闪过,林远攸就想到了方才那小倌吃的一小碗杏仁茶。这府上,对这小倌怀恨在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只有一个人……
他飞快的朝着林碧波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而后迅速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的看着面色渐渐变得土灰的小倌,垂下了眼。林碧波的神情,更是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作为在场众人里面。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他的内心实则是波涛汹涌。然而怀疑的人乃是自己的妹妹,哪怕平日里没有什么感情。这时候为了林家的体面,他无论如何也得和她站在一块,来应对这场风波。
小倌初时还能大声嚎叫,到了最后,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到最后,连气息都弱了。林远攸离他很近,能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的一切变化。心里顿时涌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这小倌怕是中毒了,而且,是要命的毒。若是他的怀疑成真,那林碧波并非仅仅是为了敲打敲打这小倌,而是为了要他的性命……
然而这时候,大夫还没有来。曹大公子虽然莽撞,但这时也看出了不对劲,催促的越来越急,若非怀里躺着那小倌,几乎就要跳将起来,奔出去看看那大夫的踪影。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莫说是大夫了,就是府上略通医术的老人,也不见了踪影。
这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大合乎常理了。
林碧波虽说是当家大奶奶,但实权其实还掌握在曹夫人手上。林远攸不懂内宅的弯弯绕绕,但是直觉上感觉林碧波并没有这种能耐。这样想着,他的视线落在了曹夫人身上。只是曹夫人和他一样,若有所觉,却又充满了困惑,直勾勾盯着那小倌,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
曹大公子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红着眼睛嘶吼:“大夫呢?都死了不成?”这话就好像乡野农夫说出来的一般,哪里还有大家子弟应有的气度和涵养。那小倌忽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小半截莹白如玉的手腕露在了外头,他低低的唤了一声:“三郎——”一口气接不上来,急急的喘息了几声,冲着他微微一笑。
不得不承认,哪怕在这种时候,这小倌的笑容,还是有一种勾人魂魄的力量。
曹大公子眼里已泛起了水光,嘴唇发抖,伸手覆住了他冰冷的手,手心还带着一股潮意,就那样默默的看着他,轻轻启口:“凤卿。”那被唤作凤卿的人,又是微笑,圆润的嘴角勾了起来,“我走了以后,你每一日,都要记得快活,旁的什么都不要紧,只要记得让自己欢喜就足够了。”他说完这句,似乎极为疲惫,手缓缓滑落至他臂弯,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三郎,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的春天,杨柳依依,我们在湖畔看见的那一对鸟儿?”
曹大公子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只是不停点头,“我还记得,我一直都记得,你还替他们起名字,叫彩凤和飞凰……”凤倾露出了一道虚软的微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那时候我以为,可以私心的缠着你一生一世,谁知道——”嘴角溢出了艳红的鲜血,就好像凤仙花拧出的汁水,一滴滴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的话,来不及说完,短如庭院里那些茉莉花,只静静的开放了一个早晨。
几缕雪卷了进来,外面候着大夫的人似乎终于等到了来人,嘈杂四起,好像还有谁低低唤他的声音。目光落在自己双手上,白皙修长,手上枕着一具躯体。没有温度,就好像方才覆住的那双手那样的冰冷。他的凤卿,十五岁初识,兜兜转转,十八岁终于替他赎身,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局。
他终于死了。
手指从他腕上滑落,脉息已断。
心就像被撕扯成碎。轻轻呼吸一口,也是疼痛。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过是欢场上的逢场作戏,待到日子久了,自然会腻烦。只是这么多年过去,终究是没有。之前失踪,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去看江南的桃花,只是还未等到开春,就被曹老爷连夜派人寻了回来,他答应放他一条生路,于是他便带着他进了府。若是早知如此,是否宁愿长眠在那江南?
至少那是他喜欢的地方,那传说中在春天会开满漫山遍野的小黄花的地方,那里也是他的故乡。年少轻狂之时,他也逛过不少花楼,和那些公子少爷们一起,品头论足哪家的姑娘最漂亮,最会服侍人,后来却遇见了他。从随性玩玩,到最后渐渐认真,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然而终究是走不到最后。
事实上,谁没有谁,都是一生。
有人说,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得不到和已失去。其实两个根本无法并列,得不到,一辈子存在于想象里,说不定才是最好。有些事务,只能远远的瞧着,一旦得到,反而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心情。而已失去,才最令人悲痛欲绝。曾经得到,曾经拥有,曾经有过美好的记忆,到头来,却什么都不剩下了,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曹大公子抱着冰冷的凤卿,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停留在原地,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大夫最后匆忙而至,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曹夫人别开了头,疲惫的吩咐妈妈送大夫离开,强笑着对林远攸致歉:“管教不严,叫大舅爷看笑话了。”
林远攸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方才那样的恼怒,现在却平静了不少,甚至而言有一丝怜悯。在他的印象中,曹大公子为人鹰鹫,放荡不羁,丝毫没有大家公子的风度,他的痛苦和悲哀,没有一点点虚假。哪怕林远攸打心底看不起这样的感情,但现在,仍对他存了几分善意。他也不过是这繁花锦绣中的可怜人罢了,身不由己,只是曹家继承香火的棋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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